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城之後我發現,人的日子好像越來越苦了,街上的半大小子都沒穿衣服,全光著腚在跑,更別說穿鞋了。
一個個面黃肌瘦,精神不振,一看就是都吃不飽。
我不得不說,大多數人都是普通人,不懂得人挪活的道理。四川是啥地方啊,這可是天府之國啊,離開平原到山裡,怎麼都能填飽肚子,何必在這裡耗著等死呢。
不只是孩子,大人也都沒什麼好衣服,全是窟窿,要麼就是補丁摞著補丁,穿鞋的很少。
也多虧了蓉城這地方不冷,這要是在北平,腳丫子都要凍掉了。
不過我背著行李到了省官府大門口的時候,發現這裡進去出來的人都穿得乾淨整齊,我不由得感慨,書生說的那個理論沒錯啊,這世上是存在兩種階級的,那就是統治階級和被統治階級。
怪不得都愛到官府當官呢,當官的就是和老百姓不一樣,這個社會上有什麼資源,肯定先可著當官的來啊!
我見到蘇梅的時候,是在蘇梅的宿舍里。
蘇梅住在一排很長的房子裡,房子的中間有一道門,朝南開。兩邊還有門,中間是一道走廊,正對著東西兩道門。
不過東邊的門是鎖死的,西邊的門是打開的,因為西邊的門出去是廁所。
走廊前面和後面全是一個個的房間。
房間不大,但是很乾淨,一張床,一個寫字檯,一個衣櫃。
蘇梅帶著我進了她的房間,第一時間就拿了三套衣服給我,全是新的。
我把三套衣服都試了,有點小。畢竟我又長胖了。
蘇梅很氣餒,她說:「太瘦了,我拿回去找後勤給你換大倆號的。然後我給你郵過去。」
我點點頭。
我在聽她的聲音,但是我在想的是那個怪物,我要是不走,她晚上會不會摸進來啊。
只要她敢進來,我一定能在這個院子裡抓住她。
蘇梅這時候突然說:「守仁,我,我挺想你的。」
我嗯了一聲,我還在想拿怪物的事情。
蘇梅又說:「你想我了嗎?」
我說:「想了。」
回答完之後,我才意識到不太對,蘇梅竟然直接趴在了我的胳膊上,她說:「要不我帶你走吧,你有文化,又會打拳,家世清白,我可以安排你到體育局工作。現在國家百廢待興,也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我說:「你寫信叫我來就是說這個的?」
「為了我,你就不能做一下妥協嗎?畢竟我不是拉你去跳火坑,我能為你打開一個新世界。到了組織內部,你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和歸屬感,組織會幫助你實現所有的理想和報復的。守仁,我們結婚吧!」
我一聽心裡咋突然有點膈應呢,你知道我的理想和報復是啥嗎?我的理想是解放全世界,你能幫我解放全世界?
我說:「我倆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是官,我是民。哪裡有女的當官找個草民丈夫的。你應該找個當官的丈夫。」
「守仁,你為什麼要這樣說,你知道我很喜歡你的。我也能感覺到你喜歡我,不是嗎?」
「以前是喜歡,不過後來想想,我倆的確不合適。你接觸的人和事和我的世界格格不入。」我站了起來,我說:「我今晚睡哪裡啊!」
蘇梅說:「睡我這裡肯定不行,是違反組織紀律的,不結婚不能睡在一起。」
我一聽樂了,心說你想啥呢,你樂意我還不樂意呢。
蘇梅又說:「不過你要是實在想睡這裡,也不是不行。」
我說:「被抓到你就完了,你可是幹部。」
蘇梅這時候看起來很糾結,她點點頭說:「我對面吧,那間空著的。我去找宿管拿鑰匙。」
很快蘇梅就拿著鑰匙回來了,我打開了門,這間房是走廊南邊,進了中間門朝著西邊走不遠就是了。
宿舍的安全等級還是很高的,窗戶外面都有鐵柵欄,窗戶朝著裡面開。
這時候的蓉城是一年裡最舒服的季節,不冷不熱。
我打開了窗戶,然後坐在了床上。
蘇梅說:「你去洗個澡吧,浴室在最東邊,走到頭就行了。雖然不是熱水,但是水也不冷。」
我嗯了一聲,蘇梅給我拿了毛巾和香皂,陪著我去洗澡了。
我在裡面洗澡的時候,蘇梅就在門外面和我聊天。
說一說我們的過往,她還說本來她也想忘了我,但越是想忘了我,就越忘不掉,她都快魔怔了。
說心裡話,說這些搞得我很鬱悶。
越是這麼說,我倒是有點反感她了。
我很不得快點回花水灣去,還是安姐更對我心思,人家那大體格子,看著都過癮。
洗完了澡,我回到了房間,蘇梅坐在了我的床上,和我談心。
蘇梅說:「我還以為你會給我回信呢,想不到你直接就來了。」
我說:「我直接來就行了,寫回信挺麻煩的,你也知道,我不太喜歡舞文弄墨的,我更喜歡打拳。」
「我知道。」蘇梅呵呵笑著說,「等以後啊,家家都有電話,你什麼時候想我了,直接就給我打個電話就行了。」
我笑著說:「家家有電話?做啥夢呢?」
「你還不知道吧,我聽說歐美那邊幾乎家家都有電話了。」
「是嗎?」
「對了,你不是有朋友在歐洲嗎?據說還是你的未婚妻,叫楊寧。」
我吃驚地看著她說:「你調查我了?」
「現在國家對有親戚在歐美的人都重點關注,我和你的關係一定要和組織如實匯報。同時,組織也問了我對你的看法。」
我指著自己的鼻子說:「你覺得我是間諜?」
「這是組織的規定,組織並沒有覺得你是間諜,要是覺得你是間諜,你還能在這裡和我談話嗎?」
我皺著眉說:「有那麼多間諜嗎?」
「有,多了去了。現在正是關鍵時期,我們不能出一點差錯。不能讓好不容易打下來的大好局面付之東流。你聽過一句話沒有,叫千里之堤毀於蟻穴。」
我說:「我還知道一句話,叫針大的眼,斗大的風。」
「對了,你和楊寧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你怎麼還有個未婚妻啊?」
我說:「那都是舊社會的時候定下來的,早就不作數了。」
「聽說你們有書信往來!」
我頓時一愣,抬頭看著她說:「你怎麼知道?」
楊寧給我的一封信主要就是說她在歐洲收到了建文皇帝的私印,然後提到了朱泉。
蘇梅說:「她為什麼給你來信?」
我盯著她說:「是組織讓你找我談話的嗎?」
「守仁,你,你別這麼想。」
我說:「我累了。」
蘇梅還想說什麼,不過看我站了起來,這就是下了逐客令,她一笑說:「你消消氣,我們明天再談,你不要誤會,我會一直站在你身邊的。」
我把蘇梅送了出去之後,我在想,要是房青陽那怪物來了,從窗戶怕是進不來,她只能從門進來。
這門只有一個很小的門插,這好像是用來插窗戶的,用在了門上,很不結實,一腳就能踹開。
說心裡話,這裡連條狗都沒有,還沒有住在李大哥家安全呢。
要是她來了,我該怎麼知道呢?我倒是想了一個辦法,我可以躲在蘇梅的房間裡,從門縫往外看,我想房青陽要是來了,肯定會在門口觀察的,只要她敢捅開門進去,我就堵在門口,把她堵在屋子裡,來個瓮中捉鱉!
我來做誘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