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不如死這四個字，姜姬說得很重。

  我倆萍水相逢，按理說即便談心也沒必要談到這份上。

  她可以選擇瞞著我。

  但自從她確定我真的是「人」以後，態度確實有了不小的轉變。

  她說她恨妖族，但又不得不生活在妖族的治下。

  姜家早就不復存在了，僅存她一個還在苟延殘喘。

  我沉默，不知道該不該安慰兩句。

  比起她的遭遇，我的身不由己還暫時顯得有些兒戲。

  我不打算反駁她的話。

  她說的這種情況不是沒有可能發生。

  起碼白姐目前所恢復的實力，以及她所表現出來的變化，都在間接印證這一點。

  我也得仔細想想，萬一白姐恢復了全部實力，她會不會凶性大發！

  「聽你這麼說，你是因為白姐才被困在祖地的？」

  姜姬默默點頭沒有說話。

  她也明白我想要問什麼，於是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出了曾經發生的一切。

  時間追溯到六百年前。

  姜姬初次來到祖地，心中躊躇滿志。

  她說她很想對得起家族的栽培，所以必須一鳴驚人！

  本來以她的實力，只要不遇上白姐，祖地絕大部分妖族都對她構不成威脅。

  無奈命運就是這樣，在遇到白姐並輸給她後，姜姬被囚禁在了昆墟！

  聽到這兒，我稍稍打斷問：

  「囚禁？可傳說不是你主動去昆墟尋找的機緣麼？」

  姜姬淡然一笑，反問道：

  「你也說了那是傳說，對麼？」

  我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示意她繼續往下講。

  姜姬說她在昆墟並沒有見過柳老。

  不過倒是有一隻貓妖和她的關係不錯。

  而她口中的貓妖也並非是朱莉，而是朱莉的母親。

  這樣一來也等於解釋了朱莉和柳老的關係。

  上一輩人的風流債，好壞都應到了朱莉身上。

  姜姬和貓妖關係不錯，也算是日久見妖心的交情。

  朱莉的母親也不忍看到朋友被囚禁在昆墟，於是便想辦法助她脫困。

  她們曾約好到外界遊山玩水。

  然而，這一切都無法兌現了。

  那時候貓妖壽元將盡，只留下了朱莉和她一個妹妹。

  為了助姜姬脫困，朱莉的母親將九命貓的神通傳給了姜姬。

  這也是她體內為什麼會存在妖氣的原因。

  傳功的方式不太好詳述。

  總之，我是怎麼融合妖力的，那姜姬就是怎麼融合妖力的。

  區別不過是我倆的性別不同罷了。

  但如此嚴肅的話題，我也不敢想得太細。

  該說不說，姜姬這部分的經歷，倒是與我如出一轍。

  說著，姜姬抬手利用妖氣幻化出白綾。

  一條、兩條、三條……直至九條白綾在她身後舞動。

  她秀眉微微挑起問我：

  「看著眼熟麼？」

  「嗯，眼熟……」

  確實眼熟，一條一條的還看不太出來。

  可九條白綾在一起時，看著就像那麼回事了。

  這跟朱莉顯露妖形時身後的妖氣虛影一模一樣！

  姜姬只不過是讓這些妖氣有了「形態」而已。

  我看著這些舞動的白綾問：

  「那這就是你在昆墟的機緣？」

  姜姬點頭回答道：

  「既是機緣，也是束縛……」

  姜姬說她很感謝貓妖救了她一命。

  但這對她的另一個身份卻是絕對的禁忌！

  一個除妖人，身上怎麼能有妖氣？

  她當時如果馬上離開祖地，等待她的結果無非是換種死法罷了。

  於是她便來到這片櫻桃林修煉。

  修煉如何隱匿妖氣，順便再斬殺足夠多的妖族，將功折罪。

  說到這兒，她便沒再繼續往下說。

  事情的來龍去脈我也算弄清楚了。

  不過還有一件事，讓我著實好奇：

  「那你怎麼又會活了幾百年？這顯然……」

  「顯然不合常理對吧？」

  我點了點頭，就是這個意思。

  即便她得到了九命貓的神通又能怎樣？

  人的壽元皆有定數，除非勘破神關，否則……

  想到這兒我猛然一驚，瞪大眼睛看著她問：

  「你難不成過了神關？！」

  姜姬掩口微笑，眼神也不似之前那般冷漠。

  她好像聽到了什麼特別有趣的話一樣，止不住地發笑。

  「你是聰明，不然也不能想到利用幻術把我引出櫻桃林的辦法。」

  「但你只說對了一半，你看我現在這樣，像是勘破神關的人麼？」

  姜姬明顯在點我。

  她是想讓我自己弄明白這事。

  確實，姜姬目前的實力雖然也不弱，但要說她勘破神關那絕無可能。

  不過要是換做在櫻桃林的話，那氣勢還真不好說。

  對了！櫻桃林！

  「是櫻桃林，是因為那裡的陣法讓你暫時可以達到那種境界。」

  姜姬十分滿意我的答案。

  她笑著解釋道：

  「不僅僅是境界，其他方面也差不多，比如壽元。還有，櫻桃林可不是什麼陣法……」

  話剛說一半，姜姬陡然間話鋒一轉問：

  「你不是想讓我幫你麼？若你能學會除妖師的三大法門，我便答應與你雙修。」

  誒？她這態度轉變的有些快啊。

  我必須謹慎些，不能被「雙修」兩個字沖昏了頭腦。

  萬一她也和玄陰一樣，暗地裡揣著心思想坑我一手，那才真叫得不償失。

  「除妖師的三大法門是什麼？」

  姜姬正襟危坐，突然嚴肅起來說：

  「收妖入門，伏魔進階，鎮邪大成，此三種法門千變萬化，可衍生初無數刻印。」

  說完，姜姬便在地上畫了一道初階刻印。

  他說雖然是初階刻印，但其樣式很有講究。

  我必須聚精會神在腦海中進行想像。

  想像自己要收服的妖族，它的妖形是什麼模樣。

  最終越接近真實，那製作出來的刻印就越是強大。

  同時承載刻印的材料也很重要，儘量選擇貼身之物，而非法器！

  姜姬指了指她裙子上的凌霄花。

  她說這就是她母親為她做的一道刻印，也是她此生唯一擁有的刻印。

  刻印是什麼東西我大概明白了。

  但這東西具體有什麼用呢？

  「姜姬，既然是收妖用的刻印，那具體有什麼作用？不會傷害到妖族吧？」

  姜姬臉色明顯有些不悅。

  但經過坦白局的交流，她也知道我身邊妖族眾多。

  她想了有一會兒才嘆息道：

  「我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被你的幻術所控制。不然就是我腦子壞了才會同意幫你。」

  「這刻印能夠封印妖氣，在需要的時候即可隨心調動。當你遇到危險時，刻印中所蘊含的妖氣也能保你一命。」

  「既然是收妖，那要說對妖族沒傷害是不可能的。因為被你收進刻印里的妖氣，無論如何也修煉不回來了。」

  我聞言一驚，心尖像是被掐了一下似的。

  姜姬的話我聽明白了。

  刻印等於是將妖族的力量封印並收為己用。

  這跟融合力量很相似，但實際上又截然不同。

  打個比方，融合妖力那是大家有商有量，過程快樂也和諧。

  但收妖刻印說白了……就是明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