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漫小區入口處的十字路口,田文和夏亦就這樣水靈靈地遇見了,倆人都有點兒羞澀,這也算是表白完見的第一面了,倆人都略顯侷促。
田文想著,之前為了掐點遇見夏亦,已經習慣了他出現在這裡的生物鐘,雖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怎麼今天就感覺如此的尷尬呢。
倆人相視一笑,在原地頓了一下,一起走上了螢漫小區的小路。
夏亦的嘴角就沒放下來過,他沒有看田文,只是壓不住嘴角微笑的幅度說了句:「真好。」
田文看向他問:「嗯哼?」
夏亦緩緩看向田文說:「能和你一起上學。」
田文咧嘴笑笑,覺得嘴角有點發僵,她咳咳了兩聲說道:「夏亦,你能不能正經一點。」
夏亦嘴角一抽反駁著:「我現在很真誠的,對你我一直很認真。」
田文直接說了句:「你放屁!」
夏亦笑著:「田文,你才是最不正經的那個。」
田文有點害羞地捶了捶夏亦的肩膀說:「閉嘴,不准笑!」
夏亦仍是雙手插兜,田文看他笑的很是開懷,這樣一看,陽光帥氣,還挺酷。
走到網紅梯上,田文看向夏亦問:「夏亦,你幹什麼長這麼高,每次看你脖子酸你知道嗎?」
夏亦咧嘴笑笑:「那也只有近距離看的時候才需要仰著頭和脖子,田文,你就這麼喜歡近距離看我嗎?」
田文哼哼一笑,脫口而出一句:「靠,夏亦,你真欠啊,說你不正經你還不承認。」
夏亦:「沒,我也喜歡近距離看田文。」
田文無語的笑笑,帶點兒羞澀的語氣說道:「你可別說了吧,皮得很!」
夏亦雙手插兜里,用手臂碰了碰田文的肩膀,低下頭看著田文說:「好,聽你的。」
進了校門口,倆人本應該分道揚鑣,田文和夏亦說了再見,夏亦沒說話,還是跟著她走,田文疑惑的問:「你幹什麼夏亦,從那邊啊。」
夏亦:「我從這裡上去,可以和你多走一會兒!」
田文無語的笑笑,她停下腳步,看著夏亦說:「就一個樓梯而已,從這裡你還得繞一圈。」
夏亦咧嘴笑笑:「一個樓梯也多了一個樓梯的時間呀不是嘛!」
夏亦說完,備課鈴響了,田文也懶得和夏亦爭了,他倆一起上樓,夏亦在一樓和田文說了再見,田文急匆匆的跑到教室,放書包的時候,想著夏亦剛才那舉動,嘴角不自覺上揚著,心裡甜蜜蜜的,她拿起課本,去走廊早讀了。
下午吃完飯回到教室,劉卓毅找到田文他們說了說許江銘的情況,劉老師去家訪的時候,許江銘沒給開門,打算讓何千帆與王執試試,能不能和他聯繫上。
熟悉的電話號碼他是一個也不接,也沒人知道他到底在哪裡。
晚上回到家裡,田文想著許江銘沒有自己的聯繫方式,說不定會接電話,他按下通話鍵,果然接了,電話里一片嘈雜聲,只聽許江銘很不耐煩的問道:「喂,誰啊?」
田文淡淡地回答:「我是田文。」
許江銘放下手中的滑鼠,頓了頓說道:「煩死了你們,掛了。」
田文忙說道:「等等,許江銘,我有話跟你講。」
許江銘不耐煩地說道:「沒什麼可講的,我打遊戲呢,你們這些人,特麼的能不能不要管我。」
田文堅定地說道:「不能!」
許江銘神色黯然,他抿抿嘴說道:「田文,不關你事兒,掛了。」
說完立即掛了電話,來不及等田文說話,田文頓了頓,還是覺得應該去網吧找許江銘,她怕錯過了這次,就不知道他在哪裡了,田文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告訴陳清信,想想這會兒,他應該在做題,過會兒得睡了吧,所以田文自己一個人去了。
田文來到星河網吧,還在門口就被煙味兒嗆的有點兒想吐,早就聽聞星河網吧環境極差,全是社會上的混混,上次學校附近的網吧還好,至少裡面是禁菸的,這裡烏煙瘴氣的,簡直就是髒亂差的代表,除了便宜簡直一無是處。
田文捂著鼻子,她在人群中尋找著許江銘的身影,偶爾被那些混混盯著看看,她只覺有點兒噁心,那些人的眼神吧,驚奇中帶點兒鄙視,鄙視中帶點兒不屑和煩躁,也有不懷好意的,看著就噁心,田文加快了速度尋找許江銘,打算快點兒解決事情逃離這個地方。
走著走著,終於在一個角落裡找到了許江銘,田文拍了拍他的肩膀,仍舊是捂著鼻子,許江銘先是不耐煩地轉過頭看著田文問了句:「誰啊?」
他看到田文後,眼神飄忽的眨了眨,一下子停了手上的動作,帶著點兒驚訝和無措,就一直看著田文,剛才的兇悍氣息已經全無,只是看著田文不知道該說什麼。
田文看著他呆住的模樣,往他肩上一拍,扯下他頭上的耳機,一隻手仍是捂著鼻子,另一隻手拉住許江銘的手臂,直接把他拽出了網吧。
田文放下雙手,呼吸了新鮮空氣後,轉頭看著許江銘就是一頓輸出:「許江銘,你幹什麼選這麼惡劣的環境來上網,不臭嗎?不悶嗎?你是有髒亂愛好症不是,還有,上次打賭不是說好了不打遊戲耽誤上學嗎,為什麼不遵守諾言?」
許江銘頓了頓,才緩過來,他根本想不到,田文會來找他,本質上來說,是沒想到會有除了班主任以外的人來找他,他看了田文許久才回道:「我已經退學了,不算違背諾言。」
田文脫口而出一句:「你放屁。」
田文還是覺得有點兒悶,想吐,許江銘動了一下,想過去看看田文什麼情況,想了想還是算了,田文緩了緩繼續說:「我說的就是不能因為打遊戲影響學習,那你現在來網吧打遊戲退學,不就是一樣的性質嘛!」
許江銘:「田文,你聽不懂嗎?我都說了,我不讀了。」
田文轉過身看著許江銘問:「你幹什麼就不讀了呢?」
許江銘看了眼田文,低下頭抿抿嘴說:「不讀了就是不讀了,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田文想起劉老師說過的情況,她過去拉了許江銘一起,坐到路邊的椅子上,田文深吸一口氣,表情微凝,她看著許江銘說道:「許江銘,我知道你奶奶去世你很難過,我也知道,她可能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關心你的人,可你不能因為她不在了,你就直接放棄所有直接擺爛呀,我想,你奶奶也希望你能好好生活,不是嘛?」
許江銘不知道為什麼,面對田文的時候,他的怒氣值好像直接消失掉了,如果換做旁人來和他說這些話,他肯定早已經發飆了,可是現在,好像除了難過,只有難過,他低著頭,雙手交叉相握,一直摸著自己的拇指,愣了好久才說:「讀書又能有什麼用,活著又到底有什麼意思,田文,你覺得我去讀書了又能怎樣?」
田文看著許江銘總算是開口了,覺得應該沒問題,許江銘只是暫時被困住了而已,她緩了緩心中的焦急與擔憂,和許江銘說:「我只知道,任何時候,正因為人生本質上可能就得是自己一個人的路,所以才更不能放棄自己。活著固然有諸多苦痛,可也不能因此否定你所感受到過的快樂和幸福,你可以有迷茫脆弱不堅強的時候,但我覺得,熱愛生活也很美好,你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做很多事情,然後過上自己喜歡的生活,在這條路上,你會遇到很多人,讓你覺得這世間或許仍舊值得。總之就是,不能因為眼前的困境和苦痛,而否定放棄自己的整個人生。許江銘,既然還活著,為什麼不活的精彩一點,你覺得打遊戲擺爛不讀書可以緩解你現在的苦痛嗎?既然不能,為什麼要選擇以這樣的方式放棄一切,還不如拼一把,給自己創造每一個可以開心快樂的今天和明天。」
田文說完緩了口氣,許江銘眼裡淚光閃爍,他其實從來沒聽過別人跟自己講這些。也許很多孩子會聽不得親人朋友的嘮叨,可是對於許江銘來說,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和他坐下來,靜靜地和他談這些,田文和他說這些,他的內心是無比動容的。
他低著頭沒說話,淚水從臉頰滑落,一滴一滴的落到地上,四周一片安靜,連眼淚掉落的聲音,也顯得無比沉重。
許江銘雙手捂住臉,極力克制住自己,不讓自己哭出聲,田文見他這副模樣,直接往他肩膀上一錘說:「許江銘,你就該大哭一場,憋著幹嘛,這裡又沒人會聽到,我又不算個人,你還是哭出來吧!哭出來就好了。」
田文說完,乖乖地坐正了身子,許江銘雙腿伸到椅子上,雙手放到膝蓋上,把頭埋進臂彎里開始痛哭起來。
田文抿抿嘴,她看著夜空想啊,還好,還好許江銘他願意聽,還好他會哭,田文就坐在他旁邊,沒有再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