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歌陪著祁玉書留在書架前背書了,杜衡唏噓著:「我要是祁玉書,我就把筆墨紙硯都帶到書架前,我對著孤本慢慢寫!」
玄御道:「其實可以這麼做,但是一般的修士丟不起這個面子。」杜衡不解:「這和面子有什麼關係?」
玄御道:「修行到金丹末期,若是記不住這些東西,怎麼好意思說出去?」
杜衡倒是覺得這沒什麼丟人的:「要是為了面子記錯了豈不是更丟臉?」不過他可是連抄書都能抄錯的人,沒什麼資格說人家。
藏書閣外吵吵鬧鬧的,剛一出門杜衡就聽到了笑笑慘烈的叫聲:「啾啾啾!」
杜衡定睛一看,只見靈泉中笑笑正在池水中奮力的撲騰著。杜衡一驚:「笑笑!」
笑笑怎麼掉到靈泉中去了?這還得了?杜衡剛想將笑笑從水裡撈上來,就聽旁邊的修士說道:「別動手!這是寒潭,當心中了寒毒!」
這一汪寒潭乃是掌門修行寒霜訣的時候用的,本來不在這裡。不知什麼時候寒潭中生了一株青蓮,掌門用過的寒潭中長出了罕見的靈物,這是宗門繁盛的證明啊!所以這個寒潭就從葉聞秋閉關修行的山谷中被挪到了藏書閣前,這株亭亭玉立的青蓮也就成了宗門的寶貝被小心的看管起來。
修士走到寒潭邊,都會被寒潭中積攢的寒毒給傷到。靈泉旁邊有陣法,就是為了防止不知情的修士誤入寒潭沾了寒毒。這種情況下別說用青蓮入藥了,就算走近寒潭都會有風險。
然而笑笑就這麼落在了寒潭中撲騰著,看的修士們的心都揪起來了。藏書閣旁有修士剛從石林幻境出來,他們一眼就認出寒潭中的這隻鳥是在道壇上賣零食的那隻。
修士們往寒潭中投入繩索,還有用撈網去撈笑笑的。可是繩索和撈網一沾到寒潭水就被凍住了,森嚴的寒氣順著繩索蔓延開來,握著繩索的修士只能丟開了繩子生怕被凍住了。
杜衡哪裡管得了這麼多,他袖子一撩就想下去了,玄御卻攔住了他:「笑笑是為了摘蓮葉,他裝的。」
杜衡疑惑的看了看玄御,又看了看笑笑。直到他的目光盯住了岸邊的鳳歸他們,只見鳳大仙兒和景大仙兒兩人站在池邊表情誇張:「笑笑,快往邊上游!」
可是聽到景楠聲音的笑笑卻撲騰著向著靈泉中間長著九片荷葉的青蓮而去,終於在眾修士的驚呼中,笑笑攀住了蓮葉的杆子。
他艱難的想要抓著杆子從水裡爬起來,可是看似結實的青蓮杆子畢竟是空心的。只見青蓮杆子漸漸的彎向了水面,一聲脆響之後,一片荷葉就這樣被笑笑給折了下來。
普通的荷葉被折下來之後會浮在水面上,然而青蓮葉子竟然入水就向著下面沉去。笑笑不知是凍僵了還是怎麼回事,他竟然拽著葉子往下面沉去。
杜衡驚呼起來:「笑笑!」
此時只見眼前一道青白色的靈光閃過,謫仙一般的姬清宴從寒潭上輕點而過盪開一片寒氣。他彎腰提住了笑笑,笑笑的爪子拽著荷葉被一起帶出了寒潭。
姬清宴足尖在剩餘的青蓮上點了一下,他輕盈的飛到了岸邊。
杜衡他們連忙迎上去:「笑笑!」
姬清宴從袖中摸出了一粒丹藥塞到了笑笑口中,然後又檢查了一下他。最後他將濕漉漉的笑笑遞給了杜衡:「這隻鳥似乎是火系的妖獸,它在寒潭中的時間不長,服下回春丹之後應該沒什麼大礙了。」
抖抖索索的笑笑絨毛上結成了冰,杜衡連忙用靈氣把他身上的冰給化開並且給他烘乾絨毛。至於笑笑爪子上抓著的荷葉,景楠已經眼疾手快的收起來了。
杜衡將笑笑揣在了懷裡給他取暖,同時還不忘感謝姬清宴:「謝謝掌門!」
姬清宴眉頭微皺,他看向景楠,然而景楠低眉順眼的和杜衡一起鞠躬行禮,弄得姬清宴都不方便說什麼了。
姬清宴淡淡的看了杜衡一眼道:「看好自己的靈寵,沒有下一次了。」
杜衡連連答應道:「是是是。」
姬清宴背著手,身上靈光一現人就不見了蹤跡。杜衡這才站起身來,他手伸到衣襟裡面去摸笑笑:「笑笑,沒凍壞吧?」
笑笑的身體摸起來有點涼,他還在打著哆嗦,說話的聲音都帶著抖:「啾……啾……啾嚏!」
景楠驚了:「哎呀,感冒了?不是說笨蛋和笑笑是不會感冒的嗎?」話音沒落,杜衡就賞了景楠一個腦瓜子:「有這麼折騰孩子的嗎?!」
一膳堂中升起了暖爐子,笑笑裹在了毛毯裡面靠在烤箱和爐子旁。年年歲歲和糍粑它們挨著笑笑趴下了,笑笑閉著眼睛睡著了,就是偶爾還會發出呼吸不暢的聲音。
景楠被杜衡罵的狗血噴頭,這會兒景大仙兒躲在房間裡面不敢出來了。倒是鳳歸兩頭安慰,他不敢得罪杜衡,又不敢對景楠大聲說話。他只能過一會兒來看看笑笑,給他傳送一點靈氣。
其實笑笑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但是能看到叔叔和景楠吃癟,他還可以再虛弱一點。
杜衡氣呼呼的在攪麵糊,一邊攪一邊對玄御控訴:「沒見過這麼不靠譜的長輩,就為了一株荷葉,讓孩子凍成這樣。這是有姬清宴在,要是沒有他,笑笑也不知道會成什麼樣!」
鳳歸小聲的解釋道:「下手之前,我們看好的,就是看到姬清宴在附近,我們才讓笑笑下去的。你放心吧,我們以後不會了。」
杜衡聲音猛然提高:「還有下次!還敢有下次?!」
鳳歸嘟囔著:「沒有了沒有了。」見鬼了,明明他才是笑笑的叔叔,怎麼杜衡比他還要護著笑笑?鳳族的孩子總要經歷風雨的,不然怎麼能成長?
玄御安慰杜衡道:「別生氣了,笑笑沒事。等你的餅烤好了,他就生龍活虎的了。」
杜衡嘆了一聲:「希望笑笑記性不要太好,千萬不要記住這麼悲催的童年。」叔叔他們竟然為了一片荷葉讓他跳寒潭什麼的……
鳳歸轉移話題道:「對了,你從剛剛開始就在做什麼呢?聞起來甜甜的。」
杜衡果然順著鳳歸的話走了:「啊,我給笑笑烤點薄脆餅乾。」
一聽說有好吃的,笑笑也不裝了,他一雙大眼睛瞪得溜圓。當他正想發表一點評論時就看到了叔叔的背影,笑笑連忙縮著脖子虛弱的啾啾了一聲。
玄御翻譯道:「笑笑說,讓你多做一些。」
杜衡哭笑不得:「放心吧,少不了你的吃的。我給你做了兩種口味呢,有甜的有鹹的,保證好吃。」
桌上放著天狐稱,天狐稱旁邊放著炒熟的瓜子仁和芝麻,鳳歸慣性的想要伸手去抓一把吃。杜衡伸出筷子就抽了鳳歸的手背:「這是我剛稱好的瓜子,你吃的在旁邊!」
鳳歸憋屈的看了杜衡一眼,平時又高傲又霸氣的鳳大美人今天霸氣不起來了,他憋屈的說道:「好麼。」
然後就滾到桌子旁邊去磕瓜子了,高大的背影顯得如此的蕭瑟,引得玄御都多看了他幾眼。
不是杜衡謹慎,他本來就不太擅長烘焙甜點,能記住的幾道甜點方子還都是經常看家裡人做才記住的。要是重量多了或者少了,他就會翻車。
就拿這道甜薄脆來說吧,說起來簡單,蛋清白糖麵粉油還有果仁攪和在一起放在烤盤上烤熟了就行了。可是真正操作起來的時候,每一步都是坑。
首先就拿蛋清和白糖的配比來說,一斤雞蛋清就要半斤糖,多了太甜,少了寡淡。
麵粉要用低筋麵粉,然而修真界沒有低筋麵粉,杜衡只能在普通麵粉裡面加入澱粉充分攪和均勻取代它。四斤普通麵粉裡面要摻入一斤澱粉才行,多了或者少了,出來的東西味道就不對。
還有油,老家烘焙一般用玉米油。然而到修真界這麼久,杜衡沒見過玉米。他烘焙最常用的就是豆油,不過最近他又發現另一種棕樹的果實榨出來的油和玉米油感覺很像。於是今天的薄脆裡面用的就是棕油。
棕油和麵粉都需要加入五兩七錢,然後再加入七兩多的芝麻。將這些材料都放在木盆中充分又細緻的攪拌了之後,杜衡還往裡面撒了一小勺鹽攪拌均勻。這樣一份用來製作甜薄脆的麵糊就出來了。
他取出了用來烤蛋黃鍋巴的烤盤,並在烤盤下方放了一層油紙,然後用勺子舀著麵糊往油紙上倒去。
黏糊的麵糊到油紙上之後堆積起來,杜衡用勺子背部在麵糊堆上攪了一下將它推開。等拿開勺子之後,一勺麵糊就被他推成了巴掌大。
玄御道:「我也來幫忙吧。」說著他取出了另一個烤盤往上舀麵糊。
杜衡緩聲說著注意事項:「麵糊要少舀一些,不要一次倒很多。推開的時候要儘量的厚薄均勻,這樣烘烤出來的時候才能又薄又脆。」
玄御試了兩個之後就找到了感覺,杜衡放鬆的笑了:「還是小玉貼心。」
鳳歸涼涼的說道:「貼心什麼啊,你讓我來做,我保證做的比他做的好!」
杜衡瞟了過去,鳳歸竟然覺得杜衡眼中都是殺氣,他偏了偏身子繼續磕瓜子去了。同時他還不忘唾棄自己:「我真是賤得慌,有人做事有什麼不好的。」
從小爭寵就沒能爭過玄御,現在長大了,鳳歸就更加不是他的對手了。
玄御在攤甜麵糊,杜衡就在趁機調咸麵糊。咸薄脆的製作方法和甜薄脆差不多,只是做麵糊的時候要將大量的糖換成少量的鹽。
杜衡在木盆中打入了同樣多的雞蛋,他將蛋黃撈出來放在了旁邊的大碗中。現在一膳堂的人多了,蛋黃可以用來做炒蛋,多得是人能幫忙消耗掉。
這次他在蛋清中先加入了麵粉棕油和瓜子仁,因為把握不住鹽的分量,他一邊攪和食材一邊用筷子沾了嘗鹹淡。
做菜的人都有一種直覺,那就是看到食材的量,就能估算出大概要加多少鹽。杜衡加了兩次,調出來的咸麵糊味道就差不多了。
此時玄御正好在所有的烤盤中都塗上了甜麵糊,油紙上密布著一片片巴掌大小的不太規則的圓。圓上密布著白色的芝麻,聞起來甜甜的。
玄御問道:「可以進烤盤了嗎?」杜衡點頭:「差不多了。」
一小盆麵糊,竟然還盛了不少。玄御一邊將烤盤放到烤箱裡面一邊說道:「估計要烤三次。」杜衡笑道:「嗯,三次差不多。不過烤這個時間很快,我估計一炷香就能烤出一爐來。」
杜衡的估計沒錯,兩盞茶之後,廚房外就飄著一股香甜的味道。杜衡隔著烤箱的門看了看裡面的烤盤,只見裡面的麵糊顏色已經變黃了,只是還沒有到金黃的地步。其中還能看到粉白色的麵糊。
麵糊烤制的時候會膨脹開,有點地方還會冒出細密的泡泡。杜衡看的帶勁,他還時不時的招呼玄御去看:「小玉你看!」
玄御湊過去瞅了瞅,不知道兩人看到了什麼,嘰嘰咕咕的笑的可開心了。
鳳歸鬱悶的瞅了瞅蔫巴巴的笑笑,他從旁邊的籃子裡又掏出了一把瓜子狠狠的磕著。
又過了一會兒麵糊的顏色就成了金黃色,上面已經看不到粉白色的麵糊了,也不見細密的小泡翻騰了。杜衡估計著:「差不多好了,我們開爐吧?」
玄御接到了指示,他打開了烤箱的門,一股熱浪帶著香甜的氣息撲面而來。烤盤中的薄脆們突然受涼,有的還發出了咔嚓咔嚓的聲響。
油紙經過烤制之後從白色變成了微黃色,杜衡提著油紙輕輕一抖,整個烤盤上面的薄脆餅都位移了。
他取出了一個竹盤子將烘烤出來的薄脆放在了盤子中,金黃色的薄脆熱騰騰的,此時吃還不是很酥脆。
等杜衡將新的油紙鋪在烤盤中時,薄脆的溫度已經下來了。他捏了一片掰開,只聽一聲酥脆的細響傳來。
這個薄脆好啊,烤的恰到好處!杜衡顯擺上了:「惜惜,來吃薄脆!」
鳳歸聽到召喚立刻開心了,他丟了手裡的瓜子飄了過來。可是當他看到笑笑和小玉他們的待遇時,他又鬱悶了。
只見杜衡把笑笑從窩裡抱了出來放在了盤子旁邊,他將掰開的薄脆一半塞到了玄御口中,一半塞到了笑笑口中。
聽著這兩人嘴裡傳來酥脆的咔嚓聲,鳳歸……生氣的捏了一片甜薄脆到口中。別說,這玩意真不錯,又香又脆又甜。薄脆比紙厚了些,對著窗外看還能看到有微光透過。
一口塞到口中不用嚼都能感覺到薄脆在口中崩裂的美妙,若是有心含著,脆脆的餅乾沾了口水會變得酥軟了些。嚼一嚼便能品嘗到芝麻破裂之後的濃香,對於喜歡吃甜食的人而言,這個餅乾太美妙了。
玄御就著杜衡的手就吃了四片,更別說笑笑了。他連虛弱都不裝了,此刻正蹲在盤子旁邊呱唧呱唧的吃得帶勁,吃到開心處還要抖抖翅膀哼上兩句。
今兒是個好日子,叔叔和楠楠吃癟,他賣了好多靈石,回家還有好東西吃,太棒了!
鳳歸也愛這種薄脆餅,他吃了幾片之後捏了一把薄脆走出了廚房。杜衡一看就知道他給景楠送吃的去了。
看到笑笑恢復了活力,杜衡的氣就消了。他本來想讓景楠一起出來吃,可是想到景楠多半又在房間裡煉丹了,他就在後面說道:「問問楠楠晚上想吃什麼。」
鳳歸應了一聲走向了後院,一邊走還一邊說道:「楠楠,杜衡問你晚上吃不吃辣子雞?」
杜衡和玄御面面相覷,半晌之後杜衡嘆了一口氣:「這兩人真是……老大不小的了,就像孩子似的。」
玄御忙著將手裡的麵糊抹在烤盤上,杜衡在偷偷的餵餛飩和糍粑它們吃薄脆餅乾,香甜的氣息中還夾雜著笑笑的哼唱聲……
太叔泓進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副畫面,有那麼一瞬間,他不敢進門了。他怕他一進門就破壞了這一份寧靜和祥和。
然而杜衡和笑笑還是眼尖的看到了太叔泓,杜衡笑了:「太叔!你來啦?快來嘗嘗剛出爐的甜薄脆。今天做了不少,等下你記得帶點走。」
太叔手裡拿著一個小錦盒,他將錦盒放在了笑笑旁邊:「聽說你掉到寒潭裡面去了,怎麼這麼不當心?」
笑笑在太叔泓的手心中蹭了一下,他討好的在太叔泓白玉一般手指間塞了一片甜薄脆:「啾啾。」
太叔泓道:「給你帶了能去寒毒的上品回春丹,以後可不能這麼莽撞了。」
杜衡笑著說道:「你們兩去桌子旁邊聊天吧。」說著他把笑笑往太叔泓懷裡一塞,指了指旁邊的圓桌:「我給你們兩去拿點心,稍微等一下啊。」
太叔泓趕緊道:「不用麻煩,我馬上就要回御獸園,這幾天事情有點多。」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杜衡哪裡不知道太叔泓的為人,他一定是覺得自己給杜衡添麻煩了不好意思。杜衡笑道:「不耽誤一盞茶的功夫,你和笑笑先聊天去吧。」
太叔泓眉眼含笑:「嗯。」他喜歡杜衡這群人,他們不會因為他的身份就對他畢恭畢敬或者退避三舍,每次到一膳堂來看笑笑,他都會覺得很放鬆。
杜衡很快從冰箱裡面取出了幾種小糕點,太叔泓的口味和鳳歸有點相似。杜衡拿出來的是麻辣花生和小酥肉,這兩種點心放在玉色的盤子裡,又好看又好吃。
杜衡將盤子放在太叔泓面前:「等下走的時候可以打包一點甜薄脆和其他的餅乾。幾天沒見你,感覺你面色都不太好了。看來御獸園真的很忙。」
太叔泓捏起一粒花生遲疑道:「倒不是御獸園忙,而是刑堂忙。蘇展這段時間不在家,我暫時接管刑堂,宗門裡面的大小事情挺多的。而我不太擅長處理糾紛,因而會手忙腳亂。」
玄御問道:「太叔泓,你今年多大了?」
太叔泓愣了一下,他垂著眼眸:
「從破殼之日算起來,也有八百多歲了。但是時間太長了記得不是很清楚了。」
這下輪到杜衡吃驚了,如果他記得沒錯,太叔泓是妖修,而且還是鳳歸要培養作為繼承人的妖修。那他的血統應該不差,玄御說過,大妖怪的子嗣好多都需要數千年才能成年。
同樣是八百歲的笑笑還在裝乖賣萌,而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太叔泓已經是宗門代長老了!人比人氣死人,鳥比鳥也要氣死鳥了。
玄御點點頭:「對了,我能問一下,你一個妖修,是怎麼來到神虛宮的嗎?」
太叔泓面色有些遲疑,玄御補充道:「啊,要是冒犯了你,不說也無妨。」
太叔泓搖搖頭道:「我不太記得了。只記得一片火光,然後我就在神造峰御獸園了。」
杜衡詫異道:「火光?你從火光中誕生?」
對此太叔泓只能坦言:「我不記得,蘇展說我是他摯友的靈獸,他的摯友隕落了,以後就讓我和他相依為命。」
杜衡再一次想到了菊芋中蘇展說的話,他忍了又忍,最後問道:「蘇展對你好嗎?」
太叔泓認真的說道:「挺好的,他待我如子,我視他如父。只是我這人性子就這樣,有時候不知道怎麼回應他,會覺得他有些嘮叨。」
杜衡微笑道:「那挺好的。」
玄御問道:「你知道他摯友叫什麼名字嗎?」太叔泓頓了一下:「太叔泓。」
杜衡露出了驚異之色:「啊。」原來太叔泓知道蘇展的道侶名字啊?他還以為他不知情呢。
太叔泓認真的說道:「蘇展說,他的摯友隕落之後只有我留了下來,妖族不像人族一樣子不能同父名。他說希望我能繼承這個名字,像他的摯友一樣做一個心懷寬廣的人。」
玄御點點頭:「這個名字挺好的,很大氣。」
太叔泓露出了一個羞澀的笑容:「是的,我也很喜歡這個名字。」
太叔泓坐了一會兒,第二爐薄脆餅乾就出爐了。這次的餅乾裡面一半甜一半咸。甜的和鹹的很好區分,甜的上面是芝麻,鹹的上面是瓜子仁。
笑笑本來以為甜薄脆已經很驚艷了,可是當他吃到了滿是瓜子仁的咸薄脆,他立刻就叛變了。咸鮮酥脆的咸薄脆嚼一嚼滿口都是瓜子仁的香味,這樣的餅乾,不管是人還是鳥都會喜歡的好不好!
太叔泓實在呆不住了,杜衡給他打包了一些點心和烤好的薄脆。他提著食盒飄然出門,出去的時候正好遇到了進門的溫瓊。
溫瓊像是一隻歡樂的小鳥一樣蹦進了門:「徒兒!我來了!在做什麼好吃的呢?外頭就聞到香味了。」
杜衡笑道:「烤了一點薄脆餅乾,師傅來的正好。快來嘗嘗合不合胃口?」
溫瓊先狠狠的在笑笑身上蹭了蹭:「小鳳君聽說你今天掉寒潭裡頭去了?也太不小心了,身體好些了嗎?」已經回血的笑笑拍拍自己的肚皮:「啾啾!」
溫瓊笑道:「是不是跳下去折蓮葉的?」笑笑點著頭,毫不客氣的出賣了景楠:「啾啾啾!」
溫瓊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景大人真下得了手,竟然用這種辦法折蓮葉。何苦為了一片蓮葉扔小鳳君到寒潭裡面去啊,那寒潭可是姬清宴用來修行的寒潭,裡面的寒毒可厲害了,小鳳君要是中招了就麻煩了。」
笑笑應和的唾了一口:「呸!」就是,太不要臉了!
溫瓊捏了一片甜薄脆啃了一口,餅乾脆裂開來,金黃色的薄片四處散列開來。溫瓊手忙腳亂的接住了掉落的碎屑:「哎呀,好脆呀。對了,剛剛出門那個美人是誰?」
玄御道:「他是羽族的妖修名為太叔泓,現在是神造峰的代長老。是不是很俊秀?」
溫瓊疑惑了:「嗯?太叔泓?哎喲,變化好大啊,差點都沒認出來!」
玄御和杜衡對視一眼,他們一直想要找人問一問蘇展以前的事,現在豈不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杜衡立刻從冰箱裡面翻出了溫瓊愛啃的雞翅鴨脖,他八卦的湊到溫瓊面前:「師傅師傅,我問你個事情啊。」
溫瓊上下一打量杜衡,她眉毛一挑:「噫,笑的這麼猥瑣,滿臉都寫著八卦。說吧,想問什麼?」
杜衡問道:「師傅你知道太叔泓和蘇展嗎?」
溫瓊想了想:「蘇展我認識,是神虛宮的二長老,管刑堂的。他這些年變了好多啊,前兩天我碰到他的時候,感覺他和煦了很多。說起來你可能不信,他修行的是霸道劍,以前目空一切目中無人,每次看到他都覺得他在用鼻孔看我。」
杜衡想到了連廊上遇到的那個鶴髮童顏的老者,他怎麼覺得溫瓊說的和他認識的不是一個人?
溫瓊道:「說起他和太叔泓的事情啊,可真是孽緣。那些年修真界混戰,妖族有一些妖修到人修世界來幫著人修一起打退妖獸。後來大戰結束之後,很多妖修留下來和人修一起生活。我想太叔泓就是那時候到人修世界來的一員。」
鴨脖子散發著強烈的麻辣氣息,溫瓊一邊啃,一邊辣的斯哈斯哈的,一張圓臉都辣紅了。但是即便如此她都沒有丟下鴨脖子:「我和太叔泓有過幾面之緣,只記得他人很好,很愛笑。他是煉器師,當年跟著蘇展回了神虛宮後就一直留在了神虛宮裡。對了,他還有個山頭哪,就在現在的神造峰和神骨峰中間。那可是一片超級大的地盤,從這點就能看出神虛宮對他不錯。」
杜衡給溫瓊倒了一杯奶茶,他關切的問道:「然後呢?」神造峰和神骨峰中間……那不就是那片廢墟所在地嗎?
溫瓊唏噓道:「太叔泓當時的修為挺高的,差一步就能出竅了。要我說這種修為的人就不該執著於兒女情長,好不容易修到這個地步,再努力一步就能問鼎長生。太叔泓喜歡上了蘇展,然而蘇展那時候眼高於頂,根本不把太叔泓放在心上。」
杜衡梗住了,這難道是一個,他愛他,但是他卻不愛他的故事嗎?
溫瓊道:「我上一次看到太叔泓時,太叔泓說他在煉製一個法器,能幫蘇展抵擋出竅的天劫。」
玄御問道:「上次是什麼時候?」
溫瓊道:「一千年前,因為我記得很清楚。萬宗大會每五百年開一次,上一次我沒見到太叔泓,就上上次我見過他。」
杜衡急忙問道:「然後呢?」他覺得他好像捕捉到了什麼,但是又不是那麼確定。
溫瓊道:「然而太叔泓煉製法器的時候發生了意外,煉器爐爆了,整個山頭被夷為平地。神虛宮對外傳的是太叔泓重傷,要閉關。上一次萬宗大會期間,他沒有出關。」
溫瓊舔舔手指頭又捏了一根鴨翅:「剛剛你要是不說那是太叔泓,我根本沒認出他來。我在想是不是他在爆炸中容顏受損,這些年重新修出了皮囊來。別說,比以前的皮囊好看多了。」
玄御和杜衡對視一眼,杜衡吞吞吐吐的說道:「師傅,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樣。」
隨後杜衡便將他在菊芋從中聽到的江上舟和蘇展的對話告訴了溫瓊,他總結道:「師傅,我總覺得蘇展他們要對現在的太叔泓下手。」
溫瓊若有所思:「說起來……太叔泓身邊確實有個靈獸蛋,那個蛋很漂亮,白金色的外殼,上面還有花紋。太叔泓說這是他從混沌海中撈到的蛋,不知道能孵出什麼來。難道孵出來的就是現在的太叔泓?」
她撓撓臉頰:「我來捋一捋。以前的太叔泓為了蘇展死了,蘇展那時候意識不到他對太叔泓的感情,等到人死了才追悔莫及,所以想要復活太叔泓。為了復活太叔泓,他一個人做不到,就需要求助同樣是煉器師的江上舟。」
杜衡點著頭:「嗯嗯,我也有這種猜測。」
溫瓊繼續分析道:「讓死去的人復生無非是重塑肉身將神魂塞進去,如果肉身裡面有原來的神魂,那這個行為就叫奪舍。如果肉身裡面的神魂沒了,那才稱為附身。從蘇展八百年沒給太叔泓找個拔出來塞進去這點看來,太叔泓的神魂在爆炸中受傷了,他可能通過什麼法器在溫養。溫養至今終於有能移動的能力了。」
杜衡忙不迭的點頭:「不愧是師傅!」
溫瓊道:「江上舟說的他們做的事情足夠他們被逐出宗門幾百次,那就證明這段時間他們為了復活太叔泓做過很多試驗。有可能他們用人試驗過,發現情況不理想。太叔泓是妖修,妖修的神魂最好能附身在妖修身上,這樣便利神魂活動。」
溫瓊沉吟道:「然而奪舍這種行為在現在的修真界是不被允許的,奪舍之後身軀中的元魂若是得不到妥善的安置就會魂飛魄散。這種行為無異於殺人,只有魔修才會不用顧忌這麼多。對於修行正道的蘇展他們而言,他們的行為確實足夠被逐出宗門了。」
玄御道:「之所以給現在的太叔泓取原主同樣的名字,是為了原主附身之後,能毫無察覺的取代現在的他。」
杜衡雙手猛地一拍:「是了,太叔泓雖然掌管刑堂還是宗門的代長老,可是他性格有些孤僻,平時難得出門,熟悉他的人不多。原主要是回來之後,蘇展可以編造一個謊言,說他修行出了岔子導致性情有了變化……」
玄御輕輕的拍拍杜衡的肩膀:「現在的這些也只是我們的想像,事情到底是什麼樣的只有蘇展和江上舟知道。」
杜衡擔憂道:「道理我都懂,可是萬一現在的太叔泓被他們悄無聲息的給奪舍了怎麼辦?」
溫瓊吸溜著骨頭上的肉,她坦言道:「沒這麼容易的。若是原主的神魂很厲害,奪舍可能還會容易一些,可是現在的太叔泓修為也不差。原主想要奪走他的身軀,難度就很大。根據他們說的內容推斷,他們需要在一個隱秘的地方布下奪魂陣,奪魂陣可不是那麼好布置的。」
杜衡還是很擔憂:「可太叔泓雙拳難敵四手……」
溫瓊笑吟吟的看向杜衡:「徒兒,為師問你一件事。太叔泓和你的交情很好嗎?」
杜衡說道:「還行吧?」
溫瓊笑了:「有多好?」
杜衡想了想說道:「之前一膳堂沒有食材的時候,他給了很多食材給我。而且他很喜歡笑笑,喜歡小動物的人心地都不會太差。」
溫瓊正色道:「這世上善良的人很多,修成正道的每個人都能算得上好人。你若是見過以前的太叔泓,可能就會覺得他是好人,不該落得那樣的下場。修真界每時每刻都會有不公平的事情發生,在法度看不到的情況下,就算是聖人都有見不得人的私心。」
玄御眉頭微皺看向溫瓊,溫瓊卻面不改色。
她對杜衡說道:「徒兒,你維護朋友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可是你要記得,想要在修真界活下去有幾個原則。第一,自己要足夠強大;第二,不要多管閒事。你要把江上舟和蘇展的小九九告訴太叔泓嗎?」
溫瓊說的每一句話,杜衡都能理解。可是被她這麼質問,他反而有些心虛了。他只能無力的辯駁道:「可是這是不對的,那是太叔泓的身體啊,他們怎麼能說用就用了?那太叔泓不是太可憐了嗎?他什麼都不知道。」
溫瓊微微一笑:「同情心有時候並不能解決問題。這樣吧,為師幫你一把,我幫你盯著太叔泓。」
杜衡疑惑的看向溫瓊:「可是師傅,你剛剛不是才對我說不要多管閒事嗎?而且為什麼要盯著太叔泓?不是盯住江上舟他們嗎?」
溫瓊捏著鴨翅露出了白牙:「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嗎,要是所有人的算計都能成功,那不是太無聊了嗎。既然天道讓你聽到了他們的謀劃,那總要做點什麼。修真之人可以對不住天道對不住別人,但是一定要對得起自己的道義。你要是覺得這麼做沒錯,就去做。」
杜衡被溫瓊的一番言論搞暈圈了:「不是……師傅,你怎麼一會兒反對我一會兒又支持我啊?」
溫瓊道:「反對你,是不希望你莽撞行事傷害了自己;贊同你,是因為為師和你一樣,最看不慣這些假仁假義的玩意。為了為師的道義,也為了不給你留下遺憾,我準備幫你一把。」
杜衡感動得淚汪汪:「師傅……」
溫瓊手一抬:「至於為什麼盯著太叔泓?因為太叔泓是目標啊。與其去盯兩個滿腹心機的老傢伙,不如去盯著單純而不知的目標。這樣他們下手的時候,我就能第一時間知道。」
溫瓊抬頭看向杜衡:「為師說了這麼多,你聽明白了嗎?」
杜衡忙不迭的點頭:「我知道了師傅!」
溫瓊道:「聽明白了還不認真修行?今天去找功法了吧?找到了嗎?」
杜衡樂滋滋的:「找到了!好巧哦,師傅你可能不信,我找到的劍訣的名字竟然和你的功法是一個名字,都叫生生不息。」
溫瓊笑眯了眼睛:「多好啊,聽著就是一套,特別適合你。」
作者有話要說:杜衡:問問楠楠晚上想吃什麼?
鳳歸:楠楠,杜衡問你晚上吃不吃辣子雞。
景楠:吃你爹個蛋。
鳳歸:我爹就生了我這麼一個蛋,想吃我直說。
景楠: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