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9章 這不是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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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9章 這不是演技

  這是江潯第一次拍張藝謀的電影。

  不同於謝晉導演,之前還要做一些小品什麼的,現場就這麼來。鞏俐準備得充分,一到現場反而馬上就投入了。

  聽到遠處傳來的熟悉的聲音,看著那個模糊卻又熟悉的身影,鞏俐的臉上儘是驚。

  多少個夜晚,千想萬想的人,還是回來了。

  她慢慢地扶著腰站了起來,可是淚水卻無聲地滑落,臉上此時卻是一片茫然,

  對,就是茫然。

  這萬般思緒,萬般情緒,在重重地驚愣之下,就變成了無所適從,變成了一臉的茫然,惟有眼晴,卻在凝視著久未謀面的丈夫。

  其實,演員的眼神傳遞的就是情緒,情緒隱藏的就是人性。

  張藝謀一臉的嚴肅,看著監視器。

  江潯站起來,他已經不認識自己的妻子了,走的時候還是俊俏風韻,此時卻是滿臉風霜,此時她臉上的委曲就再也止不住地流淌下來。

  江潯滿臉的錯愣,他緩緩地走出兩步,腿無比沉重,以致讓他的上身左右地晃了晃。

  「家珍!」

  他大喊一聲朝鞏俐跑過去,所有的思念此時盡在這一聲呼喊之中。

  坐在張藝謀一旁看戲的牛犇眼晴有些濕潤,他以前真的是曉得江潯這位演員的,可是沒有想到他的表演這麼細膩。

  他慢慢轉身,走了兩步,快速奔跑,快要跑到鞏俐跟前卻又放慢了腳步。

  這不是演技!

  這是人性使然,他這是要在昏黃的燈光中,他想最近距離地看清楚妻子的模樣。

  這樣的節奏轉換,是演技加持不了的,只有拋開演技,進入人物,才是此時最真實的福貴!

  「家珍一一」江潯就這樣站在鞏俐面前,看著鞏俐,已是哽咽,「我,回來了。」

  鞏俐一聲,卻是再也忍不住,趴在江潯的肩頭,戴著骯髒的手套的手,用力地抱住了江尋..

  滿場的幕後工作人員,有人嘆氣,卻也有人掉下了眼淚。

  「好,停。」

  張藝謀喊了停,可是江潯沒有動,因為鞏俐還在哭泣,她仍沒有從戲裡出來。

  好一會兒,她才停止了抽泣,卻又看看江潯,低頭,搖頭,「姐,要不要我著你—」

  「去。」鞏俐不好意思地笑笑,兩人一起朝監視器走去。

  監視器里回放著兩人剛才的表演,張藝謀一句話不說。

  嗯,可是江潯感覺到,這一段光線的運用很棒。

  自己與鳳霞相擁,是很亮的暖光,自己從鳳霞那裡跑到鞏俐這裡,是經過一段黑暗的,全然看不到自己,可是鞏俐那裡也是很亮的暖光,暖光是溫馨的畫面,是不是就意味著這一家三口從黑暗中已經走進光明了?

  「這一段不錯,」張藝謀笑著站起來,「今兒不早了,明天再拍一遍。」

  啊,再拍一遍,這還叫不錯?

  「那我明天還要從城外二十里走回來嗎?」江潯自己個問自己個。

  沒得說,第二天,第三天下午,他又走了四十里地,第三天晚上拍完第三遍的時候,鞏俐直接說,「不拍了,找不著情緒了。」

  一個鏡頭拍了三天!江潯的情緒好象也被耗盡了。

  張藝謀好象沒有聽到兩人的牢騷,還在盯著監視器,

  ,「嗯,還是用第一次吧。」

  喉!

  江潯感覺自己都虛脫了,他笑著看著鞏俐,一把抱起小鳳霞,就坐在街邊的台階上,鞏俐也笑著過來,也不避諱,就倚在江潯背上,背對著背,扇著涼風——」

  張藝謀就笑,卻又回了句,「小鳳霞演得不錯。」

  「我們呢?」鞏俐笑著看著張藝謀,「我們演得不好?」

  「你們還要表揚?」張藝謀就笑得更加厲害,「這已經開了個好頭,潯子,你自己感覺呢?」

  「我,我感覺,」江潯看一眼那輛排子車和上面的暖瓶,「導演,能不能給暖水瓶加一個鏡頭?熱水流出來會燙傷人,家珍看到福貴,已經忘了開著熱水了,讓水一直流,這樣行嗎?」

  對於演員的表演,謝普最反對的是直白淺露、一覽無餘。他要的是含蓄、回味和托物言志。

  一個熱水長流的鏡頭,也能烘托出家珍的忘情,和重逢的不易。

  「好,加上,就加上嘛。」張藝謀立馬採納。

  晚上回到賓館,卻又下起雨來。

  牛犇老爺子卻過來了,「潯子,這場戲不錯。」老爺子也沒有多說,說完就走了。

  沒有他的戲,他也要在場,這是好演員的調性,今晚飾演龍二的倪大宏也在場。

  兩人前面賭博的戲份要到天津去拍,明後天拍的是槍斃龍二的戲份,福貴聽到五聲槍響,嚇得尿了褲子。

  尿褲子的這場戲,江潯有自己的理解,他被國民黨抓去,是上過戰場的,也在戰場上聽過槍炮,見過死人,斷不會聽到槍聲就尿褲子的。

  「那你說是為什麼?」清早起來,正碰上在長街上溜達的張藝謀,江潯就上前說出自己的想法來。

  「是後怕,他不是怕槍聲,是好象這槍是打在自己身上了,我得演出那種槍打在自己身上的感覺,只有槍打在自己身上,他才能嚇得尿了褲子。」

  張藝謀沒有說話,還是一臉的笑,「您別笑啊,這樣演,成嗎?」

  張藝謀笑著說了一句,江潯還沒有聽清楚,鞏俐就在前面喊他,得,他就不當這電燈泡了,他得會會龍二去。

  這場戲,人山人海,需要動員周村當地的群眾參演,副導演王斌和劇組的劇務,指揮著大家換上這個年代群眾的衣服。

  倪大宏正在化妝,冷不丁鏡子裡就出現了江潯,倪大宏就笑了,「福貴,我今天是代你去死的如果不是福貴把那院房輸給龍二,龍二不燒這院費盡心機得來的房子,他也不會挨槍子。

  「您還委曲上了,是啊,您得委曲,要不今天挨這五槍的就是我,」江潯一邊說一邊換戲服,「我得看看您,怎麼委曲的。」

  「我下輩子也不放過你。」倪大宏笑著就要掐江潯的脖子,江潯麻利地躲開了,「嗯,今天我也不會放過你。

  一排排的群眾演員已然進場,「王斌,停,停,攔住他。」

  「快,大家到這邊站位—」

  現場,劇務在緊急調度,天太熱,王斌的頭髮又太長,就在頭上扎了五六個小辮子,惹得張藝謀和大家一個勁地笑。

  這本是一出沉重的電影,可是大家卻拍得輕鬆。

  「潯子,你看我的眼神,我們倆碰一下。」倪大宏走過來,江潯卻又笑了,「這不成啊,您這模樣不成·——」

  他笑著跟化妝師要過繩子,「我得給您綁上,福貴給龍二綁上,得,您受累,您彎彎腰,

  對·....

  「潯子,你這是往死里勒啊,救命啊-———」倪大宏就作勢翻著白眼,一幅受死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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