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六六章 緣之空(9)

  2017年2月12日,正月十五元宵節的第二天。【記住本站域名】

  程曉羽和蘇虞兮乘坐私人飛機悄無聲息的回到了尚海,許沁檸未曾同行,在抵達的當日,兩人還沒有回家,就先在重重保護之下,去了尚海司法鑑定中心,抽血去做半同胞鑑定,來確定親緣關係。

  本來程曉羽是準備就在美國做的,但蘇虞兮卻要求直接回尚海到有華夏國家級法醫物證鑑定資質的司法鑑定中心去鑑定,於是兩個人就回了尚海。

  因為沒有父親蘇長河的毛髮、血液或者唾液樣本,不同性別的同父異母半同胞鑑定是親權鑑定中的難點之一,而更加困難的是蘇長河只有蘇虞兮一個女兒,沒有另外的孩子作為樣本,推導出的基因型肯定不完整,因此只能給出一個傾向性意見,是不能像親子鑑定或者全同胞鑑定那樣給出比較明確答案的。

  在半同胞鑑定中,同父異母的兄妹比同父異母的兄弟或者姐妹,更難以獲得準確的結果。

  一般情況下,同父異母的半同胞兄妹或者姐弟關係鑑定,只有三種結果:1、不排除半同胞;2、排除半同胞;3、無法確定。而同父異母的半同胞兄弟或者姐妹關係鑑定,則有六種和五種可能的答案,相對來說準確度要高的多。

  當然還有準確率更高的方法,可以採用家系基因型重建法,以便獲得確定親緣關係的支持證據,但是那樣必須找到蘇家老小來提供基因樣本,但程曉羽和蘇家的人關係,如今早已是水火不容。

  蘇長青已經賦閒在家,蘇長君更慘,因為貪污受賄被開除了黨籍,如今在坐牢,蘇巍瀾不必多說,也還有十多年的牢要坐,大哥蘇步雲也被調到了一個清水衙門,半死不活的混著,而蘇鴻文則已經成為了喪家之犬,因為家裡的財產全部抵押給了銀行,甚至還借了不少高利貸,為了躲避追債的,如今只能隱姓埋名在一家公司起早貪黑的做業務員

  至於蘇菲菲好一點,跑到國外,嫁了一個四、五十歲的老外。

  蘇家雖然是被蘇虞兮弄的如此之慘,但這個鍋自然是算在程曉羽的頭上,不說他們願意不願意,程曉羽也不可能跟蘇家人主動開口。

  所以,程曉羽和蘇虞兮商量了一下,先看看半同胞鑑定是什麼結果再說。

  因為是特殊人物,尚海司法鑑定中心派出了最權威的組合由楊恩慶、梅昆以及錢鳳蕾三位教授主持鑑定,結果將在七天之後出來。

  兩人抽血之後,走後門離開了尚海司法鑑定中心,回月湖山莊。對於程曉羽來說,這將是最漫長的一個七天,而相較之下,蘇虞兮則顯得十分淡定。

  二月的尚海,乍暖還冷,春寒料峭,比洛杉磯要冷很多,立春雖然已經過了十多天,但天氣依舊如同凜冬,春天完全看不見影子。

  天空中飄著淡淡的雨絲,淅淅瀝瀝的落在公路上,遠處陰沉的天幕朦朧的煙霧密布,空氣里全是潮濕凍人的清爽。

  程曉羽下了車,和蘇虞兮一起走上了蘇家別墅的迴廊,聽到聲音的周佩佩立刻從客廳里走了出來,站在門口看著程曉羽和蘇虞兮朝著她這邊走了過來。

  還隔得老遠,周佩佩便迫不及待的問道:「你們什麼時候到的?做了鑑定沒有,還是打算明天在去?」對於周佩佩而言,自然是希望程曉羽能是蘇長河的孩子,在她的心裡也早就把程曉羽當做了自己的孩子了,如今忽然間冒出這樣匪夷所思的一齣劇情,讓周佩佩也是有些寢食難安,像是要丟失什麼重要的東西一般。

  雖說周佩佩知道就算程曉羽不是蘇長河親生的,也不會影響他們實質上的關係,畢竟程曉羽是個十分重感情的人,但有沒有這一層關係,在心裡上的區別還是很大的。

  因此周佩佩還去廟了祈了願,求菩薩保佑程曉羽一定要是蘇長河的孩子。

  程曉羽看著一臉緊張的周佩佩道:「周姨,我們剛才抽了血,鑑定需要七天時間,就算結果出來了,也不能確定答案」(bgm《lost sta》 adam levine)

  周佩佩勉強笑了下道:「這樣啊?我還以為跟親子鑑定一樣,當時就能拿到結果」

  程曉羽道:「我剛才也是這樣以為的,但實際上親緣關係鑑定和親子關係鑑定不太一樣!可能明天還要麻煩你去司法鑑定中心一趟抽點血」

  周佩佩有些埋怨的道:「這都是小事你說你爸爸」

  說出「爸爸」這個詞,周佩佩表情出現了些許窘態,一下頓住了,「這麼重要的事情走的時候也沒有交代一下」這句話就未曾說的出來。

  程曉羽自然明白周佩佩的心理,連忙笑著說道:「周姨,無論如何,我和小兮都只有一個共同的爸爸不過我比小兮幸運的是,我有兩個媽媽」

  程曉羽在飛機上就已經想的很清楚了,如果檢測結果出來,蘇長河果真不是自己的生父,拋開上一輩的恩怨不說,那麼一直以來,蘇長河對他的恩情也如同再造了,僅僅因為母親的關係就認他為子,在去世的時候連上河的股份都不偏不倚的分給了他,這樣的男人難道不配他叫一聲父親麼?

  至於真正的父親,他並沒有興趣知道是誰,就當自己是從金子庫里出來的好了。

  聽到程曉羽誠心實意的話語,周佩佩心下感動,眼眶都有些濕潤,撇過頭去道:「吃飯我們吃飯去了,今天準備了好多你喜歡吃的菜」周佩佩並沒有提蘇虞兮,因為蘇虞兮對吃的沒要求。

  三個人一同朝著餐廳走去,程曉羽問道:「芝妍呢?還沒回來麼?」

  周佩佩道:「今天她同學過生日,去參加同學的生日宴會去了」

  程曉羽「哦」了一聲,又聊了幾句關於小芝妍的話題,蘇虞兮一直沒有出聲,安靜異常。

  餐廳了燈火通明,顯然周佩佩精心準備過,好幾個戴著白手套穿著女僕裝的菲傭侍立桌旁,程曉羽正式回到蘇家之後,別墅里的僕人數量和保安數量比他離開之前還要多很多了,這時的蘇家已經一派繁華,並不像前兩年那麼蕭索。

  等三人坐定,就開始上菜,第一道菜上的是白菌汁法國筍片,相應的配酒是仙山露;第二道菜是嫩羊肚清燉肉湯,相應的配酒是羅曼尼?康帝酒莊的紅葡萄酒。接下來是羊肉裡脊,配有伯爵花園中種植的新鮮蔬菜拼盤;然後是鮮嫩的苣蕒菜沙拉

  僕人們流水一般的將精美的食物和酒水端了上來,又撤了下來,直到最後端上的甜食是單客冰淇淋和盛在吊燈式銀盤中的香脆小圓糕。

  用了甜食,周佩佩叫僕人將咖啡和白蘭地送到三樓的露台上,站了起來對程曉羽和蘇虞兮道:「我們一家人好久沒有聊聊了,你們兩個今天晚上哪裡都不許去,就陪我聊聊天」

  程曉羽看了坐在他對面的蘇虞兮一眼道:「是我和小兮平時忽略了您」

  周佩佩擺手道:「什麼忽略不忽略的,我不是小孩子,也還沒有老到需要你們照顧我自己平時打打麻將,逛逛街,日子不要過的太舒服走我們去露台」

  周佩佩稍稍移開椅子,走向了樓梯,程曉羽和蘇虞兮也跟了上去。

  雨還在淅瀝瀝的下著,露台的玻璃房子裡燃燒著爐火,整個房間泛著溫暖的紅。

  三人在沙發上坐下,周佩佩拿起白蘭地酒瓶,給程曉羽和蘇虞兮各斟了一杯道:「九年前,曉羽剛來的時候還是一個可愛的小胖子,如今卻已經成了一個帥小伙子了我還記得曉羽剛來的那天,好像也是在下雨,當時你的性格真比尚海二月份的天要陰沉的多」

  「後來出了車禍,曉羽跟開了竅一般,人也開朗了許多,也開始展露自己的音樂才華曉羽在復旦大禮堂的表演錄像,我如今還經常拿出來看看,現在要看到曉羽出糗是完全不可能了,但那天曉羽上台就被小檸給絆了一跤我是如論如何也想不到,今天曉羽和小檸還有機會走在一起」

  「第一次去京城過年,曉羽就惹了麻煩,說實話我當時內心對曉羽還是有些意見的,不過當時沒有說出來罷了。」

  程曉羽笑了笑道:「當時確實是我太衝動,太不懂事了,幸虧當時沒出什麼事情。」

  周佩佩嘆息了一聲道:「如果當時沒有這件事,如果當時蘇家沒有叫你爸爸讓你住外面,也許蘇家也不會落在今天這個地步不說這個不說這個,這些不愉快我們都忘掉,起碼我們一家人,如今能夠和睦幸福的坐在一起。」

  「我記得那個過年曉羽好像感冒了吧?」

  程曉羽道:「是的,大年夜小兮去照顧的我還給我煮了粥,那是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年夜飯了。」

  三個人在雨夜裡回憶過往,仿佛跟著這些語句回到了那些幸福的曾經。

  當說到程曉羽奧斯卡憑藉《鐵達尼號》十五中十五,最後發表了震撼人心的演講時,周佩佩容光煥發,說她當時熱淚盈眶,為程曉羽無比的感到驕傲和自豪。

  說到蘇虞兮和程曉羽在鳥巢演唱會後和好,周佩佩如釋重負,直言當時便覺得此生便再無遺憾。

  這時周佩佩抓住程曉羽和蘇虞兮將兩個人的手放在一起道:「今天想找你們兩個聊聊,還是希望不論鑑定的結果如何你們兩個永遠都能像親兄妹一般,我們永遠都能是一家人尤其是曉羽,你可不許打算搬出去住就算將來和許沁檸結婚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蘇虞兮這時出聲打斷周佩佩的話道:「媽媽,這些東西不需要你說,我們知道,但是有些東西改變了就是改變了,事情的發展也肯定會有所改變,因為我們無法預知未來不過人生的意義不正是未來充滿各種變數麼?我已經接受了哥哥也許和我沒有血緣關係這個現實並且知道將來該如何面對這段關係。」

  停頓了一下蘇虞兮淡淡的說道:「我已經做好了準備。」

  蘇虞兮這段話說的有些玄,但其間的意思聽起來是很正面的,於是完全沒有不明白自己女兒在想什麼的周佩佩,笑容欣慰的說道:「做好了準備就好」

  接著周佩佩又看著程曉羽道:「曉羽,你也是一樣哦!」

  程曉羽目光灼灼的瞧著蘇虞兮,他明白蘇虞兮的意思,所以他半晌沒有說話,七天之後,也許太將結束這永恆的、漫無止境的煎熬,他的愛,他的人生意義將可以被他擁入懷中。

  這一刻,程曉羽感受到了即將到來的解脫,那束縛著他的沉重而陰鬱的鎖鏈終於出現了裂痕,終於要被崩斷了。

  程曉羽看著蘇虞兮那一雙深沉的瞳孔,裡面是巨大的平靜,那是理性之海,裡面沒有激情,沒有欲望在泛濫

  他透過那雙眼睛看到了一支永不凋謝的柯爾律治之花,看到了巨大的建築在雲層間慢慢的向後退,他看見了黑色的迷霧般的安詳在被風吹散,瞬間,那一株株的梧桐、藍色的路標、房間的窗戶、一起走過的門廊、一起坐過的小店,每樣東西都井井有條的以一種平凡的質樸出現在她的瞳孔里。

  程曉羽感覺到了心靈的貼近,他忽然覺得自己不太明白如此智慧、勇敢、節制的情感能不能夠算是愛情。

  他又覺得如果這都不算愛情,那又有什麼樣子的感情才能稱之為愛情?

  那些無法遺忘的共患難的日子,那些相互犧牲共同跋涉過的崎嶇,那被時光磨平了的艱難險阻,讓他終於可以呼喚她的名字。

  二月晚上的冷風習習,蘇家別墅里呈現出安謐的松酒般的寂靜。

  程曉羽緊緊的抓住了蘇虞兮的手輕輕的說道:「我也做好了準備。」

  這不是一句義無反顧的承諾,也不是一句斬釘截鐵的誓言,它甚至什麼也不是,僅僅是一種聲音。

  這平淡無奇的的念誦像是亘古就存在於這個空間裡一般,就像是兩顆中子星匯合在了一起,在這一剎那,於這茫茫無際的宇宙中,形之於聲。

  (二合一更新,我曾經說過,大家不要猜劇情,你們猜不到,必須得認真看書,才能從書中找到答案,我也曾經說過,本書只有兩個高潮,一個在地震,一個在結局很明顯最後的高潮還沒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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