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三步並作兩步跨過了屏風,首先看到的是抱著景楠的鳳歸。景楠靠在鳳歸胸口面色發白,他頭上汗涔涔的。
杜衡靠過去摸了摸景楠的手和額頭,他關切的問道:「楠楠這是怎麼了?還好嗎?」景楠的手冰涼,額頭的溫度卻很高。他頭抵著鳳歸胸口的樣子莫名讓杜衡想到了夏天他長尾巴的時候。
杜衡心裡咯噔了一下,楠楠可不能挑這個時候再長尾巴啊。外頭冰天雪地的,本來就不利於修士修行了,他要是這時候長尾巴,且不說雪深小洞天能不能扛得住他的靈氣波動,他自己也會受不住的。
鳳歸小聲的說道:「體力不支睡過去了,你不用擔心。哦,你師父救回來了。」
聽到這話杜衡轉頭看向石床上的溫瓊,溫瓊的身下換上了乾淨柔軟的墊子。從上面的雲紋可以看出來,那是小玉存在儲物袋中的備用被褥。石室不再冷的像冰坨子,人多了之後石室的溫度上來了。加上杜衡在外室燒開水,現在石室中的溫度還挺舒適的。
溫瓊的面色也不似剛才那般蠟黃,靈氣的滋潤下,她雖然沒有像之前那樣唇紅齒白,但是至少杜衡能認出她來了。
杜衡抽抽鼻子,此時他感覺到自己的手被景楠輕輕的握了一下。杜衡連忙轉過頭看向景楠:「楠楠,你想要吃點什麼嗎?」景楠眼睛都沒有睜開,他疲憊的說道:「……烤乳鴿……」
杜衡拍著胸脯保證道:「好!你先睡,等你睡醒了,肥肥的鴿子就烤好了!」景楠鬆開了手,他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嗯……」
鳳歸左右看看:「我要找個地方讓楠楠休息。」玄御道:「就在洞府中休息吧。我在小屋裡面鋪好床了,你也陪他休息一會兒,方才你的靈氣也用得透支了。」
鳳歸頷首,他抱著景楠闊步走向溫瓊對床的牆壁。本來空無一物的牆壁上出現了一扇門,這扇門和曾經出現在聖人廟後牆上的門一模一樣。不用說,這一定是小玉的手筆。
等鳳歸和景楠兩去洞府休息之後,玄御看向笑笑和太叔泓:「你們兩也去休息去,休息好了才能更好的應對接下來發生的事。」
笑笑本來正蹲在溫瓊的床邊,聽到這話之後,他蹦躂著下來招呼太叔泓:「啾啾~」太叔泓想了想說道:「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喚一聲就是了。」
只能說太叔泓太天真了,只要他去了杜衡的簡易洞府,外頭就算喊破了嗓子,他也聽不到。但是他有這個心,就比什麼都強。
太叔泓和笑笑進洞府之後,玄御拍了拍杜衡的肩膀:「你可以去看看溫瓊,不過她現在不一定能醒。我去外面和他們說一下情況,順便給我們幾個開鑿一個石室。」
杜衡點點頭:「嗯。你有什麼想吃的嗎?等一會兒我要給楠楠做烤乳鴿,小玉你想吃什麼?」
楠楠和惜惜去休息了,而小玉卻要繼續忙,杜衡想著他應該給小玉做點好吃的犒勞犒勞他。在遺蹟中這些天,估計小玉他們都沒能好好休息。
玄御認真的想了想,他說道:「想吃一點脆脆甜甜的東西。」杜衡笑著:「好。」
玄御出去了之後,石室中就剩下了杜衡和餛飩。餛飩趴在砂鍋旁邊,見杜衡看它,它抬起頭大尾巴搖出了風。杜衡笑道:「等一會兒餵你吃魚片粥。」
這一路要不是有餛飩護著,杜衡也不知道會栽多少跟頭。
溫瓊靜靜的躺在石床上,杜衡坐在床邊摸了摸她的手。溫瓊的手小小的,握在手中微熱。她的手一點都不柔軟,展開她的手心,手心中都是老繭。
這是溫瓊在修行道路上的見證,她從一個柔弱的小姑娘變成修真界的大佬不是沒有理由的。小玉他們說過,溫瓊是他們見過的最努力最執著的修士。
修真界中到處有她的傳說,有說她以一人之力翻越東極山的,有說她行俠仗義匡扶弱小的……溫宗主和她曾經的男性外形那樣穩重又可靠,修真界的那些人都愛找她幫忙。
然而在杜衡的眼中,他的師父其實並沒有外面傳說的那麼堅強。她喜歡吃小零食,奶茶、鴨脖子、雞翅尖……只要杜衡做出來了,她就能開心的坐下開啃。她喜歡花花綠綠的小裙子和可愛的小飾品,就連吃點心的時候,她都愛挑那些小巧可愛的啃。
她性格活潑又灑脫,平時她可以和杜衡稱兄道弟,然而修行的時候卻一點水都不會放。她揍杜衡的時候從來不管小玉他們是不是在旁邊,即便小玉他們滿臉不忍心,溫瓊都敢捏著小樹枝追著杜衡沿著村子跑上十圈。
看著溫瓊的臉,杜衡的腦海中想起了和溫瓊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擁有銅皮鐵骨的溫宗主向來生龍活虎,杜衡第一次看到她如此蒼白又虛弱的樣子。
溫瓊的呼吸平穩而順暢,和之前奄奄一息的模樣相比,她的樣子好太多了。杜衡心有餘悸的掀開被子看了看溫瓊的雙腿,一雙結實光潔的小短腿印入眼帘。
這是杜衡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到姑娘的腿,他腦海中卻沒有任何旖旎的想法。此時他只想伸手去摸一摸溫瓊的腿,他親眼見到這雙腿血肉模糊骨頭斷裂的樣子。從腐朽化為神奇,不止是景楠他們在付出,這其中溫瓊又承受了多少?
然而杜衡還是沒敢去摸,他小心的將被子掖好後坐在了床邊。他的目光一下就被床裡面的那個玉盒給吸引了,玉盒中纖長的胳膊若隱若現。
杜衡鼻子有些酸,他小聲的說道:「師父你放心,兩個師姐一定會沒事的。咱還要一起回定坤宗呢……說起來,定坤宗是什麼樣的我還沒見過,師姐給我選的洞府我還沒去看呢。對了,我還說要給師兄師姐們做菜,他們還沒吃到我的愛心大餐呢,他們一定會沒事的……」
杜衡越說越傷心,他握著溫瓊的手貼在面頰上:「師父,你一定要好好的。」他好不容易有了護著他的師父和關愛他的師兄師姐,怎麼能說沒就沒了呢?
溫瓊的聲音傳到了杜衡的耳中:「哎……你這麼嘮叨,為師怎麼能安心睡著?」杜衡驚喜的抬頭:「師父!你醒了!」
溫瓊虛弱的躺在床上,她微笑著看著杜衡:「孽徒,為師的小粗腿都被你看光了吧?」杜衡哭笑不得:「師父,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看看你的傷勢。」
溫瓊抬手摸了摸杜衡的頭髮,她張張口:「徒弟,你二師姐和四師姐回不來了,為師現在只剩下連你在內四個徒兒了。」她側頭看了看身邊的玉盒,她的聲音滿是愧疚:「我的動作再快些就好了,這樣就能把她們兩個都護住……」
然而當時的情況有多兇險,不用溫瓊說,杜衡都能想像。就這樣溫瓊都沒了兩條腿,要是她護住了兩個師姐,只怕她就沒了。
杜衡說不出話來,溫瓊眼中帶淚還在微笑:「這段時間,為師昏昏沉沉中總是看到你的兩個師姐站在我面前,她們讓我回去,不讓我跟著。這兩個孽徒,平時對我恭敬得很,可是在夢裡面一點都不聽話。不讓我跟著就算了,還不聽我的話。她們平時……明明那麼恭順。」
溫瓊的淚滾滾而下,杜衡紅著眼眶摸出帕子幫她拭去眼淚。他無力的安慰溫瓊:「師姐會沒事的,她們一定會好好的。說不定正想辦法往這邊走,你再等等她們,她們一定會出現的。」
溫瓊閉上眼睛微笑著:「嗯,我給他們時間,我就在這裡等著她們。她們一日不來,我便一日不走。」
其實溫瓊和杜衡都明白,罡風何其可怕,柳媛媛元嬰修為都被罡風撕下了胳膊,她們能回來的概率太低了。若是能回來,怕是早就來了。
溫瓊雙眼無神的看著石室的頂部,為了方便給溫瓊治療,景楠他們在石室頂部安了一個大大的夜明珠。
溫瓊盯著這個夜明珠:「又是龍君和狐神他們救了我對嗎?」杜衡應了一聲:「嗯,是的。」
溫瓊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最落魄的樣子每次都被他們看到,這是什麼孽緣啊。替我謝謝他們。」
杜衡安慰道:「你儘快的好起來就是對他們最好的感謝。」
溫瓊沉默了一會兒道:「你大師兄是不是在外頭?」
杜衡點頭:「在的,師傅要見大師兄嗎?我這就喚他來。」
溫瓊點點頭:「嗯。」
杜衡連忙站起來向著石室外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喊,因為跑得太急,他差點被自己的腳給絆倒了:「大師兄!大師兄!師父醒了要見你!」
溫瓊看著杜衡火急火燎的背影,她微笑了一下,然後抱緊了床裡面的玉盒。
祁玉書之前一直和溫瓊住在同一間石室,溫瓊的石室就是他挖出來的。這段時間也是他衣不解帶的照顧溫瓊,若是沒有祁玉書他們用靈氣溫養著溫瓊,只怕溫瓊早就不在了。
此刻祁玉書正和玄御一起在靠近洞口的位置開鑿石室,祁玉書一邊打著下手一邊擔憂的看向隔壁神虛宮的弟子們。神虛宮的弟子們正聚在一起開批鬥大會,批鬥的對象是他們的二長老蘇展和四長老江上舟。
大家做夢都沒想到蘇展他們竟然做下了殘害同門要奪舍太叔泓的可怕事情,更可怕的是,江上舟和寧平溪都是幫凶。
葉聞秋將他們的所作所為都告訴了姬清宴,此刻姬清宴的冷氣正滲出來,凍得圍坐在旁邊的修士們骨頭都生疼。
江上舟表情木然,就在剛剛他的長老職位已經被姬清宴擼掉了,等出了遺蹟之後他要去刑堂領五百戒鞭,然後還要被關在刑堂的地牢中八百年。幸虧他手頭沒有人命,要是有人命,神虛宮肯定不會要他了。
說不上來現在心裡是什麼滋味,江上舟只覺得他的身體冷的生疼。猶記得師尊在世的時候對他說過,犯錯了不可怕,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然而他此刻確實害怕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改。
同門異樣的眼神讓江上舟恨不得找個地方躲起來,曾經他們看向自己的目光有多尊敬,此刻就有多鄙夷。江上舟突然有些羨慕自爆的蘇展,然而他沒有蘇展的勇氣。
杜衡一邊喊著一邊跑出來的時候,神虛宮的弟子們齊刷刷的看向了他。葉聞秋還算有分寸,沒將杜衡是聖人的事情給說出去,大家看向杜衡的目光還算正常。
杜衡一下對上了二三十雙眼睛,他心虛的撓撓頭:「啊,對不住,你們繼續。大師兄你快來啊!師父醒了!」
祁玉書把手裡的東西一扔就往裡面跑去:「來了來了!」祁玉書的聲音無比興奮和輕快,沒想到散修南景真的救回了他的師尊,他要去給南景磕頭!
杜衡剛準備和祁玉書一起回到石室內,玄御的聲音從外面飄了過來:「杜衡,你來看看這間石室,還有沒有需要改動的地方?」
杜衡應了一聲,祁玉書對杜衡笑道:「小師弟去吧,師尊那邊有我照顧著。」
杜衡應了一聲:「哎,我看看就來。我還要給師父熬魚片粥。」虧杜衡還記得他放在砂鍋中的魚湯哪!沒有笑笑就是不方便,往常只要讓笑笑看著鍋就好了。
杜衡頂著神虛宮修士們的目光跑到了最外側的石室中,石室已經初見規模。和其他修士儘可能往裡面挖以方便取暖不同,玄御在緊臨洞口的地方挖了個石室。他還在牆壁上開了一個窗戶,杜衡一進石室之後就覺得視線豁然開朗,當然,冷也是真的冷。
他伸手摸了摸牆壁上的窗台:「這個窗戶……好棒啊。」透過窗戶,就能看到一片雪原,雪原盡頭是連綿的群山。見到此情此景,文盲的杜衡搖頭晃腦:「窗含西嶺千秋雪~」
玄御側目含笑:「好詩!」
杜衡不好意思道:「不是我寫的,是老家一個詩人寫的。對了小玉,我們會不會在這裡呆很久?」
玄御道:「我覺得會,遺蹟中還有很多失散開來的修士,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找到他們。」杜衡連連點頭:「好。」
他頓了一下失落道:「師父傷心壞了,我兩個師姐在她眼皮下出了事,她自責得不行。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幫忙找找我的兩個師姐?」玄御應了一聲:「嗯,我盡力而為。」
杜衡靠在窗台上看著玄御開鑿石室,堅硬的石頭在玄御手中柔軟得猶如豆腐。玄御手中靈光一現,細碎的山石就從窗戶飛到了窗外。山石落下的地方很遠,幾乎落到了雪原的另一邊了。
杜衡疑惑的問道:「小玉,為什麼不把山石直接丟到山峰下面啊?」
玄御道:「方才我開鑿石室的時候,有修士告訴我,這個洞天中有妖獸出沒。他們特意選了這處妖獸難以到達的山洞作為庇護所。一直以來他們開鑿石室的時候都會謹慎的將山石送到遠處,以防妖獸們踩著堆積起來的石頭爬到洞府中來。」
杜衡吃驚道:「這裡有妖獸?!」他想到了密密麻麻猶如焯水的妖獸大軍,要是遺蹟中的妖獸們圍在一起圍攻這裡,他們豈不是連逃的地方都沒有?
玄御緩聲道:「有的,不過此處的妖獸暫時對大家構不成威脅。在過去的幾個月中,他們打退了好幾次妖獸的襲擊。他們都說,這段時間雪深洞天的氣溫在慢慢上升,我想等到春暖花開的時候,這些妖獸有了足夠的食物,它們就不會緊盯著人了吧。」
杜衡點點頭:「嗯,一定是這樣的。我先回去燉個魚片粥,再給你做個桃酥餅好不好?」玄御微微側著頭:「桃酥餅?」沒聽過的東西,玄御想了想便點頭了:「好呀。」
杜衡只要用心做的東西味道都不會太差。
得到玄御點頭的杜衡哼著小調從石室中拐了出來,當他看到氣壓極低的神虛宮弟子時,小調就立刻變成了清嗓子的聲音。
神虛宮的弟子們頭都抬不起來,葉聞秋和姬清宴兩人一個面色凝重一個面無表情。洞中溫度本來就不高,被姬清宴這麼一放冷氣,杜衡都沒忍住抖了一下。
為了緩和氣氛,杜衡笑道:「晚上有什麼想吃的?可以點菜哦。」
神虛宮的弟子們頭垂得更低了,倒是旁邊定坤宗和天一宗的弟子不客氣了:「真噠?!可以吃點熱乎乎暖身子的飯菜嗎?!」
「想吃杜師兄做的辣子雞!」
「酸菜魚!」
「我沒要求,只要有吃的就好了!」
杜衡哈哈的笑著:「好!我去翻翻冰箱,給大家做幾個暖身子的菜去!」
玄御的聲音飄來:「我要給杜衡打下手,有沒有哪位道友願意幫忙鑿一下石室?」
話音剛落,就見十幾個修士走向了玄御的石室:「來了來了!玉玄道友快去忙吧,這裡交給我們了。」
聽說有好吃的,大家的情緒都被調動了起來。神虛宮的弟子們被其他兩個宗門的修士們的興奮感染了,他們的神識不由得就飄向了杜衡的廚房。
姬清宴見會議再開下去也沒什麼意義,他沉聲道:「江上舟的事情等到了宗門中再細談,先散會吧。」
杜衡回到石室的時候,他的魚湯燉煮得恰到好處。奶白色的魚湯一點腥味都沒有,看著就想讓人喝一碗。
杜衡舀了一點魚湯稍稍品了品,魚湯稍稍有點咸,不過他要的就是這個感覺。因為接下來他還要在湯中加入淘洗好的靈米!
等他用笊籬將湯鍋中的魚骨撈出,魚骨上粘著的魚肉被煮化了,此時的魚骨上只殘留了星星點點的魚肉。杜衡將魚骨放在了旁邊,他家糍粑就愛啃這樣的骨頭。
魚湯上飄著一層油花,杜衡稍稍撇了一些油花出去。等他將靈米倒入到魚湯中稍稍攪合後,魚湯味道中就夾雜了靈米的香味。此時空氣中的魚湯味道淡了很多,但是卻更加勾人了。
內室中溫瓊正小聲對祁玉書交代了什麼,杜衡想讓她快點喝到魚片粥,他激起了砂鍋旁邊的陣法。隨著陣法的閃爍,他將切成了薄片的香菇倒入鍋中,讓它們隨著鍋里的米粒一起翻滾。米粒們在杜衡的目光中膨脹裂開,奶白色的粥湯變得逐漸濃稠了起來。
等到鍋里的米粒煮的快要化開時,玄御走到了石室中。他看了看鍋里的粥:「香菇粥?」
杜衡笑道:「香菇魚片青菜粥,魚片和青菜涮一涮就好吃了,不需要久煮。師傅和楠楠身體不太好,這樣有葷有素味道還清淡,大家都能喝上幾碗。」
玄御隨手遞過裝著魚片的大碗給杜衡:「還是你有研究。」
杜衡笑道:「等一會兒煮好了,我家小玉先喝一碗。」玄御深深的看向杜衡,他認真的點頭:「好。」
就像杜衡所說的那樣,魚片放到滾粥裡面稍稍汆燙就從微微透明的顏色變成了乳白色。杜衡關了陣法滅了砂鍋下面的火焰,鍋里的溫度足夠將魚片和青菜燙熟了。
魚片帶著明黃色的薑絲在粥水中微微捲曲,褐色的香菇和青翠的青菜點綴其中。舀上一大碗,碗裡就像盛入了乾坤一樣。
杜衡首先給玄御盛了一碗,他端到玄御手中:「先嘗嘗味道。」玄御嗅了嗅香味:「不用品嘗就知道這個味道很鮮。」
玄御說的話可不僅僅是恭維的話,要知道山洞中的修士們神識都快將石室的大門給擠爆了。玄御感覺他的後背戳了數十道神識,他悠哉悠哉的喝了一口魚片粥慢條斯理的說道:「鹹淡合適,粥濃米香,魚片嫩滑,好喝。」
門外的修士們急的百爪撓心,恨不得衝進來搶了玄御手裡的粥喝了才舒服。然而他們還要臉,這種自降身份的事情他們做不出來。
玄御舀了一勺子魚片遞到正在盛粥的杜衡口邊:「你也嘗嘗。」
杜衡張開口將魚片給包在了口中,口中滾燙的溫度讓杜衡有了真實的感覺。這幾天他遇到了太多的事,那些讓他茫然的痛苦的無助的情緒正在漸漸遠離。
杜衡咂咂嘴,魚片上微微的胡椒味非但沒有奪走鮮美,反而讓魚片的滋味更加豐富了起來。
杜衡眯著眼睛:「我還要。」玄御笑著給他舀了一勺:「嗯,好。」
杜衡品著魚片對玄御說道:「我看外頭的石室快鑿好了,等一會兒我們把灶台搬到外面去,不要影響師父他們休息。等下我們做蘿蔔燉牛腩,酸菜魚和辣子雞丁,再炒個酸辣雞頭泡梗子。這樣洞裡的道友們都能吃上熱乎乎的飯菜了。」
玄御頷首:「好,如果這樣今天就不要做桃酥了,等你有空再做也不遲。你已經夠累的了,再說冰箱裡面還有很多小甜品,我先吃那些。」
杜衡有些愧疚:「可是……」玄御笑道:「日子還長著呢,不在乎這一時。你去給小瓊送粥,我把灶台給移到外面去。」
杜衡應道:「好,剩下的粥給楠楠他們放冰箱裡面。」玄御回眸笑道:「嗯。」杜衡又沒出息的看直了眼,他家小玉越看越好看!
正當杜衡端著托盤要進內室時,玄御舀了一大勺魚片粥眉眼含笑的遞到杜衡唇邊:「我給你盛一碗放這裡,我們這群人都太疲憊了,不止是你需要休息,大家都需要。」
杜衡心裡暖暖的,他含著魚片粥點著頭:「嗯嗯。」
從屏風旁饒進內室時,杜衡聽到了溫瓊說道:「玉書,你修為雖然不是最高的那個,但是你最讓為師放心。」祁玉書眼眶紅著:「師尊,弟子知道了。」
杜衡笑道:「師父肚子餓了嗎?要喝點粥嗎?」
看到杜衡進門,溫瓊和祁玉書齊齊的看向了杜衡。當他們看到杜衡手裡的那碗粥時,溫瓊一改嚴肅對祁玉書說道:「扶我起來,我能喝三碗!」
溫瓊還真喝了三碗,祁玉書坐在床前哭笑不得。杜衡熱情的招呼祁玉書:「師兄喝粥嗎?鍋里還有好多哪!」
祁玉書笑道:「不了,師弟的手藝我清楚的,不是師兄我客氣,只是我要留著肚子吃辣子雞。」
溫瓊嗷了一嗓子,她的臉從粥碗裡面抬起來,臉頰上粘著的青菜落到了托盤中:「辣子雞?」
祁玉書笑道:「還有酸菜魚和蘿蔔燉牛肉,方才我聽到小師弟和他道侶說的菜譜了。」
溫瓊掙扎著說道:「扶為師起來,我要消食,留著肚子吃酸菜魚!」
祁玉書一下笑噴了:「師尊,你方才一副交代後事的態度,這會兒又惦記著酸菜魚了?」
溫瓊哼哼著:「找你師妹重要,好好吃飯也重要。
沒有強健的體魄,怎麼能找到你師妹?」
杜衡好奇的問道:「師兄,師尊剛剛對你說什麼了?」
祁玉書道:「師尊說,她要在遺蹟中找到兩個師妹,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找不到她們,師尊不準備出遺蹟。」
溫瓊將碗裡最後一口粥刮到口中,她捧著碗認真的說道:「媛媛和佳寧一個怕冷一個怕黑,我要快點好起來才能找到她們。當日我牽著她們的手引她們入的山門,當時我告訴她們,定坤宗就是他們的家。無論如何,我要帶她們回去。」
杜衡和祁玉書聽了眼圈又微微的泛紅了,作為柳媛媛和何佳寧的師兄和師弟,他們什麼都做不了。尤其是杜衡,他特別愧疚,他上不能為師父分憂,下不能替師兄師姐解難。和他們一比,杜衡覺得自己灰頭土臉挫到了塵埃里。
突然之間杜衡的腦袋上多了一隻手,他詫異的抬頭一看,之間祁玉書正無奈的看向他:「小師弟是不是在胡思亂想?師尊說過,你這人就愛妄自菲薄。」
杜衡低下頭不好意思的說道:「感覺我做啥啥不行。」
祁玉書安慰道:「胡說什麼呢?」
溫瓊笑道:「別這麼看不起自己,你要這麼安慰自己:即便你是一坨屎,你也是最可愛的一坨!就算你是一坨屎,師門也會帶著你!這麼一想,你就該高興了。」
杜衡哭笑不得:「師父你是在誇我還是在罵我呢?」
傍晚時分外面變天了,狂風卷著大雪在洞外放肆的呼嘯著。從窗戶看向外面,能見度兩三尺都不到。幸虧洞口和窗口都有陣法格擋,就算外面風雪交加,山洞中依然暖暖的。
這是修士們來到雪深小洞天之後過的最溫暖的一個傍晚,他們手捧大碗三五個一紮堆品著美味的飯菜,冰冷的身體在飯菜的滋潤下慢慢的暖了起來。
靈氣固然能驅散嚴寒,可是靈氣也不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修士們在小洞天中凍了四五個月,杜衡沒來之前,他們甚至都不敢用靈氣取暖。生怕丹藥供應不上靈氣枯竭了。到時候妖獸要是來犯,他們只有死路一條。
杜衡之前看到他們,他們一個個雙目失神無精打采就是這個原因。現在能吃上一碗熱騰騰的飯菜,他們感動的都想哭了。飯菜的味道太美味了,吃下去之後身體暖了不說,靈氣也在快速的恢復。
新鑿出來的石室最外側的一間成了修士們的膳堂,杜衡在裡面擺了石桌,石桌上放著做好的飯菜。杜衡站在石桌後給修士們打菜,這時候他就慶幸當時進遺蹟的時候把一膳堂的那些鍋碗瓢盆也一起打包了。
等杜衡給前來吃飯的修士們都打好飯之後,他發現江上舟他們沒出現。他疑惑的問神虛宮的弟子們:「葉長老他們呢?」
修士回道:「外頭起了暴風雪,掌門他們擔心妖獸偷襲就出去站崗放哨了。」
杜衡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神虛宮能成為修真界第一大宗門不是沒有理由的。葉聞秋他們真的很負責,和他以前看的小說裡面那些唯利是圖自私自利的高層完全不同。
晚飯過後,山洞中的修士們發現他們的修為隱隱的在提升。不知是不是錯覺,吃下去的飯比磕下去的丹藥還要管用,飯後竟然有四五個修士頓悟了!
大家覺得杜衡能到遺蹟中真是太棒了,是誰說廚神沒用的?這不就是妙用嗎?他們約定好了等明天天氣放晴,他們就去山林中打獵給杜衡加餐!
修士們的私下盤算杜衡毫不知情,他實在太累了,洗漱完了之後他倒頭就睡了。
這一覺睡得昏天黑地,連夢都沒做,等他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早晨了。
睡醒之後的杜衡神清氣爽,轉頭一看,玄御已經不在床上了。杜衡慢悠悠的從石床上爬起來踱步到洞口,清新的空氣迎面而來,凍得杜衡一個激靈。
此時外面的暴風雪也停了,站在洞口向外一看,一個銀裝素裹的世界躍然出現在眼前。
洞府中的修士們不知受了什麼刺激,一大早的他們就御劍而起在小洞天中到處巡視。看著天空中華麗的靈光,杜衡伸了個懶腰:「大家真勤勞啊……」
面前的雪原潔白無瑕,上面連一個腳印都沒有。
杜衡感嘆著:「真好……」這就是夢中的絕美雪景啊!
然而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完,一團金黃猛地從杜衡身邊飛了出去:「啾~~」他定睛一看,那不是笑笑嗎?!
笑笑歡樂的一頭扎到了雪原上打起了滾,雪地上留下了他撲騰出來的痕跡:「咻咻咻~」
杜衡的動作頓住了,美麗的意境被破壞了!雪地不完整了!他好想把笑笑揪過來拍兩下!
鳳歸站在洞口伸了個懶腰:「啊,天氣真好。這個天真適合打獵去,啊,他們已經開始了嗎?」
景楠打了個哈欠萎靡不振:「早……」
杜衡幽幽的轉頭看向這兩人:「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往常這個點,這兩人肯定沒起床!
鳳歸一本正經的掏掏耳朵:「這不是下大雪了麼,帶孩子出來長長見識。玩玩雪啊,打打雪仗啊,滑滑梯啊~孩子麼,就是要開開心心活蹦亂跳的才可愛對不對?」
杜衡低頭看向雪堆中撒歡的笑笑,他想他的面色一定很古怪。此刻他很想把鳳歸的天靈蓋掀開來看一看,他是不是大腦裡面灌水了才會說出這等不符合設定的話來?
往常笑笑多玩了一會兒,鳳歸就要罵他沒出息。笑笑要是幾日不看書,鳳歸能把他罵的直哭。若不是看慣了這對叔侄相愛相殺的場面,杜衡還真覺得鳳歸是什麼好鳥了。
他今天竟然主動帶笑笑出來玩?這其中是不是有詐?杜衡開始為笑笑擔憂了,笑笑可千萬不能鑽到鳳歸的圈套裡面去啊。到時候屁股被打腫了又要哭唧唧好久的啊!
景楠仿佛看出了杜衡的擔憂,他愉快的拍拍杜衡的肩膀:「咱家的孩子從前兩天開始就不止笑笑一個了,你忘了嗎?來,小羽毛!上!」
小羽毛?杜衡猛然想起了太叔泓。說真的,太叔泓就只露出了一次妖形,平時他都會化形成為高冷的人形,杜衡大多數時候都不記得他其實也是個孩子。
循著景楠的呼喚,杜衡轉頭看向了山洞。只見山洞最深處的那個石室門口伸出了一個害羞的小腦袋,腦袋上還有一戳遲疑的呆毛在上下搖擺著。那不是太叔泓的妖形是什麼?!
鳳歸淡定的說道:「作為羽族的孩子,小羽毛的童年是不完整的。」
蘇展那個賤人把好端端的孩子養成了容器,八百歲正是孩子撒歡的年紀,太叔泓卻害羞又冷清。鳳歸看到就心塞塞,多好的一根苗子!
就是這個性子不行,將來怎麼繼承他妖神之位震懾羽族的那群王八蛋?!
鳳歸和景楠兩一拍即合,他們兩必須讓太叔泓變得活潑開朗起來!
景楠應和著:「沒有捉過蟲沒有玩過雪,沒有被家長提著小棍子跟在後面追的童年是不完整的。」
杜衡冷汗潺潺:……這兩人瘋了嗎?現在不折騰笑笑,改折騰太叔泓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老貓:我是一坨屎,我寫的東西是一坨屎……qaq
基友:即便你是屎,也是全世界最可愛的屎!
老貓:……謝謝,有被安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