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救你毀你,自己選擇!

  越靠近,吵鬧聲越清晰,那些嘈雜斷斷續續強衝進我的耳朵里,儘管並沒有刻意去窺探別家隱私,但我還是隱隱猜到發生了什麼。

  那一家的年輕母親遇到車禍受了重傷,肇事司機逃竄不說,更苦逼的是竟然現場沒有目擊證人,警方一時半會找不到有用的線索。

  這女人送來時內臟大出血,雙臂雙腿不是骨折就是錯位,甚至右腿還是粉碎性骨折,差點沒搶救過來。而她還是被一家私企辭退的家庭婦女,甚至在工作期間老闆也沒有給她上過一天養老保險和醫療險。

  說一千道一萬,她的治療費需要全部自費。

  起爭執的是娘家家屬和婆家人,另外還有幾個護士混在中間打著圓場,很混亂。

  而她的老公始終在人群中被推來搡去,不發一言。他們的孩子,一個三四歲大的小男孩,早已經哇哇哭成淚人,卻沒人顧得上管他。

  人窮志短,我懂了,就是娘家要求全力救治,而婆家人推說沒錢,花不起醫療費。

  我看著娘家人顯得十分土氣陳舊的穿著,以及對立面應該是婆家人的衣著光鮮,真不知道說什麼好。

  嘆口氣,我準備離開。

  畢竟在醫院這種地方,類似的人間慘劇太多太多,每天都會上演,我江潮又不是救世主,我也管不過來。

  一轉身我向回走,只是沒等我離開幾步,那邊又有新狀況了:娘家父母模樣的兩個老人忽然跪在地上,「嘭嘭嘭」地對著那病患丈夫磕著頭,鼻涕眼淚跟不要錢似的,狂飆著。

  一剎那,我似乎能感受到他們心中那種淒涼無比又無能為力的痛楚。

  但那男的就是不說話,好像傻了一樣,認人推搡、辱罵、責問、乞求。

  草泥馬!

  這樣的男人,就不配娶妻生子,就該斷子絕孫。

  我浪血上頭,怒不可遏。

  聯想到雨茗的身世,從某種程度上講,她和那個三四歲的孩子一樣,都是被自己的父親拋棄,被自己姓氏所歸屬的家族遺世。

  心情變得極為難受,我湊過去,拉過一個護士,問她,「治好她需要多少錢?」

  這位護士,一個面目平庸的年輕女子看看我,表情很奇怪,但也沒有多問原因,也許醫院裡也常見我這種『多管閒事』或是『仗義出手』的人吧。

  「治好也會瘸一條腿,」她說,「手術和後續休養療程整個兒下來大概要十多萬。」

  我很無語,也很悲涼,為了人世間的無情,也為了生活在社會底層的貧苦者感到無奈。

  十幾萬,就能讓一個家庭破碎,也能讓親情和結髮多年的恩愛變得一錢不值。

  我想走開,內心很掙扎。

  說實話我並不太想去管這種事,一層樓,幾十個病房,我不相信都是平頭百姓,沒有一個有錢的主兒。

  但有人出面拔刀相助嗎?甚至連過來調節勸慰一下的人都沒有!

  所有人都和我一樣冷眼旁觀著,就像看一場猴戲,除了沒人發笑。

  我對自己說,這本就該是她老公家的事,我不信她婆家連十幾萬都湊不上,畢竟他們光鮮的衣著暗示著生活並不貧苦。

  他娘的,不關我江潮的事!

  我扭頭便走,還是那句話,我,不是救世主!

  但後面發生的一幕讓我震驚,使我重新認識了自己究竟是怎樣一個人,而這一幕以及此事對我帶來的種種說不清楚是好事還是劫難的結果,更令我永遠也不會想到。

  「咣當、噗通。」

  病房裡傳來幾聲響動,隨即,有人高聲喊起來,聲音尖利而嚇人。

  我如同被控制了行為的牽線木偶般,隨同臨近病房觀望的幾個好事者,匆匆跟著那些在走廊爭吵的病患家屬走了過去…

  眼前這一幕讓我震驚而心碎。

  那女的病床緊鄰著窗戶,而窗戶並非最新近安裝的樣式。

  解釋一下,就是那種能夠徹底左右打開的老式鋁合金開扇窗。

  那位年輕母親,這時正被人從窗台上緊緊拉住,而她的半個身子已經探到窗戶外,滿頭黑髮在空中飛舞飄蕩。

  她這是要跳樓!

  我不知道在這種渾身是傷的情形下,女人究竟是怎麼爬到窗台上,而且讓同病房的其他人來不及反應,但我看得出來,只要再慢半步,她就會摔下去墮樓而亡。

  這個年輕也曾充滿活力的身體,將變成一灘肉泥,從這個世界消失,永遠不復存在。

  而她年僅三四歲的小兒子,可能就是下一個雨茗,甚至連雨茗都不如,起碼茗姐有錢,他沒有。

  生命不可承受之重,生命不可執著之輕。

  我哭了,那一瞬間淚灑胸襟,我不知道為什麼,為誰,為她為雨茗還是為我自己。

  那位丈夫顯然也嚇壞了,當眾人七手八腳把重傷的女人重新按回床鋪,這個一直顯得很麻木的男人,終於動容,抱著頭蹲在地上哭泣。

  但婆家人以及這男人自己,始終沒說出願意砸鍋賣鐵救人的話。

  自始至終,半句都沒有。

  這段意外發生得很恍惚,很快,好像就是一瞬間,但又似乎很漫長,放佛十世千年。

  沉著臉,我走過去,並不知道為什麼要來也不知道要幹什麼,就是覺得心口被什麼東西堵著,喘不上氣兒。

  於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其實是不想去控制,這一刻,我,只想打人!

  我走上前,從擁擠的人縫中拱進來,最後站在那男的面前。

  「你特麼的就不是個男人!」我盯著他的眼睛說。

  這句話一下子讓全場的人都安靜下來,因為我不是他們中任何一個,不屬於這一夥兒腌臢貨,我是外人。

  對方顯然被我這句話罵懵了,他看著我不知道我想幹嘛,意欲何為,但他並沒還嘴,兩眼透著一股空洞。

  懦夫,懦弱之輩。

  這種人渣已經不需要也不值得我再去和他撕逼辱罵,我嫌他噁心。

  我看著病床上那個已經明顯對生活失去信心的年輕女人,說了一句話,「動手術治病的錢我出,但你要和他離婚!」

  我不覺得自己是大善人,更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可以施以援手了,但我卻要她---離婚!

  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我不管,我特麼就是任性,我想做我要做的事。

  我救你,也是毀你,你自己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