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影的名聲實在太響亮。
在場二十多名看護都騷動了。
他們為安高集團幹活,對外的身份雖然是僱傭兵,但實際是士兵出身。幾年前國家領導人被殺,他們簡直印象深刻,不由得看向了夏凌軒。
夏凌軒仍盯著艾倫。
這個穿西裝的男人約莫三十,長相中等偏上,輪廓和被他宰的知國總統有一點像。他淡漠地問道:「加布利是你什麼人?」
艾倫道:「你只要回答我的問題就可以。」
話一落,他搭在溫祁肩上的手迅速上移扣住對方的脖子,另一隻手摸出軍刺毫不留情地一划,鮮血立刻淌了下來。
傷口並不深,這點痛溫祁其實能忍。
但他目前扮演的角色卻不行,驚呼了一聲,手上的話筒跟著落地,「砰」的震響。
雲秋「啊」了聲,臉色發白:「表哥!」
保鏢們快速分出一個人按住他,拖到了一旁。
溫祁也及時開口:「沒事,別擔心。」
他看向夏凌軒,見夏凌軒的雙眼已經發紅,身上的鏈子被扯得叮噹作響,顯然被激怒了。
艾倫示意保鏢撿起話筒拿過來,說道:「夏凌軒,我再問一遍,你是空影麼?不說的話,下一刀我可就不客氣了。」
溫祁急忙湊近話筒:「凌軒我沒事,你別生氣……」
話未說完,他察覺脖子上的手用力收緊,艱難道,「艾倫先生你別惹怒他,尤其是在外海上。」
艾倫心裡一動,尚未詢問原因只聽玻璃罩的門「咔嚓」響了一下,雖然沒開,但周圍的人全都繃緊了神經,齊刷刷用槍指著夏凌軒。艾倫臉色一變,後退兩步厲聲道:「開聲波!」
無形的聲波登時盪出去,溫祁還是聽不見,但能看到夏凌軒整個人都是一震,可仍固執地拉扯鎖鏈,緊緊盯著外面的人。
那眼神實在太恐怖,艾倫忍不住又退了半步,喝道:「加大!」
溫祁垂在身側的手猛地一緊,掙扎著想撲過去,卻被身後的人死死按住。
他見夏凌軒冰冷的臉微微扭曲,耳朵里溢出血,堅持了半分鐘終於垂下頭又暈了,極其不動聲色地吸了一口氣。
——艾倫!
他維持著痛苦和擔憂的神色望向前方,胸腔里滿是怒氣和殺意。
——我一定要把你剁碎了餵魚!
雲秋也在旁邊嚇得不行,溫祁怕他現在就爆發,見艾倫放開了自己便跑到雲秋身邊安撫地握住他的手,和他一齊憤恨地看著艾倫。
「回去吧。」艾倫帶著他們往回走,上了台階後便迅速換上另一副嘴臉,壓低聲音嘆氣道:「別怨我,那裡有監控,我們船長一定要我問出他是不是空影,我也沒辦法,但你放心,答應你的事我一定會幫忙。」
他一副身不由己的樣子,變臉的速度讓人嘆為觀止。
溫祁見多了這種人,在心裡冷笑一聲,面上忌憚而懷疑地看著他,繃著臉不說話。
艾倫換了話題:「你要不要看看你們其他幾位朋友?」
溫祁仍不信任地盯著他:「我可以看?」
艾倫道:「當然可以。」
他很痛快,說完便帶著他們去了傅逍等人被關押的地方。
與夏凌軒那種待遇相比,他們要正常的多,就是幾間普通的房間,只不過門外上了鎖,而他們也都被鎖鏈扣住,被限定在一個狹小的範圍內活動,彼此間無法照應。
此刻見溫祁脖子掛著血進門,他們的神色都是一變。
傅逍道:「你怎麼了?」
溫祁勉強鎮定地告訴他們沒事,只是聲音在隱隱發顫,顯然正壓抑著痛苦的情緒。那幾位打試劑的人也被關在這間房間,直勾勾地看著他,想問問要不要動手,結果見溫祁自始至終都沒瞅他們,只能忍住了。
傅逍道:「你見過阿軒他們了麼?」
溫祁道:「嗯,他們還好,小麥也還好,只是還在暈船。」
傅逍點頭。
其餘人在心裡長出一口氣,暗道麥少還在外面,那就有希望。
溫祁沒有停留太久,聊了幾句就走了。
房門重新關閉,幾人望著溫祁的身影消失,不禁詢問地看向傅逍想聽聽他的意見,畢竟他對溫祁的了解比他們多。
傅逍低聲道:「老實待著吧。」
學弟的本事他還是知道的,既然還能和他們聊聊天,就應該沒有情緒失控,他覺得學弟八成是裝的。
何況現在動手的時機並不好,哪怕能拿下這艘航母也沒用,航母上基本只會裝近程防空武器,那周圍還有四艘軍艦呢,一起開火絕對能弄沉他們,所以現在只能等。
溫祁跟著艾倫往回走,第一個問題便是:「阿輝呢?」
艾倫道:「他是船長安排的,我也不清楚被關在哪兒了,這幾天幫你問問。」
溫祁點頭,依然一個字都不信。
種種跡象表明,艾倫在船上的地位很高,至今他還沒看見這人接收什麼命令,加上夏凌軒剛剛問了艾倫一句和前任總統加布利的關係,應該是看出艾倫有問題才會問的,同時也是在給他暗示。
一個和前總統有牽扯的人,身份必然不簡單。
因此他懷疑艾倫就是船長,但為了維持良好的形象胡謅了一個船長出來糊弄他。
艾倫道:「你之前說不能在外海激怒夏凌軒,這是什麼意思?」
溫祁沉默,整個人都有些消沉。
艾倫暫時沒逼他,把他帶回到會客室內吩咐船醫給他治傷,這才耐著脾氣講道理:「船長現在一心想問出夏凌軒是不是空影,搞不好還會幹點惹怒他的事,萬一出問題,到時候不僅咱們倒霉,你那些朋友也會跟著倒霉。」
溫祁繼續沉默。
艾倫眼底的厲色一閃而過,加重語氣道:「你非要我把這事報告給船長,然後讓船長對你們的人嚴刑逼供麼?」
溫祁的身體發著抖,面上冷冷一笑,一副「積累的情緒終於爆發、決定豁出去」的架勢,道:「你去說吧,他在外海放聲波,根本是早就知道這件事,他最好再逼凌軒幾次,等把那東西引來大家一起死!別以為他準備了四艘軍艦就能對付得了它,結果還不一定怎麼樣呢!你也不用勸我說會幫忙,我知道他肯定不會放人,與其讓他折磨凌軒,我寧願玉石俱焚!」
他說著眼眶迅速蔓延上水汽,但忍著沒有掉。
雲秋都看愣了,顫聲道:「表、表哥……」
溫祁哽咽地應聲,在他肩上靠了靠,等抬起頭的時候暗暗盯了他一眼。
「……」雲秋默默思考一秒,做了一個明智的決定,撲進他的懷裡不往外冒頭,免得被察覺出問題,低聲道,「表哥你別難過,我陪著你。」
溫祁暗道上道,雙眼發紅地拍拍他的背。
艾倫則被溫祁話里的信息量弄得心驚,問道:「那東西是什麼東西?」
溫祁道:「反正你們船長知道,你去問他吧。」
艾倫吩咐手下都出去,見溫祁面露疑惑,壓低聲音道:「我給你透個底,我們船長和知國政府有點關係,接了他們的活在外海做聲波實驗,會抓到你們純粹是誤打誤撞,所以我才想知道你們為什麼忽然都出海了,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事?」
這話溫祁信。
因為剛剛打牌的時候,艾倫明顯很在意他們出海的目的,他道:「那可能你們船長心裡清楚,只是沒告訴你們而已。」
「我就怕這樣,我知道的就是做個實驗,其他的什麼都不知道,連把你們引過來這事我都覺得挺神奇的,」艾倫道,「他要是真把我坑了,我可不干,你快跟我說說,實在不行我就倒戈到你們這裡,跟著你們逃跑。」
溫祁看著他。
艾倫道:「生死攸關,這事我不騙你!」
溫祁猶豫幾秒:「我也不清楚。」
他見艾倫要翻臉,說道,「我就知道凌軒他們當初出事,船幾秒內就翻了,這事你聽說過麼?」
這件事艾倫是知道的。
知國處在外海沿岸,他們早在幾年前就開始往外海發展了,所以當初出事,他們第一時間便派了人救援,自然知道夏凌軒他們的船翻了。
他問道:「是那東西弄翻的?我怎麼聽說是海嘯?」
溫祁道:「是那東西引發的海嘯,聽說只一下就翻了。」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夏凌軒剛才生氣時大概聽見了他的話,便將玻璃罩抽成了真空,導致內外壓力不同,房門才會響一下,其實是弄不開門的,但艾倫卻直接失態把夏凌軒弄暈了,可見知國那些血案讓艾倫有多忌憚變種人。
狄焰他們為什麼會出海他不知道,但這個巧合實在太能讓艾倫在意。
他繼續道:「凌軒是『核』,和那東西有感應,他說能感覺到它要來,之前他隱約聽見聲音,還以為是它,沒想到是你們放的,這說明你們的聲波它也能聽見,你們船長在這裡放聲波,還弄了四艘軍艦,不是為了它麼?」
艾倫的神色微微一變,問道:「那狄焰他們?」
溫祁搖頭:「不清楚,可能是巧合,也可能通過某個渠道知道了消息,這你得問他。」
艾倫道:「你們只開一艘軍艦,就不怕翻了?」
溫祁道:「我們有凌軒和阿輝能和它交流,怕什麼?」
艾倫坐不住了,匆匆吩咐人安排溫祁和雲秋去休息,接著便到了控制室,吩咐他們開船,立刻離開未知區。
手下道:「那兩艘軍艦呢?」
艾倫的原計劃是把那兩艘軍艦遺棄在未知區,但要是真有怪物,他們的火力應付不了,那兩艘船恰好能派上用場,便讓他們派人過去把國旗弄下來一起開走,同時聲波裝置不要再外放,直接在關押變種人的地方放就行。
手下雖然不解,但已習慣聽令,道了聲是。
艾倫回去看了看溫祁和雲秋,見雲秋依偎著溫祁睡著了,溫祁則一副陰鬱憂愁的樣子坐著發呆,便簡單聊了兩句為他們關上了門,然後去查看某位靈魂歌手,見對方臉色發白地睡死了過去,暗道果然暈船,殊不知小麥完全是被剛才的聲波給震暈了。
他吩咐手下看好這些人,進了西恆傑的房間,想問問他們到底為什麼出海,但西恆傑的話極難套,且軟硬不吃,他拿人家沒轍,只能走了。
這天過後,他們便開始往外開。
由於溫祁很配合,艾倫為表誠意同意了他想要照顧小麥的請求,把他們三個人關在了一個屋。小麥仍暈船,於是申請每天去甲板吸五分鐘的新鮮空氣。
艾倫見他還是那副隨時要抽過去的模樣,便同意了,派了兩名手下押著他去。
在未知區迷失方向,一般胡亂開幾天就出去了,但知國的人在外海發展了好幾年,應付這種情況更有經驗,所以只開了一天半便駛出了迷霧。
這天小麥又被押著去透風,還沒等邁出門便聽見「叮叮」幾聲提示音,接著他旁邊的保鏢道:「有信號了啊。」
小麥掃一眼樓梯,發現沒監控,扭頭問:「是麼?能不能給我放首歌?」
保鏢不敢做主,沒搭理他,低頭點開通訊器查看這幾天的消息,這時他只見眼前黑影一晃,緊接著便失去了意識。
另一位保鏢完全沒反應過來,張著嘴:「你……你……」
小麥把屍體一扔,閃到他面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提起來,笑著問:「聲波裝置在哪兒?」
保鏢由於窒息而臉色漲紅,艱難道:「我……不知道。」
小麥道:「我只給你三秒的時間。」
保鏢道:「在第三層中央實驗室。」
小麥點點頭,把人弄死扔掉,彎腰拎起第一具屍體,就著這人手腕上打開的通訊器給夏元帥發了條求救的信息,然後掰開自己的手銬換上他們的衣服,找個犄角旮旯的地方把兩具屍體藏好,帽子一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