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為了打消店家大哥的顧慮,我提過建議,說合同只用一年一簽,開始階段也僅僅分布十處試點,暫時不用給其他商家供貨。
那麼,簡單算下來,他這邊每個月的額外支出不超過八萬塊,一年下來總投入都不會超過一百萬。
更何況還不是一次性支出,每個月都有結款的。
如果流動資金能夠順利循環起來,其實大哥一方先期投入十萬塊就足夠了,下個月完全可以通過銷售額沖抵成本,不需要再掏一分錢。
可是現在,店家大哥開口就說願意掏一百萬啟動資金,看來,這個外表憨厚的漢子,遠比我認為的更有魄力,更敢幹!
我盯著對方看了會兒,說,「大哥,咱們既然希望聯手,那就有什麼說什麼,別藏著掖著。明人不說暗話,說吧,你們有啥新想法了?」
「呵呵,」他又開始搓手,吭哧半天才說,「我的想法,那個,我媳婦的想法,要不就不干,干就全力以赴幹個大的!」
「喲,原來是嫂子的意思啊,我說呢!」
聽我取笑,對方並沒有在意,嘿嘿著說,「我和老婆的意見一致,既然餛飩店每個月的營業額也就那麼多,開分店的話,管理跟不上太操心,還不如集中精力跟著你做呢!江先生,我信任你,我覺得這事有搞頭。」
「具體的呢?」我問。
「分工合作不變,不過我想擴大先期投入,直接上五十家,至少三十家餛飩銷售網點,哪怕都是那種鐵皮亭子或者小推車呢,我就是要闖出名號,打開市場,占據秦淮商圈的半壁山河!」
我大張著嘴,老半天才為對方點讚,「哥,豪氣啊,霸道!」
「嘿嘿,」店家大哥被我誇得不好意思,狠狠撓了幾下本來就頭髮稀少的腦殼,說,「還有,我希望從一開始就能給幾家有些名氣的飯店供貨!我覺得吧,要是那些商家能用我家的湯料,賣我們的餛飩,對徹底打開市場絕對有大影響。兄弟啊,我就是覺得你們的膽識還有點小,步子邁得不夠大。」
我差點沒聽傻了,果然,高手在民間,望風而逃的店老闆,絕對是無師自通的經商天才。
「說的好!」
我狠狠拍了一下桌子,震得碟子碗一陣亂晃。
「大哥,我還擔心你覺得步調太快了呢,哈哈,這敢情好啊,只要你敢投入,我就敢吆喝!」
對方就笑,滿臉的褶子都像樂開花。
我又問,「然後呢?還有沒有?」
「然後?」
大哥一臉茫然,反問我,「兄弟,你還想幹啥?難道不是鋪開攤子幹嗎?一下整出幾十個攤位、飯館,都要從我這裡進餛飩,一個月不用干別的,忙活這個就夠夠的了。」
「你看…」
我不以為然,覺得大哥儘管具備一定的經商天賦,但畢竟沒見過大世面,也沒有經歷任何專業企劃培訓,眼界不夠開闊,思路還是差點事兒。
「剛才還誇你豪氣呢,結果怎麼突然萎靡了?」
見對方一臉迷茫,我笑了,將嘴裡的香菸掐滅在菸灰缸里,「大哥,你的提議其實已經很不錯了,不過呢,這有點像…像,咋說呢,一男一女干那個,正在興頭上,一方卻突然結束,你說,掃興不掃興。」
我知道和這種曾經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群體打交道,必須莫怕粗俗,甚至有時候說一些黃段子撩撥的話,反而能拉近彼此的距離,獲得對方心理上的認同感。
因為那樣,他(她)們會覺得和我不存在知識層面、社會層面、學歷和行業上的差距,大家都是一類人。
果然,大哥笑得比我還歡實,說,「尼瑪對的一逼,老子要認帳咯!」
我大汗,覺得對方南京土話冒出來,我頓時接不上碴口了。
只好乾笑兩聲,解釋,「大哥,你說的還是踏踏實實一步一個腳印發展事業,但並沒有將機遇、環境、政策和各種有利條件的效果最大化。」
「說說,快說說。」
「大哥,您都決定一次性投入超過原先十倍,拿出一百萬這筆巨款,那,只賺這點錢,夠麼?」
「啊?這還少啊,我都算過了,一天如果…」
我直接打斷對方,「大哥啊,不用跟我算那些細帳,如果按照我的思路,一切順利的話,你的盈利絕對要翻倍甚至翻幾番!」
見他發愣,我笑了,「就說最簡單的,我們宣美可以通過特定的冷凍、真空技術,將你家的餛飩進行貼牌、包裝,並且通過強大的銷售網絡,發往全國各地…大哥啊,哪怕就是周邊幾個省呢,你想想,你每天要出多少量,賺多少錢?」
我伸出兩根手指,對著他做出數鈔票的樣子。
而對方…早已經兩眼放光,就像逮到一頭嫩嫩小羊羔的餓狼!
後面發生的事情沒有太多好說的,我的計劃在這個環節上還有很多想法,並且也沒必要現在都向對方和盤托出。
並非不信任大哥,甩開我們,他根本搞不定這麼大的運作,我沒說的原因只是不希望這件事還沒有太多眉目的時候,干擾到大哥一家的思路,以至於影響對方的日常經營。
在一切都還沒有完全水落石出之前,干點實業總歸更現實。
不過,畫了更大的餡餅之後,大哥的情緒已經高漲到一種我看不懂的狀態。
知道現在不能再跟對方扯淡下去,我當即告辭,差不多算是落荒而逃才從意猶未盡的大哥店裡離開。
外面,月色闌珊,我閒逛著,正準備回到我和簡約的出租屋,卻接到墨芷舞的電話。
剛接通,就聽見小石頭在電話里哭,喊我,「大浪爸爸,爸爸,你怎麼還不回家啊,小石頭都困了,可我要你和媽媽陪著我睡覺覺呢。」
我的心跟著一哆嗦,看看,又來了吧。
沒轍,我實在不忍心聽孩子哭喊,當即答應馬上過去,讓小石頭乖乖洗澡,不許鬧。
唉,真不知道認了小石頭當乾兒子,對我江潮來說,究竟是福是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