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丘沃土秘境,天元領指定進化儀式高台。
索菲亞一襲黑裙端坐於此,宛如一朵綻放的黑色睡蓮。
但,她的心並不寧靜。
「只要我們心中所念所想足夠強烈,奇蹟就一定會發生哦。」
她將和領主大人保持同樣,足夠強烈的念想,來使奇蹟綻放?
不對不對。
關鍵不是這個。
顯然,領主大人在嘗試一種很新的進化方式,而自己就是其中最關鍵的一環「索菲亞啊索菲亞,你可不能辦砸了。」
她連續三次深呼吸,強迫自己進入冷靜模式,
片刻後,她眼眸已經平靜、深邃得像黑色瑪瑙石。
她打出k的手勢。
進化奇蹟的輝光,便自她身上綻放出來,形成衝起雲霄的熾白光柱。
光中,索菲亞回憶著自己的過往人生,心中之念漸漸堅定。
「撲靈撲靈一一身上沾著許多污泥的少女茫然抬頭,就見到不遠處牆壁上的烏鴉,撲扇著翅膀往別處飛去。
少女摸了摸自己,掩蓋在寬大衣袖下的手臂,隱約能摸見尖銳的硬物突起。
「是烏鴉啊。」
「天天都能見到烏鴉呢,不愧是我。」
少女自嘲。
烏鴉是不祥的象徵,而她亦是。
「不過無所謂了,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的話,就不用擔心把不祥傳染給別人了吧。」
她拖著疲憊的身軀,繼續向荒無人煙之地前進。
樹林內。
黑髮少女身披黑袍,她身上黑袍很破舊,整個人也是灰撲撲的,身板卻挺得筆直。哪怕面前有三隻獰灰狼正在齦牙咧嘴,看似弱不禁風的少女臉上亦沒有多少懼色。
她右手遮住半張臉緩緩往外拂過,一雙黑中帶著點點猩紅的眼眸散發著凜然又詭異的氣息,冷冷盯著面前灰狼。
她開口:
「吾乃鴉之使者,愚蠢的灰狼啊,吾命令爾等速速退去。」
「哦-·-爾等竟然不恐懼,還膽敢朝吾發起攻擊,既然如此,就在這漫天的黑羽中粉碎吧。」
少女雙臂高舉,口中念念有詞。
斑駁的樹影中,一抹抹黑影迅速撲出,嘩啦啦地撲咬在三隻吡牙灰狼身上。
灰狼、黑影撕扯啃咬著。
半響·—
三隻渾身染血的灰狼,嗷嗚著往森林中逃去,在樹影上留下了滿地的黑羽。
殘餘的烏鴉撲騰著、啼叫著,眨眼便鑽入林中消失不見。
「呼——哈—.這就是你們招惹鴉之使者的代價。」
少女扶樹站立。
斑駁陽光灑落在她蒼白的臉上,她一雙眸子詭異,臉頰上生長出黑羽。
她擦了擦汗,「這樣子就挺好。」
「這樣子也沒什麼不好。」
小道上。
身披黑袍、戴著兜帽將自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黑袍人,從半空飛身而下,踏立在一輛被截停的馬車車廂上。
馬車前,是兩名抱在一起瑟瑟發抖的女子,和三名倒在血泊中,或是是車夫、護衛、親友的男子。
面前,阻攔在小道正中央的,是三隻肌肉虱結,皮膚呈深青色的哥布林。
哥布林嘰里咕嚕叫著,眼睛死死鎖定在兩名發顫的人類女性身上,鼻子裡噴出哼味哼味的鼻息,嘴角邊有涎水流下。
它們撲了上來,又慘叫著退回去。
地面、三隻哥布林身上,一根根黑羽如刀,深深扎入。
「人——....—.」
為首的哥布林大吼,他結肌肉猛地再鼓脹一圈,把插入身上的黑羽全給頂出去。
他拿起一根比黑袍少女整個身軀都要高一半大三圈的巨大木棒,揮舞著狂奔而來。
「哼。』
黑袍少女伸出手,兩側一根根黑羽憑空顯現,如針、如劍,於下一刻刷刷刷地往前洞射而去。
一輪又一輪。
狂奔的肌肉哥布林速度越來越慢,在距離馬車還有三四米遠的位置終於砰然倒地。
被黑羽扎得跟刺蝟似的三隻哥布林倒在血泊之中。
青紅色的鮮血漸漸往四周擴散,像鐵鏽一樣的刺鼻味道撲面而來。
黑袍少女仍面無表情,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你們安全了。」
她對兩名女子說,也從馬車上跳下來。
癱坐在地上,相互抱在一起把腦袋埋起來的兩名年輕女子,過了十幾秒二十幾秒,才漸漸發現危險已經遠去。
她們開始把頭抬起,重新聚焦起來的視線,循著聲音落在不遠處的黑袍人影身上。
「謝———..」
一陣風忽然吹來,掀起了兜帽的一角。
正欲張口的年輕女子,陡然間瞳孔一縮。
她警見了兜帽下的一抹黑色。
她身體情不自禁往後挪去,臉上是絲毫不亞於剛才的驚恐,聲音變得愈發尖銳、嘶厲,「魔、魔女,怪物!」
少女剛剛伸出的手,默默垂了下去。
她把兜帽往上拉了拉,陰影遮住大半的臉龐。
她踩著不快不慢的冰冷步伐,沉默著走入一旁的樹林,消失在兩名年輕女性視野中,只餘下滿地的血、黑羽,訴說著少女來過的痕跡。
樹林內,拉下了兜帽的少女背靠在大樹上,腦袋微微仰起,瞳孔沒有焦距地注視著前方。
「又不是我想這樣的。」
「哼,怪物又怎麼樣,我也不是為了感謝才救的人。」
「這樣就足夠了。」
少女重新拉起兜帽,踩著冰冷但堅定的步伐,往樹林深處踏去。
人跡罕至的荒野上。
黑袍的少女眯著眼,眺望著遠處的身影。
她朗聲道:
「哼,我可是不祥之人,受詛咒的人。」
「但我們也是不祥之人,都是。」
粉發的女孩伸出手。
她亦把手伸了上去。
但她們終究是世人所不能容忍的人。
是魔女、是怪物。
「我聽說,在遙遠的某個帝國,魔女也能過上正常人一樣生活呢。」
「我們終究,還是沒能走到夢想的地方。」
「但我們又幸運的,來到了這樣的地方。」
「鴉羽,也很可愛哦。」
「如果你們願意,這裡,也是你們的家園。」
黑鴉撲稜稜飛舞。
根植於血脈中的詛咒,在進化中淨除,但血脈本身並不是原罪,相反,這是執掌超凡力量的鑰匙。
她以前厭惡。
現在卻慶幸。
「吾乃鴉之使者,群鴉啊,聽從吾的號令吧。」
「嘎嘎嘎嘎嘎一實驗室內,伊絲洛婭自她身上,抽出了一管又一管殷紅的血。
「根據我的研究啊,我們這些魔女血脈並非單純的來自於魔物。」
「魔物和人類■■,便誕生下純魔物或者混有魔物之血的人類,這些人類一代代往下繁衍,但魔物的血脈一直根植於其中。這些血脈將於某一代、某一個契合的個體、某一種契機下覺醒,此即為魔女。」
「並非任何魔物的血脈,都能在人類一代代繁衍中存留,能存留的血脈,往往都具有非常高位的源頭,你的血脈如是,我的血脈也是。」
索菲亞並非哆萊或者鐮月,她學問沒有伊絲洛婭那麼淵博,也不至於完全聽不懂。
她又不是文盲。
「你是說—.」
「是的。」伊絲洛婭道,「大致可以這麼解釋,某種高位格存在將自身血脈播撒出去,污染、誕生出許許多多魔物,這些魔物繁衍,最終又經過一系列的事件,誕生出了我們這些魔女。」
「哪怕是經過可能數十代數百代的更迭,我們這些魔女覺醒出來的血脈,也並不低。」
她是卓越血脈。
索菲亞她們亦有稀有血脈。
稀有,已經是普通人世界裡天才的標誌,只是雄鷹王國愚昧落後罷了。
「依據就是我們自己。」
「你也發現了吧,憑你史詩三星品階的位格,已經有能力通過力量賦予,強行製造出有著黑鴉血脈的『子體』。而假如,不去管『被賦予力量者』的死活,
以廣撒網的方式播撒血脈力量的話,便可稱作『污染』。不是我們常說的那種污穢污染。」
「這種污染子體受血脈源頭的控制,裡面還有一些我暫時還沒搞清楚的作用「我們這一次次進化的朝向,也可能就指向血脈的源頭。」
「不過不用擔心,領主大人賦予我們奇蹟進化的時候,這血脈力量的不安定因子也必然淨除了,不然,早在我們血脈普升史詩的時候,恐怕,就要引起血脈源頭,未知存在的關注了吧。」
索菲亞倒是不擔心。
她以前會擔心這些,現在,她只把力量當作武器。
人要做的,就是掌握武器。
她現在只鬱悶一件事。
「我已經很多次申請前往龍眠之谷先鋒軍的大本營偵察了,為什麼領主大人還是一直駁回鴉!」
「領主大人想要把龍眠之谷大軍剷除,就必須要摸清楚敵人的布置吧!」
她嘆息。
伊絲洛婭訝然道,「你竟然不明白嗎?就我們領主這個作風啊,在你沒有練出絕對保命能力前,是不會讓你前往那麼危險地方的。你呢,也得愛惜自己,早就不是那荒野上孤零零的夜鴉使了。」
有人會牽掛。
有人會擔心。
她有家人,有家園。
所以她,必須潛入龍眠之谷的大本營,她必須擁有這樣的能力!
這一刻,她心中的念頭,胸腔中氙氬著的情感,無比濃烈。
進化的光芒沖入夜幕。
夜色也在歡騰喝彩。
領域在膨脹,與黑夜交相輝映。
冥鴉風暴、幻夜之瞳、冥鴉化身於進化中各有提升。
也是於這一刻,
「叮!」
牧元耳畔響起了如期而至的提示音。
「提示:你的英雄『索菲亞』沐浴奇蹟輝光,進化為傳說一星生命體『夜鴉之主』,並誕生出傳說之偉力『鴉之主』」。」
「鴉之主」
「說明:黑鴉之主的標誌,鴉之主手指指向之處,群鴉呼嘯,天地倒轉。」
「能力①:鴉之主創造出來的黑鴉造物,擁有自行吸收外界能量,可幾乎永久待機的能力。』
「能力②:鴉之主統御下的黑鴉、黑鴉造物,有微小概率萌芽智慧。智慧黑鴉受鴉之主控制,擁有修煉、自我提升的能力。」
「能力③:鴉之主可通過意識降臨的形式,降臨於黑鴉造物,或某一具備關聯性的黑鴉物品(雕像、圖騰)上。該降臨可無視空間距離,造物越強,鴉之主能發揮出來的力量越多。」
「能力④:鴉之主身殞時,可通過奪取範圍內(當前階段5300公里)的黑鴉造物,替死還生。替命黑鴉力量越強,還生後鴉之主存留的力量則越多,若鴉之主虛弱至一定程度,替命還生能力將無法再發動。
「能力5:鴉之主可截留自己的一縷意識,保存在某一黑鴉造物中。當鴉之主徹底隕落時,她可於黑鴉造物中重生。(該能力需要神魂境才可使用)」
牧元仰望著至深至沉的夜色。
奇蹟,似乎給予了迴響。
「夜鴉之主啊,象徵著鴉之頂端的生命。」
荒野深處,飄蕩著絲絲縷縷紅霧的某地。
某一個大型怪物部落中心,供奉著一尊榭榭如生的黑鴉雕像。
雕像下,一尊背生鴉翼的黑鴉強者正雙手高高舉起,往前跪拜而去。
數百智慧怪物跟著大酋長的動作,齊齊跪拜,獻上祭品。
似這樣的祭拜供奉,它們進行過許多次了。
而這一次··
大酋長忽然驚喜、大喜、狂喜。
「鴉神、鴉神大人回應我們了!『
於冥冥之中,大酋長仿佛置身於灰霧瀰漫的神秘之地。
他宛如蟻一樣渺小。
而天地之盡頭,一尊偉岸尊崇至高的身影屹立著,俯瞰著。
大酋長沒敢抬起頭。
不然,他或許就能發現,這一尊偉岸面容不清的身影似乎———」·
像個纖細的人類少女。
荒野深處,某個沒有紅霧飄蕩的隱秘之地。
古老的村落祠堂內,亦供奉著一尊鴉形雕像。
有老人在此祈禱,但只是基於形式的祈禱,求個心安。
只因這神像早已蒙塵,數百年未有回音。
然而此時,這尊沉寂了數百年的神像,泛起了微不可查的光。
紅霧之地,某處。
枯樹勁,黑鴉綽綽。
於這片詭異之地的深處,有恢弘古樸的殿宇屹立。
一尊似人非人,似鳥非鳥,其形詭異卻又自有尊貴、崇高之韻的存在,閉眸間微微呢喃。
「奇怪———信仰——·似乎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