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死而復生

  我聽完這話嘆了口氣,世間絆人心的不只有一個情字,還有一個仇字。

  他剛剛才勸完我放下仇恨,結果他自己反而一直沉浸在仇恨裡面。

  我突然想起來文慧師太那天給我的那個荷包上的四行小字兒,一剎那間頗有了些感悟。

  我嘆了口氣,輕聲道:「老爺子,事情過了這麼久了,您現在身體又不太好,就像您跟我說的一樣,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您為什麼還放不下呢。」

  錢宗祿冷笑了一聲,蒼老褶皺的臉上看不出有任何的表情波動,冷聲道:「我已經六十了,大半截身子埋在土裡了,而且我現在身體狀態每況愈下,能不能活的過明天還是個未知數,這些年,我該享受的也享受了,想要擁有的也擁有了,所以,就算現在死了,也沒有遺憾了。」

  說到這裡他一頓,語氣沉悶道:「更何況,家人都沒了,我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麼意義呢?」

  說著他抬頭看向我,那隻藍白色的眼睛動了動,仿佛籠著一層濃霧,但他那隻黑色眼睛裡竟然透出一絲悲傷。

  他眉目一淒,接著沖我道:「王雨,你知道那種一閉上眼都是親人在你面前哀嚎的場景嗎?」

  說著他扭過頭去,眼神瞬間回復到陰沉冷漠,低聲沖我道:「這些年,要不是仇恨支撐著我,我可能早就不知道死在哪兒了,所以,我活下來就是為了復仇的,現在文相如死了,接下來就是金老頭兒了。」

  說著他抬頭看向我道:「王雨,我剛才說過了,金老頭兒唯利是圖,不可能真的跟你交心,現在文相如死了,在蘇南他一絲便宜都沒有討到,肯定會遷怒於你,所以我勸你,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在我的幫助下,把金老頭也殺了,到時候省城就是你的了,而蘇南」

  說到這裡他突然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後面的那個黑色西裝的年輕男子趕緊走上來,遞過來一條手帕,輕輕的替錢宗祿順了順背。

  錢宗祿咳完之後用手帕擦了擦嘴,緩緩道:「我現在這個身體狀況你也看到了,還不知道能活到哪天。」

  說完他抬起頭來,看著我說:「我已經沒有了子嗣和家人,你要是幫我報了仇,這整個蘇南,也都會是你的,到時候你便可比肩西北三馬、江浙左福祥、內蒙孫天擎和中原郭破伏,這是何等的榮耀,多少人終其一生卻無法做到。」

  說到激動處,他又不由的咳嗽了起來,等他咳完了才接著道:「就拿已經死去的文相如來說,他又怎麼只滿足於蘇南?他也一直致力於趕超這四大勢力。」

  我見他對文相如這麼了解,想起以前他給我說的有關於文相如的信息,我不禁好奇,看了眼後面剛才推他進來的藍西服,問道:「老爺子,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您後面這位藍西服的大哥,應該就是文相如的那位大管家吧?」

  錢宗祿點點頭,說不錯。

  我有些詫異,問道:「老爺子,莫非這個大管家一開始就是您安插在他身邊的?」

  錢宗祿搖搖頭,說:「不是,他是文相如的人,只不過現在文相如死了,我找他談了談,好在他識時務,知道在蘇南,我的威信還在,有些事非我壓不住,所以便投靠了我,整個蘇南也就順理成章的入了我的手。」

  我點點頭,看了眼藍西服男子,他見我看他,沖我和煦的笑了一下。

  錢宗祿說:「雖說文相如天性多疑,把我的人都給清理的差不多了,但是總有漏網之魚,他們又忠心於我,所以願意給我提供消息。」

  說著錢宗祿一笑,說:「說實話,我真的挺遺憾文相如就這麼死了的,他一直覺得車可以吃帥,只可惜,到頭來連帥是誰都不知道」

  「哦?是嗎?誰說車不能吃帥的?!」

  這時從門外突然傳來一個洪重的聲音,接著就見從門口那兒大步走進來兩個人,一前一後,前頭的那人穿著一身深灰色的中山裝,後面的那人穿著一身藍黑色的運動服,留著個三七分的長髮。

  文相如?!

  整個包間裡面頓時鴉雀無聲,錢宗祿、我和趙子儲三個人頓時都呆若木雞,不可思議的看著前面的這兩個人。

  文相如帶著三七分一臉笑意的走進來,舉止從容,到了桌旁沖我們倆一笑,然後緩緩地坐到了我們對面,翹起腿,掃了我和錢宗祿一眼,道:「怎麼,兩位,見到我是不是很意外。」

  我和錢宗祿兩人當時都說不出話來了。

  文相如的出現,對我的震懾可以說非常的巨大,後背已經被冷汗打濕了。

  我上下打量他一番,見他身子沒有任何的異樣,瞬間反應了過來,死的不是他!

  我最擔心的情況還是出現了。

  「哈哈」

  就在我兀自後怕的時候,一旁的錢宗祿突然放聲大笑了起來,我有些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他笑了好一會,笑的唯一的那隻好眼裡眼淚都出來了才停下,看著文相如,緩緩道:「好一個袖裡藏風,我就知道你不可能這麼容易死掉的。」

  文相如淡淡一笑,道:「謝謝誇獎。」

  說完他扭頭看向我,緩緩道:「王兄,讓你失望了。」

  我這時候已經從震驚中緩過來了,輕輕的呼了口氣,笑道:「沒有,你要是死了的話才真讓我失望呢。」

  文相如笑了笑,扭頭看向錢宗祿,道:「你就是那個給我打電話的神秘人?」

  錢宗祿點點頭,道:「不錯,我就是那個帥。」

  文相如笑道:「可惜,帥很快就要被車吃了。」

  錢宗祿眯了眯眼,沒說話。

  文相如話音剛落,錢宗祿身後的黑西服男子手裡已經多了一把黑色的手槍,但是他的槍還未抬起來,一旁穿著藍西服的大管家手裡的槍已經指到了他的頭上。

  黑西服舉槍的手臂頓時頓在了半空,斜眼看向一旁的藍西服。

  「砰!」

  黑西服男子眼還沒看過去,大管家已經毫不猶豫的扣動了扳機,隨著漿血四溢,黑西服男子摔到了地上,而大管家手裡的槍此時已經頂在了錢宗祿的後腦勺上,但錢宗祿一開始帶來的那幫人站在門口那兒紋絲未動,就好似沒有看見一般。

  與此同時,我身後帶來的那幾個人立馬掏出槍,但是還未等他們拉開保險,一個鬼魅般的身影飄到他們跟前,寒光一閃,幾個人頓時慘叫一聲,手裡的槍落地,捂著手退到了後面。

  眨眼睛功夫,那個鬼魅的身影又飄回到了文相如的身後。

  我身後的趙子儲整個人已經緊張了起來,擰著眉低頭看著文相如和三七分。

  文相如扭頭看了我一眼,笑著說:「王兄,你先一等。」

  說完他看向錢宗祿,臉上掛著微笑道:「你命夠硬的,我想問問你,是怎麼活下來的,而且還活了這麼多年。」

  錢宗祿褶皺的臉上露出恐怖的笑容,沖文相如道:「因為憑著我對你這個畜生的恨」

  「砰!」

  還未等他說完,身後的大管家已經扣動了扳機,錢宗祿乾癟的身子咚的一聲撲到了前面的桌子上,穢物灑滿了杯盤。

  文相如看了眼大管家,搖搖頭嘆道:「你太著急了。」

  大管家歉意一笑,說:「沒忍住,感覺這個老怪物已經活的夠久了。」

  文相如無奈的笑了笑,扭頭看向我,面帶微笑道,「王兄,現在輪到你了。」

  他話音剛落,一旁的大管家手裡的槍口就已經對準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