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 堵住(第三更求月票)

  「噠噠噠噠……」

  關外,官道上,急促的馬蹄聲從遠方傳過來。

  前頭的隊伍就都往道路右側避讓。

  這是官道,也是驛道。

  按照規定,遇到騎馬的驛夫與驛卒,官民都要避讓,不得耽擱行進。

  否則要是六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就要影響行進速度。

  赫舍里氏摟著兒子,坐在馬車裡,眼睛都窪陷下去。

  這幾日她吃不好,睡不好,越想越害怕。

  自從出了古北口,她就找機會想要逃離隊伍,可是一直沒有成功。

  若是她單獨一人,還能試試,可是帶了兒子,除了在路上或驛站里,否則也沒有機會帶兒子離開眾人視線。

  今天是十月初八,已經是出關的第四天。

  每日兩驛站,已經走出來二百多里地。

  赫舍里氏生出絕望來?

  或許自己可以當傻子,對於三爺「失蹤」之事不聞不問,表現出相信他們的話,那能不能帶了兒子平安抵達寧古塔?

  不管他們是要報三爺逃逸還是病亡,都會先留下自己母子應對京城跟地方的盤問吧?

  要不然,一個人出意外,一家三口還能都出意外?

  赫舍里氏想到此處,將兒子摟著更緊了。

  真要是京城來人,她拼死也要給兒子掙個生機出來。

  隨著馬蹄聲臨近,赫舍里氏的心提了起來。

  雜亂的馬蹄聲響,人數不少。

  面惡的管事騎馬隨在前頭的一輛馬車前,回頭眺望,察覺到不好,對馬車裡的人道:「不大對勁,過來好幾十號人。」

  馬車裡的人也不安了,挑開車窗簾子,小聲道:「不會是御前打發人,傳三爺回京?」

  他臉上還塗著藥,身上是勛貴常穿的寶藍色袍子。

  面惡管事皺眉道:「先看看來的是誰,瞞不過就推到三太太頭上……」

  他們只是佟家戶下人口罷了,哪裡做得了主子的主?

  馬車裡的那人點點頭,很是不安。

  馬車靠邊停了。

  這會兒功夫,幾十騎已經到了跟前。

  富慶跟春林勒馬停下。

  富慶對外頭揮了揮胳膊,「呼啦啦」,後頭的幾十騎隊伍散開,將這一行團團圍住。

  九阿哥打發兩人出來時,只是讓他們追人回去。

  具體怎麼追回去,兩人路上已經商量了。

  富慶的視線在兩輛馬車上轉了轉,道:「隆三太太,我們是九皇子府侍衛,九爺帶著九福晉出京,就在後頭驛站,聽聞三太太在此,吩咐我等過來接三太太與大少爺過去親近半日。」

  這也是試探了。

  他沒有提隆科多。

  要是隆科多在隊伍中,自會出面。

  要是隆科多沒出面,那就是真是埋骨荒野,這一行人中定有知情者。

  宗人府的解差已經下馬,沒有想到九阿哥會打發人過來請人。

  這來了好幾十號人,這是請麼?

  不過也沒有他們說話的餘地。

  馬車裡的赫舍里氏已經僵住。

  她沒想到竟是想什麼來什麼,竟是真的遇到京城來人。

  只是來的不是御前的人,而是九阿哥的人。

  她心中天人交戰,額頭汗津津的。

  選對了,有一線生機。

  選錯了,就是催命鍘刀。

  她心裡糾結,就摟緊了兒子。

  岳興阿被摟得悶叫一聲:「額涅……」

  赫舍里氏醒過神來,低頭看著兒子。

  馬車外已經有了動靜,那個面惡管事道:「謝九爺好意,眼見著一天比一天冷,今天還有雪,我們三太太帶了大少爺,也不方便耽擱,等回來時再給九爺、九福晉請罪……」

  出關之前,富慶跟春林就在古北口關卡查了記錄。

  佟家一行,除了赫舍里氏之外,沒有嬤嬤。

  這很是不妥當。

  要是鄂倫岱真心援手,不會想不到他們的難處。

  籍沒,戶下人口充官。

  眼見這人又是這個長相,看著不似良善之輩。

  富慶想著九阿哥平日神情,揚著下巴,眼神帶了傲慢,看著那面惡管事,道:「爺是皇子府侍衛富慶,你是哪個?輪得著你跟爺對嘴?還沒有規矩,直接在馬上說話!」

  春林坐在馬上,看著這面惡管事。

  是個練家子,看著不胖,可是那脖子都快趕上腦袋粗了。

  話說到現在,隆科多夫婦還沒有露面,這明顯不對。

  他直接端起了弓,對準那人。

  跟著來的三十護軍也都背弓,還配著刀,見了春林動作,也都齊齊地準備弓,將馬車周邊的十來號人都瞄準了。

  面惡管事瞧出來這夥人來者不善,正想著怎麼回話,第二輛馬車裡下來兩人,是赫舍里氏抱著兒子。

  她已經有了決斷。

  雖說之前三爺得罪了九阿哥與九福晉,可是到底是親戚,不是你死我活的關係;可是這隨行的佟家的戶下人,卻疑似「殺夫仇人」。

  面惡管事見赫舍里氏下車,變了臉色。

  赫舍里氏已經瞧出來雙方對峙局面,抱著孩子,一步一步往富慶那邊過去,道:「之前得罪了九爺跟九福晉,本該親自去賠禮,結果出京倉促,既是碰上,那我就去給兩位貴人請安……」

  面惡管事見狀,心裡沉了下去,眼角餘光望向四周。

  官道東西方向,前後路都給堵住了,不過眼下是平原,官道南北並無阻攔,就是零散分布著雜木,不耽擱跑馬。

  可是三十多張弓瞄準……

  想要逃出生天談何容易。

  若是對敵,十對幾十,也是沒戲、

  轉瞬之間,這人就有了決斷,留戀地望了京城方向一眼,而後翻身下馬,道:「這位爺稍等,小人問問三爺……」

  說完,不待富慶應聲,他就挑開車簾上了馬車。

  上頭的賈四心虛著,小聲道:「我不能吱聲吧?這一吱聲,那兩個差役就能聽出不對來。」

  這幾日都是臉上塗了東西湖弄著,兩位解差每頓被灌酒,迷迷湖湖的。

  那人看了賈四一眼,探身小聲道:「老四,我跟你說……」

  賈四聽不真切,身子前俯,將耳朵湊到那人跟前,隨即卻是瞪大了眼睛。

  原來那人一手堵住賈四嘴巴,一手拿匕首抹了他脖子。

  賈四的脖子「咕都咕都」地冒著血泡,他望向那人,眼淚都出來了,實弄不明白為什麼他要殺自己。

  那面惡管事卻沒停,臉色緊繃著,將匕首塞到賈四手中,而後瞄著自己胸脯,一下捅了下去。

  賈四瞪大眼睛,越發湖塗了。

  面惡管事已經疼的抽搐,卻還是擔心自己死不利索,滿頭冷汗地抓住賈四胳膊,讓匕首在自己胸口裡攪動。

  他口中腥咸,用了最大的力氣道:「三爺,你為什麼……」

  可是只說了半句,嘴巴里就湧出鮮血來,人也直直地倒下去,「噗通」一聲,砸在馬車上。

  這會兒功夫,赫舍里氏已經抱著兒子走到富慶跟春林的馬前,指了那第一輛馬車,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馬車裡的動靜,驚動了眾人。

  富慶跟春林見狀不好,忙策馬上前。

  車夫已經嚇了滿臉駭白。

  那面惡管事的身體摔了下來,腦袋探出車簾外,嘴裡還冒血,眼睛瞪著,喉嚨里也有吸氣聲,眼見著就是進氣多,出氣少。

  富慶跟春林忙下馬,兩人都握了刀,盯著那馬車簾。

  等了好一會兒,裡面都沒有動靜。

  兩人對視一眼,生出不好的念頭。

  春林忙用腰刀卷了馬車簾扯下來,裡頭的情景一覽無餘。

  是個仰面坐著的男人,眼睛瞪著,脖子還在流血……

  *

  下一更6月17日中午12點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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