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們一行二十多人，前往南京大漁鼓樓店最大的包房，分成兩撥，圍在鐵板燒餐桌旁品嘗美食。
今天是具有標誌意義的一天，所以這頓慶功宴除了方磊、瑤馨等好朋友之外，我還邀請了以前風華絕代關係不錯的老同事參加。
當然，地產組眾人必須一個不拉全體到場，除了雨茗。
趙笠也來了，但沒帶上小畫，興致不高的樣子，說是讓她在家好好休息保胎。
我沒往心裡去，和趙笠打趣說他真是模範老公，時時刻刻都想著陪老婆…
開了幾瓶洋酒，我兩張桌跑來跑去，和這個聊聊陪那個說說，意氣風發。
眾人觥籌交錯，吃得熱火朝天，瑤馨還在大伙兒起鬨下，表演了一曲小提琴獨奏，而我和簡約也各自彈起吉他唱了好幾首民謠。
儘管小提琴和吉他都是臨時從商場樂器店買的，不算太趁手，瑤馨的高超技藝仍然贏得最熱烈的掌聲，我和簡約的表演也不差，尤其劉韜、汪峰幾個喜歡唱喜歡鬧的年輕人，甚至主動跑過來和我們一起又唱又跳。
這一刻，我覺得活得很恍惚，對，就是恍惚。
一幕幕往事浮現心頭，從大學來到南京這座城市，再到顛沛流離不斷換工作，就像過電影。
而記憶深刻最讓我唏噓的，則是我在風華絕代工作的幾個月和出來後的這段日子，真是應了那句話：往事如煙，只能珍惜當下。
無論喜怒愛樂失敗或者成功，都會隨著時間倏然遠去，而最真實的，只有眼前這一刻的感覺…
我很感慨，可大家都在笑，所以我不能那麼不開眼非要在這個時候抹兩滴眼淚憶苦思甜。
於是，我像別人那樣玩得很嗨，和所有人碰杯，摟著每一個人喜笑顏開。
晚宴結束眾人散去，趙笠卻拖在最後拉住我和方磊，「方哥，老江，陪我喝一杯再回去成嗎？」
方磊叼著煙問，「我說老趙，你丫還沒喝好嗎？剛才你好像沒少喝啊，怎麼著，吃完飯不回家陪老婆，你這是要瘋啊！」
我攔住方磊，注意到趙笠神色很難看，便問，「老趙，你好像有心事？」
「去不去吧，我就問你們去不去！」
沒想到，趙笠表現得比我們還要不耐煩，紅著眼，「不去我自己去。」
「喲，草，你小子還來勁兒了，那行，找地方掄一圈，今晚上不喝趴下誰也不許走。」
方磊也是憋壞了，好幾個月沒有去過酒吧，看來今天是準備放飛自己了。
我沒再多問，意識到趙笠肯定有事，便告訴簡約讓她們先走，我們哥仨找地方嘮嘮。
打車去了玄武一家小酒吧，我要了果盤和小吃，一人一紮生啤，碰杯喝了一口，這才問趙笠，「老趙，說吧，到底咋回事？」
「沒事，就想喝酒。」
我馬上摁住趙笠的手，「老趙，你根本不能喝也不喜歡喝酒，你肯定有事！行了，別自己跟自己過不去，有啥難處講出來，我和方哥幫你想想轍。」
方磊也說，「是不是錢花超了？嗯，肯定是，你沒留夠裝修和買家具的錢吧？嘿嘿，多大個事兒啊，說，差多少你說個數，這錢我掏了，算我給你倆結婚隨份子。」
我和方磊盯著趙笠看，好半天，這小子低下頭，啞著嗓子說，「方哥，前幾天我和小畫去醫院做產檢，我…唉，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你倆說。」
一看趙笠這付倒霉相，我馬上意識到不妙。
聯想到去做產前檢查，連忙問趙笠，「老趙，怎麼，胎兒發育不太…不太那個嗎？」
擔心趙笠忌諱我都沒敢說發育畸形這種話，心一下揪起來，為老趙擔心。
方磊也嚇了一跳，雖然趙笠沒說完，但塌眉耷臉的樣子很容易引起別人聯想。
方磊也問，「這…檢查怎麼說的啊？」
「醫生說孩子很健康，發育良好，所有指標都在正常範圍內。」
我一聽這話，長出一口氣，緊跟著就燥了，「老趙，既然都好著你幹嘛這德行啊，草，嚇哥們一跳，你特麼真沒品。」
結果，我的牢騷還沒發完，趙笠卻猛地抬起頭，眼淚嘩嘩往下流，沖我喊，「好，好他麻痹，好個屁！」
我和方磊一下傻眼了。
要說方磊粗話連篇，一句幾個髒字，我根本不會覺得意外。可趙笠呢？除了被我逼急了偶爾冒出一句半句，平時人家絕對溫文爾雅，標準的青衣書生。
他的反常表現和特地提到去醫院檢查之間肯定有聯繫！
我和方磊對視一眼，誰也不敢再問，只能等著趙笠自己說。
趙笠破天荒主動伸手從我的煙盒裡拿了一根白嬌子點上，狠狠抽著，又連連咳湊，最後捂著臉，「唉，我踏馬就是賤，你們知道嗎，我太特麼賤了。」
「到底怎麼回事？」方磊忍不住了，狠狠拍了趙笠肩膀兩下，說，「老趙，我和江潮是不是你哥們？咱們是不是兄弟？如果你還認我倆，那就趕緊說，馬上說，你丫的，活不活死不死的，幹嘛啊這是！」
「方哥，我，我真不如死了算了！」
說完這句話，趙笠抬起手，啪啪開始狠狠搧自己的臉！
一下又一下，每一下似乎都用足全身力氣，只幾巴掌，趙笠嘴角就開始流血。
我和方磊蒙圈了，兵分兩路，一個摁住趙笠胳膊一個抱住他的腰，費了好大勁兒才將這個眼看要發瘋的傢伙制服。
「你…哎喲，」我喘著大氣，狠狠搖晃趙笠，問，「老趙，趙哥！兄弟求你了，有啥過不去的坎兒您倒是張張嘴啊，特麼對自己狠特牛逼是吧？草，有本事你找那個得罪你的人拼命啊，你這一巴掌一巴掌搧的，我都瘮得慌。」
折騰好半天，甚至服務生和值班經理都過來詢問情況，趙笠這才安靜下來。
等就剩我們三人的時候，趙笠嗚嗚哭著，說，「方哥、老江，小畫，小畫肚裡的孩子根本不是我的啊！」
啊？！
這句話如同五雷轟頂，震得我差點失去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