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五角博弈
法國，巴黎。
吉爾伯指揮官大街75016號，巴黎聖日耳曼足球俱樂部。
一間辦公室的門邊掛著「體育總監」的銘牌，房門虛掩著，裡面傳出通話的聲音。
「阿德里亞諾，我再重申一遍，我不想要茲拉坦。」
「對，我只想要蒂亞戈，我說過無數次了。」
「……」
「是，我是需要前鋒，但我不覺得他是個好主意。」
「我親愛的阿德里亞諾，你是想錢想瘋了嗎？」
「……」
「好吧，再見，加利亞尼先生，希望我們能最終達成一致。」
巴黎體育總監萊昂納多生硬地和電話那頭的加利亞尼告別，把話筒一擱，重重吐出一口濁氣。
「看起來談得不太好。」
辦公室的沙發上，一個面貌和善、五十來歲的男人挑著眉毛，朝萊昂納多笑道。
「卡爾洛，我知道你想要一個好後衛。」萊昂納多煩躁地擺擺手，「我已經談下來蒂亞戈·席爾瓦了，這傢伙肯定能滿足你的要求。」
「但是加利亞尼還不滿足嗎？他到底要多少轉會費？」
「不是轉會費的問題。」萊昂納多嘆口氣，「我們現在最不缺的就是轉會費了。」
「那……」
「他想把茲拉坦·伊布拉希莫維奇捆綁銷售給我們。」
「茲拉坦？」安切洛蒂揚起半邊眉毛，「萊昂納多，伱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你給我塞任何球員我都會想辦法用好他。」
「是，卡爾洛，這也是我把你請來的原因，但是我不想要伊布。」
萊昂納多掏出一支香菸，沖安切洛蒂使了個詢問的眼神。
安切洛蒂點點頭，他老好人做慣了，基本上不會拒絕別人。
萊昂納多點上火，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陣雲霧。
「總算舒服點了……」他嘟囔著。
「茲拉坦是個好球員，至少曾經是。」萊昂納多冷靜了幾分，「但是他快要三十二歲了，他的狀態還有幾年？這傢伙的性格也不是好琢磨的。」
「雖然俱樂部不缺錢，但是我是體育總監……我不能亂買人。卡爾洛，我看得出來，拉維奇和蒂亞戈都是你喜歡的球員，但是茲拉坦，不是所有球隊都能適應他。」
我喜歡嗎？
安切洛蒂沒什麼表示，在巴黎，萊昂納多的話語權很大，而作為教練，自己更多需要做的是看菜下飯，充其量提一嘴自己喜歡什麼樣的菜。
不過這麼些年，都是這麼過來的。
安切洛蒂對此安之若素。
「但是最討厭的還是加利亞尼這個老東西。」萊昂納多恨恨地說，「他把我當成什麼東西了？提款機嗎？自己想套現的球員就要硬塞給我？」
「而且，卡爾洛，你知道嗎？伊布那個經紀人張口就要1500萬年薪。而伊布怎麼對我說的？當我聯繫這傢伙的時候，他居然說他永遠不會離開米蘭？」
「我最討厭的就是被當成傻子耍。」萊昂納多摁滅了菸頭，打開電腦看了看消息，忽然抬頭看了眼安切洛蒂。
「卡爾洛，你很需要一名世界級前鋒嗎？」
「其實我倒無所謂……」
「你需要。」萊昂納多篤定地說，「你覺得羅賓·范佩西怎麼樣？」
……
「所以這就是你的計劃？讓我把范佩西推薦給巴黎？」
迪克·勞泡了杯咖啡，和陳耀圍坐在科爾尼基地餐廳的一張小桌前閒聊。
「對，願意接受范佩西的俱樂部，必須有錢、急著出成績，同時缺少一名頂級前鋒。」陳耀說。
「於是你鎖定了巴黎——但是我聽說他們準備打包伊布和蒂亞戈·席爾瓦。」
「不，巴黎想要的只是蒂亞戈·席爾瓦。對於伊布，他們的態度很不明朗。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米蘭執意要求巴黎打包這兩個人，交易早就完成了。」
「我說，」迪克·勞遲疑地問，「這些都是交易關聯方才知道的消息吧？陳，你在他們俱樂部有內線？」
「你在想什麼呢，迪克，我又不是在拍電影。」
陳耀哭笑不得，他也不知道怎麼和迪克·勞解釋，這都是在另一條時間線上，交易發生多年後看新聞才知道的內幕。
「而且伊布拉希莫維奇的態度也是一個變數。伊布本身並不是很想離開米蘭，不過對他來說換個隊也無所謂——因此他要求巴黎給他提供巨額年薪，而巴黎不想屈服。」
「可以理解。」迪克·勞點點頭，「這和財政無關，換成我，我也不喜歡這種不被尊重的交易。」
「迪克，恐怕你還沒體會過有大把預算可以花銷的快樂吧。」
陳耀幽幽飄過去一句，讓迪克·勞險些噎著。
「但是巴黎真的會報價嗎？」迪克·勞皺眉問道。
「不，他們或許會提供一份報價，但是最大的可能性還是和米蘭妥協。」
「哦……」迪克·勞恍然，「巴黎也是拿范佩西做備選，來反制米蘭啊……」
「對。」陳耀點頭，「我並不指望他們會一擲千金砸下范佩西，但我希望有這樣的競價環境，這才是對我們最有利的。」
迪克·勞若有所思地喝完了最後一口咖啡，「陳，你還有下一步嗎？」
「有啊。」陳耀笑道，「巴黎的入局只是第一步。這個計劃的參與者，至少有五個。」
「五個？」迪克·勞掰著手指數了數，「我們，范佩西，這是兩個。巴黎，三個。你還有兩個參與者？」
「沒錯，我想我應該盡力去把他們都拉進來。」
……
法哈德·莫胥里在炎熱的夏天還是穿著一身板正的西裝，坐在主教練辦公室的沙發上，翹著二郎腿打量著辦公室的布局。
行政人員給莫胥里貼心地準備了茶飲，但他並不渴。
這名伊朗裔英國人對這間辦公室頗為好奇，他喜歡財富，也喜歡足球，而在英國，足球俱樂部就是財富。
莫胥里現在還沒能力獨自收購一家俱樂部，他和阿森納二號股東烏斯馬諾夫關係緊密。
目前，莫胥里的形象就是烏斯馬諾夫在俱樂部中的代理人。
精於算計的莫胥里眼饞烏斯馬諾夫的財富，他小心翼翼地維護著自己跟烏斯馬諾夫的友情，等待著從寡頭那裡獲得第一桶金，撬動自己的足球版圖。
不過在此之前，他還是要扮演好一名忠誠的夥伴、精明的經理人和身段柔軟的公司代表。
「莫胥里先生！」
陳耀匆匆推開門進來，頭髮還有點濕漉漉的。
「真是抱歉，讓您久等了。我沒想到您來的這麼早，剛才我還在指導訓練……」
「沒關係，我想早點來看看。」莫胥里彬彬有禮地笑道，「訓練還順利嗎？」
「不是很好。」陳耀苦笑，「我們剛剛結束了一場閉門熱身賽，球隊和水晶宮打平了……」
「水晶宮？那不是一支很強的隊伍。」
「沒錯，雖然我們也沒有使用全主力，但是球隊……」陳耀搖了搖頭。
「需要更強大的球員，是嗎？」莫胥里說。
陳耀點點頭。
「很抱歉，陳，但是你確實得不到更多支持了。」
莫胥里雖說對陳耀的印象不壞，但是他也沒什麼要幫助這名年輕教練的心思。
本來，他和他背後的烏斯馬諾夫，就不甚在意這次選帥，他們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挑個難伺候的，因為對於部分控股的股東來說，投入資金是一件很頭疼的事情。
而陳耀就很合適，人微言輕，資歷尚淺，提要求也沒人在乎，帶得好皆大歡喜，帶不好也是克倫克損失最大，說不定還能因此多收點股份。
「俱樂部現在的股權架構，沒有誰會注資的。」莫胥里聳聳肩，財務出身的他對經營數字一清二楚，「你只能靠自己了。」
「莫胥里先生，我不需要向烏斯馬諾夫先生要求注資。」陳耀輕輕咳嗽了一聲，「我想請你幫我個忙，聯繫一下GAZP的管理者。」
「GAZP？」莫胥里在腦子裡檢索了這個詞，皺眉道，「俄國天然氣工業公司？」
「他們也是聖彼得堡澤尼特的所有者。」陳耀微笑著說。
「澤尼特……」
莫胥里對足球事務了解不深，但他聽說過澤尼特的大名，也知道俄超的主要球隊背後的掌控者都是什麼成分。
毫無疑問，這些球隊的所有者都是該國的寡頭巨鱷，而烏斯馬諾夫和他們的關係相當緊密。
「我聽說，斯帕萊蒂教練有極大的野心，而澤尼特也準備好為他提供支持了。」
「原來是這樣。」莫胥里突然想明白了，這名老會計嘿嘿笑了兩聲，「你是想找他們來抬價？」
「莫胥里先生，我們心照不宣。也許澤尼特確實需要一名超級前鋒呢？」
陳耀記得，斯帕萊蒂治下的澤尼特曾經一擲千金，用超過五千萬的價格砸下了胡爾克，他們對頂級進攻球員有著迫切的渴望。
「很妙的想法，不過，我為什麼要幫你呢？」莫胥里玩味地看著年輕的主教練。
「我確實沒有什麼能和您交換的。」陳耀笑了笑，「我欠你的人情。」
「你的人情不值錢。」莫胥里說，「不過這件事對俱樂部沒有壞處，舉手之勞，我就去問問烏斯馬諾夫先生吧。」
「謝謝你，莫胥里先生。」
「嗯。」莫胥里喝了口茶，起身離開。
在路過陳耀身邊時，莫胥里突然停了停，把頭湊過去輕聲說：「教練先生，雖然我不指望你能幹出什麼成績，但是……」
他呵呵笑了笑，「如果說，我是說如果，你真的做到了一些事情。那麼我希望你能記住，你欠我個人情。」
「為了讓這個人情更值錢……莫胥里先生，還得麻煩您了。」
……
之後的幾天裡，陳耀暫且擱下了對范佩西的處理，他的心思回到了訓練場上。
2.0版本的曙光系統更新了許多新的功能，比如，在陳耀觀看訓練時，他能擁有「主教練視野」。
「主教練視野」，當激活這個功能時，陳耀可以看到球員們的戰術熟練度，以及他們在各自位置上的適應程度。
但是這個功能似乎還沒有完全開放，當陳耀把目光集中在某名球員上時，會發現更多的信息被鎖定了。
即便這樣，它也能讓陳耀更直觀地看到球隊的備戰情況。
而現實是，球隊的備戰情況讓人揪心。
時間已經來到七月中下旬了，為了滿足陳耀要求的戰術效果，阿森納球員們還在努力恢復和儲備體能。
而球隊現有的體能教練似乎對這種高強度戰術活動的應對不足，球員們無論是強壯程度、還是體能儲備速度，都進展不佳。
除去體能情況，槍手球員們對戰術的理解和適應也磕磕絆絆。
35%的整體戰術熟練度，這個數字在陳耀的視野里是鮮紅色的，這是危險的顏色。
而各個球員各自的適應程度更是徘徊在60%以下，放眼望去，每個球員頭頂的經驗條都是一片血紅。
這個場景讓陳耀感到觸目驚心。
現實中的戰術重構，不像打遊戲那麼簡單，切個戰術板，球員都還能勉勉強強讓戰術運轉起來。
而戰術更不只是簡單的陣型問題，在一場比賽里多次切換陣型不是難事，困難的是每一種陣型對應的打法套路，球員們都能熟稔在心。
要做到形成穩定輸出的體系，又要讓球員們在體系中如魚得水，並非一日之功。
現代足球的對抗和競爭非常激烈，如果體系內有所疏漏，必然會被對手發現，並且藉此擊倒自己。
再神奇的教練也需要時間來重構、打磨、完善、提升自己的體系，不存在什麼天神下凡一般的教練，隨手換個陣型就能帶著一群小孩兒所向無敵。
陳耀在做的就是這樣的困難事情，他要為自己的球隊打造新的體系，既要契合現代化的戰術潮流，又要保存美麗足球的風骨和基因，還要能夠找到適合隊內球員特點發揮的比賽範式。
這太困難了，反映在數值上的表現就是，球隊的整體戰術熟練度提升極其緩慢。
「我需要手把手給他們灌輸位置感和空間感的理念。」利略向陳耀抱怨過，「他們踢得很隨性，這不是壞事，但是這會讓他們起伏很大。而且他們對空間的理解大都來自於天賦，卻沒有系統的觀念。」
利略篤信的是嚴格的列位式理念。
他在阿爾梅里亞賦閒時，每天寫寫畫畫的就是position-play的策略。
通過細緻地劃分球場區域，嚴格地設計球員的站位與跑位輪轉，以期在各個位置都能最大化利用空間，形成人數優勢，並且創造大量多邊形來製造球路。
利略痴迷於這樣的時間和空間中的幾何構圖遊戲，他也期待著能把這一套東西帶到頂級賽事賽場上去，這也是他願意跟隨陳耀來到倫敦的一大原因。
不過陳耀並不贊同完全遵循這種理念，他覺得這套理念還是過於嚴格和僵硬，和阿森納的底色並不契合。
但是陳耀認同的地方是，這套理論確實用定量的方式呈現了對空間的理解，而且在比賽的特定階段是有用武之地的。
更重要的是，對於跑位時靈時不靈、看天吃飯的球員來說，這套理論可以讓他們系統地重新建構對位置和空間的理解，就好比天賦型選手從另一個角度得到點撥，會讓他們的境界發生進化。
只是這一切還是需要時間。
陳耀擔憂的是，阿森納的球員們能否趕在八月中旬英超開賽之前完成並且適應新的體系。
而且，他期待的重磅引援還沒到來，球員們的磨合也是讓他拿不準的事情。
他沒有太多事情去試錯，他的試用期只有六個月，他接的是溫格的班。
如果上半個賽季打不出讓人信服的表現，或許一切就都結束了。
書友們真的很聰明，而且對足球的了解很廣泛。很多我想好的點都被你們看著看著自己講出來了…我寫的速度都跟不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