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想問你,為何總是微笑著沉默,可是你,卻一句話不說靜靜聽我唱歌。你的心我不懂,愛太深,我無力回天……啊~啊我深陷迷霧,啊~啊我迷失外海……」

  艾倫道:「他已經唱了十分鐘了。」

  溫祁的語氣帶著一絲壓抑的抱怨,解釋道:「他比較容易情緒化。」

  會客室內,被五花大綁的小麥窩在沙發里,渾身濕透,臉色蒼白,頭枕著沙發扶手,一副慘遭打擊的恍惚樣,張嘴唱道:「這份情來得太快,我如何承受,如何承受啊~啊——!」

  那尾音驟然拔高,幾乎要撕裂。

  眾人頓時一個激靈,齊刷刷看過去。

  小麥自己也有點受不了,也或許被口水嗆住了,顫抖地咳起來:「啊……咳……啊~咳咳……」

  溫祁勸道:「你身體不好,別唱了。」

  小麥慢慢緩過這口氣,淒涼地問:「為什麼你們都不告訴我?」

  溫祁無奈:「他怕你會拒絕他。」

  他祈求地看向艾倫:「他之前吐過幾次,可能有點虛脫,你能不能讓他換件衣服睡一覺?我怕他撐不住。」

  艾倫原本是想和人家聊兩句的,誰知竟是這麼一個品種。

  他見這位主唱確實很虛,便吩咐保鏢把人拖走了。

  溫祁忍不住加了一句:「能讓他偶爾聽聽音樂麼?也許他能好受一點。」

  這個小條件艾倫自然答應,同樣吩咐了下去。

  會客室很快靜下來,所有人都覺得舒坦了不少。

  艾倫轉到之前的話題,詢問未知世界裡的人有什麼娛樂活動。溫祁便告訴他其實和這裡差不多,接著聽他好奇地扯出撲克牌,於是把鬥地主的玩法說了一遍。

  艾倫很感興趣,讓手下拿了一副牌,打算拉著西恆傑和溫祁玩鬥地主。

  西恆傑被捆得很結實,根本沒辦法玩。

  艾倫便體貼地叫來一名保鏢幫他抓牌和出牌,他只需要動動嘴就行。西恆傑神色平靜,沒反對。

  艾倫笑道:「好了,開始吧。」

  溫祁看了他一眼,裝作心不在焉的樣子玩了幾把,見他完全沒有結束的意思,暗道明知他們沒心思還非得拉著他們打牌,這人蠻惡劣的。

  艾倫就像沒看見他們手上和身上的鎖鏈似的,一邊笑著打牌,一邊聊起家常,還讓人端了點水果。幾輪過後,他見溫祁的神色放鬆了一些,便把話題往變種人的身上帶,第一次問的問題可有可無,比如和變種人談戀愛與和別人談有什麼不同。

  溫祁道:「沒什麼不同。」

  「是麼?」艾倫打出一張九,「那你們出去約會,吃的喝的也不會有衝突?」

  溫祁專注地盯著牌,隨口道:「不會,各點各的就行。」

  他像是才回過味似的抬起頭,看向對方:「你們是怎麼知道他們體質特殊的?」

  艾倫道:「我聽我們船長說的,他沒告訴我是從哪得到的消息,我也不敢多問,只能問你們了……哎對了,你們怎麼都出海了?」

  溫祁一怔:「你不知道麼?」

  艾倫道:「知道什麼?」

  溫祁遲疑了一下:「那可能你們船長知道。」

  艾倫第一反應就是觀察西恆傑,見西恆傑看了看溫祁便收回了目光,摸不準是喜是怒,只能重新望向溫祁,好奇道:「究竟是什麼?說說唄。」

  溫祁含糊道:「我也說不好。」

  艾倫能耐著性子和他們打牌為的就是套話,自然不死心。

  他沒有逼得太狠,打了幾輪後再次把話題往那邊帶,感覺溫祁對這事挺忌諱,越發覺得有問題,正想著要不要換個法子,便見手下進了屋,俯身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

  他道:「哦,夏凌軒醒了。」

  溫祁手一抖,牌全部掉在了地上。

  他的眼底迅速布滿擔憂和焦急,問道:「我能去看看他麼?」

  艾倫很為難:「這個……」

  溫祁道:「我能說的我都告訴你了,求你讓我去看看他吧。」

  艾倫道:「那你說說為什麼出海吧。」

  溫祁僵了僵,掙扎一會兒道:「……好,你先讓我見他,見完了我再說。」

  艾倫審視他,沒有開口。

  溫祁把多餘的情緒壓下去,竭力平靜地和他對視。

  艾倫估摸這是溫祁的底線了,點點頭,吩咐手下把西恆傑帶走,然後站起身,領著溫祁和雲秋出去了。

  未知區大霧瀰漫,陽光十分吝嗇。

  而安全區卻是藍天白雲,熱情如火,沙灘上聚了不少來玩的遊客。外海雖說神秘,但在沙灘和淺水區玩一玩並不會出事,如今天氣漸熱,來海邊的人也越來越多了。

  助理悠哉地躺在沙灘椅上看美人,嘴上道:「哥,你這樣挺喪心病狂的。」

  「我有麼?」紅毛躺在他身邊,一本正經道,「我是在為老大的安全著想,你的人不方便動,只能動我的啊。」

  助理對他豎了一個中指。

  得罪一個強敵,自然要萬事小心,所以他們的人一直有留意曼星典的動靜。

  但那麼大一個國家,狄家和榮家又都是顯赫的家族,要盯著並不容易,不過巧的是他有一個同僚恰好在外海沿岸的國家做任務,誤打誤撞看見人家出海了。

  他便把這事報告給了老闆,得知老闆也要去外海,沒見老闆有什麼命令,覺得外海那麼大,又不是在一個港口走的,碰上的機率應該很小,於是淡定了下來,可是最近幾天他們突然聯繫不上老闆了,撥過去也是無法接通,他們認為老闆八成去了未知區。

  這一發現讓他們有點擔憂,他便忍不住和紅毛念叨了一句,結果這貨就拉著公司里第一批訓練完的傭兵直奔外海,打著「以防萬一」的旗號堂而皇之的公差旅遊。

  「我不是為了玩,真是擔心老大會出事才來的,」紅毛道,「再說菜鳥們訓練完了得見見世面啊,不能出去給老大丟臉。」

  助理掃一眼不遠處穿著沙灘褲到處撒歡的傭兵們,還是覺得這人太喪心病狂。

  不過老闆娘對手下一向縱容,何況公司剛成立暫時還沒接活,紅毛這麼出來逛一圈應該沒關係,哪像他們老闆,心情不好折騰他們,無聊折騰他們,偶爾抽風折騰他們,談個戀愛還折騰他們。

  他看看身邊的紅毛,特別想跳個槽。

  紅毛其實有一點心虛,於是把傭兵的訓練進程和公司的進展等等和老大匯報了一下,表明自己確實幹活了,最後才說得知他們和曼星典的人都去了外海,實在擔憂得不行,便帶了一個小隊在外海守著,隨時聽候差遣。

  他點擊發送,戴好墨鏡往沙灘椅上一躺,舒坦了。

  他發的消息石沉大海,溫祁陷在未知區,通訊器沒有半點信號,一片死寂。

  這個時候,他正跟著艾倫邁下最後一節台階,到了航母下層一個稍微寬敞的地方。這裡亮如白晝,四周吊著走廊,地面和走廊上都是持槍的看守,目測大概二十多人,共同盯著位於中央的玻璃罩。

  那玻璃罩三面透明,一面是材質堅硬的牆壁,都足有半米厚,且大門和銀行金庫上的相類似,這麼一鎖,裡面只要不供應空氣,人就會憋死。夏凌軒此刻正被扣住手腳,死死地固定在牆壁上,身上也被纏了兩圈粗壯的鏈子。

  溫祁猛地踉蹌一步想撲過去,卻被艾倫一把扣住了肩膀。

  夏凌軒早已睜眼,幾乎同時看向了他們。

  溫祁道:「凌軒你怎麼樣?」

  艾倫道:「他聽不見。」

  他帶著溫祁走到玻璃罩正前方十米外的地方停住,示意手下打開話筒,遞給了溫祁。

  溫祁在這個空當快速打量了一遍夏凌軒,顫聲又問了一遍:「你怎麼樣?」

  夏凌軒的聲音透過音響傳出來,淡淡道:「我沒事,你呢?」

  「我還好,」溫祁安撫道,「你別擔心,我試著求求船長讓他們放人。」

  夏凌軒一聽便知他是在演戲,猜測一番他的打算,冷淡地掃向他身邊的艾倫,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是海盜,」艾倫仍扣著溫祁的肩膀,說道,「前天曼星典的狄先生恰好也到了我們的船上,我從他那裡聽說了一點有意思的事情。」

  他嘴角的笑意收斂了一些,慢條斯理地問道:「夏凌軒,你是空影麼?」

  夏凌軒盯著他,沒有回答。

  溫祁則敏銳地聽出艾倫的語氣和剛剛有一些不同,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總統死了好幾年了,他們新組建的研究所誰會在意這個?一般不都是更關注變種人的特殊性麼?

  除非……艾倫和那位被殺的知國總統有點關係。

  他不禁皺眉,心想要真是這樣,可真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