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黃昏或黎明
「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阿森納的足球，我想很多人會選擇『美麗』『藝術』『賞心悅目』……」陳耀笑道，「這種美感來源於哪裡呢？」
「嘿嘿。」博格坎普笑容滿面地指指自己，「大家嘴裡阿森納踢得最漂亮的時候，就是我還沒退役的時候。」
「丹尼斯，你來談談？」
「沒問題。」博格坎普想了想，「美感，我覺得應該來自於流暢的傳跑配合和快速的傳切進攻，當然，也有球員靈光一現的盤帶和射門。」
「說得不錯，沒有人喜歡看昏昏欲睡的足球。」
陳耀轉身在白板上寫下了第一個詞：機動（movement）。
「我的第一個要求是，跑起來。」
「球場上的空間是有限的，但是有限的空間也是無法填滿的。我需要你們跑動，用無球跑動去不斷拉扯空間，帶走對方球員，動搖密集防守的體系。」
「光是一個或者兩個人的跑動不夠用，當一名球員持球時，第二名球員就要到位策應，第三名、第四名、第五名球員都要連續啟動，你們永遠要比對手防線的調整跑得更快，要給隊友創造出路線。」
他在黑板上寫下第二個詞：換位（transpositon）。
「當我們把進攻線壓迫到對方禁區時，留給我們的空間很小，胡亂跑位就是在擠壓隊友的空間。因此，我和教練們會在之後教會大家怎麼辨別空間。
「跑動本質上就是不斷地交換空間，也就是球員之間的換位。現代足球的防守再怎麼發展，也不可能脫離盯人，我們的目的就是逼迫對手犯錯。」
陳耀又寫下第三個詞：全能（all-round）
「占據空間之外，還要利用空間。丹尼斯，伱從鋒線回撤時，為什麼能給隊友送出漂亮的傳球呢？」陳耀轉頭問。
「因為我有這種能力啊。」博格坎普笑笑，「我可不是只會一種技術的前鋒。」
「比如說皮雷。」他說道，「這傢伙特別喜歡內切，但是切入之後他能傳能射能帶，就像一個從邊路換過來的前腰。我們幾個都有全面的能力，不止會一招。」
「就像丹尼斯說的，技術的全面性。」陳耀環顧球員，「如果你完成了換位，接到傳球，但你不具備在這個位置處理球的能力，這就是一次無效的傳跑。所以，我希望大家能有全面的處理球技術。這很難做到，但是各位都有天賦，而且合理的跑位體系可以規避大家出現在不適應的位置。」
陳耀吐了一口氣，他看到球員們著迷地盯著白板上的單詞，都在想著什麼。
「第四個詞。」他轉身寫下：快速（quickness）。
「這個詞很好理解，我需要你們快速地處理球。無論是傳還是帶，不要猶豫。」
陳耀在單詞旁邊寫下一個數字。
「1.7秒。這是統計方法得到的範圍。如果1.7秒之內沒有完成處理，就太慢了。我知道這很不容易，每一刻你們都需要做出複雜的決定，但是你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動作。」
「最後一個詞。」陳耀在上面四個詞下面寫：即興（improvisation）
「這是精髓中的精髓，也是最不可言傳的。我可以教會你們去認識空間，去記住套路，去熟悉輪轉路線，但是我希望最後你們可以形成自由流動的進攻。就像一曲樂曲，我可以給你們排練無數個曲目，一個個給觀眾演奏，試圖打動他們。但是——」
陳耀轉過身來，指了指球員們，「只有你們即興奏出的曲目，才是獨一無二的，也只有無法預料的驚喜，才能最打動人心。」
「在足球中也是一樣，只有你們的靈性和才華自由釋放，完成的進攻才是根本無法防守的。這是上限最高的進攻方式，也是破解密集防守最強大的手段。這需要漫長的積累，技術、意識、經驗的提升，以及不可磨滅的靈氣和天賦。」
陳耀合上筆帽，「這五個詞是我希望你們做到的。它們每一個詞都比前一個詞更難做到一些，而當你們能把這五個詞融入到進攻中去，我相信我們能重現美麗足球。」
「最後補充一點。」陳耀點了點白板上那個箭頭，「向前。我要你們記住，我們一切手段的目的，都是為了向前。因為球門在我們前方。」
會議室里靜悄悄的，球員們都呆呆地看著教練，沒有說話。
這就是你希望打造的球隊嗎？
利略默默回顧著陳耀剛才的話，不禁笑了笑。
真是一個理想主義的傢伙，和自己一樣。
利略看得出來，陳耀準備帶給阿森納的體系，上限是極高的。
想像一下這麼一支球隊，他們能夠在高位完成高效的壓迫，搶斷之後立刻發起反擊，直接威脅球門。
一旦壓迫失敗，又能全員高速落位，在半場形成緊密的防守。
防守成功之後，立刻完成進攻轉換，大膽投入兵力進行反擊。
即便遇到強大的對手，在失位防守和落位回收中都做得完美，面對密集防守，這支球隊還能通過兵無常勢、萬箭齊發的傳切拆解烏龜殼。
就算進攻再失敗，當球回到對方門將腳下時，新一輪的高位壓迫又開始了……
而隨著比賽進展，球隊的默契度和經驗增長之後，還可以通過壓迫性的控球主動控制節奏，選擇攻擊的頻率與方向。
如果這支球隊的能力可以撐起來這樣的體系，這會是怎樣的隊伍啊。
利略一下子想不到哪一支球隊作為參照，這是全攻全守在現代的復甦，而且在利略看來，這也是更接近足球本質的玩法。
現代足球的本質就是想辦法把球踢進某個東西里。
這套理想主義的體系，是建立在進攻的底色之上的。
它並沒有強調控制球權或者放棄球權。控制球權固然重要，但並非所有時候都必須控球。
球權不是目的，進球才是目的。
而這樣一套框架最可貴的就在於，球員們可以隨著體系的成熟，一起成長。
如果是一套擺大巴的戰術體系，那即使球員們在大巴框架內無比嫻熟，最終還是只會擺大巴。
他們只能形成有限的技術和默契，而無法突破到職業生涯更高的層次。
但是進攻性框架不同，就像陳耀所要求的，每一名球員都要不斷突破自己，體能、技術、意識、經驗，體系要求他們做到這些，他們的成長也會反過來增益體系。
但是，利略免不了有一個疑問，這樣的球隊真的存在嗎？
陳耀所描繪的藍圖，是理想主義的黎明，昭示著光明的未來？
又抑或只是瘋狂實驗家的試驗，是暗夜前的黃昏呢？
利略不知道他會面對的是什麼，但他知道，自己也是一個理想主義者。
自己也無數次遐想過，按照自己的列位理論打造一支球隊。
事實上，自己的理論是可以和陳耀的體系兼容的。
要教會球員認識空間，position-play的理論是一個很好的工具。
他之所以選擇了來這裡，就是願意賭一把，看看理想主義的光芒是否能照耀阿森納，把它帶到更高遠的地方。
四十七歲的利略抬頭，看到二十七歲的陳耀回過頭，對他報以微笑。
他轉身，看到博格坎普摸了摸有些發福的肚腩，滄桑的雙眼中閃爍著往日的崢嶸歲月。
身前，二十來歲的年輕球員們躍躍欲試，迫不及待地想要嘗試踢出理想中的足球。
利略笑了笑。
就從這裡開始吧，和這些夥伴一起，帶來足球理想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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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盡力在寫的，查閱了很多資料，沒有擺爛的意思，還是希望大家多多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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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