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叫完了?」
我依然沒好氣,就看不慣方磊這種一旦受挫就頹廢的慫樣。
我也經常遇到感情問題,甚至可以說,這將近一年的時間,我始終被各種紛亂複雜的情感糾葛搞得焦頭爛額。
但我和他不一樣,我也哭也鬧也傷心欲絕,可,我江潮從來沒有頹廢過。
實在抗不過去的時候,我會在一次宿醉或者一次挺屍後,從第二天開始,第三天…第十天,始終將自己塞進書山文海,拼命工作,以此來麻痹自己,減輕情感創傷帶來的損害。
所以,我看不起方磊這一點,一哭二鬧三上吊,前兩個也就罷了,男兒傷心可以哭嘛,哭完該幹嘛幹嘛!
三上吊絕不允許,那是潑婦的手段。
我不愛聽,所以口氣也不太好。
「啥叫完?啊?你丫和人家越凝歌開始過沒有?你能說明白嗎?」
方磊可憐兮兮垂下頭,手指甲頂在地上,狠狠畫著圈圈,很快就見了血。
英婕一把拉開方磊的胳膊,埋怨我,「潮哥,你說啥呢,你過來是要幫助方磊的,你這態度,你說這種風涼話,不覺得可恥嗎?」
我還沒吭聲,方磊卻抬起頭,苦笑著對英婕道,「英警官,你不用埋怨小潮,他說的沒錯,我可能和凝歌從來沒有開始過!」
再次默然後,方磊終於開口向我們講述他這些日子的幸福和煩惱。
按照方磊的說法,他是春節期間離開南京趕往貴州西南部偏遠山區的。
這一路,各種倒車---火車、長途汽車、摩托甚至驢車,能坐的都坐了,最後經過百般打探,還別說,真被方磊找到越凝歌的老家。
對於他知道女孩家庭住址這一點,我絲毫不覺奇怪。
方大少什麼人,跟家裡忠叔吩咐一聲,幾個越凝歌也找到了。
不過方磊只是要到住址,便很快脫離方老爺子控制,孤身一人去了山區。
歷經千辛萬苦,當方磊出現在越凝歌面前的時候,丫頭的確感動了。
人心都是肉長的,就算越凝歌對方磊始終沒多少好感,但在那一刻,也會動容。
後來那段日子,也許是方磊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候。
他拿出五百塊錢,租住在越凝歌鄰居家,睡著竹床住著土坯房子,心情卻開心的不得了。
方磊也是有股狠勁兒,不管越凝歌願不願意,也不在乎遭受多少白眼,每天起來第一件事就是跑到越凝歌家裡,給人家幹活打下手,然後一天到晚跟在越凝歌屁股後面轉,人家幹啥他幹啥,女孩家裡算是免費招了一個男勞力。
於是,一個多月的時間,堂堂方大少學會劈叉、燒土灶、編竹簍、炒菜燜米飯,甚至還能牽著牛車滿山路各種跑。
漸漸地,越凝歌開始給方磊好臉,家裡人更是越看方磊越順眼,私下和凝歌談了好幾次,說人家大城市來的小伙子這麼在乎你,你就別鬧了,看人家孩子多懂事,出手多大方啊!
這還是沒人知道方磊真實身份呢,要是知道他的富豪背景,恐怕綁也要把自己閨女綁過去給方磊當老婆了。
那段日子過得很累很辛苦,方磊嘴上、腳上、胳膊上,起了不少燎泡,又因為水土不服,害了好幾天病。
但即便如此,方磊仍然堅持每天跟著越凝歌,哪怕她給山區孩子們義務上課,方磊也會坐在教室最後面,傻乎乎看著越凝歌發笑,覺得聽自己心愛的姑娘上一堂漢語拼音課,也是前生修來的福氣…
方磊的口才不錯,而這段生活對他而言又是如此重要,因此就像刻在方磊記憶中似的,每個片段都是那麼清晰,說起點點滴滴,無比生動,很多生活細節信手拈來。
我看著方磊時而愁容不展,時而傻呵呵笑起來的樣子,心中各種感慨。
而性格堅強的美女警官英婕,更是被感動得一塌糊塗,時不時抬手在眼角擦眼淚。
「小潮,我每天過的都很快樂,你不知道,越是艱苦,我越覺得這才算真正進入越凝歌的生活,感受到真正的她!凝歌家住的村里沒有通民用電,僅有的幾條線路還要保證教學、供水、有線電話和村里開會用,所以,每到晚上我就得黑燈瞎火躺在床上看土坯房頂發呆!不過我很開心,因為第二天一早,我就又能見到凝歌了,看她坐在水塘邊梳頭,聽她唱山裡的民歌…」
我被感染,禁不住道,「方哥,這不是挺好嘛,說的我都羨慕你了。」
「是啊!」
方磊無限感慨,「小潮,你知道嗎,要是這種日子能永遠持續下去,我寧願一輩子不回來,就這樣陪著凝歌,哪怕不結婚呢,每天能看見她就是最大的幸福啊!」
英婕似乎蹲不住了,不顧形象一屁股坐在我們對面,淚眼婆娑頻頻點頭,好像她比方磊更希望那樣,更希望『每天看到自己喜歡的人就滿足』。
「我親眼看到山裡有多苦,親身體會老鄉們怎麼生活的。後來,我花了兩天時間跑到縣裡,將五十萬信用卡全部透掉,差不多把縣城超市買空了,能帶回去的生活用品全運走…」
這一刻,方磊的眼中充滿回憶的快樂,揮著手,向我們模仿他當時的樣子。
「我包了兩輛大卡車,米麵油衛生紙…統統運進山里。那天,幾十戶人家一百多口全都集中在打穀場上,我站在那裡,就這樣…」
方磊起身,使勁掄著胳膊,「大聲喊,挨家挨戶給他們發過年的東西…我記得,那天是正月十五,可老鄉們就像又過了一個新年似的,又唱又跳,還組織了豐收節才會辦的篝火晚會!一整天,凝歌始終陪著我,跟我一起興高采烈發東西,維持秩序,還給我端水送飯。」
我和英婕都被方磊描述的場景所感動,眼睛濕了,鼻子也酸了。
覺得方哥這次放飛自己真是沒啥好指責的,做的太棒,太有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