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倩開始加快語速,她沒有就警方如何對王涵審訊以及定罪過多描述,只是簡單對當時的處理結果做了總結。
「由於威脅、恐嚇,導致我們無法正常生活證據確鑿,王涵被判處有期徒刑一年,緩刑兩年,這個過程中,我們沒有撤訴也沒有對判罰結果表示不滿。」
「小潮,你可能不知道,其實我們還是仁慈了,並沒有嚴厲追究王涵的責任!緩刑的概念是,只要在兩年緩刑期內沒有再次觸犯法律,王涵就能躲過牢獄之災…我們還是給王涵留了餘地,希望他能幡然醒悟!」
我就問,「可是王涵並沒有領情,對不對?他並沒有停止對你們家的報復?」
「是…唉!」
陳倩長嘆一聲,「所以我很後悔,悔青腸子!當時就應該讓王涵進監獄,如果真的那樣了,也許結局就會不一樣,而我爸我媽,可能也不會因此,因此…」
她說不下去了,低下頭,默默垂淚。
「王涵是怎麼做的?」我硬下心腸,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停下來,必須了解王涵的作案手法,也只有這樣,才能對後續抓捕他真正有意義。
「你真要知道嗎?」陳倩問我,淚眼婆娑。
我沒敢看倩姐,沒說是也沒有否定。
陳倩便明白我的意思了,深吸一口氣,說,「後面的事情我其實不想說,不過既然你非要問,那就說說吧,反正已經過去很多年了…只是,我父母遇難的時候,我並不在場,沒有親眼看見,所以始終心裡存著疑問。」
「哦?」我意識到這裡才是最後的關鍵,不由屏住呼吸。
「王涵夠狠,而且他非常了解人性心理…或者說,他太了解我父母的為人了。」
陳倩的臉上呈現出非常複雜的表情,有古怪、悲傷、不解、憤怒…總之,在我看來,此刻的陳倩面容已經扭曲,五官看上去是那麼不協調。
「王涵判刑後,從看守所釋放,起先幾個月,王涵並未做出任何出格舉動,也不在基地出現。後來,因為那邊的銅礦項目進入尾聲,基地里的工作人員逐漸撤回本部,我們一家也在時隔一年後重新回到老家。」
「本以為,這件事因為警方介入總算暫時告一段落,我們一家也能安安心心生活下去,卻沒有想到,當我們回去後的第二個月,王涵再一次對我家實施報復!那天上午,我上學,父親上班,王涵直接找到家裡,當時只有我媽一個人在…」
「王涵找到你家了?他難道,難道在你家裡行兇嗎?」我難以置信。
「不是,王涵沒有,」陳倩搖頭,「他和我母親見面後,跟她說,兩家的恩怨應該做個了斷,讓我媽在一小時後去附近一個正在施工的建築工地,上第一個樓,他在沒有封頂的天台等她。當時,我母親的神志雖然已經不太清楚,但還是問王涵要幹嘛,有話不能在家裡說嗎?」
聽到這裡,陳倩不說話了,沉默。
吳娜便插了一句,說,「王涵不會是要騙你媽媽去那個地方,把她從樓頂推下去,造成跳樓自殺的假象吧?」
我覺得不太可能,反駁道,「不可能的,王涵給倩姐媽媽留了一個小時,這段時間陳家完全可以做好各種準備的,比如喊倩姐爸爸回來一起去,或者報警…總之,絕不可能像你想的那麼簡單。」
吳娜就有些不好意思,尬笑道,「是啊,是我想的太簡單了,我只是覺得陳醫生母親精神狀態不太好,這一點很可能被汪涵利用,所以才會想往這個方面猜。」
「娜姐,你啊,就是頭髮長見識短,你…」
我剛說了半句,陳倩卻突然說,「其實娜姐說的雖然不完全對,但也有一點靠譜的,當然,小潮的想法也很切合實際,當時我媽馬上聯繫我父親,而我爸第一時間就報了警。」
「對啊,報警才是正路,這樣就不會出岔子了啊!」
陳倩卻又搖頭,眼含熱淚,「按說不應該的,可,偏偏就在警察眼皮底下出的事…那一天,我同時失去了兩個最親愛的人!」
這下,我和吳娜都不敢再吱聲,只能等著陳倩自己說。
「我爸報完警,馬上從單位回家,見到母親後說什麼也不讓她去,不管我媽怎麼鬧,就是不答應,說一切等警察來了之後再說。」
「很快,派出所民警來我家,問清楚情況後,帶著我父母一起去了旁邊的建築工地。可當他們來到一號樓下的時候,發現有很多工人都在樓下圍著,神色驚慌抬頭向上看,不住指指點點。」
「這時候,我父母看到樓頂還沒有完全建好的天台上坐著一個人,面向外,雙腿已經懸在半空里,身上的衣服被風吹的都能飄起來。」
「我媽嚇壞了,叫著,王涵,王涵你幹嘛啊,立即瘋了一樣往樓上跑,民警和我爸在後面跟著,愣是跑了十幾層,來到天台。」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王涵回過頭,對我爸媽喊,你們倆過來,咱們今天做個了斷,我不想活了,我也不想報仇,我就是要讓你們親眼看著我死!」
「母親大哭,求王涵別這樣,說他們家已經夠慘了,現在就剩下王涵一個人,求他千萬不要想不開,別自尋死路,說讓我們陳家做什麼都可以,求他不要跳樓。」
「我爸也勸,派出所民警也在不停說服教育,並且緊急向分局領導匯報,請求支援。王涵就說,你們所有人都不許靠近,只能陳立兩口子過來,我有話要和他們說。」
「警方堅決不同意,王涵就說,那好,你們連和我對話的機會都不給,你們就是想逼死我啊,行,我給你們三分鐘時間商量,到時候如果陳立他們還不來,那好,我馬上跳樓。」
「當時,王涵甚至從天天的水泥台上站起身,腳下是兩尺寬的台面,眼看著一陣風都能把他吹下去…我媽就說,你們都別攔著了,我和老陳過去,當著你們警方的面,他不敢把我們怎麼樣,我倆不會出危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