「也？」

  「嗯。」晏安堂回應，過于堅毅的神色讓人不能迴避。

  晏安堂神色堅決，他既然準備把話攤平，就沒必要隱瞞了。

  「沒錯，難道你也能重生嗎？」

  晏安堂對柳香的坦誠很滿意，這樣對話起來就容易多了。

  他點點頭道：

  「這是我第五次重生。每次重生，其他人的行為軌跡都是一樣的，只有你，每一次都與眾不同。」

  「那你為什麼不早來找我？」

  晏安堂撓撓後腦勺，面露難色：「說實話，我覺得你不是人……哎哎哎，慢著慢著，我不是那個意思！」

  晏安堂滿臉冷汗地接住柳香要劈下來的手刀急忙找補道：

  「手下留情大姐！我的意思是，一開始我以為你是怪物，而且你上次通關，我看到你渾身是血的出去，太瘋了……不過上次倒是讓我確定下來你不可能是詭異，否則怎麼會傷成那樣，對吧？」

  眼前這個人，長著一張冰山霸總野男人的臉，怎麼從內到外都透露著一股的睿智二哈的味道。

  晏安堂一捶桌子，語氣帶著怒意：「四次重生我都死得太早了。」

  「這一次，我一定要弄清楚重生的原因。」

  「你打算怎麼做？」

  晏安堂思考幾秒，認真道：

  「進入副本，抓一個怪物拷問，讓它供出首領，然後讓首領號召小弟們，幫我搞清楚我這是什麼異能。」

  柳香感覺有點好笑。

  「這麼…完美的計劃，虧你想得出來。」

  晏安堂高興的鼻子要飛起來，使勁拍拍柳香的肩膀，

  「必然，我以後可是要繼承我爸的衣缽，做青京第一刑警！」

  晏安堂舉起手，瀟灑地用拇指颳了一下鼻子。大臂上一顆盾牌形勳章映入柳香眼中，用碎鑽做底，有一顆碩大的五芒星掛在中央。

  注意到柳香的目光，晏安堂更興奮了。

  「哈哈，見過沒？這是象徵著青京刑警的最高榮譽，我爸的。」晏安堂把勳章比在眼前，眸光比碎鑽還耀眼奪目。

  「在我眼裡，警察不靠異能就能抓捕犯人，比覺醒者厲害多了。我會向世界證明，不是只有覺醒者才能當英雄。」

  柳香突然有點抱歉，如果要和晏安堂合作了話，有些不必要的誤會還是儘早消除比較好。

  「這樣啊，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

  「哈，你也覺得吧？」

  「是，但是你能重生，可能…是因為我。」

  「你？」晏安堂眼中的怔愣只出現了一秒，很快就想到了什麼。

  「難道你的卦象……」

  柳香立刻在嘴唇上比食指示意他噤聲：【非禮勿言】

  「別問，我自己說。」被吊死的滋味，真的不想再品嘗了。

  「我的卦象是【元】。重生算是它的被動技能。」

  「元是萬物之始，原來如此。」晏安堂道:」我是【亨】，確定下來的技能是瞬移。「

  「我知道。」

  之前校園報紙和市民日報里都有提到過。

  柳香心裡泛起一絲異樣，皺緊眉頭，緩緩開口道：

  「你有沒有發現，咱倆和其他覺醒者不同，覺醒者的卦象都是來自周易八卦，可我們的的卦象，都是判詞。」

  換句話說，就是獨立於五行之外。

  晏安堂搖頭，一臉清澈。

  「這一點先存疑。」柳香道。

  她看向跟著董小欣浩蕩而出的人群，朝門口走去：「只有十分鐘的間隔，我還有更要緊的事情。」

  晏安堂跟上了柳香，楚微言跟上了晏安堂。

  兩人齊刷刷地回頭看她。

  楚微言毫無回應，渾身上下透露出一股擺爛的淡淡死感。

  罷了，跟著就跟著吧。

  幾十個人簇在樓梯口，由於董小欣的名聲，偶爾還有其他班的同學悄悄混進隊伍，不知不覺間隊伍竟然龐大到七八十人了。

  「你你你們看…那…那是什麼？！」有人驚慌失措地指著天空顫巍巍喊道。

  血色天際掛著兩輪太陽：其中有一輪是日全食。

  黑白太陽之間，成千上萬隻烏鴉像橋一般橫跨天空，嬰兒的笑聲哭聲混雜著傳來，綿綿不斷，像出殯曲。

  大家冷汗直流，直打哆嗦。

  他們是真的冷。

  什麼時候，天上開始飄雪了？

  雪花在空中轉了十八彎，肆意輕揚，卻沒有一個人覺得治癒。

  柳香攤開手，風很識趣的為她送來一朵冰晶，溫暖侵蝕的一瞬間，雪花從外到內，破碎坍塌。

  「媽的，現在是八月啊…」小眼鏡打著牙顫道。

  一個異象就夠讓人頭大的了，這是要幹什麼？十八層煉獄嗎？

  柳香和晏安堂對視一眼，果然，兩人都提前套了一層厚外套。

  冰天雪地里，自負的傢伙想先下手為強，沖在隊伍前頭；膽小的人被這群魔亂舞的異象嚇壞了，只想低著頭快跑；正常點兒的人被極寒和時限催著命，四十一個人倒是心無旁騖地一口氣衝到圖書館了。

  董小欣第一個鑽入大廳，不住地跺腳，抖落身上的雪，牙關哆哆嗦嗦敲個不停。

  「媽的凍死老娘了！」董小欣邊罵邊往裡走，與外界截然不同，圖書館內部溫暖如春。

  往裡走，大廳正中間立著一塊石碑。眾人湊上前去，柳香和晏安堂在最前線。

  石碑上灰底紅字印著圖書館守則。

  規則如下：

  1. 借閱室內請保持安靜，任何一點異響都會引來【管理者】

  2. 不要白費【管理者】的苦心，請在半小時內飲完紙杯里的水

  3. 圖書館只有一間廁所，如果看見兩間，請選擇正確的進入。如果誤入錯誤廁所，請不要看廁所內的鏡子；上廁所時，一定不要接從右手隔間遞來的廁紙

  4. 不可損毀任何書籍，如若不小心損毀，請立即砍下拇指，管理者會來回收

  5. 注意，【管理者】只會穿藍色工作服，如若遇到白色【管理者】，請立即逃跑回座位，不要被他追上

  6. 圖書館裡沒有多餘的人

  7. 書里有生路

  「這麼多規則，我記都記不住。」晏安堂吐槽道。

  「記不住也得記，不然只有死路一條。」柳香說。「你也看到剛才的異象了，這裡的死亡率可不是鬧著玩的。」

  「都跟我走！」

  董小欣在人群中間一邊吆喝一邊穿行，靠近柳香時，本想蓄力撞擊，可柳香身形一閃，董小欣沒了支撐，大雁展翅般被迫踉蹌著前沖三米遠，直接衝出人群，在82隻眼睛的注視下大幅左右扭動好幾次才堪堪停住。

  董小欣剛鬆口氣，只覺腳筋被什麼擊中，整個人朝左邊歪去，不可挽回的摔跪在眾人眼前。

  「噗呲！」

  人群爆發出一波氣球撒氣般隱忍的笑聲。

  調侃的目光像烙鐵一般在她的臉上烙下恥辱，她一刻也不想聽見那些嘲笑，只能把怒火咽進肚子裡，挖了一眼柳香，憤恨地衝進借閱室。

  晏安堂看向柳香，柳香食指和拇指來回輕搓幾下，悄無聲息地收回長袖裡，只留下灰土在陽光里瀰漫。

  「不好意思，我有仇喜歡當場報。」

  人群熙熙攘攘地湧進借閱室。

  3張長桌橫擺在中央，每張長桌配著20把椅子和20個杯子。

  總共60個座位。

  大家紛紛落座，牆上掛著一面巨鍾，鐘頂上站著一隻紅眼烏鴉。

  「嘰嘰嘰，孩子們，副本倒計時2分33秒。」

  烏鴉說話如同鬼嬰，又像指甲抓撓鐵板時刺耳的刮擦聲，眾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柳香正懷疑烏鴉為什麼在這種不零不整的時間報時，突然從背後傳來一聲幾乎帶上哭腔的驚呼。

  「為什麼沒有位置了？！」

  柳香轉頭看向那個站在廊道找位置的人。

  少年帶眼鏡，白白瘦瘦模樣很乖，像個小兔子。

  他是楚微言的弟弟。

  柳香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的確，所有的座位都被填滿了。

  來了41人，座位60個，怎麼可能有人沒座位？

  柳香看看左手邊的晏安堂，這傢伙正一臉擔憂地看著小兔子同學。

  還好，這麼聖父的舉動，這個晏安堂絕對是真的。

  柳香緩緩轉頭看自己左手邊的人。

  那人正死死地瞪著她，咧著開到耳根的血盆大嘴。

  一股難以言說的腐臭味蔓延開來，這人滿臉屍斑，五指都少了半截，不斷地潰瘍腐爛。

  柳香一驚，頓時倒吸一口涼氣，捂住口鼻，忍不住後移。

  這些東西，什麼時候混進來的？

  「嘰嘰嘰，孩子們，副本倒計時一分鐘。」

  喜悅，腥味的報時聲里藏不住喜悅。

  柳香注意到，隨著時間流逝，烏鴉和左邊的「東西」朝站在那的少年投去的目光越來越殘忍。

  「圖書館規則之一：圖書館沒有多餘的人。」

  現在，楚小悠成為了這個人。

  空氣中的腐臭味更重了。

  楚微言抬頭看向楚小悠，先是一愣，然後又垂下眸子。

  「楚小悠，你坐我這兒！」

  全場的目光朝後看去，晏安堂起身拖開椅子，朝站在那兒不知所措的少年喊道。

  晏安堂大步流星地衝過去，把楚小悠拽到位置上。

  「可可是…如果這樣了話你就…」

  楚小悠想起身，奈何晏安堂力大無窮，直接把他摁了回去，像釘釘子似的，楚小悠動也動不了。

  「沒事，我不怕死。」晏安堂對楚小悠大大咧咧地一笑，露出尖尖的虎牙，他看了一眼滿臉黑線的柳香，聳了聳肩：

  「抱歉，雖然但是，我實在不能看著他送死。」

  「……大哥，你剛說了這次不會死那麼早。」

  「嘰嘰嘰，孩子們，副本倒計時30秒。」

  柳香嘖一聲，猛地朝晏安堂喊道：「坐我這！」柳香旋即起身道：「喂，烏鴉，」

  烏鴉腦袋詭異的逆時針轉了180度，奇怪的看著柳香。

  「既然是圖書館，我可以自由借書吧？」

  「嘰嘰嘰，當然。」

  「那好，我這就去借書。」柳香起身，把晏安堂拉過去，側耳道：「半個小時後我回來，你再去找書，輪流。」

  晏安堂反應了一秒，立刻如臨大祖般點頭如搗蒜。

  烏鴉和怪物沉默地看著他們，董小欣抬頭，想悄悄瞥一眼烏鴉，那深紅鳥眼好像要滴出血來，董小欣只覺得毛骨悚然，立即低下頭。

  柳香最後看了一眼晏安堂，眾目睽睽之下踏進存書處。

  與此同時，巨鍾發出一聲轟鳴，烏鴉立即嘶聲尖叫起來：

  「嘰嘰嘰，孩子們，開始啦，開始啦，殺戮開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