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天機宮和冥府盼望著李某、江曉二人歸來時。

  此時此刻。

  遙遠的西方。

  北冥鬼和李宮主卻徒步行走在一片曠野當中。

  彼此宛如苦行僧般，風塵僕僕。

  尤其是江曉。

  右腳踝骨都粉碎了，勉強找了個木棍當作拐杖，一瘸一拐地行走著。

  一路遭遇的深淵怪物並不少...

  各種奪命逃亡。

  再加上本就嚴重的傷勢，

  唯有靠著意志強行支撐下去！

  江曉也沒了那份閒心活躍氣氛，氣氛略顯沉悶。

  唯有那個神秘少女，白熾一如既往，仿佛外出郊遊般，一路上精力充沛。

  一路上的風光倒也不錯。

  眺望遠方，一大片的紫色鳶尾花，宛如花海般，賞心悅目。

  「已經進入德國了。」

  許久後，江曉注意到了一個國碑，隨後看了眼逐漸陰沉的天色，「快到晚上了，找個地方過一夜，明晚前應該就能到柏林。」

  「這麼快？」

  李某宛如石雕般的面部表情鬆動了下。

  「歐洲本就這麼大塊地。」

  江曉隨口說著，已經看到了一處佇立在遠處懸崖上的住宅。

  不一會兒。

  眾人便在夜幕降臨前進入了那棟住宅。

  典型的歐洲鄉間別墅。

  環境不錯，就是應該也遭遇過怪物的襲擊，家具、物品都散亂著。

  剛一到。

  江曉強撐著疲憊乏意，找到了幾根蠟燭將房間照得通明過後，這才鬆弛下緊繃的神經，重重癱倒在了沙發上。

  李某就地而坐，正準備掏出木牌，恢復傷勢，可動作卻突然一滯。

  「江曉...」

  下一刻，李某眉頭微皺，看向了江曉。

  「說。」

  江曉斜靠在沙發上，半闔著眼，腦中正思忖著其他事。

  「遊魂水露，沒了。」

  李某猶豫了下，開口道，「我體內的靈力耗光了。」

  聞言，江曉睜開眼，立馬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自己手中哪兒有多餘的遊魂水露？

  這明擺著是讓自己找那個白熾啊...

  可李某的作用極大，起碼好歹吸收了遊魂水露，立馬就能轉化成戰力，如此危機四伏的西方世界，單憑自己恐怕走不了多遠。

  「自己不去開口要？」

  江曉沒好氣地回了句，隨後看向遠處正玩著一個石英鐘的黑色羅裙少女。

  也不知為何。

  對方似乎總能察覺到自己的目光，幾乎同一時間就側過了頭，並眨巴了下明眸。

  「借...借點遊魂水露...」

  饒是江曉臉皮厚，可這種話說著實在有些寒磣。

  旁邊，李某也是側過頭，緊繃著臉龐，從未有如此尷尬過，再是驕傲的人物還是得向現實低頭。

  「借？」

  白熾卻饒有興致地看著此刻江曉的表情，並加重了這一個字眼。

  江曉神情不免愈發異樣，心中暗罵李某。

  這傢伙架子端的高，放不**段，可自己北冥鬼的身份又低了不成...

  正在這時——

  「求我」

  白熾主動開口道，「本淡大人，找人辦事難道不是該以懇求的語氣嗎？」

  「呼......」

  聞言，江曉深吸了口氣，隨後不假思索道，「李子，求這位白姑娘。」

  李某當場一愣。

  你讓我天機宮宮主，九重御靈師求這樣一個三重御靈師的小姑娘，還就為了幾瓶遊魂水露？

  李某隻覺得自己前半生丟過的臉加起來都不如在西方的這幾天。

  「不可能！」

  李某一字一句道，「我這一輩子就沒求過誰。」

  「你上次要死的時候，還求著讓我以後對天機宮好點來著。」

  江曉翻了個白眼，直接將其拆穿，「騙自己可以，別騙我。」

  李某受不了了，「我何時說過這種話？」

  正在江曉和李某即將爭辯時——

  「奇怪...」

  白熾忽然好奇地看向了江曉，「本淡大人，我是讓你求我啊，我對那個李子可不感興趣。」

  「你讓我求你？」

  江曉忽然神情冷肅了起來，「你可知，我是誰？」

  「天機宮的八重御靈師，天相？」

  白熾思索了下，然後開口道，「不是嗎？」

  下一刻，江曉神情斂去，輕言一笑，「如果本人求你的話，那可就不是為了小李子的這幾瓶遊魂水露了。」

  「那會是什麼呢？」

  白熾好奇地問道。

  「至少得要——」

  江曉緊盯著對方白皙的臉龐，開口道，「足夠本座恢復巔峰的靈氣。」

  「嗯...嘛」

  聞言，白熾想了想，隨後道，「其實，也不是不可以。」

  「求求你！！！」

  話音剛落，江曉瞬間變臉，用幾乎哀求的語氣，眼神真誠地凝視著少女。

  看著這一幕，

  李某深吸了口氣，閉眼的同時心中不斷告訴自己，要學習這種精神，

  這才是北冥鬼成功的關鍵所在。

  這廝從一開始就混跡在冥府與天機宮兩方，換做是自己、蘇寒或者其他人，但凡有個什麼所謂的原則，怕早就死了。

  「噗嗤」

  白熾倏地撲哧一笑，隨後玉手虛空一招，卻只給出了十瓶遊魂水露。

  見狀，江曉立馬變臉，眼神冰寒，「你竟然騙我感情！？」

  「你說話的語氣就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白熾莞爾一笑，道，「本淡大人，你的虛情假意就只值這十瓶遊魂水露啦。」

  「怎麼可能？！」

  江曉認真地一字一句道，「起碼得二十瓶才夠！」

  「呃」

  下一刻，白熾清澈的明眸深深凝視著江曉，「你可以再試一次，如果能讓我感受到你發自真心的情緒，或許...」

  幾乎瞬間——

  「求求白痴大人了啊！！！」

  江曉立馬扯著嗓子喊了出來。

  「五瓶。」

  白熾素手一招。

  「我真的，真的，真的求求白痴你了！」

  江曉聲音都帶上了顫音，眼睛都似乎快滴出了水。

  「...一瓶。」

  白熾再次喚出一瓶遊魂水露，爾後打了個哈欠，「算了，有些無聊了。」

  「切！」

  見狀，江曉收起神情，冷著一張臉，將那十六瓶遊魂水露扔給了旁邊看戲的李某。

  「等回了天機山。」

  江曉看著李某，咬牙狠狠道，「我得把你那座專門產出遊魂水露的鬼屋給搬到冥府里去！」

  李某明智地沒搭話，心知北冥鬼賣力表演才給自己得來的十六瓶遊魂水露，這會兒心情肯定極差。

  「你怎麼可能有讓我恢復巔峰的遊魂水露呢？一個普通的三重御靈師罷了。」

  下一刻，江曉看向白熾，嘆了口氣，「唉，我感到難過，不是因為你騙了我，而是因為我不能相信你了。」

  「騙自己可以，別騙我。」

  白熾用方才江曉的話反擊道，「本淡大人，我有告訴過你，我可以感受到他人內心的情緒嗎？」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對你起不到太大的作用，或許是因為那個的緣故吧...」

  白熾繼續道，「不過我還是有直覺，你自始至終也沒相信過我，比起我，你才更是一個騙子，對吧？挺有趣的。」

  此言一出。

  江曉眸中的火光仿佛停滯了，額頭更緩緩泌出了一滴冷汗。

  感知情緒？

  這個白熾難道是...

  與此同時——

  「所以說，我很好奇，你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情感。無論是憤怒、恐懼、喜悅或者說稀薄可憐的愛...」

  白熾笑盈盈地直視著江曉，那雙清澈的眸子倒映著此刻的自己，

  「如果能讓我滿意的話，恢復巔峰，此刻就能為你做到哦。」

  唰！

  唰！

  唰！

  旁邊，李某被繞了一大圈，可卻聽明白了最後一句話，趕緊看向江曉。

  後者面無表情，宛如泥塑，久久沒有聲息。

  直到許久許久後——

  「天色有些晚了。」

  江曉沙啞地開口道，「先睡吧。」

  什麼？

  聞言，李某陡然一愣。

  白熾笑得愈發燦爛，爾後招了招手，「那我先睡了哦，晚安。」

  另一邊。

  江曉剛一回到沙發上。

  李某就迫不及待地抓住其胳膊，質問了起來，「江曉！你在想什麼？這個...」

  「李某，你還看不出來嗎？」

  江曉猛地咬牙，寒聲道，「這個白熾如果是貓，我們就只是她眼中有趣的老鼠！她的舉動根本沒邏輯可尋！因為這傢伙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白痴！」

  「她根本什麼也不在乎，只在乎該死的有趣和該死的無趣！」

  「換句話說，一旦她要是滿意了，失去了玩下去的興致，那你我在其眼中也沒了活著的必要...」

  一番話下來。

  李某頗難接受，最後才艱難地問道，「你怎麼知道在她眼中，什麼是有趣，什麼是無趣？」

  「直覺。」

  江曉深吸了口氣，隨後拋去腦中的雜念，闔眼假寐。

  同一時間。

  李某思忖許久後，總算有了一個思路，「玩下去是什麼意思？這個白熾難道是吸收情感的深淵使者？她對你的情感感興趣？」

  「所以，如果對方一旦真的得到了你的情感，那麼也就會失去興趣？就像是通關後的遊戲？」

  李某倒也不愧是天機宮宮主，抽絲剝繭之下，立馬就明白了江曉的意思。

  可也有些奇怪...

  這傢伙怎麼不對自己感興趣呢？

  李某可巴不得自己那些情緒通通被吸收掉，畢竟上次合道時沒少造成麻煩。

  「聰明！當作是一場遊戲吧。」

  江曉睜開了眼，並看向了遠處正躺在床上睡覺的黑色羅裙少女，雙眼微眯，

  「虛情假意的一場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