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話戛然而止。
我不知道是因為高鐵屏蔽信號,還是簡約主動掛斷手機。
事實上,我已經沒有思維,如同木頭人一樣,呆坐在計程車的后座上。
電話從我手中滑落,掉在膝蓋上,又溜到車座那裡,我卻沒有重新拿起它的勇氣,因為我知道,這一次,我是真真切切永遠失去簡約,失去我曾經堅信不疑的愛情。
幾分鐘後,計程車在高鐵停靠點停下,司機大哥擦著額頭上的冷汗,對我說,「哥們,不知道你還來不來得及,我盡力了…」
放下兩百塊錢,我不知道夠不夠罰款的,只是覺得其實社會上還是好人多,困難的時候總會遇到有人真心幫我。
只是,這種幫助有時候並不能起到太多作用。
茫然中,我通過安檢,進入高鐵站,面前人頭涌動,來來往往匆匆忙忙的旅人,如同過江之鯽,顯得那麼多,似乎永遠也數不清楚。
只是,這其中,卻沒有我的簡約!
恍恍惚惚,我在人群中穿梭,勉強集中目力,在那些素不相識的面孔當中找尋我的愛人。
然而並沒有,沒有簡約。
是啊,親耳聽到列車進站的聲音,聽到高鐵乘務員在不斷催促客人們儘快上下車,說在南京站只會停留五分鐘。
現在呢,過去不知道多久了,不知道多少個五分鐘了,簡約應該已經坐在飛馳的列車上,離開南京,離開這個讓她無比留戀又無比傷心的地方…
一個小時後,我頹然坐在候車大廳的鐵質座椅上,已經沒有所謂的心情。
只覺得,生活並非在給我開玩笑,我的情感歷程可能就是註定了曲折,曲折到我不得不一次次通過慘痛的經歷來感悟生活的滄桑和愛情的真諦。
可我,錯了嗎?
我一次次回憶著,不明白自己錯在哪裡?
為什麼就這樣失去簡約了,並且和她總是鬧誤會,最終分手,和我的愛情擦肩而過?
真想隨便拉個人問問,如果將我的經歷放到他身上,是不是也會面臨和我一樣的境地?
無奈、無助、無法解脫!
我想給簡約打電話,卻沒有勇氣,準確說沒有再一次經受她真的離開這種痛苦的承受力。
已經既成事實,我幹嘛要一次次反覆經歷著,傷了我也不斷折磨著簡約?
這一刻,我真的希望能從天上掉下一個月光寶盒,哪怕我就像至尊寶拯救紫霞仙子呢,我願意一趟趟不斷跑來跑去,我願意在時光隧道的輪迴里,用盡全身力氣去挽回我和簡約的愛情,哪怕重新經歷這些日子的傷感,哪怕我的心會一次次傷得支離破碎,只要我能找回曾經的愛情,找回我的愛人。
只是…沒有,一切都是奢望,是幻想。
我開始苦笑,繼而在這些苦笑聲中,變得歇斯底里起來。
我覺得自己這一刻的樣子就是一頭怪物,從遠古穿越到現代的類人猿,傻笑著,又哽咽著,然後從座位上站起來,四處張望一番後,重新坐倒…
褲子口袋裡的手機開始震動,我立即掏出來,卻不是簡約的電話或者簡訊,是雨茗。
我沒有接聽,直接掛斷,但雨茗卻很執著,我掛斷了她便打過來,一次次掛斷一次次撥通。
終於,我接聽,並沒有說話,只是粗重地喘著大氣。
雨茗的聲音傷感且低沉,問我,「潮潮,你聯繫到簡約了嗎?你見到她沒有?」
「聯繫了,沒見到。」
「那你…你要不要緊啊,你知道簡約去了哪裡嗎?她為什麼一定要離開南京呢?」
「我…茗姐,你能不能別問了。」我不想對雨茗發脾氣,因為我很清楚,自己和簡約分手,最主要的原因並不在雨茗身上。
雨茗卻很堅持,問我,「行,潮潮,你電話里不想告訴我,我能理解,也許你此刻的心情很不好…這樣,你在哪裡,我現在就過來接你,我們當面說!」
「不用了,我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不行,你必須見我!」
雨茗似乎犯了倔脾氣,「潮潮,現在並不是你江潮一個人的事兒,是你、我、簡約,我們三個人,甚至可能牽扯到其他人的事兒!請你正視現實好嗎?請你,我懇請你,尊重自己、尊重我、也尊重簡約的選擇!」
我默然,良久才道,「我在高鐵站,你來吧…」
三十分鐘後,我坐上雨茗的寶馬車,雙目無神,一句話也不想說。
雨茗親手為我系好安全帶,嘆口氣,也沒有開口說什麼,啟動車子駛入已經越來越堵塞的上班洪流里。
我忽然覺得有些諷刺,為什麼我沒有在第一時間想到問雨茗要寶馬車的鑰匙?
是潛意識不願意用新女友的車子去找前任嗎?
或者,我和雨茗當時都沒有想到這個因素?
如果我能夠一下樓就開車,而不是和簡約打了半天電話後,才反應過來叫出租,說不定我真的能夠在最後時刻趕到高鐵站,攔住簡約,問個清楚。
一時間,我便又恍惚了。
這人啊,有時候真的不能和命運抗爭的,真的爭不過的!
人的命天註定,在一個人生下來的第一分鐘開始,他的一輩子就已經被命運安排好了,從而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終歸得不到…
我閉著眼,慢慢吐出一口積鬱在胸口的濁氣,搖搖頭,陷入似醒非醒似夢非夢的狀態中。
我累了,累劈了,我…不想再去了解什麼,爭取什麼,江潮只是一個凡人,一個需要一日三餐晚上睡八小時覺的普通人,我真的沒辦法和命運抗衡的…
雨茗挑了一首歌,悠揚的樂曲聲飄飄蕩蕩。
也許她知道的心情非常糟糕,因此這首歌也是老歌,並沒有絲毫歡快的成分在裡面。
「女人花,搖曳在紅塵中。女人花,隨風輕輕擺動,只盼望,有一雙溫柔手,能撫慰,我內心的寂寞…花開不多時,啊堪折直須折,女人如花花似夢…」
我笑了,笑著哭。
花開不多時,堪折直須折,是的,我折了簡約這朵的女人花,在她盛.開的時候,卻又沒有精心保護好,讓她隨風飄散,瓣落塵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