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華道,望江城,玉紅樓。
玉紅樓樓是一座青樓,而且還是望江城之中名氣最大的一座青樓。
在這裡,可以聽曲、賞樂、觀舞、飲宴。
高高的牌坊之下,門前有著三五衣衫華麗的女子,正自殷勤的接待著往來賓客。
這幾位女子的長相都不差,而且顯露在外的肌膚細膩白嫩,舉手投足更是帶著股成熟女性的風情,極易勾動男人心頭那團火。
微微抬頭,玉紅樓樓三個大字赫然入目,龍飛鳳舞,筆力遒勁。
大紅燈籠高高掛起,香氣撲鼻,鶯鶯燕燕之聲此起彼伏,激的人熱血沸騰,不能自已。
「張公子,你要記得有個人始終在惦念著你,你莫要忘了你說過說過的話。」
濃妝艷抹的女子眼中含著淚哀婉道。
「素娘,你放心,我一定不會忘記的。」書生重重的點了點頭。
隨後,書生依依不捨的離開了玉紅樓。
而就在那書生離開沒有多久,那濃妝艷抹的女子便轉身投入到了一個富商懷中,極盡承歡。
這一幕,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玉紅樓飛檐之上,兩道人影站在其上。
正是安景與樓象震。
樓象震看到這,雙眼微微垂著。
安景淡淡的道:「在此地,這些女子說過的任何一句話都不要相信,任何一句話。」
樓象震擰眉道:「不止江湖當中充滿了爾虞我詐,市井當中亦是如此。」
方才還郎情妾意的女子,轉身就投入到了另一個人的懷抱當中,這是何等的諷刺。
安景笑了笑,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
「那他們的口中的情誼,莫非都是假的?」
「口中的情誼,自然只存在口中。」
「口中的情誼算個屁啊?」
「婊子無情,戲子無義,青樓自古就是薄情寡義之地。」
.........
聽到安景的話,樓象震微微沉默了一陣,在他的心中,情誼比千金還要珍貴,自然不能理解這些將情誼視作草芥的人。
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兩人都是沒有說話。
好半晌,樓象震才問道:「你說如果你只是一個普通人的話,你會做什麼?」
「普通人嗎?」
安景聽到這,不由得笑了起來:「如果我是一個普通人的話,我想做個普通的大夫,能夠和自己的夫人做個尋常夫妻就好了。」
這話似曾相識,李復周似乎也曾問過他,但是當時李復周問他的則是作為一個高手的話會如何?
「做個大夫,懸壺濟世,造福一方,也挺好的。」
樓象震聽聞點了點頭,「我曾經問過我那師弟,他說他只想做個漁夫。」
相對於李復周,他倒是十分理解安景。
兩人雖然修為都是江湖當中一等一的高手,但身上卻多了無形的枷鎖,想要掙脫這身枷鎖不知道會丟失多少彌足珍貴的東西。
安景不由得問道:「那樓前輩呢?」
「我想開個茶館,閒雲野鶴,不問江湖。」樓象震看著遠處殘月,幽幽的道:「這偌大的江湖,有的人想要進來,有的人想要出去。」
「進來的人,很難再出去。」
安景點了點頭,隨後重重嘆了口氣。
他到現在都不明白那姜爺為何要殺他,自己已經不知不覺踏入了江湖,而他卻不知道。
安景好似想到了什麼道:「我記得樓前輩說過,在西北邊境,似乎有人在等你?」
樓象震輕聲道:「算是吧。」
曾經的他認為她是一個傻子。
那時候,年少輕狂,一心只想成為天下第一劍客,而後蹉跎了歲月,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空,就算得到了天下第一劍客名號又如何呢?
歷經了人生幾番起落,才知道不是別人是傻子,自己才是那個傻子。
見識到了這世界上諸多的虛情假意之後,你發現那誠摯的真感情是多麼的珍貴。
安景哈哈一笑道:「等到有空的時候,我倒是想去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子能夠讓樓前輩念念不忘。」
樓象震也是笑而不語,思緒飄向了遠方。
安景緩緩說道:「藍河宗不遠了,我們現在動身,明早說不定可以上山。」
「好。」
樓象震回過神來,點了點頭。
.........
翌日,藍河宗山腳下。
數千年前,大周朝一個宗門得到了開山令,在此建造了山門。
此山中有著一處溪流而下,那溪流澄澈乾淨,但是每年六月初六夜晚的時候,這溪流的河水都會變成淡藍色,熠熠生輝,釋放出淡淡的光芒。
久而久之,這溪流便被稱之為藍河,這山被稱為藍山。
這宗門後來也被稱之為藍河宗。
此時,安景和樓象震兩人走在古道之上。
樓象震看著山道之上的一草一木,眼中帶著一絲回憶。
他和蔣三甲在藍河宗也是生活了三年之久,這裡的情景大多都已經忘了,很多東西都變得模糊了起來,只有零星的記憶還印刻在腦海當中。
安景踩著石階,問道:「樓前輩的故友是藍河宗何人?」
「藍河宗王越。」樓象震道。
「王越!?」
安景對於這個名字倒是十分陌生,仿佛聽到過,但是又不是那麼熟悉。
樓象震解釋道:「他曾經乃是地二十二代藍河宗宗主之子,資質十分妖孽,原本乃是第二十三代宗主,但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被人下了毒手,一雙腿被廢了,所以很少下山,所以在江湖當中名聲很不顯。」
安景聽聞點了點頭,原來如此,怪不得他沒有聽過這王越的名聲,「下毒手的人沒有查到嗎?」
樓象震沉默了半晌,道:「差不出來。」
「哦?」
安景眉宇間浮現一絲疑惑。
蔣三甲可以測算天機,樓象震自然也可以。
樓象震似乎看出了安景眼中的疑問,解釋道:「我測算之道比不得三甲,而三甲和王越原本想要調查,但是卻被王越給阻止了。」
安景聽到這,沒有再說話了。
很快,兩人就來到了藍河宗的山門前。
「你們兩個是什麼人?藍河宗之地,閒雜人等勿入!」
兩個藍河宗弟子掃了一眼,發現前方安景和樓象震氣機不顯,當下冷喝道。
安景眉頭微微一挑,顯然沒想到藍河宗看守的弟子便如此囂張。
「我要拜訪王越。」
樓象震從腰間拿出一枚令牌淡淡的道。
「拜訪王越!?」
兩個弟子聽到這微微一愣,其中一人眉頭一擰剛要說話,旁邊一人連忙攔住了他,「你稍等一二,我們現在就去匯報。」
說著,那弟子就拉著另一人向著門內走去了。
「你拉著我幹什麼?大長老不是下過命令了嗎?任何拜訪王越的人都不能進入山門」
「你沒看到那人拿出的令牌嗎?」
「那是什麼令牌?」
「太上長老令牌!」
「什麼!?」
........
安景看著兩個藍河宗弟子走入門內,隨後不由得看了樓象震手中令牌一眼。
沒想到樓象震竟然是藍河宗太上長老。
樓象震淡淡的道:「以前王越給我的,我只是享受了其權,倒是沒有盡到其職責。」
安景心中一動,道:「看來樓前輩和這王越關係應當是很好的了。」
藍河宗怎麼說也是當今江湖七大派之一,能夠成為七大派太上長老,那也是一種榮耀和實力的象徵。
而且樓象震不需要履行藍河宗的職責,卻可以享受到權利,從中可見一斑。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一個滿頭白髮,身穿藍色衣衫的藍河宗長老快步走了出來。
在其身後,跟著數十個藍河宗弟子還有執事。
「原來是太上長老大駕光臨。」
那藍河宗長老快步走了過來笑道:「快請,快請。」
樓象震認得此人,乃是藍河宗長老樂名。
看到樂名如此熱情,樓象震卻是眉頭暗皺,道:「我曾經說過不用如此大張旗鼓。」
藍河宗長老樂名笑了一聲:「畢竟是我藍河宗太上長老,若是讓宗主知道了我怠慢了太上長老,這可是大罪過。」
「太上長老快快請進。」
樓象震點了點頭。
隨後,在樂名的帶領下,兩人走進了藍河宗門內。
繞過長廊,走道,一片每輪美觀的閣樓群。
最終一行人來到了藍河宗的大殿。
樓象震看到這,腳步一頓,「我只想見到王越。」
樂名賠笑道:「太上長老莫要著急,兩位在殿內等候一二,我現在就請王長老前來。」
「你們先給兩位上茶。」
說完,樂名對著旁邊一個執事使了使眼色,隨後向著殿外走去了。
樓象震沒有說話,隨後和安景入座,不多時兩個美貌的侍女走了出來,端上兩杯茶水。
那藍河宗執事在旁做陪著,戰戰兢兢的大氣都不敢出。
雖然在場眾人不清楚樓象震和安景身份,但是也聽到了樂名對樓象震稱呼和態度。
尤其是茶水端了上來之後,樓象震連那杯子都沒用動一下。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了,不知道過去了對酒,外面傳來了『噠噠』聲響。
安景向著殿外看去。
只見到一個拄著拐杖的老者出現在殿外,其雙手狠狠握住把手,青筋暴起,其雙目帶著一絲血紅。
樓象震也是看著那老者,也是緩緩站起身來,恍若失神。
安景知道,這人應當就是樓象震的故友王越了。
大殿內眾人看到這一幕,都是心中一震,沒想到王越看到來人神情竟然如此激動。
「你...你們先退出去吧。」
王越深吸一口氣壓低了聲音道。
眾人面面相覷,都是沒有說話。
安景眉頭暗皺,似乎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怎麼?沒有聽到我說的話嗎?」
王越聲音逐漸變得冰寒了起來。
「放肆,還不快下去。」
這時,殿外傳來了樂名的的聲音。
眾人聽到這,連忙向著殿外走去了,樂名也是拱了拱手走了下去。
瞬息間,偌大的大殿只剩下了樓象震,安景,王越三人。
王越撐著拐上前,仔細打量了樓象震一眼,「許...許久不見了。」
有的時候,心中有萬千話語,但是卻不能吐露而出,最後只能化成了最簡單一句問候。
「嗯。」
樓象震點了點頭,良久才道:「十年了,你倒是變了不少。」
當年的王越天不怕地不怕,隨著年歲增長沉穩了不少,而後發生了那件事之後,強勢的性子似乎也被磨平了,現在看來更是早就沒有了絲毫稜角。
變了,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
「變了,這天下誰不再變呢?」王越苦笑了一聲,隨後看向了一旁的安景,「這是.....?」
樓象震想了想道:「他是三甲的至交。」
在他看來三甲將鬼谷心法都交給了鬼劍客,說上一聲至交不算過分。
王越點了點頭,隨後長長嘆了口氣,「三甲死了,我也得到了消息。」
當初鬼谷派掌門在藍河宗待了三年之久,而他的兩個徒弟樓象震和蔣三甲自然也在藍河宗待了三年。
此後也是經常來藍河宗遊歷,當初蔣三甲能夠在欽天監任職,王越可是出了很大的力。
兩人都是沒有說話。
安景看到這,不動聲色的走出了大殿外。
王越看到安景離去,才沉聲道:「你今日是為了三甲之死,而重出江湖的嗎?」
上一次見到樓象震的時候,那是十年前,樓象震打算退出江湖,特意來藍河宗尋找他一趟。
當時的王越曾經勸過,讓他不要輕易的退出江湖。
如果要退出江湖的話,最好帶著蔣三甲一起退出江湖,免得他遭到真一教的毒手。
而那時的樓象震雖然被罷免官職,但是卻混跡江湖當中,根本就沒有想退隱江湖的打算。
「曾經我以為我退讓,可以讓俞郢能夠安心,放下手中的屠刀。」
樓象震聲音有些冰冷,「但是我想錯,我的一昧退讓,反而讓俞郢越發的肆無忌憚。」
「哎。」
王越聽聞,重重嘆了口氣,「蕭千秋實力極為可怕,你要小心。」
從這句話當中,他已經明了樓象震的心思了。
此次出山,定是要和真一教不死不休。
每個人所處江湖地位的不同,看到的江湖也是不同,江湖魚蝦看到的是虎榜,龍榜的高手。
而如他們站在山巔,看到的江湖自然更加不同。
真一教能夠成為大燕國教,並且威震整個江湖數百年,可不僅僅只是表面這些高手那麼簡單。
「你放心好了。」
樓象震深吸一口氣道。
王越知道,樓象震一旦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情的,誰也勸不回來。
樓象震看了一眼王越的腿,道:「這麼多年,你的腿還沒有好?」
王越看了一眼自己的腿,低聲道:「九尾蠍毒,此毒無解,我能夠苟延殘喘的活下來便已經是萬幸了。」
九尾蠍,大雪山奇毒,除了大雪山九寶聖藥之外無物可解。
當年王越就是突然中了這奇毒,藍河宗宗主尋找到了四大名醫之一,號稱起死回生的步生,用巨大的代價換得了一枚起死回生丹。
雖然吞服了這起死回生丹,王越並沒有身死,但是一身修為去了七七八八,腿腳從此也是失去了知覺。
樓象震想到了什麼,問道:「我聽說白群的修為到達了宗師?」
白群,也正是當今藍河宗的宗主,也是當初藍河宗首席弟子。
原本王越父親乃是藍河宗宗主,而王越天資極高,自然順理成章的成為了宗主候選人,但後來發生了這一些列的事情,而後來的居上的白群則接替了宗主之位。
白群的資質高不高?
在藍河宗當中除了王越之外,乃是最高的,在當時年輕一輩也屬頂尖。
但若是沒有機緣,想要到達宗師之境,怕是不大可能。
樓象震對於白群如何成為宗師,並不感興趣。
王越點了點頭,道:「是,七年前,就在你來到這走後的第三年,到達了宗師之境。」
樓象震問道:「近些年來,他對你如何?」
王越笑了笑,道:「你看我如今,活著還不錯。」
........
藍河宗,一處後院。
陶罐流水,青苔滿地,綠植點綴,魚兒歡鬧。
一個鶴髮童顏,華服錦衣的老者正坐在水池邊,手中拿著一把魚餌。
只見他手掌一撒,那數把魚餌落入水池當中,頓時無數鯉魚競相湧來,水花四濺。
「宗主,樓象震和王越見面了。」
這時,樂名急匆匆走了過來。
這老者正是當今藍河宗的宗主白群。
「嗯。」
白群聽聞,手中動作絲毫沒有停頓。
樂名看到這,眉頭緊鎖道:「宗主,你說王越會不會......」
「不會。」
白群淡淡的道:「王越雖然十分霸道強勢,但卻是一個十分聰明的人,他的家人都在我們手中,他不會做出愚蠢的事情。」
樂名點了點頭,猶豫的道:「可是那樓象震會不會看出端倪呢?」
「端倪?就算看出端倪又如何?」
白群聽到這,隨後將手中的魚餌全部撒進水池當中,「旁人怕樓象震,但是我可不怕,他是宗師,難道我就不是了嗎?況且他是一個極重情義的人,為了王越,也不敢如何。」
在當今七大派當中只有三個宗主的修為到達了宗師之境,其中除了真一教之外,還有藍河宗白群他的修為也是到達了宗師。
當然,五毒郎君戴丹書還有林逸揚骨齡都不大,未來成為宗師基本上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尤其是林逸揚。
樂名微微吐出一口氣來。
是啊,那樓象震是宗師境界,自家的宗主也是宗師境界。
白群眯著眼冷笑道:「你去把王越的孫女王曉溪帶來。」
「是。」
樂名聽到這,俯身道。
........
安景走出了藍河宗大殿,周圍藍河宗弟子盡皆被屏退了。
「看來這王越,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安景背著雙手,緩緩走在藍河宗道路之上。
方才大殿當中眾人對王越的神情他盡收眼底,雖然只是細微的變化,但是他卻看出了不一般來。
不過王越自己不願意多說,安景又怎麼會追問。
樓象震應當也發現了,他若真的想知道,自己也會去問詢。
漫無目的的走著,就在這時,他發現藍河宗左側有著一處大湖。
那湖水澄澈,水面波光粼粼。
「嗡嗡!」「嗡嗡!」
就在這時,安景背後背負著的鎮邪劍出現了輕微的顫抖。
樓象震曾經和他說過,藍河宗之中有著一處封印,裡面有著鎮邪劍一處劍身。
「難道說那封印就在底下?」
安景心中一動,緩步走到了那湖面前。
那湖十分之大,比整個藍河大殿大數倍不止,周圍則是殿宇,樓閣。
隨著他靠近湖水越來越近,那鎮邪劍抖動的更加厲害了。
殘缺的鎮邪劍便讓安景的實力有著明顯的提升,若是能夠合成完整的鎮邪劍,按對於實力提升無疑會更大。
姜爺乃是頂尖宗師高手,就算安景到達了宗師境界,也很難是他的對手,只有不斷提升實力,從細微之處提升,才能對付他。
安景深吸一口氣,隨後縱身一躍。
「撲通!」
整個人瞬間沖入了湖水當中。
湖水十分的冰寒,這種感覺清晰可見。
「這湖水看似十分平常,沒想到竟然如此冰寒。」安景暗道。
湖水並不深,約莫數息之後,他便到達了湖底。
湖底一片漆黑,也十分平靜。
除了湖水冰寒之外,仿佛並沒有其他動靜。
嘩!
就在這時,地書浮現一道黑色光華。
「提示二:宿主附近有黑色機緣。」
安景心中一顫,自從他遇到了姜爺之後,他便知道黑色機緣乃是必定可以遭到於死地的存在。
【如果您喜歡本小說,希望您動動小手分享到臉書Facebook,作者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