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 羊頭肉與鹹鴨蛋

  第652章 羊頭肉與鹹鴨蛋

  小院裡，收拾得乾淨利落，風吹過，風鈴就發出悅耳悠揚的聲音，讓滿懷心事的趙寶剛的滿腔浮躁頓時減輕許多。

  「剛哥，喝茶。」楊哲跟女主人似的，泡了一壺茉莉，「潯子說，這茶比高碎好喝多了。」

  嗯，方言是文化館的職工，就那收入也喝不了多貴的茶葉，茉莉花就合適，這些日子，他還真的一直喝茉莉。

  「我喜歡茉莉，」趙寶剛笑道，「晚上也不用麻煩，你們吃什麼我就吃什麼，不用麻煩，我們不是外人。」

  「我們本來是想吃麵條的——...」楊哲笑道。

  「那就吃麵條。」趙寶剛很乾脆，

  「您來了哪能吃麵條，您是我們倆的媒人—————」楊哲說著就朝門外走，「您跟潯子先坐著，我去買點現成的滷菜。」

  「瞧，賢惠吧？」看著楊哲的背影，江潯臉上就忍不住瑟，「哥，還真得謝謝您，要不是您當初那GG，我哪能找這麼好看又賢惠的一女朋友？」

  這話，趙寶剛愛聽，眼瞅著楊哲在胡同口買了白水羊頭，又麻利地炒了一蔥花雞蛋，火腿切片，擺得跟朵花兒似的，還有乾隆白菜，一顆顆飽滿的白菜心，經過麻醬的細膩浸潤，再佐以其他調料，無需烹飪，簡單一拌，便能呈現出令人垂涎的風味。

  「這個好吃。」好幾天吃飯沒胃口，吃什麼都不香，今天夾了一筷子白菜，趙寶剛突然感覺胃口開了。

  「咱們喝啤酒還是白酒？」江潯問著，自己就笑了，「小孩子才做選擇題，還是先喝白的，再來兩瓶啤的透一透。」

  成！

  趙寶剛也沒反對，他也不拿自己個當外人，又夾起一口白菜，菜心酸甜交織，口感脆爽，每一口都能品嘗到麻醬的濃郁與白菜的清新。

  而那淡淡的芥末味，更是如點晴之筆，為這道菜增添了幾分開胃的魅力。

  「阿嚏一—

  「剛哥，是不是我芥末放得有點多，順手了，潯子就愛吃這辣味————.」楊哲從廚房裡間探出頭來。

  「我也愛吃辣，」趙寶剛端起杯來，跟江潯一碰，一杯白酒就進去了三分之一，他長吸一口氣，也不知是辣得舒服還是辣得難受。

  這怕是累了吧，還是心裡有事？

  江潯也沒問，他知道，趙寶剛願意說，兩杯酒下肚，他自己就會說，如果他不想說，喝到底他也會把話爛在肚子裡。

  「我啊，就想找你說說話，咱們這部戲，怕是懸了—.」可是剛剛一杯白酒下肚，趙寶剛就吐露真言了。

  電視劇雖然已經開拍，可是出品方北平文藝音像出版社的幾位領導意見不一：有的看好，有的不看好。

  原因是有的人覺得題材不新鮮，擔心沒有收視率。

  今兒一大早，他接了出品方一副社長的電話，說是可能這戲要不成了。

  這是他自己攢的第一部戲，趙寶剛當時都急了，也覺得自己和編劇付出了太多，演員也拍了四集了，不拍下去會傷害很多人。

  副社長說是看了前面幾場戲後，他不滿意，提了一些意見。

  這更讓趙寶剛承受了巨大的壓力：要是《過把癮》拍完了，收視率不好，不僅會給投資方帶來巨大的經濟損失，還會砸了自己的牌子。

  「哥哥我壓力太大了！」趙寶剛在巨壓下，今天心情一直不好，晚上就想喝酒麻醉自己。

  「天塌下來，有我們一塊頂著。」江潯笑了，這部戲北平文藝音像出版社總共才投了四十萬，

  四十一集的《愛你沒商量》也才投了一百八十萬，現在製作電視劇很便宜。

  劇組裡，他跟江珊的片酬最高，他是一萬二，江珊是一萬，這在九十年代初的內地，已經很可觀了。

  「頂，怎麼頂？」趙寶剛主動給江潯倒上白酒。

  「出版社不想投，我們就集資唄，片酬我不要了，掐菜那兒也好說，大家湊湊，四十萬就湊齊？......

  四十萬，他自己就能拿出來，飾演錢康的李誠儒也能拿出來，但是怕傷趙寶剛的自尊心，他只是不好明說。

  趙寶剛停了一會，卻又端起杯了，「走一個。」

  一杯白酒又下去了一半，江潯就朝裡面準備著炸醬麵菜碼的楊哲喊道，「家裡還有鹹鴨蛋嗎？

  「有啊，」楊哲也不多問，「你瞧我都忘了這茬了，潯子老說，當年在拍渴望的時候，你們倆在西山就著鹹鴨蛋喝酒.——.」

  西山，渴望，鹹鴨蛋？

  那晚的鴨蛋比月亮要圓，趙寶剛倚在沙發上就是一臉的思緒。

  「這是哲子醃的—.」看楊哲拿來六個鴨蛋，也不切開，江潯就笑道，「這還是我那未來岳母的法子。」

  「噢？」趙寶剛漸漸有了精神，好象又活回來了，「什麼法子？」

  「半碗白酒，到山上挖一桶泥，先將土裡加入適量的水，活成稠一點兒的泥糊。再將鴨蛋放在白酒里滾一遍———.」楊哲笑道。

  「用白酒滾過的鴨蛋才能出油—.」江潯就笑著插嘴。

  「對，緊接著裹上一層黃泥巴，鴨蛋兩頭蘸上鹽，碼放整齊放到罈子里————」楊哲如數家珍，

  生活里儘是小事，可是把小事講得這麼幸福，讓趙寶剛就很是感慨，當年自己還真做了好事，把這兩人撮合到到一塊。

  拿起一個鹹鴨蛋，敲掉泥巴，敲破「空頭」，用筷子挖著吃。筷子頭一紮下去，吱一一黃油就冒出來了。

  兩人就趕緊吸一口蛋油，那感覺真特麼香！

  「哥，在西山吃鹹鴨蛋，那時候有多苦，那時候我們都過來了，這一關，我們還是吃著鴨蛋，

  怎麼著就撐不過去？」江潯舉起酒杯，與趙寶剛一碰杯子，一口乾了。

  對，怎麼著就撐不過去？

  趙寶剛感覺信心和決心一點一點地就回來了，眼前的白水羊頭，切成薄片的羊頭肉，質地軟爛又筋道，脆嫩又細膩，味道濃厚醇香，沒有擅腥氣，每一口都讓人回味無窮。

  再搭配上特製的椒鹽，是山珍海味也比不上的。

  對啊，現在不止有鹹鴨蛋，都能吃上羊頭肉了，怎麼就撐不過去？！

  兩人喝了一瓶白酒，就乾脆不喝啤酒了，又開了一瓶白酒，趙寶剛終於搖晃著站起來，「明兒，聽說，嗯，出版社要來人，就是他們的————·總編輯，張和平，要來看我們·———-拍戲！」

  張和平？

  江潯也站起來，腿腳有些不穩，他的大腦好象也跟不上趟了，這人，名字怎麼這麼熟啊？

  哦，直到送走趙寶剛，回來躺在床上，楊哲用熱毛巾仔細地溫柔地給他擦臉，他才清醒一點。

  哦，是他啊！

  後世，歌曲《糊塗的愛》《不見不散》《想說愛你不容易》，電視連續劇《愛你沒商量》《過把癮》，電影《離開雷鋒的日子》《甲方乙方》《紅色戀人》；

  國慶六十周年廣場聯歡晚會，北京奧運會開、閉幕式-—

  這些曾經火遍大江南北的作品和重大活動，彼此之間似乎沒有什麼聯繫，但其實在它們背後都有一個共同的名字一一張和平。

  哦，這位，再過些年，都快退休了，又到人藝當院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