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國戰(求首訂)

  第85章 國戰(求首訂)

  仿佛過了一瞬,仿佛過了許久。

  眼前的一幕本應出現在最恐怖的噩夢中。

  但此時此刻,吹來的風是如此真實,賤民們慢慢起聲的嘈雜是如此吵鬧,甚至不動如山的驕傲甲士們,也開始慌亂地面面相覷。

  仿佛有什麼不可違、不可追、不可抗的無形之物,悄然間碎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高貴的鋒林天驕像個鴨子一樣尖叫起來。

  他的皮膚迅速變紅,他肉眼可見的狂躁,他幾乎顧不上所有的事情,顧不上體面,顧不上尊嚴,顧不上一切,幾乎站不穩腳,連滾帶爬。

  向著飛艇墜落的城外方向衝去!

  八鋒天軍們迅速趕上,一直老神在上的奚老也亂了方寸。

  「你留在這裡!」

  不愧是鋒林天驕,失態片刻,便回過神來,可此時此刻,聞人琢雙目赤紅,他不是冷靜下來,他是完全被瘋狂取代了思想。

  聞人琢嘶聲道:「你留在這裡!保護世子!看著臨縣!李白龍或者別人,如果敢來救人或者挾持世子,就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奚老停下腳步,目光閃動。

  他也亂了方寸。

  聞人琢又咆哮著下令給家族的親軍軍官:「你帶著所有的本族甲士,向百花谷進發,堵住山門,等我命令——就衝進去!把她們全都殺了!」

  此時此刻,能始終站在他身後的,一定是本族人。

  說完他便帶著鋒林天軍們向著飛艇墜落的方向狂奔——

  無論如何,得把核心拿到手!

  ——不然,大家就都別活了!

  廣場慌亂,人們議論紛紛,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知道那天空的神物為什麼燃火墜落,可大家的交談,似乎漸漸輕快。

  籠罩在臨縣上空的大山,好像已經被一隻無形的手搬到一旁。

  翱於天空的奇物被火焰纏繞,隆隆轟轟,墜向原野,不僅臨縣眾人皆目睹,城外的許多人,都在注目,或驚訝,或愕然,或不知所措。

  姜璃書站在山巔,凝視著避開流火殘片、飛向地面的身影,目光沉凝。

  直至一朵潔白的傘花在空中綻放,這才鬆了口氣,飄然下山。

  七師叔看著天火洶洶而降,一時迷茫。

  鋒林火山乃當世兵道之魁,與漕幫並駕齊驅,同屬天底下最龐大的力量,綿延至今,古老神聖,足以讓一切驕傲俯首,使一切公理低頭,可幾年前有一個同樣愚蠢的男人,直面這古老強大的力量,做出無畏的愚行。

  傻子。

  她垂下眼帘,握住手中的令牌。

  兄長,比你想的還要好一點啊。

  「成了。」

  百花谷也聽到這劃破長夜的雷鳴迅音,望著天火墜落,大家表情各異。

  「這逆徒,果然做出這等瘋事!」

  連月遙冷然道:「我去捉他回來閉門思過!」

  衛衡蘭伸手攔住二姐。

  「有六妹照應他,想來無恙,他已經定計了……百花谷如果出面救他,會讓這事更加麻煩。」三師伯抬起頭,眼中擔憂與嘆息並存,可誰讓她把李白龍教成這樣,如今這孩子的每一個抉擇,都在意料情理之中。

  「他好不容易做出這抉擇、打算痛痛快快地做一回,看似無悔,但若因自己的行為而累及師門,恐怕他畢生都不會快樂了。」

  三師伯輕聲道:「還是按照原計劃進行吧。」

  連月遙的眼神從憤怒轉為無奈。

  「我去將玄元宗的道友們請出來,布設陣台、架設雷殛,即使鋒林火山揮師強沖,也得考慮後果——撐到掌門歸來、定下協議,便能了卻此事。」

  衛衡蘭說道:「二姐,你去請五妹出來坐鎮,玄元宗終是外力,可以倚仗,但不能憑恃……接下來才是要緊,我們把鋒林火山牽製得越狠,三郎身上的壓力才越小,就這麼定了!準備激鬥一場吧!」

  二師伯應了一聲,還是忍不住,問道:「李白龍準備往哪裡逃?」

  逃?

  衛衡蘭搖頭,心裡卻在苦笑。

  那孩子心思縝密,極擅誅心,更擅長誅心之後再殺人,他干出這種驚天動地的大事後,豈會一走了之,接下來想做什麼,簡直是明擺著的事。

  希望玄元宗能在此事之後庇護他吧……

  臨縣。

  事情已是一地雞毛。

  幾乎所有的鋒林武卒都被調動,要麼跟隨聞人琢去搶救飛艇殘骸,要麼奔向百花谷、想要做最後一搏,留在臨縣的人已經屈指可數。

  少得難以控制局面。

  少得讓世子感到尷尬。

  他奉皇叔密令來臨縣,沒出發便被聞人琢相邀,皇族子弟交好六大派天驕也不是什麼禁止事項,兩人早有交情,相互交換情報任務,一拍即合。

  他自己的任務也沒什麼出奇處,反正昭王喜歡給皇族子弟們派一些稀奇古怪的任務,完成的好了,會勉勵獎賞,完成的不好,也不會有什麼大罰,畢竟皇叔寬仁,眾人盡知。

  他只是在此次事件中看到機會,瞧瞧能不能給自己撈到什麼好處……畢竟皇族雖然衣食無憂,但想要其他的,還得自己去掙。

  沒想到,十拿九穩的任務,居然演變成了現在這樣!

  世子有些茫然,望著周遭亂象,只覺有些尷尬,現在官員們全被禁足,臨縣七零八落,書商們也都被抓住,事情該怎麼收場?誰來收場?還有,皇叔給我的任務,究竟要從哪裡著手了?

  吳畏像夜梟一般又哭又喊:「——鼓響了!阿生!鼓響了!」

  真他媽聒噪!

  世子煩悶,一腳將老頭踹翻:「閉嘴吧你!」

  與此同時,飛艇墜落後的滾滾爆鳴,轟轟傳來,仿佛遠方之風。

  「響了!響了!」

  吳畏歷經劇變,已是神智昏聵,他內息虛弱,已與瘋子無異,只是這雷鳴的狂音湧入腦海,登聞鼓已是他唯一的執著。

  鼓!鼓!鼓!

  奮起最後的力量,吳畏躍起身來,周圍甲士都被調走,一片混亂,已無人注意他想去幹什麼。

  ——阿生!敲鼓!阿爺幫你敲鼓!

  世子煩悶之極,踢翻吳畏之後便在想事,突覺風聲呼嘯,吳畏如瘋虎般將他撞開,向著登聞鼓跌跌撞撞地跑去。

  皇族險些被撞個趔趄,身上的華服也沾染了對方身上的血腥惡臭,眼見著這老東西居然又要跑去敲鼓,貴人的面龐被惡意所扭曲——

  他媽的!敲你媽啊!還嫌事情不夠亂嗎!

  手中的摺扇筆直合一,甩手破空,直取老人後心——

  吳畏神識昏亂,內力盡無,早已不識趨避。

  刀光縱閃,一直守在這裡的沐清歌越眾而出,抽刀斬掉摺扇。

  臭丫頭!

  世子目光陰然,惡意昭顯,斷喝道:「奚老!她要救人!殺了她!」

  沐清歌目睹阿生之死。

  她在少年奔向登聞鼓時試圖丟出靈御派令符,卡上BUG,使靈御派門徒護住少年,可惜令牌飛到半空,便被擊落。

  而今鋒林火山遭逢劇變,正如想要遷怒別人的瘋狗,現在站出來,實在不智,可阿生的遺骸就在不遠,她無法說服自己就此旁觀。

  她看著魔神般強大的奚老,嘆了口氣,試圖做最後反抗。

  「這是靈御派令符,我……」

  掌風將令符轟飛。

  奚老望著後退數步、吐出小半口鮮血的沐清歌,露出殘忍的神色……飛艇墜落,他也難辭其咎,想要用殘酷的手段掩蓋心中的恐懼。

  吳畏不顧一切,已經衝到登聞鼓面前,奮力扛起鼓槌。

  「你想救他?」奚老冷然道,「你先看著他死,然後再死。」

  登聞鼓經過特殊設計,不會讓沒有資格的人敲響,每敲一下,便會有極大的力量反震,敲擊次數越多,反震之力則倍增不止。

  這確保了只有「人」才可以敲擊三聲、上達天聽。

  以吳畏的武功,敲兩聲鼓就會元氣大傷,這還是他精氣神飽滿的全盛時刻……而今他內息全無,一聲鼓響,便能讓他像阿生那樣筋斷骨折。

  沐清歌握著刀、壓身蓄勢。

  「不自量力。」

  奚老隨意揮灑,欺身而上。

  下一刻,轟盪的風鳴自城門處咆哮,猶如風來吳山,雄壯的身影從天而降,迫退奚老、拎起沐清歌、來到吳畏身邊,一氣呵成。

  另一隻手已經拖住了鼓槌,阻止老人撼鼓而死的終局。

  沐清歌死裡逃生,不可置信:「……熊師兄!」

  熊敬炎向她輕輕點頭:「沐捕頭,守護弱小、直面強敵而拔刀,此等勇氣遠勝我等庸碌之輩,足以與李賢弟並齊。」

  他看向地上的阿生,眼中閃過痛惜之色,脫下外衫,蓋住少年殘軀。

  吳畏拼命搖動鼓槌。

  「吳老哥,熊某公務在身,連奔疾馳,終究晚了許多。」

  他向阿生躬身,又向吳畏致歉。

  老人的世界卻無別人身影,登聞鼓已是他唯一的執念。

  奚老驚怒之後,看清來人,眼神變幻,像是發現了什麼機會,暴喝道:「靈御派!果然是你們!我就知道,這都是你們在搞鬼!」

  飛艇墜落,何等罪名,即使他也難逃重責,然而其中若是有靈御派在搗鬼,那就可以強辯為非戰之罪……對!這絕對是靈御派的陰謀!

  「靈御派不說假話,這事不是我們做的,我們毫不知情。」

  熊敬炎說到這裡,卻嘿然低笑:「誰又能想到,一個膽大包天的混帳在沒有任何背書、保護和承諾的前提下,敢幹出這種驚天動地的大事?嘿,長老們法眼無差,此人跟靈御派,真是天打雷劈般的合拍!」

  「你在說什麼!?」奚老冷笑道,「狡辯也無用,誰不知道你們……」

  「並非是狡辯。」

  熊敬炎又露出嘆息之色:「我們真沒打算做到這一步,本來只打算針鋒相對、殺殺你們的威風,保下李賢弟,邀他加盟敝派。誰知道我昨晚跑出去搬救兵,現在回來,不到一天的時間,事情就變成這樣……」

  他仰天長嘆,仿佛在感嘆人生無常、世事不由人。

  即使強如靈御派,也要在命運的玩弄下徒呼奈何吧。

  他苦笑道:「這樣一來,不是我們幹的,也變成是我們幹的了。」

  熊敬炎一直在自顧自說話。

  可他這般從容的模樣,越發讓奚老不安。

  仿佛隱晦而恐怖的山雨,在一團平靜的烏雲下翻騰匯聚。

  「也罷。」熊敬炎像是下定了決心,淡淡說道,「免得長老們難以決斷,我也左右為難,事已至此,那就干吧。」

  他再次向吳畏躬身,說道:「前輩,敲鼓之事,就讓晚輩代勞。」

  說完,他輕巧取下對方手中鼓槌,將對方扶到後面。

  四百八十斤的鼓槌被他單手拎著,輕若竹竿。

  卻又重如山嶽。

  鼓槌舉重若輕,擊向登聞鼓。

  轟然聲動,一震合縣。

  世子尖聲道:「阻止他!」

  靈御派敲登聞鼓,哪怕只敲兩下,事情也會鬧大!

  熊敬炎面色平靜,第二擊。

  聲音宛如平湖墜石,震動一方,州郡聞之!

  奚老想要立刻阻攔,可熊敬炎目光掃過,居然讓他心中震顫,仿佛他一直以來忽略了什麼……一種奇妙的預感阻止他的行為。

  第三擊——上達天聽!

  「你愣著幹什麼啊!」世子幾乎在尖叫——第三擊了!此事將被錄檔!朝廷要來看的!還有我牽扯其中!我奉皇叔之命來到這裡,居然有人在這裡敲登聞鼓!你不是高手嗎!怎麼能允許他輕易敲三……

  咚。

  第四下。

  世子愕然回頭。

  連續敲擊登聞鼓,倍增的反震之力下,熊敬炎竟然敲了第四聲!

  咚,咚,咚。

  五下,六下,七下。

  聲聲鼓震迭加,沖盪如雷音,即使世子這種修為不算高的皇族,都後知後覺地露出了驚駭之色,更別說奚老了!

  黑衣老者的目光從驚疑,到不安,到震驚,最後是不可置信的驚駭。

  直至第九下。

  仿佛空氣中有千萬般樂器在齊齊震鳴,登聞鼓應聲破裂,四百八十斤重的巨槌撼碎了這荒唐的冷笑話,破碎聲融入了最後的鼓聲,仿佛擊碎的並不是這座鼓,而是迷濛在吳畏心頭的迷障,如閃電般照亮了他昏聵的神識。

  渾濁的眼神變得清明,他望著破碎的登聞鼓,只覺得有什麼東西被擊碎,只覺得呼吸變得輕鬆,只覺得腦海中有什麼東西在萌芽。

  那是在年輕時就已經存在過的種子……曾經枯死,而今復又蠢蠢欲動。

  熊敬炎放下鼓槌,面色平靜,望向在場兩人。

  世子後退數步,他記得昨晚,自己曾經訓斥過對方。

  奚老儘量使聲音平靜:「……你是誰,這種修為,絕不可能是在一縣舵主,你究竟是哪一位?」

  熊敬炎沒有理會,反而看向世子。

  「你昨晚說,皇族如何行事,不需要靈御派教訓,還說要去麟台參我一本,我今天偏要教你一課,教你一個乖。」

  世子後退,臉色蒼白:「我……我是皇族,我是十六王之子……」

  「對,你是皇族,我殺了你,是落了皇族的臉面,所以我不會動你。」

  世子露出喜色。

  「然而,你身負皇叔密令,卻在臨縣煽風點火、教唆挑撥,最終導致鋒林火山與靈御派在此爆發國戰,闖下如此塌天大禍,我看宗人府會扒你幾層皮下來!」

  不是摩擦,不是紛爭,不是口角,不是鬥毆。

  而是,國戰。

  國……國戰!?

  世子先是一怔,而後臉色蒼白,狂叫道:「胡說!我幾時煽風點火、教唆挑撥了!哪裡有什麼國戰?」

  可對方並未回答他,熊敬炎甚至不去看他,高傲的態度如對螻蟻,仿佛在跟他說——事已至此,還在乎多弄個皇族嗎?

  奚老似乎已經明白了什麼。

  他仍有些不可置信:「你們……你們居然想……」

  「原本不想的,原本只是給你們點顏色看看,讓你們滾蛋,可誰讓你們招惹了李白龍?飛艇被他炸下來,我們靈御派卻剛好帶人來了,我們說不是我們幹的,我們一點都不知情,鋒林火山會相信嗎?」

  熊敬炎無可奈何,攤手聳肩,可他的笑容竟然如此肆意。

  「行了,此事與你無關,你也記得昨晚的話吧,我說你對我大放厥詞,如此無禮,但是你們昨晚人多,我打不過,來日定要你好看。」

  「來日就是明天,明天就是今日,現在我來了,我的人也來了,多對多,昨晚可是你自己說的……」

  他的笑容一如既往寬厚溫和,風火霜三種炁勁從周身升騰而起、交纏合一:「——來領教我的高招吧。」

  與此同時,聞人親軍收攏放在四門的兵馬,湊齊三百帶甲武者,向百花谷奔馳而去,他們只聽從本族天驕命令,要圍住百花谷、準備隨時攻殺。

  行軍之間,便聽到身後縣城方向,鼓聲隆隆而至。

  一名軍官停下腳步,臉色詫異:「誰在敲鼓?」

  「不必管,服從命令!」

  鼓聲隆隆,竟不絕於耳,甚至這些高明的武者們都為之色變。

  「加快腳步!」

  統軍武官下達命令,臨縣怕是有劇變。

  正因為如此,他們才要以更快的速度抵達百花谷,抓住任何可能的戰機。飛艇墜落,鼓聲連綿,更讓他心中不安,憤憤然罵道:「敲鼓就敲鼓,敲這麼多幹嘛,這又不是進軍鼓號……」

  「大人!」

  剛剛說話的軍官指著不遠處的密林:「虎……虎……」

  統軍武官轉頭看去,睜大眼睛——

  天色漸黯,鳥兒卻在林外徘徊,密林之中,出現龐大的身影。

  一隻白額吊睛虎緩緩踏出,金鐵之聲鏗鏘,它不是山野的獸類,因為它身上竟披掛甲片,爪刃鋒利,寬大的後背上居然還架著一張床弩,巨大的虎尾居然靈巧地勾住弩炮的轉輪,不斷地來迴轉動,鋒利巨大的箭頭泛著寒光,輕輕地轉動方向,在鋒林軍陣之中來回瞄準。

  有人罵道:「這是什麼東西?」

  但下一刻,大家都閉上嘴巴。

  第二隻,第三隻,第四隻……越來越多。

  大地震動,遠處掀起煙塵,好像有重騎兵在向這裡助跑加速。

  而天空之上,傳來悠揚長鳴。

  但見黯淡黃昏下,有飛禽撕開夕陽餘暉,連翼成雲,壓城而來。

  蒼空之上,巨鷹背上,清脆的聲音破雲傳風。

  「——空天教導團已抵達臨縣城下!」

  第二更,五千三百字!

  繼續寫第三更!

  另外,真的是現寫的,我新書期寫了四十天,都拿到日更八千標記了,哪裡存的下稿。

  只能寫到哪裡算哪裡了(攤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