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二鍋頭,醬肘子
公交車一路顛簸,把個江潯弄得沉沉睡了過去。
朦朧中,他依稀記得,有一次,於院打發走一屋子的人,就站起來捶捶自己的老腰,江潯趕緊把茶杯就遞了過去。
他問了一個老早就想問的問題,「於院,您怎麼不演戲了呢?」
於院當時的表情就是王掌柜的表情,「我呀,我原來演戲算是內行吧,但是當了官兒,倆外行了。」
說完,這一老一小就在辦公室里笑開了。
唉,想著他的身體,江潯抹一抹眼角,嘆口氣,下車,進組—
重新回到這個男兒國,已是擦黑快要吃飯的時候,他挨個房間走著,跟這個說會話,跟那個打聲招呼,跑了這麼多劇組,他不用去片場,從演員的狀態他就能瞅出這一天的戲拍得怎麼樣。
「我說,你是周扒皮還是怎麼著,蔡導看我們都沒用這眼神!」
劇組裡有人進有人出,昨天張光北走了,今天張山來了,楊凡因為騎不了馬,惹得蔡導大怒,
不會騎馬還演什麼萬軍叢中三進三出的趙子龍啊!
張光北推薦了張山,張山一露那手堪稱「絕活兒」的馬術,蔡導就應了,「趙子龍就是你了。
「我感覺我們家周瑜就是收租子的。」何晴笑意盈盈地上來,「是地主,長工短工幹活,沒有一個敢偷懶的。』
「那您還不如說我是周扒皮!」江潯笑道,得,兩位都姓周!
他往陸樹銘那屋瞅了一眼,嗯,大陸不對勁啊!
穿著白色短褲,露出結實粗壯的大腿,吐著煙圈,坐立不安,屁股上跟中了毒箭似的。
他這人啊,大大咧咧還真沒什麼城府,心裡有什麼事兒,全都在臉上寫著哪。
「家裡有事!」江潯判斷。
「老婆快要生了。」李靖飛笑道,不象陸樹銘,說話直來直去,從來不繞彎子,三爺這人,和他接觸久了,你就會發現,他是個很憨厚的人,在劇組中人緣很好。
這可是是幸福的事兒!
現在媳婦快生了,他心裡急得慌,可是天天有他的戲,他一走組裡這些人都得等他。
「昨天進了產房——」陸樹銘笑著遞過一支煙來,江潯接過來,點上,沒抽,任煙霧裊裊,升騰而起。
「那跟蔡導說說,請假唄,」江潯給出著主意,不行先拍別的戲,「唐國強不是馬上進組嗎,
不行,先拍我們的戲———」
看他還打,江潯乾脆道,「我跟你一塊找蔡導去———」
「別,蔡導愛人住院,還是台里請人照顧的——.」陸樹銘對這位統領群雄的女導演,還真打憂。
曹力也過來,孫彥軍也來了,幾人正商量著,西安那邊電話就來了,生了個兒子!
哎呀,陸樹銘那個激動喲,挨個擁抱,等輪到何晴時,他一猶豫,何晴反倒笑著抱住他,「恭喜你啊,大陸,你當爸爸了。」
第二天,蔡導還真的有意提早收工,晚上吃飯的時候,每桌還上了兩瓶啤酒。
等拍完周瑜誘請劉備過江,欲殺害劉備的戲份,讓陸樹銘馬上回西安。
這兩瓶啤酒真的也就是意思意思,一人一杯,就沒了。
晚上,陸樹銘屋裡全是人,他笑得紅光滿面,哪還是矜持持重的關羽?
大家可都不是空著手來的,每人都拿著份子錢,十塊的,二十的,蔡導托任鳳坡帶過五十塊錢來,陸樹銘不要都不行。
「任導,您來的正好,」江潯笑著又拿過一個本子,叫來服務員弄來一隻碗,把墨汁倒進去,「您的字最好,大家都寫一句話,把本子後天讓大陸哥帶回西安,也算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群雄轟然叫好。
陸樹銘這個九尺高的漢子,刮骨療毒眉都不皺,眼圈紅了。
「小侄子,得知你出世,三國演義的叔叔阿姨真是替你爸媽高興,你出生的時候,你爸爸不在身邊迎接你,可知媽媽多麼不容易,但當你今後在三國演義看到關公時,會感到爸爸的不易———」孫彥軍寫道「小侄子,當你看到此文,你已是一名小學生,你可曾知,你呱呱墜地時,你的父親正在千里之外的三國演義劇組獻藝·——」魯肅的扮演者曹力這樣寫道。
「親愛的小侄子,你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二天,三國演義劇組的叔伯們在千里之外的涿州影視城為你舉杯祝福—」吳侯孫曉東也欣然提筆。
舉杯?
「酒呢?」何晴笑道。
「酒來了。」江潯與李靖飛提著幾瓶白酒就偷偷摸摸進來,江潯手裡還提著幾隻醬肘子,烙餅,麻醬火燒,「喝點?」
喝點!
群雄轟然響應,何晴也不回房間了,就挨著江潯一起坐下來。
這肘子有點涼,「那我再回一下鍋。」李靖飛說著,麻利地點火,生爐子,爐子就散發出酒精的味道。
美食都帶有一種獨特的共性,它,能讓五湖四海的人們產生共鳴。
很快,鍋里一股股傳來的濃稠的肉湯味,從房間瀰漫出來。
於是乎,聞著香味,人越來越多——
這麼多人,江潯叫著張山,乾脆把人家攤子全端過來了,什麼豬耳朵呢,醬蹄膀呢,豬口條,
豬頭肉,順帶著出來一鍋滷好了的雞蛋和豆皮兒。
「你就聞這味兒,香料味不濃,準是原汁原味的肉香。裡面放點黃醬,這配比就可有講究了。
有的人興放醬豆腐,有的人興放黃醬,有的人兩者都放。家家戶戶做這肘子,一家有一家的味兒.」
李靖飛平時心細話不多,可是說起做菜,這嘴裡就不停了。
「好的醬肉不靠香料來提味,沒有什麼祖傳秘方,靠的是那獨到的火候,用的就是普通的冰糖老抽——」曹力看來對做菜也有研究,大傢伙沒研究,可是都會吃。
一張噴香的烙餅和麻醬火燒,將這軟糯上口的豬頭肉往裡一夾,這個時候,一口下去,瞬間活力四射了。
「來,祝賀!」孫彥軍口裡塞滿了肉,就笑著舉起茶杯,其他人有的拿飯盆,有的拿著水杯。
磁絲一這一口十三陵水庫牌二鍋頭下去,嗓里就冒煙了。
「吃肘子。」
熱氣騰騰、肉香四溢的醬肘子起鍋了!
好的肘子,外皮色澤誘人,肉質軟爛入味,老人也能一抿就化。
「好吃。」何晴不喝酒,光吃肉,一口肥瘦相間的肘子肉下去,香而不膩,入口極柔,醬香回甘,這種入口的感覺,是滿足了口腹之慾以外的小幸福。
油澄澄的外皮看著就十分誘人,噴香軟糯的肘子肉,嚼起來咯吱作響的豬耳朵,配著白酒,這簡直就是過節嘛!
「對啊,立春那天吃卷餅,薄薄的油筋餅上放上兩塊天福號的醬肘子,再夾幾條蔥絲兒,來一筷子炒合菜和攤雞蛋,一口下去,這年美滿了。」尤世軍嘴裡吃著肉,嘴裡埋怨著,「蔡導一個電話把我叫了過來—」
「這麼大的劇組,加上群眾演員,經常都是上千號人,人多了,隊伍也不好帶,經常把我給忙的,一天活兒下來,人曬得跟尚比亞人似的,嗓子也啞了。」
尤世軍明顯喝多了,「那天在康西草原,張光北問我,老尤,你今天撿到野鴨蛋沒有?」尤世軍給自己倒上白酒,他一搖酒瓶,瓶里一滴不剩,江潯趕緊著又打開一瓶,「我啊,累得把自己的兩個蛋都掉了,還撿野鴨蛋呢。」
大家一愣,他是在吐槽嗎,吐槽那位整天不苟言笑,大家看到都躲著走的蔡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