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再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外面下起了大雪,鵝毛一般大的雪花落在景楠的結界卻又消失不見。
結界以上的天空是灰白色的,不遠處的山巒還有樹影都成了灰白世界的陪襯。而結界中卻青枝綠葉,自帶光環的各種靈植還散發著各種靈光。
一個結界隔開了兩個世界,站在宅子的窗戶前,杜衡有了片刻恍惚,他總覺得這種場景很神奇。這種光怪陸離的場面,他在現代社會從沒見過。說起來他到一棵樹村沒多久,為什麼卻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好像他已經在這裡很久很久了,似乎他就是村子裡面的一棵樹,一株草。杜衡定定的看著窗外,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
村里來客人了,杜衡看到院子中趴著一隻大黃狗,看到杜衡看它,黃狗還對著杜衡搖搖尾巴。杜衡對黃狗揮揮手,黃狗愜意的伸了一個懶腰,然後繼續趴在了院子中的青石板上。
就在杜衡還想繼續看一會兒的時候,門打開了,笑笑走了進來。看到杜衡醒了,笑笑雙眼亮晶晶的看著杜衡,杜衡笑了:「笑笑。」笑笑抖抖翅膀對著杜衡張開了嫩黃色的嘴巴,杜衡:……
無論外面的場景有多夢幻多神奇,笑笑總能第一時間就讓他醒過來——你該投食了。
杜衡家的房子沒有樓梯,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傳送陣。走到傳送陣中只要向前走去,就能在一樓和二樓之間順利切換。
杜衡下樓的時候,看到客廳中景楠和玄御他們都在,他們身邊的椅子上坐著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
漢子身量比玄御還要高上幾分,雖然不及靈溪鎮的憐花惜月兄弟,但是在人群中也挺醒目的。那漢子長了一副國字臉,他眼神銳利,在右邊臉頰上有個長長的刀疤。他身披一身灰色的毛皮大衣,粗獷中帶了幾分穩重,穩重中又透露出幾分憨厚和親切。
杜衡對漢子行了個禮,然後對玄御說道:「來客人了?」漢子連忙站起來行了個禮:「杜先生好。」
景楠介紹道:「這位是周邊山巒中的獵戶混一刀,老刀平日不到村子附近來,聽說陷阱中的野物被妖獸襲擊了才來看看。」杜衡連忙點頭:「原來如此,勞煩刀師傅了。」
景楠笑道:「老刀長這麼大從沒被人叫過師傅,今天回去睡覺都能笑醒了。」杜衡一看,老刀果然臉都紅了。老刀拱拱手:「杜先生折煞我了。」
妖界的人對尊敬的人會稱呼為先生,而師傅這個稱呼,不像現代一樣是對某種職業從業人員的一種稱謂,在修真界只有真正的師徒才能這麼喚。杜衡老臉一紅,他又不由自主的將現代的習慣帶到了修真界了。
杜衡不好意思的說道:「若是您不介意,我就和玄御他們一樣喚您老刀,您看如何?」老刀拱拱手:「杜先生隨意。」
玄御對杜衡說道:「第三個陷阱裡面進了一頭野豬,老刀替你帶過來了。我替你處理好了,已經放在廚房了。」杜衡雙眼一亮:「真的?謝謝老刀。」
景楠笑吟吟的對玄御說道:「我怎麼說來著?就他這種體格,山膏臟器中的那點毒性對他影響不大。」
原來毒翻杜衡的不是別的,正是他到陷阱邊的時候嗅到的那股腥臭氣。陷阱中慘死的野物名為山膏,山膏喜歡吃有點毒性的東西,臟器中就會帶上一點毒氣。一般這種毒氣對妖修影響不大,但是對人修有點影響,玄御就忽視了這個問題。
玄御認真的說道:「臟器我幫你存起來了,你現在的修為還不能處理這些,等你的修為再高些再給你。」景楠嘴角抽抽:「你特意說出來做什麼?丟了就丟了唄,還特意給他收起來。」
玄御淡定道:「他說不能浪費。」玄御簡潔的話語氣的景楠仰倒:「你夠了!」
杜衡對著老刀笑笑:「我去做點菜,老刀晚上留下來吃飯可好?」老刀看了看景楠,景楠笑著點點頭:「杜衡的手藝你可要嘗嘗,出了這個村就沒有那個店了。」老刀憨憨的笑了:「那我就不客氣了。」
杜衡進了廚房,他早上看到過被妖獸撕爛的豬腦袋,光半個腦袋就比杜衡以前見到的兩三百斤的豬頭要大,不知完整的豬會有多巨大!
不過杜衡想起了玄御變態的刀工,可能他看到的都是處理好的豬吧。
廚房的地面有個儲物袋,這個儲物袋和杜衡看到的普通儲物袋不同,這個儲物袋通體紅色,像竹籃那麼大,上面繫著一道金色的細線。
玄御的聲音從客廳飄了過來:「山膏就在紅色的儲物袋裡面。」杜衡想要將儲物袋提起來放在案板上,可是他提了幾下,儲物袋竟然紋絲不動特別沉重!
杜衡對笑笑吐槽道:「妖界的豬真大,壓得儲物袋都提不動了。」他解開了儲物袋,突然之間儲物袋中冒出了一個巨大的毛乎乎的豬腦袋。
那個腦袋足有杜衡半個身體那麼大!杜衡被唬了一跳身體向後坐在地上,半天回不過神來。
豬腦袋上長著黑色的鬃毛,兩隻眼睛還冒著精光,不知情的還以為它是個活物。杜衡對著巨大的腦袋整個人都懵了,這就是玄御說的已經處理好了??
這時候豬張張口,對著杜衡中氣十足的嚎了一句:「干——你——老——娘——」
杜衡嚇得臉刷一下就白了:「啊——」杜衡這麼一叫,廚房裡面的笑笑也尖叫起來了:「啾——」院子中的大黃汪汪的應和著他們,安靜的院子頓時就熱鬧起來了。
玄御他們衝到廚房中,只見杜衡面無人色的指著儲物袋中露出的大豬頭:「說……說話了!!」這帶給他的衝擊太大了,杜衡話都說不完整了。
玄御上前手中靈光一現,豬頭就離開了身軀滾到了廚房的地面上。身體中沒有乾涸的血液稀稀拉拉淋到廚房地上,廚房中的陣法立刻起作用發出了細微的嗡嗡聲響。野豬的斷裂的咽喉被血液蓋住,還能看到肌肉在收縮,它再也不能罵人了,沒一會兒肌肉收縮都消失了。
杜衡面無人色:「說話了,它說話了!」玄御不解:「嗯?有什麼問題嗎?」杜衡看著都快哭出來了:「它還罵我了,它會不會化形?我們是不是在殺人?」
景楠噗呲一下就笑了:「哈哈哈哈!原來杜衡覺得會說話的動物就會化形啊。你放心吧,這是山膏,最喜歡學人修和妖修說話,而且專門說髒話。它不會化形,這輩子都是這個形象。也怪玄御,只剖了它的內臟,竟然沒將它的腦袋斬下,嚇到你了吧?」
杜衡自認為不是嬌氣的人,卻也被嚇得夠嗆,他要是個姑娘,估計這會兒已經哭上了。他哆哆嗦嗦的問玄御:「這就是你說的……收拾好了?」
玄御表情依然冷靜,但是眾人都覺得他的聲音很委屈:「收拾土螻的時候,你說我剔骨頭上面的肉剔得太徹底了,這次我就特意沒有剔。」
不但沒有剔骨頭,也沒剝皮哦,還讓山膏中氣十足的罵了人。
玄御補充了一句:「我現在按照你的要求來處理,你告訴我怎麼做就行了。」杜衡感覺自己的手還在哆嗦,他抖著聲音說道:「要去毛,然後給骨頭上面留點肉。」
玄御點點頭:「好,你先去客廳冷靜一下,我處理好了就來。」杜衡覺得腿有點軟,剛剛山膏衝著他吼的那一聲,他覺得有一股巨大的威壓湧來,到現在他的手還有點抖。
老刀目瞪口呆的看著玄御在院中處理山膏,脫了毛的山膏露出了黑色的皮膚,近千斤的斷頭山膏躺在院子中的青石板上像小山似的。玄御手中靈光一現,褪下來的豬毛就被靈光卷到了院子外面,地上連一滴血都沒留下。
老刀吞了吞口水:「玄先生,您經常做這事嗎?」玄御挽著袖子,手中的尖刀在山膏身體上來回遊走,他淡定的說道:「並不。」
玄御抓著山膏的兩隻前蹄一用力,一副帶著不少肉的豬骨就從肉中脫離而出。只見豬骨上靈光微微顫動,落下的時候豬骨就變成了一塊塊切割好的骨頭了。
玄御再慢條斯理的將山膏肉分割成肉塊,處理好了之後,他用儲物袋將肉和骨頭都分開裝了。就連那隻巨大的豬頭,他都褪了毛放在了旁邊。
而客廳中的景楠正給杜衡遞上水杯,杜衡一連喝了三杯水才覺得自己好受了些。杜衡不好意思的問景楠:「我是不是特別沒用?」景楠道:「不啊,你現在只有練氣三層的修為,成年山膏修為可比金丹。再說你之前沒見過,受到驚嚇難免的。」
杜衡不好意思的笑了:「抱歉,讓大家見笑了。」景楠輕笑著轉移話題:「誰都不是天生的強者,慢慢來吧。對了杜衡,你今天能做餛飩嗎?那天吃的那個南瓜餡兒的餛飩好吃。」杜衡想了想:「好,不過這次我要做別的餡兒的。」
景楠好奇的問道:「嗯?你要做純肉餡的餛飩嗎?」杜衡道:「做鮮筍肉餡的怎麼樣?」
景楠一愣:「鮮筍?」杜衡道:「你家屋後不是有一片竹林嗎?應該會有竹筍的吧?」景楠笑的有點猥瑣:「竹筍是有,就是竹子可能不太配合。」杜衡笑著提起儲物袋:「我們去弄點筍回來吧,今天給你做點不一般的餛飩。」
杜衡出門的時候,玄御正將山膏骨頭收起來:「你去哪裡?」杜衡笑著揮了揮手裡的砍刀:「我去挖幾根竹筍回來做餛飩,你先幫我把山膏骨頭放在鍋里煮湯可好?我很快就回來。」
看著杜衡出了門,混一刀疑惑的說道:「我們這裡哪裡會有竹筍?」玄御看了看杜衡離開的方向幽幽的說道:「恐怕他說的是景楠屋後的鬼哭竹吧。」
老刀吞了吞口水:「杜先生想不開了嗎?鬼哭竹連元嬰修為的妖修都能打死,他竟然想要取它的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