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的目光一齊轉向孟婕。
這個打扮永遠一成不變，周身散發著波西米亞氣息的另類美女，南京鼓樓區很有分量的灰色人物，終於在今天第一次成為眾人關注的焦點。
我說，行，孟婕你說吧，這裡都不是外人，你有什麼想法儘管說好了。
孟婕沒矯情，雙手插在黑皮褲口袋裡，就像站在T型台上的模特，充分展示自己那兩條筆直修長的腿，開口道，「江潮，本來不該在這個時候和你談工作，但事情有點棘手…」
「說唄！」
我笑了，「哥們身殘志堅，腦子好使著呢，說，儘管說。」
「金剛那邊出了些意外，這貨不知道怎麼搞的，死活不同意讓我們借殼。」
聽孟婕說起老城區拆遷項目，墨芷舞當即站起身，對我父母道，「叔叔阿姨，我想給江潮買兩件過年的衣服，要不您們跟我一起去逛逛，幫著挑挑樣式？」
我明白芷舞姐這是在避嫌，而且她很清楚孟婕的身份以及我們接下來要說的內容，這些東西她不想聽，而且也不希望我爸媽知道太多從而為我擔心。
「潮潮有衣服的，小墨啊，我看沒必要買吧？」
我爸卻看出墨芷舞的意思，拉著老媽說，「老太婆，就你事兒多，讓你出去轉轉就轉轉好了，怎麼看不出來呢？走，別嘰嘰歪歪的。」
墨芷舞就笑，一手一個扶著二老，「阿姨，叔叔說的對，衣服嘛，不能說沒穿破就不買了，那人家做服裝生意的還不都要破產啊！新年新氣象，走，我們給江潮買幾件新的沖沖晦氣。」
瑤馨也站起身，說，「阿姨，我也和你們出去，嘻嘻，病房裡太悶了，我正好散散心。」
…
於是，其他人都以各種藉口離開，病房裡只剩下我、孟婕和方磊。
見沒有管著的人，我忙問方磊，「方哥，有煙沒？」
「煙？有啊…可你能抽麼？特麼我要是給你煙，還不得被雨茗她們罵死啊！」
「少廢話，趕緊拿出來，這幾天哥們都快憋死了。」
我一把拉住方磊，伸手在他衣服口袋搜著，將中華掏出。
孟婕皺眉，起身把病房的兩扇窗戶都打開，哼了一聲說有人就是好了傷疤忘了疼，自己都不知道照顧自己，活該受傷，作死嫌慢。
方磊表情有些尷尬，不好從我手裡奪走香菸，又覺得我一病人，真不該抽菸的，而且還是在病房裡。
沒搭理他們，我點上，美滋滋吸了一口，比吃到山珍海味還開心，渾身舒坦。
「草…特麼我也抽！」
方磊從我手中拿走中華，點上，立即問孟婕，「孟老大，金剛那貨幾個意思啊？特麼真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咋滴，真敢和你孟老大過不去？」
「我也猜不透他打的什麼主意。」
孟婕搖頭，「開始我以為金剛想要錢，覺得我開出的條件不夠高，所以我讓人給他帶話，說如果覺得不合適大家坐下來好好談嘛，甚至我可以提高收購總價，並且為金剛保留一定比例的股權。」
我點頭，「孟婕挺大氣的，花花轎子眾人抬，利益均沾，我覺得這樣做沒毛病。」
「然後呢？」方磊問，「丫還特麼不滿足？」
「說不好，」孟婕搖頭，面色顯得極為嚴肅，「按說現在我開出的條件，比當初買下他手裡拆遷權高出幾倍還不止，金剛說頂天了也就一有些社會關係的小混混而已，他不應該回絕那麼徹底的。」
我沉思，半晌才說，「孟婕，你跟我說說和金剛接觸的整個過程，不要遺漏任何一個細節，別嫌煩，說得越詳細我們才好分析金剛目前的心態。」
這時候，雨茗給我打電話，說有點事需要回公司一趟，晚上才來，讓我別太累了好好休息。
這下沒了干擾，孟婕拉凳子坐在病床邊，仔細對我和方磊講了接觸金剛的全過程。
按照孟婕的說法，她最開始找到金剛，跟對方說希望用他的公司繼續做老城區改造項目，並且答應給金剛股份和一筆錢，但要求對方不能插手具體事務，不能安排手下介入。
金剛本來拿著架子，說什麼這事兒他已經不管了，開發權都轉讓出去了，現在幫不了孟婕。
不過，當孟婕將補償金提到兩千萬，並且同意給金剛百分之十五的乾股後，這傢伙當即變臉，笑得跟一朵狗尾巴草似的，口頭答應孟婕的提議。
只是，等到兩天後，孟婕拿著合同找金剛，這貨卻又出么蛾子，說什麼不好辦啊，他很為難啊，不想管啊…
總之，就是不在合同書上簽字。
孟婕急了，滿杯涼茶潑金剛臉上，這通臭罵，都不是狗血噴頭而是狗屎糊對方一臉了。
可金剛就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隨便孟婕怎麼發飆愣是不松嘴，生生把這件事擱海灘上了。
等孟婕回去商議一番，咬著牙一再提高條件，結果可倒好，人家金剛甚至連面都不見，只通過手下傳話，說這事兒別提了，有人不讓他和孟婕合作，對方惹不起，請孟老大放他金剛一條活路！
我和方磊始終默不作聲，聽到這裡，方磊突然問，「有人不讓他跟你干？有人…特麼誰啊，臉咋恁大呢！」
我也意識到這件事的關鍵點並不在金剛身上。
這貨整個一見錢眼開的主兒，孟婕開出的條件足夠豐厚，並且他根本惹不起孟婕，如果沒有強橫勢力在背後阻撓，給金剛十個膽子也不敢跟孟婕鬧得這麼僵！
「我也問了，到底誰非要和我孟婕過不去，但金剛就是不說，最後連電話也不接，這兩天我安排人給他遞話也不回口信，看來是要跟我劃清界線了。」
「哦…」
我沉思，方磊撓頭，孟婕不語。
病房裡再次陷入死一般寂靜。
到底，是特麼誰啊！
默然良久，我點上第三根煙，將這件事從頭到尾在腦海中梳理一遍，最後說，「方哥，孟婕，這樣吧，我們做個條件推理好了，我來進行條件假設，你們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