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給寡人上茶(加更二合一)
「你給我滾!滾!」
秦青洛強撐起身子,憤恨低吼著,模樣像是受傷的野獸。
陳易反倒不急不緩,隨手就拉開一張椅子坐了下來,笑吟吟地看著高大女子。
她雙手支撐在床榻,半撐著身子,活像是巨蟒抬頭、伺機而動,眉宇間更以殺機畢露,然而那通紅的臉頰與揮之不去的英武氣質,形成了一種格外讓人想要征服的美感。
蛇瞳里混沌迷離,失去了些執鞭南疆的威嚴,她嘴唇咬緊,衣裳凌亂,露出白膩膩的一大片,她骨架很大,因此這份衝擊更是勾心動魄。
秦青洛滿目憤恨地盯著這深惡痛絕之人,他卻回以玩味。
陳易慢悠悠地撿起桌上的藥瓶,打開一看,隨後道:「玉春膏,嘖嘖,這種藥膏,光是輔料,便需要天山雪蓮、赤煉藤等等名貴藥物,更需要一件唯有山上可見的天材地寶作為主料,用之起初效果不顯,漸漸便會慾火焚身,這藥…大概出自宮裡。」
秦青洛攥著床墊,沙啞著嗓音道:「我不管這藥出自何處,你只需滾出去。」
「都老夫老妻了,還計較這些做什麼?」陳易隨意道。
秦青洛眸光生火道:「你給我滾!」
陳易笑了一聲道:「差點忘了,伱跟祝莪才是老夫老妻,至於我…我是隔壁老陳。」
「我…殺了你!」
秦青洛銀牙欲碎,手臂上暴起了青筋,她一手撐著床榻,另一手轟出一拳。
拳風凌厲,震得桌上的茶杯茶碗劈里啪啦地響,陳易身上的袖袍迎風鼓動,但他仍舊屹然不動。
這一拳,看似凶蠻狠厲,但拳路已經亂了,來到陳易面前之時,襲殺而來的拳風頓時已經散在了天地間。
與她眼中的殺機相較,這一拳跟給人撓癢差不多,不過這也能從中看出,秦青洛氣機已經紊亂。
陳易悠哉游哉地坐著椅子上,托起了臉,欣賞著這胭脂烈馬的屈辱和不甘。
他輕笑道:「是不是忍不住了?」
話音落耳,劇烈喘氣的秦青洛猛地尋回一絲理智,勾起嘴角,絲毫不退道:「呵…猶有餘力。」
「好定力。」陳易豎起一個大拇指。
「自然是好定力…」秦青洛嘴唇顫顫,勉力笑著。
陳易看了眼杯中茶水,接著便望見刀架上的雁翎刀,意識到這裡是哪,怪不得他走進來時總有種熟悉感,原來是東宮若疏的閨房。
當下,陳易也沒了什麼顧忌,從容地站起身,自柜子里找了一小塊茶餅,掰碎出茶葉,隨意地添入茶壺裡頭,取出隨身火鐮點起了火,泡起了茶水。
「這西晉人跟我們大虞不同,不是點茶而是泡茶,茶水是衝出來的,色澤濃紅,清澈見底,毫步驟極其簡單,因此也常常被我們大虞罵做西蠻喝法。」
陳易倒下一碗茶水,輕輕品茗,悠哉游哉地談著茶道,
「不過,這樣的喝法,其實別有一番風味,這種茶水好解渴,而且發酵過後,清香爽口,不像點茶那般濃稠。」
秦青洛臉龐上多了一抹晦暗,她看不穿陳易這番舉動到底有何意義。
陳易品過茶後,又倒了一碗茶水,雙手捧過來道:
「給你倒杯茶,降一降火。」
秦青洛手成抓地探出,掌風凌冽,要將這茶碗連同陳易的手一併拍碎。
在她抬掌之時,陳易已後退了半步,恰當好處地躲過了這兇悍一擊,茶水搖曳,卻一滴都未曾灑落。
陳易冷笑道:「我好心給你遞茶降火,你卻如此已對,信不信之後有祝莪好受?」
秦青洛臉色一僵,把身下的床單攥得更緊。
陳易把茶往前捧了一捧,繼續道:「你覺得我真有那麼急色?如今仍在錦雅閣內,你覺得分不清輕重緩急?」
秦青洛死死盯著他,眼中三分懷疑、三分猶豫,還有三分恨意。
陳易一改之前的嬉笑,以認真的口吻道:「你忍得住,我自然就不會做什麼,我如今好歹也是一位人物,斷不會趁人之危。而以王爺的武道境界,忍住這小小的春藥,想必不是什麼難事。」
秦青洛面色陰晴不定,喑啞道:「那你為何要來。」
「我只所以來此,不過是因為祝姨相求,她關心你,我拗不過她。」陳易說完之後,低低笑了聲,大義凌然道:「我陳尊明好歹也是混江湖的,自然要講情義,你我雖有血仇,她卻不一樣,我跟她…是真心的。」
那最後幾個字落下,秦青洛狠咬銀牙,吐字道:「好。」
陳易便將手中茶碗遞了過去道:「放心,我剛剛過來,不會有毒。」
秦青洛接到手中,豪爽地一飲而盡,一滴茶水順著脖頸,滑落到清晰分明的鎖骨里,接著又從鎖骨之間的白窩滑落下去,流入了雙龍戲珠的肚兜下。
陳易眼觀鼻鼻觀心,十分發乎於禮地接回茶碗,又倒了一杯茶水。
秦青洛再度接過,再度一飲而盡,她只是默默把茶碗遞迴去,連句道謝都無,而陳易也並不在意。
自遇襲到現在已經數個時辰,期間她沒喝過一滴水,再加上玉春膏致使氣血翻湧,早已口乾舌燥,一連五六碗茶水入肚,秦青洛才稍微解了些渴。
當陳易倒了第七碗茶水之時,秦青洛也勉強適應住了藥性,恢復了些許理智。
只是她臉色仍泛紅潮,接過茶水,凝望著陳易。
那慣來急色之人,這一會倒像個知書達理的君子,定定地坐在椅子上,悠閒品茗。
陳易見她緩了一些,便問道:「壓住藥勁了?」
「自然。」女子王爺面露挑釁道:「並非人人都是如你一般的色中餓鬼。」
陳易擺了擺手,眼眸里幾乎沒有邪念道:「若我真是色中餓鬼,只怕你已經遭殃了,我不是沒有機會把你留在京城,我可以不救你,到那時候,你不也一樣會落在我手裡?」
「……」他這番話說得不錯,秦青洛一時無話,片刻後挑眉道:「你…另有圖謀?」
陳易沒有回答,而是道:「先不論我是不是另有圖謀,你該想想你為何又要這般孟浪行事?」
秦青洛聞言稍稍愕然,接著笑了起來,玩味道:「陳尊明,你這是關心我?」
陳易看著她發間的簪子,隨意道:「世上少了一匹胭脂烈馬,還是讓人惋惜的。」
秦青洛注意到他的目光所在,駭然從發間奪出簪子,手腕擰動一擲!
簌!
破空的爆鳴下,金簪似電般掠去,隨後穿過陳易的發梢,重重地釘入牆壁之中,以其為圓心,泛起一條條猙獰裂痕。
陳易面無表情。
而女子王爺一字一句道:
「寡人之所以留這簪子,只待有朝一日,用來殺你。」
陳易轉過身去,將金簪從牆壁中拔了出來,吹乾淨上面的灰塵,緩步靠了過去。
「那就好好留著,這施鳳軒的金簪子,幾百兩一根。」
陳易左手捻著簪子,慢悠悠地插回她的發間。
而他的右手則平放在腹部之前,秦青洛半撐著身子,金黃的蛇瞳亦是半垂,她定定地讓陳易戴上簪子,雙手撐著一動不動。
整個過程很平緩。
秦青洛的雙手壓著床單,她的頭是微探著的,如巨蟒捕食般伺機而動,只需陳易稍有鬆懈,便驟然捕殺,而陳易從走過來到戴上簪子一共六個動作,呼吸平穩、手腕穩定,而且是單手戴上簪子。
碩人一直在尋覓良機,待陳易退後半步,似要欣賞之時,她的指尖也微微離開了床單,其中藏著精妙變化。
然而,陳易的那隻手,仍放在腹部之前,而且還抬起了一寸。
這就意味著,陳易將她的每個動作都瞭然於心,將每個動作都鎖死了。
只要她一動,他就會隨之一動,噼啪的骨裂聲下,折斷她殺他的那隻手。
武功的境界,在於大便捉對廝殺,在於小則暗流涌動。
你不知那一招會取你性命。
陳易取走她那喝乾淨的茶碗,給她再度倒了小半碗茶,
「你還沒跟我說,你何苦要如此孟浪行事?」
秦青洛接過茶水,靠著這些清苦的滋味分散注意,壓著藥勁,淡淡道:「一個『爭』字而已。」
「你這又是在火中取栗。」陳易道。
「不爭不賭,何來天下可言?漢高祖如此,宋武帝亦如此。」
陳易搖了搖頭:「你沒他們的能耐,又何必去爭去賭?」
秦青洛則是淡然:「我不爭不賭,又怎會有他們的能耐?」
陳易倏地抬眸,直直地看著秦青洛,後者傲然地仰起臉,撐著床柱,回以居高臨下的睥睨。
這妄圖以蟒吞龍的女子王爺,哪怕如何折辱,也仍有傲骨。
她的傲氣,好似打不散般。
陳易好奇地翹起了二郎腿,身子前傾道:「其實我很想知道,你一介女子為何這般執著於天下。」
秦青洛似針尖對麥芒般,談笑自若道:「其實我更想知道,你一介男子為何竟連半點韜略格局都無。」
陳易好笑地問:「你恨不得為男子?」
「我恨你這種人是男子。」秦青洛嗓音冷冽。
語畢,一碗茶又盡數吞入腹中,陳易正要去取,秦青洛屈指一彈,茶碗在半空中繞了一條精妙弧線,準確落在茶壺前。
陳易腳步停住,直直看著她。
女子王爺勾起唇,幾分威嚴道:
「給寡人上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