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可聽聞江嚴和許光義被捕一事?」
「略有耳聞,聽說他們兩個現在還在珠海關著,不知到底所犯何事?」
「惡意人身攻擊,還有嚴重擾亂社會秩序。」
「倘若真的只有這兩條,以他們兩家的本事早就放出來了,恐怕還不止小兄弟說這些吧。」
李父不愧是經歷世事的長者,一語便道破關鍵。
的確,以江、許兩家結交的官仕關係,這麼兩條罪恐怕關不了半天就會放出來。
「當然,要比我所述情節惡劣的多。」
「有多惡劣呢?」
「用傷天害理形容絲毫不為過?」
「那相對來說還好解釋些,若情節真的這麼嚴重,江、許兩家肯定會花心思去買通主案警官,眼下這兩人沒被放出來,就說明主案警官廉明不受賄,這是好樣的!」
李父最後一句話鏗鏘有力,顯然對這樣的辦案人員很滿意。
李筱婷也耷拉著耳朵在聽,看來也挺喜歡關注這些。我一直挺好奇一件事,李筱婷比我的年紀還小,比賽琳娜更是小了一輪,她們兩個是怎麼成為好姐妹的,而且相處起來毫無年齡的代溝。
「主案警官的確開明,但奈何位卑無勢,面對這重壓也是舉步維艱,這個時候需承受多大的壓力,您可能比我還了解。」
李父微微點頭,久居燕京城的他對官仕之事比我了解的多,就算他不了解案件的詳情,但邱雪瑩此刻面臨多大壓力,他心裡一定有個估量,「小兄弟和這位警官很熟?」
「很熟!」
「那你今日找李某便是來給這位警官當說客,勸李家出面相助嗎?」
「是這個意思。」
跟聰明人講話是要省幾分力氣,有些話甚至都不用明說,點到即止。
「那你可知道江、許兩家有多少官仕朋友?」
「不知。」我認真說道。
「那你可知李家又有多少官仕朋友?」
「不知。」
「小兄弟,你肯為那警察朋友走這一遭,是可稱之為義,可你不曾了解江、許、李三家官仕朋友的情況,不了解李家對江、許兩家是螳臂當車還是略有優勢就來邀,不可稱之為禮也。」
李父一番話將我點醒:「你說的是!」
著實,對這些無一知半解就來邀李家出面是很冒失。倘若誠心請人出面辦事,不僅要考慮到利益,而且還要設身處地為他人考慮,譬如要請李家和江、許二家抗衡,首先你得了解下這三家實力是否在伯仲之間,了解李家有沒有可能抵得住江、許兩家的壓力,最起碼得對這些有個基本的了解,這樣的請,才可被稱之為禮。
這一番話,終於讓我看到了自己的不足,和李父這等久經世事的人物相比,我還是一毛頭小子,想事情尚不全面。
真可謂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現在想來,李家在燕京擁有高名望並不是偶然。倘若李家人都像李父這般,就是想要低名望也要不著。
「是晚輩考慮有欠,還望先生不要計較。」在聽了賽琳娜的建議之後,我就一門心思想著來請,卻忽略了這些計數細節。
李父擺擺手示意他不會計較,接著說道:「你可願聽李某講一講如今之勢?」
「當然。」
一番交談下來,這個曾經只有過一面之緣的長者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而且其思考問題的角度等,都值得我去學習。
「那我來問你來答,小兄弟認為平常所言的名門望族在華夏分布如何?」
「燕京、魔都、江浙和珠三角,外加港澳台。」
「在這其中是不以兩都為最?」
我點了點頭,兩都指的便是燕京和魔都,看如今之勢這兩地的名門明顯要多一些。
「好,那麼我問你,在這兩都內哪家的呼聲最高?」
「燕京江家,魔都許家。」
「看來小兄弟也不是半點不知,既然如此,你應該能理解李某一家的處境吧?」
我端正坐好,為李父接下來要說的話提著一口氣,因為其很可能會婉拒。
李父喝一口茶水:「小兄弟來找我,一定是奔著李家的名望而來,在這一點上,李某首先感謝小兄弟的認可,但我們都得明白一點,名望和被擁護是兩個概念,名望高不一定代表擁護的人多,當然擁護的人多也不代表名望一定高。今天李某就給小兄弟透個實底,較官仕關係的話,李家尚且比不過江家,更何況是江、許兩家聯手,而且事關重大,需要家父親自拿主意,我只是家父一子,拿不了這大主意。」
頓了頓,李父繼續說:「當然,我會把小兄弟的意思轉達,待家父給了答覆再通知你。」
「謝謝先生。」我不僅欣喜,本以為李父會婉言相拒,卻不料自己又一次看扁了人,李父講這些只是在向我表明一點,李家家大業大,而且此事關乎家族前途,他拿不了這大主意。
之所以欣喜,是因為事情還沒到絕望之境。
李父接了個電話後離開,交代李筱婷招待我們兩個。
「喂,筱婷你這是在思春嗎?」賽琳娜揪了揪還在遐想的女子的耳朵。
「你才思春呢。」李筱婷怒視賽琳娜,「我只是在奇怪爸爸為何今天說這麼多話,這在平時根本見不著。」然後托著瞟我一眼,「他咋這麼看得起你,出了花心和好色,你也沒什麼過人之處啊!」
「……」在無語的同時,我給自己的安慰是:父女倆的眼光真不是一個級別!
賽琳娜拍拍李筱婷的肩膀:「哎筱婷,話可不能這麼講,每個人都有其的長處,看不到不能說沒有。」
「娜姐說的對,就像我覺得李小姐除了顏值高並沒有其他優點,但我卻不會說你沒有優點。」
李筱婷沖我吐吐舌頭,也曉得我這是在點她。
從李家會所出來,我一直反覆思量李父的話,真是言語不多卻句句占理。
「別悶悶不樂了,不是還沒給最後答覆嗎?」賽琳娜用肘戳了戳我,「筱婷不是說了麼,她爸從來沒講過這麼多話,卻偏偏跟你講了,說明其在一定程度上是非常認可你的!」
「你想哪裡去了,我是在想他講的那些話,好博學好胸襟,這才是真正的大丈夫。」
和李父比起來,江嚴更像是個乳臭未乾的孩子,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等了整整一天,李父讓李筱婷傳來消息,經過李家主事者的再三商議,他們還是拒絕了我的提議,並讓李筱婷代父表明歉意。
李父的原話:李家就像一條船,他只是船上的一個人,手中只握一槳,船在水中行,即便他想用手裡這一槳去救人,也得考慮船會不會停,會不會翻。
我對此表示理解,並沒有再去強迫,邱雪瑩壓力大,我便回去陪她一起抗就是。
收到答覆的當晚,我們一行人準備離京,賽琳娜悶悶不樂地說這一趟真不好玩,連個街都沒逛,說著還捶我一拳:「都賴你,整天板著個臉,搞得人家一點逛街的力氣都沒有。」
「喂,你這話歧義太明顯了吧?」我家晶晶還在旁邊跟著,這話聽了多容易引起誤想。
「好吧,是沒有心思,不是力氣!」賽琳娜一字一句地強調,眼底鄙視的意味卻很濃,「又不是絲毫干係沒有,你至於撇的這麼幹淨嗎?」
這回我聽明白了,她是暗指我不男人、不擔當。
「要是天底下的男人都像筱婷爸爸那樣博學多知、謙恭有據的話,那就沒有大齡剩女嘍!」賽琳娜感慨地道。
「反正你比李筱婷大個幾歲,不行去當個小媽。」
「你找抽!」
「當我沒說……別掐!」
一行人等在機場,我和賽琳娜鬧著鬧著思路豁然明朗,「我想到了。」
「想到什麼了?」
「大家都回去,今晚不走了!」
賽琳娜揪著我:「快說,到底想到什麼了?」
「先回去再說。」
一行人又浩浩蕩蕩折回酒店,白晶晶也跟來,賽琳娜又好奇地追問起來。
「先生說名門望族在兩都,那咱何不嘗試著聯合兩都的一些家族,又不是沒有認識的人。」
「對呀!」賽琳娜興奮地拍手,「你轉的還挺快。」
「……」
這要是換成李父,恐怕他早就想明白了,他故意提出兩都,可能就是在暗示我,只要我敢承諾他魔都一樣有人相助,想必他就有了說服家裡的由頭,我怎麼不早點想到,要不是和賽琳娜打鬧,還真不一定能想明白。
當晚,我和賽琳娜連夜上門拜訪,李筱婷正在屋裡彈鋼琴,見到賽琳娜就拉過去欣賞曲子。
李父將我引進書房:「小兄弟可是想到了更好的主意?」
我也開門見山:「倘若晚輩能說服魔都的一些名門相助,李先生肯不肯出面。」
「那得看是哪些家族,魔都除去許家外,其他須得是司徒家和王家這等家族才行。」
「王家不敢保,但司徒家晚輩有一定把握。」
「此話當真?」
「當真。」
我想想司徒海的風骨,他如果了解瘋人事件詳情的話,應該不會坐視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