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書生其實都不怎麼喜歡喝茶,我們喝咖啡。
偏偏張先生這裡有咖啡。
這令我們非常意外。
我說:「真的假的?張先生,你真的有咖啡?」
張先生笑著說:「你們是不是覺得這山溝溝里的人不應該有咖啡這種稀罕物,山溝溝里的人就不應該知道咖啡這東西。」
書生笑著說:「我還真的是這麼想的。」
張先生笑著說:「你們等著。」
張先生去了裡屋,從裡屋拿出來一個很大的玻璃瓶子,瓶子裡多半瓶咖啡豆。
他說:「我在北山的後山還存著幾十斤咖啡豆呢,那邊有個山洞,這山洞裡有水,到了冬天就會結冰,成為一個冰洞。這冰洞一直到十一月份才會徹底開化,我的咖啡豆就保存在這個山洞裡。我估計啊,這麼密封保存,幾十年沒問題。我喝完一瓶,我就去取一瓶。要是有機會出山,我第一時間就是去洋行裡面買咖啡豆,有多少我就買回來多少。所以啊,咖啡,我從未間斷過。」
書生笑著說:「看來先生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
張先生說:「好漢不提當年勇,不說往事了。我去磨咖啡。」
張先生也有個青石小磨,很快就把香噴噴的咖啡給我們沖泡好了。
我和書生都喜歡喝加奶加糖的,不過這地方找奶有點不容易,只加糖也不是不能接受。
張先生直接喝原味苦咖啡,他說:「年紀大了,不喜歡吃甜的了,倒是這苦的更合我的口味。」
我喝完這一杯咖啡,就覺得神清氣爽,渾身充滿了力氣。
我自己覺得,咖啡比茶喝起來更得勁。當然,我的觀點只代表我自己,別人愛喝茶,我覺得也沒錯,他覺得喝茶比咖啡更舒服是一樣的道理。
張先生問:「你們幾位從哪裡來,意欲何往?」
書生說:「我們是從北平而來,是去送親的,我表姐出嫁到陰山黃羊縣鳳凰山楊莊,我們是送表姐出嫁的。」
張先生點頭哦了一聲:「原來如此。北平人怎麼會想著嫁到陰山呢,那可是個兔子不拉屎的地方。」
書生說:「先生有所不知,我表姐嫁到陰山,會換回來一個姑娘,嫁給我表弟,這是換親。」
張先生點頭說:「這我就懂了。兩位在北平都有公幹吧!」
書生說:「不瞞先生說,我們是開古玩店和銀樓的,並無公幹。」
「你既然是大夫,為何不開個醫館呢?」
書生說:「人各有志吧,我其實不太喜歡大夫這個身份,我更不喜歡接觸病人,總覺得太消極。」
我說:「書生出了是個醫生,還是個不錯的風水師呢。」
張先生笑著說:「是嘛!這倒是令我刮目相看了。」
書生說:「我們這次來,是來請教先生一個問題,昨天我和守仁去了後山,看了曹莊的老墳地,那邊明明風水極佳,是個埋葬先人的好地方,為何要把墳地挪到村南來了,還正對著村頭,這並不吉利。那個位置根本就不適合做陰宅,倒是適合修建陽宅。對了,修建一座寺廟也是不錯的。」
我說:「村里人說,當年是張先生給看的風水,說這裡才是最好的埋葬先人的風水寶地。我和書生才疏學淺,特來請教。」
張先生說:「二位不覺得埋在這裡非常方便嗎?俗話說得好,丑妻近地家中寶,我倒是覺得,墳地離著家近好處也非常多。首先,燒紙就會方便很多。至於二位說的風水我不懂,我這人也不信這些鬼神之道,我的理念就是,怎麼方便怎麼來。」
張先生這麼解釋,倒是無可厚非。
我笑著說:「其實我也不相信,要是張先生這麼說,我倒是懂了。」
書生說:「風水學也不全是迷信,現在的墳地正對著村裡的排水渠,這次下大雨,就把墳地衝出來一道水溝。這就是風水的問題。」
張先生說:「現在修了擋水壩,分流渠,這個問題已經完美解決了。」
書生說:「要是水大,還是要漫過水壩,還是要衝開的。所以,這裡根本就不適合做陰宅。我覺得這墳地里,應該修一道排水渠,和村子裡的相連,這才是一勞永逸的解決之道。」
張先生擺著手說:「沒你說的那麼嚴重。」
書生又問:「還有一件事不明,遷墳要是圖方便,為什麼非要建在古道上呢,我看了,古道的位置修橋最方便,也正對著村子裡的主路。倒是現在的那條路,出了村還要拐個彎才能上路,那邊河面也比較寬,並不是最好的修橋的地方。」
張先生說:「兩位,難道你們不覺得現在的曹莊非常和諧嗎?這就夠了。至於你們質疑的,都沒有意義。要是按照你們說的,還會出現另外的人質疑。這世上從來就不缺質疑聲。」
我立即說:「說的有道理,人只要超過一百,不管怎麼做都有人質疑。有一句諺語說的好,人上一百,形形色色。」
張先生笑著說:「沒錯,就是這個道理。要不怎麼說讀書人呢,理解能力就是不一般。」
我問:「對了,先生打的拳是什麼拳?我從未見過。」
「你也懂打拳?」
我笑著說:「學過一些皮毛,我叔叔是獵人,和我叔叔學了一些。」
「我這也不算什麼拳法,瞎練著玩的。我是和我爺爺學的,我爺爺和誰學的,我就不知道了。所以你問我這是什麼拳,倒是把我問住了。」
外面來了學生早讀了。
天氣逐漸熱了,家裡的大人喜歡早一點下地幹活,所以吃飯比較早,吃完了大人就走了,孩子就來了學堂。
一看有學生來了,我和書生就告辭了。
回到了我們住的地方,書生問我:「守仁,記住那拳法了嗎?」
我說:「記住了。」
我當場就演練了一下,大開大合,全是狠招。
我練完了之後,真心覺得不好用。
我對在一旁對著樹幹發力的朱泉說:「泉兒,過來一下。」
朱泉戴著拳套過來,他說:「師父,有事?」
我說:「我們比劃比劃!」
我用張先生的拳法和朱泉比劃,根本打不贏,這拳法打一下普通人還行,打專業的,白給。
就是這時候,楊寧出來了,她笑著說:「守仁,你啥時候學的軍體拳。」
我大聲說:「軍體拳?」
「沒錯啊,這是軍體拳。」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我在金陵的時候,看到過有學員的家長和教練切磋,用的就是這種軍體拳。這個一般都是用在戰場上的,用來奪刀子,奪刺刀,踢襠之類的。在戰場上還是好用。」
我問:「你到底看準了嗎?」
「你再打一下嘛!」
我又打了一套,楊寧指著說:「不會錯,就是軍體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