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滿一鍋的奶茶被杜衡送到了冰箱裡面去了,吃完了辣的喝一點冰奶茶,那是極致的享受。等過了一會兒杜衡將砂鍋端出來的時候,奶茶正散發著微微的涼意。
玄御幫忙將茶湯中漂浮的茶葉給撈了出去,杜衡用木勺子往大碗中舀奶茶:「嘗嘗我做的奶茶,我沒放多少糖,應該不會很膩。要是覺得不夠甜,還可以加糖漿。」
笑笑抱著奶茶吸了一口,他雙眼猛地亮了:「啾!」
好喝!又香又滑又甘甜,一點都不腥。最重要的是,他剛剛吃了不少辣的,這會兒後勁上來了,嘴巴裡面正在火燒火燎。一口奶茶下去,他覺得辣味正在飛快的消退,他的舌頭上都是奶茶的醇香。
鳳歸也抿了一口:「嗯,不錯。這不是挺好喝的麼。」
鳳歸這話是對景楠說的,景楠正對著面前淺棕色的奶茶做心理準備呢。聽到鳳歸這麼說,景楠嘆了一聲:「我就該把北邊那群人喝的玩意帶回來讓你感受感受,估計你吐的比我還厲害。」
說完這話之後,景楠端起奶茶灌了一口。他眉頭一挑,不等放下碗,他又喝了一口。景楠口味比較清淡,這種微甜中帶著奶香和茶香的飲料不止沖淡了他口中的辣,也沖淡了他對奶茶的厭噁心理。
景楠一口氣喝了半碗,他放下碗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好喝。要是奶茶都是這個味道,我上次何至於吐成那樣啊。」
溫瓊咕嘟咕嘟的喝了一碗後擦擦嘴,然後站起來給自己添了一碗,她憂傷的捏捏自己的肚皮:「完了完了,我要是在村子裡面再呆下去,遲早要胖死。」
說完這話之後,她又繼續抱著碗咕嘟去了。
杜衡小聲的問玄御的意見:「玄御,你覺得怎麼樣?」
不知道為什麼,他現在很期待玄御能給他正面的回應。在他看來,喜歡甜食的玄御應該會喜歡這個味道。果然玄御笑著點頭了:「好喝,醇香可口。」
杜衡笑道:「牛乳能製成好多好吃的,等有空的時候,我做蛋撻烤麵包,我想你應該會喜歡那些味道。」只是他不太擅長做西點,做出來的樣子可能不太好看。
玄御笑的眉眼彎彎:「好,我明天再聯繫一下周家鋪子的人,要是有牛乳,讓他們多送一些來。」
鳳歸插話道:「這倒不必,過幾天給笑笑送牛乳的人就來了,到時候牛乳就放在你這裡,免得他不知收斂喝撐了。」
笑笑抱著碗對著鳳歸翻了個白眼,他眼巴巴的把碗推給了杜衡。叔叔真討厭,他現在不愛叔叔只愛杜衡。
杜衡覺得自己灌了一肚子的奶茶,躺在床上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翻翻身都能聽到胃裡的奶茶在晃蕩的聲音。
他摸著肚皮嚴肅的說道:「以後不能這樣吃宵夜,麻辣燙和奶茶真的容易發胖。玄御你看,我已經沒有腹肌了。」
玄御差點笑出聲來,黑暗中杜衡聽到玄御的聲音滿是愉悅:「還是有的,只是不明顯。」
杜衡在自己的肚皮上摸了兩下,他鬱悶的說道:「說起來,我最近修行也沒懈怠。可是我的肌肉好像有自己的意識,你看,明明我像你一樣在吃飯修行,你的腹肌這麼明顯,我的都快平了。」
他捏了兩下之後更抓狂了:「啊啊啊,小肚腩都快出來了!這難道是食物大神對我的懲罰嗎?」
這時候杜衡感覺到自己的肚皮上貼上了一隻溫熱的手,是玄御!玄御的手貼到杜衡的肚皮上,杜衡腦袋裡面竟然嗡的一聲,頓時所有的雜念都飛走了。
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他覺得自己的頭皮發麻,臉也莫名的燙了起來。一種微妙的情緒在他和玄御中間盤旋著,要是杜衡現在站著,他肯定會覺得雙腿發軟,幸運的是他這會兒正在躺著。
玄御的手在杜衡的肚皮上摸了幾下,他沒有隔著衣服,而是直接貼在了他的皮膚上。玄御的手不細膩,他的手甚至還有些粗糙。可是在肚皮上摸的時候,杜衡卻舒服得不想讓他停下來。
玄御貼著杜衡的耳朵輕聲說道:「食物大神不會懲罰你的,他會感謝你,感謝你把這麼多的好吃的帶到了妖界。」
玄御真是太會說話了,杜衡感覺腦海中都是他的聲音。他嗅著玄御冷清的香味閉上了眼睛,沒一會兒他就呼嚕嚕的睡著了。
睡著的杜衡毫無防備的滾到了玄御的懷裡,玄御珍惜的抱著他親了又親:「睡吧。」
第二天一早,鳳歸就要出發了。鳳歸回來的時候,杜衡沒有意識。他只知道鳳歸從妖獸的口中救了他和笑笑,等他醒來的時候,鳳歸已經在村子裡面了。
他沒能看到鳳歸是怎麼回來的,卻看到了鳳歸是怎麼離開的。
第二天天色尚早,一聲高昂的鳥鳴就劃破了天空,那聲音如此巨大,像防空警報似的。杜衡被驚醒從床上彈起,他迷迷瞪瞪的走到窗戶前面拉開了帘子。
院門關著,玄御正負手站在院中。感覺到杜衡拉開了窗簾,玄御轉過身對著杜衡點點頭。杜衡剛準備下樓,卻見村口有人影晃動。
那是一輛金燦燦的車架,車架由兩隻五彩的鳥兒拉著騰空而來,車架上站著一個身披鎧甲背後背著弓箭的圓臉男人。男人雙眼炯炯有神,所以即便他長了一張圓臉,卻氣勢卻驚人讓人不敢直視他。
車架越飛越近,在杜衡以為車架會直接飛到鳳歸家門口的時候,兩隻鳥卻落了下來,它們落下的位置正好在杜衡的熏蒸房旁邊。豪華的車架被丑巴巴的熏蒸爐擋住了,杜衡一下就看不到兩隻漂亮鳥了。
圓臉男人從熏蒸房後面走了出來,透過院牆上面的窗戶,杜衡看到男人正沿著家門口的小路走。他可能是要走到鳳歸家門口吧?
就在杜衡準備轉身下樓的時候,他聽到了一個陌生的聲音。那聲音在他們家院門口響起:「鳳君麾下大將貓不言拜見玄大人!」
院門開了,貓不言單膝著地正跪在玄御家門口的泥土路上。他背後的長弓在陽光照射下熠熠生輝,杜衡都看呆了。這麼威猛的人竟然對著玄御跪拜了?
玄御對這種事情好像很淡定,他頷首:「起來吧。你來的太早了,鳳歸應該還沒起身。」
貓不言站了起來:「數年不見玄大人,大人風采依舊。」
大門敞開著,年年歲歲一前一後從大門口奔出去找蟲子吃了。杜衡看著這個畫面總覺得說不出的詭異。
看著貓不言,他這身裝扮怎麼看怎麼像是行軍打仗之人。他應該出現在戰場上,而不是出現在平和的一棵樹村。
玄御至始至終沒讓貓不言進門,杜衡看了一會兒覺得無趣,他洗漱完了就下樓去做早點了。
看到杜衡在廚房中,玄御對貓不言說道:「你去鳳歸處候著吧,對了,景楠也在他那邊。」
貓不言面色一僵,他行了個禮:「多謝玄大人提點。」
貓不言看了看廚房的方向,縱然眼力如他這般好,也沒辦法穿透院中的重重禁制看清廚房中的人。這次來接鳳歸,貓不言覺得村子裡面變化最大的就是玄大人家了。
杜衡打了豆漿做了豆腐湯,正當他在炸油條的時候,炸著毛的景楠進門了。景楠罵罵咧咧的:「豈有此理!」
杜衡笑吟吟的:「怎麼了?大清早的就在生氣?」
景楠道:「鳳歸的這些下屬真是一個比一個無禮,擾人清夢真的太討厭了!」
景楠坐在椅子上打了個哈欠,他眼中還有血絲。他抱怨著:「本來年紀大了入眠就困難,大清早的還被吵醒,真是煩死了。」
杜衡笑著搖搖頭,景楠愛睡懶覺這事他早就知道了。只要他做了早點,最後一個來吃早點的肯定是景楠,只有偶爾幾次他被鳳歸叔侄鬧得睡不著才會和他們一起過來。
杜衡道:「早餐快要做好了,你喝豆漿還是喝豆腐湯?」
景楠想了想:「豆腐湯吧,不要給我加蔥花和茜草。哎……算了,我自己來吧。」
景楠沒有親自動手,有玄御幫他盛好了豆腐湯。景楠接過豆腐湯喝了一口繼續抱怨:「姓貓的每次來都搞這麼大的動靜,真的太煩了。下次他要是再鬼叫鬼叫的,我非得把他毒啞。」
玄御淡定的說道:「這話你說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遍了。」
沒一會兒笑笑拍著翅膀進了門,身後跟著鳳歸。鳳歸一進門就在吩咐杜衡了:「給我加辣椒油!多多的辣椒油!」
杜衡看了看手裡的甜豆漿,他拿起勺子往豆漿裡面挖了兩勺子辣椒油遞給了鳳歸。作為吵醒整個村子的代價,鳳歸要幹了這碗豆漿。
鳳歸根本不在意,他端著豆漿就坐到了景楠身邊:「好啦,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他老年痴呆你和他計較什麼?」
景楠哼哼著:「煩死了,每次都這樣,這種部下你趁早推了,根本不把你放在眼裡。我跟你說,你所有的部下裡面我最煩他,竟然還有臉叫什麼不言,有本事別說話啊!每次來都聒噪得要命,能不能學學重華雲諍他們?安安靜靜的不好嗎?」
杜衡看了看門外,只見院門外站著鼻青臉腫的貓不言。杜衡看過去的時候,只見貓不言正在擦腦袋上的血,英姿勃發的大將竟然被打得滿臉血。景楠下手挺狠的啊,真是沒看出來啊!
笑笑心情特別好,他喝豆腐湯的時候都在唱歌。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看的鳳歸牙痒痒,鳳歸呲牙:「鳳臨,你是不是覺得我走了沒人管你你就能上天了?」
被點名的笑笑身體猛地一僵,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的言行戳了叔叔生氣的點了。笑笑立刻壓制住內心的喜悅,他板著臉大大的眼睛看著鳳歸,然後對著鳳歸啾嘰了一陣。
玄御在旁邊對杜衡解釋道:「笑笑正在對鳳歸表決心呢,他說他這次一定好好呆在村子裡面哪裡都不亂走。鳳歸留下的書他也會認真的看完。」
杜衡想到了笑笑那半屋子的書,他其實能理解笑笑的,要是他攤上這樣的叔叔,他也想離家出走。
沒一會兒溫瓊走了進來,不知道為什麼,溫瓊的雙眼下竟然出現了一層淡淡的黑眼圈。她疑惑的問廚房裡面的人:「牆角下那個呼呼大睡的人是誰啊?」
呼呼大睡?聽到這話鳳歸嘆了一聲:「造孽啊。」
景楠冷笑一聲端著碗就出去了:「弄得大家都睡不好,他竟然有臉睡?」
門外傳來了幾聲慘叫聲,兩隻大鳥起鬨一般叫了起來,聽起來很熱鬧。
半盞茶之後,景楠端著碗又回來了。
鳳歸悠哉的喝了一口豆漿,他對景楠道:「現在心裡舒坦了?」
景楠鬱悶極了:「你想多了,看到他我就來氣。白長了那麼大個眼睛,這傢伙睡覺竟然睜著眼睛!你可記住了,要是將來白天議事可千萬要看好他,說不定他就在睜眼睡覺。」
鳳歸嘆了一聲:「他本來就是夜行的種族,白天就是睜眼瞎迷糊蛋,你又不是不知道。」
杜衡默默的給玄御夾了一根油條,鳳歸的部下都是什麼人啊,一個比一個神奇。
早飯之後,鳳歸該出發了。玄御收拾好了要給鳳歸帶走的東西,鳳歸把它們都裝在了儲物袋裡面,然後踹在了袖子中。一行人簇擁著鳳歸出了院門。
院門外的東邊,兩隻五彩大鳥看到鳳歸之後就點著頭上下飛舞了起來。它們的身姿優美,飛舞起來的樣子優雅又從容,杜衡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玄御在旁邊解釋道:「這兩隻是鸞鳥,妖界有些修士會用鸞鳥拉車架。」
景楠今天被吵醒了火氣很大,他連兩隻鸞鳥都攻擊上了:「也就是長得好看了點,其實還不如我們家的牛兒,至少牛兒還能下水能在地上走,這玩意只在天上飛。看著是華麗,其實慢吞吞的。」
兩隻鸞鳥應該生了靈智,被景楠一說,它們蔫巴巴的縮著脖子,往車架旁邊一杵的樣子像極了犯錯的孩子。
杜衡見不得漂亮的鳥兒受委屈,他安慰道:「每個物種都有自己的擅長之處啊,牛兒是很好,可是鸞鳥也很好啊。你看,它們這麼好看,早上飛過來的時候像是五彩祥雲一般,好看。」
鸞鳥聽到了頓時受到了鼓舞,它們又伸著脖子上下點著頭了,這一次它們撲騰了一下翅膀。有一隻膽大的鸞鳥甚至向著杜衡的方向走了兩步,還歪著頭看著杜衡。
杜衡就喜歡漂亮靈巧的鳥兒,他低聲問玄御:「鸞鳥能吃什麼呀?」
玄御道:「家裡的靈米就行,要是想要餵它們,可以問笑笑要兩條蟲。」
杜衡點點頭,他正準備問笑笑呢,就聽到院門西邊傳來了驚人的呼嚕聲。他轉頭一看,只見院牆的西邊角落,貓不言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杜衡神識一掃,貓不言果然睜著眼睛呢,只是這雙眼睛已經不像剛才那樣炯炯有神了。他鼻青臉腫一頭的血,再加上大睜的無神的雙眼,看著就像死不瞑目的屍體一般。要不是他還在打著驚天動地的呼嚕,杜衡甚至覺得他家門口鬧出人命來了。
鳳歸走到貓不言旁邊,他踢了踢貓不言的腿:「嘿,醒醒了。出發了。」
貓不言還在打著呼嚕。
景楠又來氣了:「讓我來!」
今天早上的景楠分外的暴躁,而往常比較霸氣的鳳歸今天早上卻顯得很溫和。杜衡鬧不明白了,好似這兩人的轉變就是從貓不言到了村子之後發生的,景楠不喜歡貓不言,而鳳歸對貓不言比較包容。是因為這個嗎?
玄御在旁邊解釋道:「貓將軍曾經救過鳳歸的命。」
聽到這個景楠又開始變得尖酸了,他哼哼著:「部下為了主上賣命不是正常的嗎?這有什麼可以拿出來邀功的?」
玄御繼續抖著貓不言做過的事情:「為了鳳歸,貓不言曾經頂撞過景楠。」
杜衡竟然神奇的理解了景楠為什麼會暴躁了,就景楠那個小心眼睚眥必報的性子,能容忍貓不言在他面前晃悠還打斷他的懶覺,沒打死他已經是最大的寬容了。
鳳歸拽著貓不言的一條腿拖著他向著鸞鳥車架走去,貓不言打著呼嚕像是一條死狗一樣被鳳歸丟到了車架裡頭。
鳳歸縱身落在了車架上,他居高臨下對著村里人拱拱手:「我出發了。」
玄御和景楠他們回禮:「一路順風。」
看到玄御和景楠他們回禮,杜衡和溫瓊也後知後覺的回了禮:「多保重。」
鳳歸的目光落在了笑笑身上,從鳳歸落到鸞鳥車架上的時候,笑笑的心情就變了。之前他一直想要叔叔趕緊滾蛋,可是看到叔叔真的上了車,笑笑就萎了。
笑笑低著頭團成了一個球,鳳歸看到他這樣,心裡就軟了。鳳歸緩聲道:「鳳臨,你抬頭看看我。」
笑笑動了一下,他把腳收到了身體下,看著更圓也更可憐了。笑笑抽了一下鼻子,他沒有抬頭。
鳳歸柔聲道:「男子漢大丈夫,又不是生離死別。我還會回來的,你在家要多照顧自己,別任性了啊。」
笑笑的眼淚頓時就繃不住了,淚珠吧嗒吧嗒的落在地上,地上的泥土被浸濕了兩塊。笑笑啾啾的說了什麼,因為難過,他的聲音很低。
鳳歸嘆了一聲,他又從鸞車上跳下來,這次他把笑笑抱在了懷裡。笑笑依偎在鳳歸的懷裡,他啾啾的問了兩句,只聽鳳歸說道:「不行,外面太危險,不能帶你去。等你化形了,我一定帶你去南邊看看。」
笑笑在鳳歸的衣服上抹眼淚,鳳歸心裡酸酸的,他摸摸笑笑的腦袋調笑道:「你每次都這樣,讓我如何安心走?」
這對叔侄在一起就互掐,但是一旦長時間看不到,又在互相想念。笑笑往鳳歸懷裡懟去,他的兩隻腳拽住了鳳歸的衣襟怎麼都不願意丟手。明明鳳歸要走,他比誰都雀躍,可是真到了這個時候,他又比誰都捨不得。鳳歸摸了摸笑笑的腦袋:「在家要乖乖的啊,聽景楠和玄御的話,好好吃飯好好休息。那些書……能看多少就看多少,實在看不下去也不勉強。」
笑笑哭的都開始抽抽了,鳳歸心裡酸酸的。他走到玄御面前將笑笑遞給了玄御:「我不在的時候,你們多費心了。」
玄御接過了笑笑,笑笑的眼淚順著眼眶滾滾而下。鳳歸摸了摸他的腦袋:「叔叔走了啊,等回來的時候給你帶好吃的好玩的。乖啊……」
別說笑笑繃不住了,杜衡也覺得眼眶酸澀了。
離別果然是痛苦的,不管平時他們互掐成什麼樣,關鍵時候他們都是血脈相連的親人。
鳳歸再一起上了鸞車,兩隻鸞鳥高昂的抬頭鳴叫了一聲,它們拍拍翅膀就飛向了天空。鸞車被鸞鳥帶動平穩又輕柔的上了天,鳳歸站在車架前猶如神祇,他眼神溫柔的對大家揮揮手:「我出發了。」
景楠他們揮揮手:「注意安全,忙完了就早點回來。」
笑笑對著鸞車的方向伸出了翅膀:「啾啾!」杜衡知道他是在呼喚鳳歸。
鳳歸對著笑笑微微一笑,他的手在袖子裡面摸了摸,然後摸出了一片蛋黃鍋巴。
笑笑愣了一下,然後他彎下腦袋去自己胸口處翻找了一下。等他抬頭看向鸞車的時候,鳳歸正悠哉的把蛋黃鍋巴往嘴巴裡面塞:「乖侄兒,你的零食叔叔給你帶走了,你都這麼圓了,不能再吃了。」
笑笑的羽絨一下就炸開了,他浸著淚的雙眼頓時冒出了血絲。乖巧溫順的小雞頓時成了戰鬥雞,他尖銳的對著天空啾嘰了好大一會兒,鳳歸爽朗的笑著駕著車就走了。
等鳳歸飛到村口的時候,笑笑還在罵街。
景楠嘆了一聲:「真是的,好好的離別場面,鳳歸就不能做個人嗎?」
走就走了,還把笑笑裝零食的儲物袋給順走了,天知道笑笑多寶貝他的零食!鳳歸真會在笑笑的心口上扎刀。
笑笑氣的只跳腳,當下眼淚也沒了,他對著村口的方向罵了好久。
杜衡覺得笑笑應該沒罵什麼好話,看著笑笑在門口跳腳,杜衡只能上前安撫他:「別罵了,回頭我再給你做好吃的。」
笑笑掛著淚就撲到了杜衡懷裡,他的儲物袋啊,他寶貝的蛋黃鍋巴薯片芋頭片和五香花生米啊,他都捨不得吃,卻被叔叔一鍋端了!笑笑的心都在滴血!該死的叔叔,最好永遠別回來了!
杜衡笑著揉著笑笑的腦袋:「別生氣了,下午我就給你做好吃的,做好了都給你。」
笑笑這才止住了眼淚,他要多多的薯片和花生,做好了就全部吃掉,不給叔叔留!
自從鳳歸走了之後,村子裡面頓時就安靜了好多。杜衡菜地中的菜長勢越發好了,他的大蒜開始冒出了嫩嫩的蒜薹,辣椒也開始結出了形狀不一的綠色果實。田間的土豆妄想開花,被杜衡殘忍的掐掉了花朵。
蠶豆們的花開完了,結出了長條形的果莢。旁邊經受了杜衡靈氣灌溉的豌豆們開出了紅白色的花朵,用不了多久,杜衡就能吃到鮮嫩的豌豆莢了。
清明之後,村外的山林草木繁盛,布穀鳥每天都扯著嗓子叫著『布穀布穀』。山坳間青山綠水,一派世外桃源的景象。
每天清晨杜衡在田間勞作的時候,他都覺得身心舒暢。村子裡面靈氣充足,這段時間修行下來,杜衡丹田中的靈氣帶更加的濃郁,靈氣們圍繞這丹田緩緩的旋轉,杜衡覺得他的丹田比一開始的時候大了兩三倍不止。
溫瓊這段時間心情挺好,她揍杜衡的次數也變少了。偶爾她還會到靈田中幫著杜衡一起種菜,雖然每次杜衡看到她靠近都會不由自主的哆嗦一下。
穀雨過了幾天後,當杜衡在靈田中勞作時。溫瓊突然對他說話了:「我已經沒有什麼能教給你的了。」
杜衡放下了手中的雜草,他面色古怪的看向溫瓊:「師傅你說什麼呢?怎麼就沒什麼能教的呢?」
溫瓊笑出了兩個淺淺的小酒窩:「你已經入門了,並且自己找到了適合自己的修行方式。或許你自己都沒發現,你現在就算在睡眠中都在運行生生不息的心法。你的靈氣已經有一定的規模了,就這麼保持下去,用不了多久你就能順利的結丹了。」
杜衡一頭霧水:「不是師傅,我怎麼沒感覺到我有你說的這麼好呢?」
溫瓊笑道:「拔草的時候,你同時施展出了強身健體和生生不息的心法,我覺得有這兩種心法足夠你入門了。其實修行不是說你的心法越複雜,知道的法術訣竅越多就越有優勢。找到適合自己的最重要。」
「我傳給你的心法都是我自己練過的,我覺得只要能堅持修行這兩種心法,你就能融會貫通。修行其實就是一通百通的事情,你學會了一種功法,其他的功法也能自己悟出來。
「就比如你現在已經能將神識和靈氣附著在靈植上催生靈植,這種行為有一套專門的功法名為青木訣,以神識入靈植操控靈植。我沒有教導你,你已經無師自通了。
「還比如你將靈氣附著在身邊的器物上,例如切菜攪拌餡料。大宗門中的弟子們會有一門必修課,名為凝氣化氣。凝氣指的是將靈氣凝結成自己想要的樣子,化氣是指將自身的靈氣分散開來感知世界。我沒有專門傳授你,你卻學會了使用。」
杜衡一臉懵逼的看著溫瓊,他訥訥的說道:「我就是……覺得這樣方便罷了。」
他從不曾想過他無意識的行為竟然是大宗門弟子的必修課!
溫瓊輕輕一笑:「修行雖是逆天而為,可是每個人入道的方法不一樣,入道的基本條件就是能感悟天時領悟天道,能調用天地間的靈氣為自己使用。我不曾對你說過複雜的過程,你自己就已經做到了,這點很好。」
杜衡都不好意思了:「被師傅一說,我覺得自己好像很了不起似的。」
溫瓊頷首:「確實很了不起,用靈氣淬體的同時,你還學會了一心多用。怕淬體時候析出來的污垢弄髒了食物,你會用靈氣附著在身體表面。種菜的時候怕靈植長得不均勻,你還會同時對一株或者多株的靈植灌輸靈氣。雖然一開始做的很緩慢不夠流暢,不過經過一段時間的修行,你現在已經做的有模有樣了。」
杜衡摸著後腦勺嘿嘿的笑著:「其實……也沒師傅說的那麼厲害啦。」
溫瓊輕笑道:「確實,現在的你雖然能和大宗門同級別的弟子一拼,只是在比你修為高的修士眼中,你才剛入門。杜衡,我說我沒有東西可以教導你,不是說你已經厲害到能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地步了。而是指接下來的修行,你需要自己去摸索了。
「以生生不息和強身健體兩種心法為基石,去探知和感悟屬於你自己的修行方法吧。切記,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求道無止盡。不要因為一時的得利沾沾自喜,也不要因為一時的失意就躊躇不前。
「須知站在頂點的修士很多都不是天驕之子,能站到那個位置,只能證明他們比別人更加有毅力更加能堅持。
「我與你師徒一場,與你修行的是不同的道。我與其他的師傅不同,我不覺得我的弟子就必須不如我。我希望有一天我的弟子能超越我,站在我之上。」
溫瓊正色的看向杜衡:「杜衡,修行不易。不驕不躁持之以恆方能得始終。你記住了嗎?」
杜衡對著溫瓊行了個大禮:「弟子記住了。」
溫瓊笑道:「明天開始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方法修行了,沒必要每天都去沛竹林挨打了,說真的我看著都覺得疼。」
杜衡嘿嘿的傻笑著,說真的修行真的很苦,被沛竹和溫瓊打的時候真的很痛。但是今天聽到溫瓊對他說這句話,他覺得之前流的血汗都值了。
入夜時分,杜衡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著覺。玄御躺在杜衡旁邊:「怎麼了?睡不著嗎?」
杜衡應了一聲:「今天師傅對我說,她沒有能教我的東西了,她說我已經入道了。可是說真的,我並沒有感覺到我和平時有什麼區別。她說我明天開始可以按照自己的方法修行了,我一頭霧水,不知道怎麼辦了。」
玄御緩聲道:「你確實已經入道了,大宗門的弟子到達你這個修為,基本已經定下將來要走什麼路。你不用太著急,仔細想想自己想要什麼,選一種你喜歡並且能夠接受的方法去修行。」
杜衡有些迷茫:「可是玄御,我真的很笨,我根本想不到厲害的修行方式。我甚至準備明天繼續按照以前的修行辦法去修行,就當師傅沒對我說過那些話一樣。」
玄御輕笑著:「當然可以,只要你覺得你能接受並且樂意去做就行。」
杜衡往玄御的方向滾了滾:「好,那我……」杜衡話沒說完,他就被笑笑一腳踢到了臉頰上。仔細一看,笑笑擠在他和玄御中間,臉都被擠扁了。
杜衡往旁邊滾了滾,他揉了揉夢中哼哼唧唧的笑笑。然後小聲的說道:「那我明天還是按照原計劃修行。」
玄御點點頭:「好。」
過了一會兒,杜衡嘰嘰咕咕的說起了細碎的事情:「玄御,我種的蠶豆有些熟了,明天我給你做蠶豆吃吧?」
這段時間到了杜衡的收穫時間了,每天晚上睡覺之前,他都要對玄御匯報一下他的收穫。比如今天的萵苣有幾株熟啦,今天的土豆他挖出來幾顆做成薯片啦……
就是這麼細小瑣碎的收穫,杜衡每天都樂滋滋的和玄御分享。玄御特別喜歡聽杜衡念叨這些,聽到他要做蠶豆,玄御捧場極了:「好,我還沒吃過蠶豆。」
杜衡來勁了:「嫩蠶豆好吃呀,都不需要剝皮,那個皮炒一炒就能吃。我給你做……蔥油蠶豆?對了,明天也能起蒜薹了,我們做個蒜薹炒臘肉?對了,莧菜也好吃了,加個莧菜湯?還有還有,酸辣土豆絲吃不吃?」
黑暗中傳來了笑笑的回應:「啾!」
吃!都怪杜衡,他都睡著了,硬生生的被杜衡說吃的給說得清醒了。
杜衡笑著摸了摸笑笑的肚皮:「好好,明天做五香蠶豆給我們可愛的笑笑,好不好呀?」笑笑翻了個身滾到杜衡懷裡:「啾啾~」
杜衡最好了,他最喜歡杜衡了。做飯又好吃,對他又溫柔,和他那討厭的叔叔一點都不一樣。
第二天一早,杜衡先在田埂上打坐修行了一個時辰,最近不知道是他淬體見效了還是怎麼回事,運行功法衝擊靈脈之後,他析出的污垢越來越少。今天修行了一個時辰之後,他竟然覺得身體乾乾爽爽的。
他竟然還有點不習慣了。
今天他的丹田有點不一樣,他覺得之前的靈氣帶厚重了一些,有些靈氣往下降了些。杜衡摸了摸丹田的位置,雖然靈氣往下降了些,他的身體卻越發輕盈了。
杜衡背起背簍走向了蠶豆處,這些蠶豆栽種了沒多久就已經能食用了。這都是用他的靈氣灌溉出來的啊!
蠶豆豆莢有一手長,三寸粗,扁圓的豆莢中間有兩三處鼓起。杜衡隨手掰斷了一根豆莢看了看,只見豆莢內里有一層棉絮狀的保護層,這層保護層柔軟的呵護著裡面的嫩蠶豆。
杜衡將蠶豆從豆莢中擠了出來,他的掌心中躺著一粒一個比大拇指頭還要大的青白色的嫩蠶豆,蠶豆的一頭還有一團青綠色的連接了豆莢和蠶豆的筋。
現在蠶豆還嫩,筋黏在蠶豆上還挺結實,等到蠶豆成熟了,筋就會自動脫落。輕輕一掰,筋就落了下來,在筋和蠶豆連接的地方,有一條白色的帶狀紋路。等到蠶豆成熟後,這條紋路就會變成黑色了。
杜衡掐了一下豆粒,豆皮破了,這種程度的豆子做蔥油蠶豆和五香蠶豆再好不過了!
他本想悶著頭一粒粒的摘下成熟的蠶豆,可是突然之間,他心念一動。他能不能用靈氣去摘這些豆子呢?他見過玄御做事的樣子,靈氣能代替他的手代替他的眼甚至代替他本人做事,玄御可以,他為什麼不行呢?
杜衡的神識籠罩在他的蠶豆田中,他清楚的看清了每個豆莢的狀態。他將靈氣凝結成了手,只聽輕微的啪啪聲傳來,他的靈氣帶著幾百個豆莢飛到了他背後的籮筐中。
成功了!杜衡驚喜的一扭頭,沒想到真的成功了!
溫瓊他們說的沒錯,只要找到修行的方法,無論做什麼事都是修行!
作者有話要說:笑笑:我對叔叔的感情就像我對垃圾食品一樣。
眾人:嗯?
笑笑:不見他我就想他,看到他我就煩他。一邊嫌棄一邊深愛……最後我要說一句,垃圾鳳歸,還我零食!
鳳歸:老子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