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山,山崖之上。
四下望去,一片蒼茫雲煙,渺渺如仙境一般。
樓象震背負著雙手,看著那前方一片狼藉,沉默不語。
「這就是你那師弟留下的一顆棋子?」
這時,一道悠然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一個道士緩緩走了過阿里。
如果安景在的話,一定能夠認得出來,眼前之人不是旁人,正是方才在千機殿算卦的羅姓道士。
樓象震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羅道士點了點頭,緩緩說道:「實力不錯,根骨不錯,氣運極佳,地利人和皆占,這天時便有些難了.........」
樓象震眯著雙眼,「天時已經被蕭千秋與我占住了。」
「哈哈哈哈哈。」
聽到樓象震這話,羅道士微微一怔,隨後大笑了起來,「那蕭千秋占據天時,也就罷了,你何時占據了天時?」
樓象震看著前方,默然不語。
羅道士看到,眉頭一挑,「怎麼,你想要和我那師侄試試?」
師侄!
當今天下能夠叫蕭千秋師侄的,那只有一人,便是上一代真一教教主葉定的師弟羅崇陽。
羅崇陽是何人?
混跡過一段時間江湖的人,大多都是耳熟能詳,尤其是老一輩的江湖高手,那更是如雷貫耳。
葉定是何人?他可是如今坐鎮真一山之上俯瞰江湖蕭千秋的師父。
羅崇陽的輩分基本在真一教真一山之上,那都是極高的存在。
方才那在場真一教大真人,峰主,見到此人也要恭恭敬敬的喊上一聲師叔。
當今天下各個道觀觀主看到羅崇陽,那更是要喊一聲師叔祖,並且要行大禮。
傳聞當年葉定傳位給蕭千秋,羅崇陽心中對其有些不滿,不到三年便和蕭千秋起了爭執,更是到了大打出手的地步,最後他不敵蕭千秋直接叛逃出了真一山。
從此之後,羅崇陽浪跡江湖數十載,直到二十年前徹底銷聲匿跡。
樓象震摸了摸腰間的桃花劍,低聲道:「蕭千秋叱吒風雲二十多年了,這時間過得還真快啊。」
桃花劍上好似有光暈浮動,讓人目眩神迷,不能自已。
羅崇陽看了一眼樓象震腰間的桃花劍,「臨門一腳了?」
劍勢第五境和第六境可是有著天差地別,不可同日而語,在同一個時代當中到達第五境劍客也有數十個,其中佼佼者能成為天下最頂尖的劍仙。
但唯有到達第六鏡才能稱雄,甚至能夠被史書記載下來。
林逸揚為何近來聲名大震,不就是因為挑戰普惠菩薩後那句話嗎?
三年之內必到達第六境。
第六境,是所有第五境劍客的一道桎梏,即使這些天下最頂尖的劍客,也沒有多少人能夠到達第六境。
樓象震站在山巔,任由狂風勁吹,目光深邃:「你覺得有幾成勝算?」
「可一試。」
羅崇陽想了想,才開口道:「畢竟幾十年過去了,對於我那師侄的實力我也不大了解。」
樓象震面色沉靜如水,微微頷首。
蕭千秋的實力很高,名氣更是可怕,其中不乏有真一教渲染,烘托,在加上其在真一山上閉關數十年,對於他真正實力知道的人並不多。
不過大燕江湖第一人,這個名頭他蘊養了數十年。
威勢已非一般,真正的實力絕對不差。
羅崇陽想到了什麼,道:「古往今來,不知道多少人想要這《玉皇經》,想要這玄門道主之位,但是最終都化成了一道齏粉,你知道這是為何?」
玄門當年分裂,便蹊蹺成秘,如今過去了千年都沒能合一,要知道這千年之內三派也是出了妖孽一般的人物,但是都未能得到《玉皇經》,成為道主,重振玄門之風。
「有人不想。」
樓象震淡淡的道:「玄門古往今來第一宗門,當年玄門聲威鼎盛,還在當今真一教之上,佛門,魔教都是難以觸碰其鋒芒,世間誰願意看到玄門再臨呢?」
羅崇陽點了點頭,「所以說,想要玄門合一這是極難,這也是蕭千秋一直沒有下山的原因,一旦他真的下山了,就說明他已經有了把握。」
玄門合一,可不像旁人看起來那般輕鬆,其中困難重重,波濤洶湧。
「那自然是最好,能夠擊敗這樣的蕭千秋,那才叫痛快。」
樓象震腳步向著山下走去,「屆時別忘了來觀戰。」
看著樓象震遠處的背影,羅崇陽道:「我早已經不管這江湖之上恩恩怨怨了。」
「這不是江湖恩怨,這是道統之爭,不論你來不來,我和蕭千秋早晚都有一戰。」
樓象震說完,隨後身軀一縱,消失在了山崖之上。
羅崇陽則是站在樓象震方才所站的位置,注視著下方雲海良久。
他還記得第一次去找樓象震的時候,那個時候他邀請樓象震出山共創大爺,重振玄門,但樓象震根本就沒想要和蕭千秋爭鋒,心中也完全沒有成為道主的想法。
其實樓象震這個人很有意思,少年天資驚人,名動江湖,鮮衣怒馬,受盡吹捧,天之驕子,風光無限,而他的心性也是十分驕橫,不可一世。
後來聲名鵲起,逐漸成長為天下最頂尖的劍客,而後想要挑戰劍神,沒曾想慘敗於玉衡劍宗之上,心灰意冷,萬念俱灰之下,半隱半退於江湖當中,不再為名利而爭奪,只追求逍遙快活,這仿佛已然追尋到了人生的真諦。
儘管如此,那時的他也是天下第二的劍客,只在劍神與劍魔之下。
再後來數年,劍神與劍魔接連失蹤或者身死,真一教蕭千秋開始崛起,他更是退出江湖,隱居與西北邊塞,但他依舊是天下最頂尖的劍客,有人說這時他已經是第一劍客,也有人說他是第五劍客,心氣已喪,甚至不復當年之勇,不敢走出江湖,害怕面對威震天下的真一教。
有人稱讚,更多的是人唾棄,謾罵。
後來甚至有人說他不過仗著資歷老,否則這天下五大劍仙早就沒有了他一席之地。
樓象震對於這些傳聞置若罔聞,全然不踩,天下第幾對於他來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直至今年蔣三甲身死道消,他才重新將他的那團火給點燃。
他才出山與那蕭千秋一爭長短,問劍江湖。
樓象震的人生起起落落,幾經波折,心也是隨著江湖大勢搖擺不定。
羅崇陽看著天空上飄蕩的白雲,不由得自語道:「天上的雲聚了散,散了聚,人生也不過如斯。」
.........
東霖道,天水城,一撞精美的樓閣當中。
案几上擺放著古琴,旁邊坐著一個中年男子。
男子相貌算不上俊朗偉岸,只能算是較好,一雙手指卻是十分纖細修長。
他的手指放在琴弦之上,並沒有彈奏。
一縷陽光順著窗戶灑了進來,照在他的手背之上。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叩門聲。
「大人,有急報傳來。」
「進來吧。」
男子看向了門外淡淡的道。
隨著屋門推開,一個配著劍的男子快步走了進來,手中呈著一道急報,「這是莫衍大人加急傳來。」
莫衍,天機閣的供奉。
而眼前的男子身份不言而喻,正是江湖上神秘至極的天機閣閣主。
天機閣閣主聽聞,手掌一探,那急報便落到了手掌當中,隨後翻閱了看來。
隨後其沉靜如水的面孔,多了幾分緊鎖,忍不住呢喃道:「好厲害的鬼劍客........」
這急報正是玄清山上大戰的情報。
真一教派遣出如此多的高手,自然逃不過一些人的耳目,但是卻鮮少有人知道真一教此行是為何。
原來這真一教此番作為,都是為了圍剿那江南道的鬼劍客。
只是誰也沒想到這鬼劍客竟然如此了得,面對四大真人,兩大峰主還有摩雲上人等七個高手圍剿,直接斬殺了兩個大真人還有摩雲上人最後安然離去。
這等可怕的戰績,在大燕江湖之上可是極少極少。
畢竟有這等實力,並且敢得罪真一教的人,幾乎沒有,只有魔教高手或者黑冰台,後金的大雪山敢如此下狠手,但是這些人現在都不在大燕境內。
即使是他們,也要掂量一二,小心遭到真一教的報復。
畢竟真一教宗師高手也是有的,尤其是那威震天下的蕭千秋,更是頂尖宗師的修為,實力深不可測。
下方負劍男子低聲問道:「大人,鬼劍客莫非.....」
「自己看吧。」
天機閣閣主將手中的急報扔給了那負劍男子。
男子掃了一眼,隨即倒吸一口冷氣。
尋常一個大真人便已經可以在江湖當中橫行無忌,坐鎮一方了,而真一教此番出動如此多的高手,竟然沒有擒住那鬼劍客,反而讓他連殺如此多的高手走了。
而且急報上面寫的是安然離去,並非是逃脫,說明什麼,說明鬼劍客對戰七大高手是沒有落入下風的。
這鬼劍客的實力,實在是太可怕了!
男子沉吟道:「好厲害的劍客,此人實力應當不在林逸揚之下.......」
林逸揚可是當世五大劍仙,玉衡劍宗的掌門,而且手中握著第九名劍,已經屬於當世宗師之下最頂尖的高手了。
天機閣閣主沉吟了半晌,道:「此人實力高深莫測,完全就像是憑空蹦出來的一樣,難道其背後還有什麼人不成?」
負劍男子想了想,道:「不清楚,不過此人倒也沒有什麼特別大的動機。」
「不管他有沒有動機,都要提防一二,調查他的人不要停止,繼續調查。」
天機閣閣主想了想,道:「還有,此次有一件大事需要你去處理。」
「肖若雲僅憑大人驅使。」負劍男子抱拳道。
天機閣閣主沉聲道:「我要你去一趟嶺南道。」
肖若雲心中一震道:「嶺南道!?」
..........
北道,隱山中。
隱山在大燕算不上名山,而且處在大燕邊境當中,周圍地段也算不上多麼繁華。
但是江湖當中,卻沒有人敢小覷此地。
因為在這山中,有著大燕七派之一的五毒門。
真正了解江湖的人知道,五毒門原本是魔教五毒,後來因為五毒內出現了一個絕世天才,心中對於魔教有所不滿,從而脫離了魔教創立了五毒門。
能夠從魔教脫離而出,並且建立了偌大的五毒門不被魔教報復,還成為大燕七派之一,其中固然有真一教,人皇的扶持,但也能夠看出五毒門自身的實力。
在半山腰之處,有著一處精美廊道和建築群。
此時一群身穿五毒門服飾的弟子盤坐在蒲團之上,一個個神情緊張肅穆的看著前方。
正前方是一個美艷,冰冷到了極致的女子。
那女子五官精緻,一雙眼睛更是帶著靈光,彎眉如黛,瓊鼻小巧,紅色的嘴唇吐氣如蘭,讓人如痴如醉,沉迷其中。
唯一可惜的是女子神情孤傲如梅,冰冷無比。
這人正是當初在三廟山山僥倖逃生的戴靈。
「今日的授課就講到這裡,有什麼不懂再私下問我。」
戴靈掃了一眼台下,隨後起身準備離去。
「今早我聽聞一個大消息。」
「我知道,你說的肯定是玄清山的大消息。」
「毛師兄,到底是什麼消息,快說快說。」
「真一教六大高手下山了,圍剿鬼劍客。」
........
就在戴靈剛轉身,台下弟子已經亂成了一片。
聽到『鬼劍客』三個字的時候,她的腳步微微一頓,原本冰冷的雙眼更是浮現一抹寒潮。
「真一教六大高手,都是誰啊?毛雲你快說啊。」有個不知情的弟子連忙問道。
毛雲,乃是五毒門內門弟子,經常偷懶下山廝混,認識諸多狐朋狗友,對於江湖之上的消息十分靈通。
毛雲沉聲道:「玉林大真人,玉九大真人,玉真大真人,玉淮大真人還有南華峰,通玄峰峰主凌元京與何沉六人。」
有人聽到這,忍不住插嘴道:「你忘了,還有那天窟山摩雲上人,他也去了。」
周圍弟子一個個帶著驚訝:「這麼多人的高手!?那鬼劍客豈不是必死無疑。」
在他們看來真一教出動如此多的高手,鬼劍客怎麼可能還有活路。
「那你可就猜錯了。」
毛雲冷笑一聲道:「真一教這次可真是扛棺材包哭,虧大了,六大高手死了玉林大真人和玉淮大真人身死,通玄峰峰主何沉重傷,其餘幾人也是遭到了重創,那摩雲上人最慘,他和他的老鼠一個都沒有跑掉.......」
嘩!
眾人皆是面露驚駭之色。
顯然對於這個消息十分震驚,沒想到這鬼劍客竟然如此了得,能夠從真一教如此多的高手當中殺出重圍。
戴靈銀牙緊咬,心中也是一片冰寒。
她記得很清楚,在三廟山的時候,那鬼劍客的實力還沒有這般可怕,這才短短几個月的時間,連天花境界的高手都被他殺了好幾個了。
據說他現在還有異獸傍身,半步宗師都奈何不了他了。
半步宗師是什麼身份和地位,自己的父親五毒郎君戴丹書也不過是半步宗師。
而這幾個月來,日夜苦修,在加上天殘叟冒死搶來的那一縷天地靈氣,自己的修為也才將將到達一品之境。
戴靈雙拳緊握,心中一陣難受:「難道報仇真的無望了嗎?」
這段時間,她經常會做夢,夢到鬼劍客和李復周殘忍殺害天殘叟的場景,這幾乎就是她修煉的動力來源,也正是因為此,讓她最近異常勤奮,修為增進的也是十分迅速。
不多時,她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庭院門口。
「靈兒。」
就在她準備抬步走進去的時候,一道聲音響起。
順著聲音看去,只見那人俊美絕倫,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稜有角的臉俊美異常,高挺的鼻子下是薄厚適中的嘴唇。
只是看一眼,便知道這俊朗無比的人是誰,五毒郎君戴丹書。
「爹!」
戴靈看到來人道。
戴丹書眉頭一挑問道:「我看你心事重重的,方才在想什麼呢?」
「沒,沒想什麼。」戴靈搖了搖頭。
「你是在想那鬼劍客吧?」戴丹書淡淡的道。
戴靈聽聞,沒有說話。
戴丹書深吸一口氣,道:「我也得到了消息,這鬼劍客的實力已經完全不再我之下,甚至比我還要了得數分,如果沒有宗師出手的話,恐怕很難將其斬殺,你向他尋仇之事,還是別想了。」
三個半步宗師,四個天花境界圍剿,竟然殺了兩個天花境界的高手還有一個半步宗師,雖然有著異獸的幫助,但是異獸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戴靈還是沒有說話。
戴丹書認真的道:「我知道你聽不進去我的話,但是我說的都是為你好,鬼劍客的實力不是你能夠對付的,你想要殺他,幾乎沒有任何可能。」
戴靈緊緊咬著貝齒,「爹,你的話我能夠理解,但是讓我忘掉血海深仇,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我做不到。」
天殘叟之死,如今還歷歷在目,現在讓她忘掉仇恨,她如何能做得到?
戴丹書自然知道戴靈的性子,心中有些無奈,好半晌才開口道:「此事你就算不忘,也要忍著,深深埋藏在心裡。」
戴靈重重的點了點頭:「這個我自然知道,我不會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她深深知道,自己該隱忍的時候就要隱忍,等待著最為關鍵的時刻,給與其致命一擊。
戴丹書知道勸說無用,這反而可以激勵她,當下也就沒有再說這件事,反而道:「我這次來,主要來還是和你說上次那件事,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戴靈抬起頭,許久才開口道:「我不喜歡趙夢台那個人,太陰沉了,心思太多。」
半年前,便有人到五毒門當中說這個親。
當時戴丹書覺得二皇子趙夢台之上有個太子,便一直壓著此事,但隨著近端時間來看,二皇子趙夢台野心不小,如今人皇閉關不出,未來大勢尤為可知.......二皇子未嘗不可。
「既然你不喜,那就算了。」
戴丹書輕輕嘆了口氣,「但婚姻大事不可不操辦,你如今也不小了,我打算發布江湖英雄帖,為你招婿。」
戴靈的實力在青年一輩算是最頂尖的,原本他倒是十分鐘意那齊雲,沒想到齊雲竟然死在了渝州城,而且死的十分窩囊。
想要找到一個門當戶對,實力相差不多,對於戴靈來講這實在是太難了。
戴靈眨了眨眼睛:「爹,若是一群七老八十的人前來參加這英雄帖,你也要我嫁給他們?」
「這怎麼可能!?」
戴丹書拂了拂衣袖,沒好氣的道:「放心好了,若是七老八十的喊我一聲岳丈,我也不敢答應。」
戴靈聽聞,低聲道:「那就全憑爹做主好了,反正我不喜歡的我是絕對不會嫁的。」
「既然你同意了,我明天就去讓人將這個消息散出去。」
戴丹書聽聞,心中也是鬆了口氣。
.........
夜色寂寥。
東霖道,邊陲小城,酒樓。
「小二,上菜。」
一個身穿黑衣,長相平平,身材有些臃腫的女子走了進來。
「來嘍!」
小二摔著布巾快步走了過來,笑問道:「客官要吃點什麼?」
一個酒樓的小二,可不僅僅要會端茶倒水,同樣的察言觀色,看衣識人那都要樣樣精通。
客人第一次來到酒樓,一個月內都要記住他的模樣,這是最基本的,同樣也要根據對方身穿的服飾,大概判斷出是什麼樣的人,乾的什麼路數。
眼前女子衣衫寬鬆,手中拿著一把長劍,雖然長相平平,身材臃腫,但一看便知道可能是闖蕩江湖的江湖人士。
「給我上四個.....六個拿手的好菜。」女子想了想道。
「六個菜?」
小二嘀咕了一聲,隨後想到了什麼:「客官要不要酒水?」
女子擺了擺手,道:「酒水就不要了,先上三大碗米飯再說。」
「客官,莫不是還有朋友要來?」
小二一聽,小心問道:「要不要小的再多添幾個碗筷來?」
女子聽聞,柳眉一豎,有些不耐煩的道:「讓你上菜就上菜,哪裡那麼多的話?」
「好,我現在就吩咐。」
小二陪著笑,隨後走到了後堂,「六個拿手好菜,三大碗米飯。」
「又來了幾個人?」
這時,一個廚子擦著滿頭汗水的問道。
小二撇了撇嘴道:「不多,就一個。」
廚子聽到這,頓時不滿的道:「就一個人?他是豬嗎?要吃六個大菜?」
眼看馬上就要打烊了,自己就可以回家抱著妻子休息了,這倒好又要忙活起來了。
酒樓中,那黑衣女子聽力極佳,兩人對話一字不差的都被聽了進去。
只見她粉拳緊握,好似有怒火在燃燒。
女子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示意自己冷靜下來。
這人不是旁人,正是從渝州城出來的檀雲。
不過此刻的她已經喬裝易容,莫說是不熟悉的人,就是熟悉的人都認不出來了。
「先研究一下路線怎麼走。」
冷靜下來後的檀雲從懷中拿出了一張地圖,隨後開始研究了起來。
因為大燕地勢環境複雜,道路四通八達,檀云為此走錯了兩次路程,耽擱了不少時間,好在在一個牙商手中買了地圖之後,倒是不再迷失方向了。
「玄清山,東霖道,藍河宗.......」
檀雲仔細盯著地圖看。
這幾天江湖之上傳的沸沸揚揚,鬼劍客出沒在玄清山,她聽聞這個消息便心心念念的趕了過來。
「客官,菜來了。」
不多時,小二滿臉熱情的端著幾個菜走了上來。
檀雲也不動聲色的收起了地圖,看了看桌子上的菜,頓時感覺食指大動。
「客官,慢用,有什麼吆喝一聲。」
小二緩緩退了去。
「知道了。」
檀雲看到小二離去,直接端起一碗米飯就開始大快朵頤起來。
自從離開渝州城之後,她發現自己吃的越來越少了。
突然檀雲看到了桌子上的爆炒豬腰,檀雲想到了什麼,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頓。
她記得,姑爺就很喜歡吃這個爆炒豬腰,因為她也喜歡,以前兩人總是搶著吃。
當然檀雲是這樣認為的。
「姑爺,你放心,我會把你的那一份都給吃了。」
檀雲神色有些哀傷,隨後化悲憤為力量,大口大口的吞咽著口中的米飯。
想到再也不能看到安景,她心中頓時一酸,這股酸直接傳染到了她的胃,讓她感覺更加飢餓了。
「小二,再來一碗!」
不多時,兩碗米飯已經下肚,檀雲高喊道。
「好嘞。」
小二麻溜的端著兩碗飯走了進來,隨後放在了檀雲面前,「客官慢用。」
這時一個老者帶著一個少女走了進來。
老者衣衫有些破舊,老態龍鍾,仔細看去是一個瞎子,乾枯的手掌還拿著一個二胡,少女骨瘦如柴,緊緊攥著那老者衣衫。
「大爺,彈個曲,給點錢吧。」
一老一少走到了一個桌旁小心翼翼的道。
那是四五個壯漢,此刻正在吃酒,似乎正是興頭上。
其中一個大漢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道:「走開走開,我自己窮的叮噹響,哪裡有錢給你們吃酒?」
老者看到這連忙拉著少女向著其他桌問去,大部分都是不理不睬,也有小部分的直接將其轟走。
「要不要聽個小曲,只要十文錢。」
不多時,老者走到了檀雲桌旁。
檀雲一手拿著雞腿,抬起頭來看了過去,一眼就看到了旁邊的清瘦的少女,「好,那就給我來首小曲吧。」
老者一聽,眼中露出一絲欣喜:「好,不知道客官可有喜歡的小曲?」
檀雲滿不在乎的說道:「隨便吧。」
「那老朽就來首西江月,這可是老朽拿手曲子。」
說著,老者坐到了旁邊空椅子上,開始拉起了那二胡。
哀愁的樂曲之聲響起,平緩過後便是急促,而這一陣急促聲音過後,音韻逐漸平緩下來,好像海潮落去,月明風清,沙洲人靜。
婉轉,哀傷的聲音迴蕩在整個酒樓當中。
霎時不少人都是看了過來,低聲議論了起來。
檀雲聽到這,更加傷心了,「姑爺一定喜歡聽這曲子,等下次去他墳頭祭拜他的時候,定要請幾個吹拉彈唱的給姑爺演奏一番。」
不多時,老者停下了手中動作。
「不錯。」
檀雲從荷包當中拿出一兩碎銀,遞給了那少女。
「大...大人,十文錢就夠了。」少女看到這一兩銀子連忙道。
「收下吧,賞你的。」檀雲難得大方了一回。
「可是.......」
少女還是有些猶豫。
「快走吧,不要打擾我吃飯。」
檀雲眉頭一揚,佯裝不快的道。
「是是是。」
老者連忙拉著少女,興奮的向著遠處走去。
看到那一老一少離去,檀雲好似想到了什麼,微微嘆了口氣,「不知道那小黑仔死了沒有。」
逗留了片刻,檀雲這才感覺肚子飽了,隨後摸了摸圓鼓鼓的肚子,放下幾十枚文錢,慢悠悠的拿起旁邊的包袱繼續上路。
這時,桌子旁坐著的幾個壯漢看到這,相互對視了一眼,快步跟了上去,連銀子都沒有付。
小二則是顫顫巍巍的收起桌子上的碗碟,根本不敢開口索要銀子,隨後緊張的來到了後廚。
「老朱,老朱。」
「咋了?不是又有人來了吧?」
廚子聽到這,眉頭一揚。
「不,不是。」
小二咽了咽口水,「那吃了三碗飯的...女子,剛才扔下一兩銀子給了那賣藝的,隨後便走了,我看有北山匪追上去了。」
廚子聽到這,臉色也是一白,「那壞了啊。」
這邊陲小城,賊匪眾多,玄衣衛高手出沒極少,此地雖然不能說經常發生這些動亂,但絕對是不少,其中無頭冤案最多。
此城北山之上有一群賊匪十分囂張,號稱北山匪,燒殺劫掠,無惡不作,小城深受其害數月。
小二心有餘悸的道:「我看那女子也像是江湖人士,不知道會怎麼樣。」
........
夜色逐漸深了,但是檀雲卻並不打算休息,她要用最快速度趕到玄清山附近。
出了小城,檀雲騎著一匹烏黑大馬就沿著官道之上疾馳。
「找到那鬼劍客,將其招攬進入魔教.......」
想到這,檀雲頓時心臟突突亂跳起來。
突然,一道冷光從後背襲來。
「嗯?!」
檀雲乃是人宗護法,而且還是李復周唯一的弟子,以前出入江湖都是前呼後擁,眾多高手保護,雖然現在沒人保護,但也不是什麼人都能欺負的了。
嗖嗖!嗖嗖!
檀雲身軀一縱,人馬分離,那一道冷光直接刺中了地面。
「馭!」
檀雲勒住了韁繩。
「小娘子,好俊的身手。」
這時,一道冷笑之聲傳來。
只見四五個魁梧的漢子從後方追了上來,正是方才在酒樓吃酒的幾人。
「你們要幹什麼?」
檀雲看著面前幾人,心中一動,頓時猜到了應當是自己露出了銀子,讓這幾人對自己起了殺心。
「我們是幹什麼?」
為首一個漢子嘿嘿一笑,其餘幾人則是瞬間將其圍了上來,似乎將檀雲的退路都封鎖死了一般。
「留下你身上銀子,再留下陪我們樂呵樂呵。」
說到這,幾人都是露出了淫穢的笑容。
旁邊一人興奮的道:「老馬,這小娘子雖然長得一般,但是看方才那功夫不錯,晚上倒是能夠快活一番。」
「樂呵樂呵!?」
檀雲博覽群書,已經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女子,心中一怒,手中長劍一拔。
「咻!」
月光印照下,一縷寒光照在眾人眼前。
「還想反抗。」
其中一人縱身而躍,一掌向著檀雲的肩上襲去。
「哧!」
檀雲浮屠劍一拔,一道劍光激盪而去。
「嗵!」
劍光所過,那飛縱而來的人影頓時炸成了一團血霧,灑在了天空之上。
幾個北山匪看到這,都是大驚失色。
一招!
一招就殺了六品境界的三當家!
這可不是一般的江湖高手,最少都是四品境界的,甚至可能更高。
「不好,遇到硬茬子了。」
「快走!」
.......
他們也不是傻子,看到這頓時知道看走了眼,連忙向著遠處逃去。」
「想走!?」
檀雲殺人可從來不會手軟,冷哼一聲,手中長劍再次一斬。
「噗噗噗噗噗噗!」
劍光極快,就像是一道道絲線划過。
只見的前方幾個北山匪身軀一滯,隨後齊齊倒在了地上。
一招殺四人,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沒眼力勁的東西,駕!」
檀雲瀟灑的收回了浮屠劍,隨後騎著那匹黑馬向著遠處奔去。
而就在檀雲剛剛離去沒多久,一老一少兩道人影飛縱而來。
正是在酒樓出現的爺孫。
「有血腥?」
老者眉頭一擰,連忙問道:「怎麼回事?」
那清瘦的少女冷靜走到屍體旁,緩緩說道:「那幾個北山匪都死了,而且是被一劍斃命,這個人的劍術很高,手中的劍也是一把好劍,可能是那個女人。」
老者聽聞,沒有說話,手掌卻是放在那幾個北山匪的身上。
少女看到這,不禁問道:「薛大人,怎麼了?」
老者滿臉凝重的道:「地魔決,施展這劍術的人修煉的乃是地魔決!」
少女也是憂心忡忡的問道:「難道說方才那個女人是人宗高手?」
方才那女子身上並沒有氣機波動,在魔教,只有人宗的探子才會有這般高深的隱匿手段。
「很有可能。」
姓薛的老者冷冷的道:「寧殺錯,不放過,將此事匯報給玄衣衛。」
「是。」
少女沉吟了半晌,隨後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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