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在街邊人行道旁的欄杆上,我開始反覆琢磨英婕的方案是不是真的具有可行性。
而英婕則低下頭掏出一把指甲刀,站在夕陽下,也不看我,就那樣專心致志開始修起指甲來,似乎特意留出時間讓我好好思考。
腦海中捋著江海洋案子的前後邏輯關係,以及發展到現在這個時候的各個環節。
從我知道的情況來分析,基本應該是這樣的:
江海洋從事非法勾當,包括貪污索賄以次充好,使用偽劣醫療器材,通過自己的名氣從事假藥買賣,以及最令人髮指的,利用職務之便,對於受傷住院搶救無果的死者,甚至還有生還希望的重傷患者下黑手,摘取相關人體器官,並且暗中賣給境內境外的地下勢力,牟取暴利!
當然,江海洋身上或許還有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他所犯下的不赦之罪可能更多,只不過那些就不是我所能了解的了。
一年多以前,江海洋團伙正式進入警方視線,並且驚動公安部,在京城那邊備案,成為公安部重點指示要嚴查嚴辦的大案要案,而英婕,則是負責江海洋案的江蘇省公安廳重案組刑警。
很湊巧,我江潮莫名其妙介入江海洋案,原因就是我無意撞破江海洋和胡護士長偷情,並被其懷疑拍下相關影像片段,這才有在蘇州市立醫院連夜徹查我,以及後來警方和江海洋都通過調看醫院的視頻監控錄像,鎖定我這個人。
於是,江海洋處心積慮想要挖出我,而警方呢,對我的存在也同樣很感興趣,意識到這正是一個打擊姜海洋團伙的突破口。
更為巧合的是,我和英婕在蘇州派出所錄口供的時候見過一面,只不過這事兒和江海洋案無關---那次是因為我一怒之下痛打對自己老婆生死不顧,還得我這個局外人掏腰包贊助醫藥費,為其老婆,也就是被肇事逃逸車輛撞傷的少婦出手術費的無良男子林華,後來被派出所拘留。
當時還沒有發生偷窺江海洋偷情之事,因此我和英婕也就是一面之緣,頂多混個臉熟。
但後來江蘇省廳重案組調看錄像的時候,英婕認出我就是那個之前在派出所錄口供的人,很快便得到我的詳細情況。
就這樣,當江海洋來到南京拉贊助圈錢,推廣其醫學研究成果,英婕順勢跟上,同時還肩負著來南京挖出我的任務。
而我則十分悲催,好死不死又因為痛毆簡約師兄劉道,再次被抓進公安分局,和英婕千里之外再次巧遇。
後面的情況很明晰了,由於找到我出乎意料的順利,江蘇省廳重案組立即制定相關行動方案,本來是希望我和英婕以某種提前設定好的身份和江海洋相遇,從此讓對方疑神疑鬼,並且不惜引動對方產生殺機,對我下手,從而抓住江海洋團伙的一處馬腳,破開冰山一角,將其一網打盡。
原本我這個誘餌已經開始進入角色,比如上次那個醫學界精英的酒會,就是英婕開始慢慢布局,希望將我納入相關圈子的視線中。
結果兩個突發事件打亂英婕的部署,一,簡約和劉道也出現在酒會上,差點和我朝面。二,我和簡約租住的蝸居有被人從窗戶潛入的跡象。
這兩件事一個算是偶然,另一個則表明,江海洋等人已經了解到我江潮的某些情況,並且開始僱傭職業殺手或者別的什麼人,想要對我江潮下手。
和簡約差點碰面倒還罷了,畢竟這種事情以警方的能力完全可以擺平,其實當天酒會上就已經見到成效了:一直到我和英婕離開,劉道和簡約的『同性群體心理研究項目』也沒有得到匯報的機會。
儘管事後英婕沒有明說,但我已經猜到,就是警方動了手腳,因為我的存在,讓簡約他們平白無故失去一次展示自己科研成果的機會。
但後一條,我的家被人試圖強行闖入,這就麻煩並且變得複雜了!
雖然省廳專家已經分析出對方的目的應該不是想幹掉我,而是希望偷走我的筆記本電腦、手機、存儲卡或者其他我可能存放那個並不存在錄像片段的介質,比如硬碟什麼的,但出於安全方面的考慮,英婕還是緊急叫停這次行動,甚至消失了兩天,只是讓我等消息。
現在,看來英婕她們始終沒有放鬆對我的調查,已經掌握了我和商業掮客王涵見面,並且幾次三番拒絕對方提出的高額報酬,堅決不肯前往CGT公司任職的情況。
不得不承認,警方專家腦子實在是太快了,通過這樣一個只能說是蛛絲馬跡,看著和江海洋案無關的細節,立即重新制定行動計劃,並且給我安排了一個全新的身份。
警方的邏輯目前看來沒有大問題:窮困潦倒的草根小百姓,除非獲得一筆巨額財富,不然絕對不會拒絕王涵提出的豐厚邀約!
這種思維是人之常情,恐怕我這樣的人太少了,少到的確可以通過這個做文章,而且還不會讓江海洋團伙產生懷疑!
是啊,誰特麼像我江潮這麼傻.逼,放著三年六百萬甚至後面可能存在的更多回報根本不動心,哪怕餓死也不和對頭妥協呢?
所以,我其實是個和現如今商品社會格格不入的奇葩,而我的奇葩選擇,卻成為警方能夠利用的一個非常好的關鍵因素!
…
想了半天,我總算基本將這件事的始末,以及江蘇省廳重案組專家的計劃想得比較明晰,只是還有一個疑點,令我不得不向英婕問個明白。
「英警官…」
「潮哥,沒人的時候叫我英婕,或者就叫我小婕吧!」
「那…小婕…草,我還是叫你英婕吧,小婕小婕的,聽著就像叫小姐。」
「哼,潮哥,你啊,心太髒了,也就你能想到這麼多亂七八糟的念頭。」
我不服氣,辯解道,「噢,合著只能你們想的多,卻不允許我江潮多想點啊?回頭是不是把老子賣了,我還得屁顛屁顛給你們數錢玩?」
「行了行了!」
英婕不想和我鬥嘴,說,「潮哥,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要問我,你快說吧,別墨跡沒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