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骨也有不錯的收穫了啊。」

  牧元望向遠方蒼穹，心情愉悅，末了又注視著自己的右手手掌。

  他的掌心，一團奇蹟之力正在匐盒。

  彩色的力量像一團匯聚在一起的水球，隨著他輕捏微微變化著形狀。

  他此次，進入天啟秘境的第一目標，並非完善自己的戰鬥體系。

  牧元對自己的定位很明確，縱使他執掌著再如何強大的力量，也不適合衝鋒在第一線的戰場。

  他是牧·執掌進化奇蹟之人·元，

  但進化奇蹟玄奧非凡，它是金手指，金手指卻也必然有自己的基礎邏輯。

  力量、能量、元素、領域、概念——

  按照他目前掌握的信息，進化之力既然可以視作一種力量，那麼，它就有著自身的概念性。

  牧某人已經入門多種概念，卻唯獨遲遲無法入門奇蹟概念。

  哪怕是窺及其中的一角，亦做不到。

  沒有半點思路。

  他將希望放在天啟秘境上面。

  他在號稱「天命」，領悟難度最高的天啟之柱前，獨坐了一個星期。

  他....

  仍窺不見奇蹟概念。

  但！

  牧元眼瞳深處閃爍著異彩，「世間不存在奇蹟這一概念、不存在奇蹟這種法則，或者說，一切和奇蹟有關的概念都已經被收攝。」

  他盯著掌心的彩色光團。

  這或許，便是根源的其中之一。

  代表著進化的奇蹟。

  「進化本來就是一種奇蹟，一種基於極度的渴望、充足且恰當的積累、幸運的時機、千載難逢的機緣-—----種種因素組構在一起，才誕生了進化這樣的奇蹟。」

  進化奇蹟直接滿足了以上種種因素，做到了隨時隨地地進化，可稱真正的奇蹟。

  進化奇蹟的力量作用於生靈，也源於生靈。

  牧元注視著進化光團。

  「進化之力：225W」

  這筆進化點數並不多。

  充其量進化出一尊、兩尊傳說。

  他假如想給亡骨、哆萊它們提供更進一步的進化，點數更為拮据。

  牧元閉上眼。

  心念往四周彌散開，他能夠清晰望見，一點點進化之光從自家兵種身上浮現而出，匯聚而來，像滿天的星星。

  一直以來，進化之力都是這麼積攢。

  不過——

  當他抓住手中浩瀚的進化奇蹟力量，並與之共鳴，進入一種玄奇感知狀態的時候，他就能夠發現，這天地間還存在著許許多多，困鎖於生靈體內，黯淡著的光點。

  兵種體內有。

  它們誕生出來的大多數，化作漫天星點匯入進化之湖，而少數留在體內。

  隨著時間流逝，這些無法匯入進化之湖的奇蹟因子，逐漸地在體內積累，直至某一上限。

  新的奇蹟因子誕生、舊的奇蹟因子消失。

  總量維持在一個恆定水平。

  小骷髏、骷髏兵、亡骸領主、亡骨·」

  強弱不同的個體誕生出來的奇蹟因子，數量上相差卻不多。

  以前牧元困惑，現在是明白了。

  「任何生靈都可能創造出奇蹟，這奇蹟，就是一種高於概念力量，看不見摸不著無法揣測的神秘因子。」

  「反過來，對於奇蹟而言，任何生靈都是平等的。」

  「不論普通、稀有、卓越，還是史詩、傳說，在進化奇蹟面前人人平等。」

  兵種之外，非牧元直接招募出來，沒有直接的契約關係的領民身上，同樣也存在著奇蹟因子。

  只是這些奇蹟因子，它們不會自然而然地匯入奇蹟之湖。

  「我『看』到了，但還無法匯聚這一股力量。」

  「假如，能夠匯聚這一批奇蹟因子，進化之力的積攢必然能夠猛漲無數倍。」

  自家領民數量不過幾萬。

  但自家之外，其他領主統御的兵種、生活在城鎮內的普通居民、人類之外的精靈和巨人，等等。

  只要是生靈，就存在『奇蹟』。

  「可如何匯聚這一批奇蹟因子·—

  牧元陷入沉思。

  此次天啟秘境略有收穫，讓他真正深入執掌了奇蹟偉力，可他想要將這一力量蔓延開去，匯聚萬萬生靈之奇蹟，似乎，還差一個契機。

  「契機——」

  他呢喃，心中稍微有些猜想。

  除此之外，進化奇蹟很可能，跟永恆世界的諸多奇蹟，同出一源。

  天元城以北，荒無人煙的深山之中。

  一名銀色短髮少女趴伏在一塊巨岩上面，她雙手如爪嵌入山岩當中，雙腿弓曲保持著發力姿勢，臀部往上翹起，一條毛絨絨的銀色大尾巴往上豎起，像一柄欲要出鞘的利劍。

  「鳴～！」

  鐮月仰天長嘯，本來明亮澄澈的天空頓時晦暗下來，下一刻又有皎潔的銀色亮光乍現。

  一輪通明的滿月正高懸於蒼穹上，回應著少女的長嘯。

  「但這樣的夜色環境，更是我的主場鴉。」

  索菲亞一開口，天色便又嗨暗了些許，四方天地徹底進入了黑夜，不見半點繁星，唯獨那輪皎潔之月仍高掛著，她無法驅除。

  在天地環境的爭奪中，兩人不分伯仲。

  不過，夜幕在一定程度下也增強了滿月的力量，而滿月之於索菲亞而言，並無作用。

  四周一縷無形精神力量垂落，化作牧元的身影。

  他看著前方，蓄勢待發的兩人道。

  他身旁，一隻藍發少女抱著半人大的龍肉夾饃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品味著，它腦袋上仿佛冒出了網絡卡頓時的轉圈圖標，一副完全沒聽懂的模樣。

  它猶豫了下把龍肉夾饃送到牧元面前，「鳴，要來一口嘛。」

  我只是一個精神凝聚體也吃不了東西啊，

  這也不重要。

  哆萊有自己路可以走，管這路科不科學，它能走通就行。

  鐮月和索菲亞她們力量想要完全發揮，就需要藉助天地之勢，天元城的卓越品階競技場並不能滿足需求。

  野外，才是最適合的切場所。

  天元強者之間時不時就進行切，不過，火力全開時的切，還是有人照看比較合適。

  而正處在『無所事事（劃掉）』、「調整狀態』的哆萊，就被兩人拉了過來。

  「我開始了~！」

  鐮月整個人一躍而起，在銀色的月華下，她身軀泛起仿佛進化時一樣的銀白之光。

  籠罩在銀色月光中的玲瓏軀體，於瞬息間膨脹無數倍，一尊神俊、高貴的月銀色巨狼便於眨眼間，從銀白月光中衝出。

  她面前，是渺小的黑髮黑裙少女。

  黑裙少女張開雙臂，數以十計、百計、千計的黑羽紅瞳夜鴉，便撲扇著翅膀飛出，並於下一刻匯聚起海嘯一樣的黑色風暴。

  黑色的龍捲上接夜幕，下摧殘著大地，這是足以毀城滅地的天災。

  天災於下一刻·—

  「刷銀色的月光像撕裂布帛一樣，將黑色風暴撕開，讓風暴變得像一塊塊布屑在半空飄散。

  但風暴之後，索菲亞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她融入到了夜色當中。

  「在那裡！」

  「鐮月相信自己的直覺！」

  巨狼毫不猶豫踏空驟轉，利爪攜帶著月華力量激盪天地。

  呼嘯風暴中，掩映在夜幕下的黑裙少女身影也漸漸顯眼。

  「只靠直覺嗎？真的變態。」

  她當初還是四階的時候，這種隱匿就足以瞞過近在哭尺的傳奇。

  是她的隱匿技術還有什麼破綻？有氣息泄露了？

  並不是。

  鐮月既然說是直覺，那就是直覺，而非什麼虛晃一槍的戰術。

  「不講道理的戰鬥方式真是開掛鴉。」

  她身形在銀色巨爪下粉碎。

  破碎的黑羽在風中搖擺。

  一個一模一樣的索菲亞身影，出現在千多米外，仍隱沒於夜色之下。

  毫無意外，鐮月額前的狼毛當即豎起，直覺雷達又一次立功。

  「但假如我使出這一招，你又該如何應對？」

  索菲亞嘴角上揚，雙手張開她仿佛立於半空的黑色十字架。

  而這四周。

  最初，匯聚形成冥鴉風暴又被撕碎，但殘餘下來的黑鴉們，不知何時已經分散至這片天地的每一個角落。

  一些黑鴉還正在一化作二、二化作四不斷分裂著。

  基礎條件已經滿足。

  那麼——·

  一隻夜鴉身形拉長，化作了索菲亞的形狀。

  黑髮、黑裙、貧窮，一模一樣。

  數百名索菲亞出現在這方天地間，各保持著相當遙遠的距離。

  但這只是具備其形的化身罷了。

  並非本體。

  鐮月的目光仍鎖定在，雙手張開的一號索菲亞身上。

  直覺鎖定。

  可下一刻，她額前的狼毛就微微一顫，鐮月目光迅速轉移，鎖定在數千米外，另外一名索菲亞身上。

  緊接著，她身形又再轉，目光這一次聚焦在後方，有數萬米距離的黑裙少女身上。

  她目光不斷轉移，速度越來越快，眼珠子飛來飛去一副要壞掉的模樣。

  哆萊嘴巴里咬著一塊龍肉，努力思索了半秒，還是放棄並問道，「腫麼肥石？」

  看樣子哆萊也不能分辨索菲亞的真身。

  他敲了敲哆萊的腦袋道，「你可以先把東西咽下去的。」

  「偶偶。」

  「鐮月的直覺沒有出問題，她確實是精準捕捉到索菲亞的真身，但，索菲亞正通過冥鴉化身的天賦能力，不斷轉移著自己的真身。」

  鐮月的直覺太精準了。

  可正因為她只能依靠直覺，在索菲亞這一通華麗的操作下，她當場懵圈。

  鐮月眼珠子都快轉暈了，她大腦過載，鳴一聲便往前奔去。

  月銀色的巨狼不斷閃爍，將一具又一具黑髮黑裙軀體撕碎。

  黑羽在空中飄零。

  月銀色的巨狼躍上高空，身形和滿月交匯。

  龐大的力量灌入，她撕裂空間、泯滅元素，無盡的月輝將整個天地都斬擊得七零八碎。

  半響，

  「，我不行了，鳴。」

  恢復人身的狼女躺在支離破碎的大地上，雙手高高舉起作投降狀。

  她輸了。

  她一滴都沒有了。

  牧元有些意外。

  「竟然是索菲亞勝了，而且——

  堪稱是無傷地完勝。

  要論硬戰力的話，鐮月毫無疑問凌駕於索菲亞之上。

  不過，索菲亞更有戰術，充分利用了自身的優勢，生生把鐮月耗死。

  「鐮月假如戰術性撤退的話，索菲亞也攔不住。」

  「這一戰可以看出鐮月的一些缺陷，面對『周旋型』對手可能會有些乏力。」

  這麼說也不太準確。

  索菲亞的保命能力在全天元可以保三爭二望一，她唯一的弱點就是，在被發現真身的一瞬間，被強敵以來不及轉移意識的迅雷之勢斬殺。

  她是刺客型強者。

  但比較懼怕的，也是刺客型大敵。

  鐮月爆發力強、速度快，未必不能抓住機會。

  她的弱點與其說是能力上，倒不如說是在心性、謀略上。

  「不過，索菲亞、鐮月的弱點，都只是在一對一情況下才會存在。」

  索菲亞深入敵陣偵察，倒是經常一個人。

  這是個問題。

  但鐮月外出作戰，往往並不是一個人。

  想彌補自身的不足，兩名天元部將級強者組隊，足矣。

  「嗚—.下一次—·我———我一定會贏回來的。」

  鐮月吐著氣道。

  索菲亞把她拉起來，「咱們雖然認識很長時間了，但切磋的時候我可不會放水哦。」

  「鳴~！」（沒問題這樣才對！）

  「不愧是鐮月鴉。」

  她拉著鐮月往外走去，忽然停下腳步理了理有些亂的頭髮和衣裙，「領主大人也在啊。」

  「這種精彩的戰鬥我怎麼會缺席呢。」

  牧元揚了揚手裡的留影水晶。

  你問他一個精神凝聚體哪來的水晶？哆萊次元口袋裡要啥沒有，很多東西都是他裝進去的。哆萊可能不清楚次元口袋裡都有啥，但牧某人很清楚。

  鐮月瞪大眼睛。

  她腦袋一根筋但還是隱約覺得，自己好像、大概、可能，被留下了黑歷史？

  「鳴！」

  索菲亞道，「可以讓我複製一份嗎？」

  鐮月：「？」

  做完戰後總結，幾人便打道返回天元城。

  鐮月去醫院找萊妮做些身體檢查。

  牧元直接散去精神化身，意識回歸本體。

  他思索著，「索菲亞的保命能力不差，但有著絕對不能疏忽的前提。

  若把時間拉長，幾天、十幾天都維持在精神緊繃狀態，想要絕對不疏忽其實很難。

  何況，

  怪物中的強者哪怕拋去概念力量，漫長歲月下也積累了無數技能。

  這些技能未必很強，但在龐大技能池下，怪物強者足以對付多種情況。

  鐮月只主修幾門史詩技能、高級技能，戰鬥手段單一，她面對索菲亞的『影替身』戰術，無法破局。

  可怪物強者未嘗沒法。

  針對意識的殺招，便足以克制索菲亞的夜鴉替身法。

  她的保命能力還是不夠啊。

  「進化奇蹟擁有無限的可能性，以我如今對進化之力的運用，未嘗不能干涉，使之往我希冀的方向覺醒技能。」

  他有把握。

  他只是在想，要不要進行干涉。

  畢竟，索菲亞是活生生的人，她在不斷鑽研著自己的戰鬥方式，不斷提升自我，她是有想法、有主見的女孩。

  哪怕牧元清楚，他想要，索菲亞不會拒絕。

  他沒有這麼問。

  他找到索菲亞後，問道，「你對自己之後的能力體系，有什麼規劃安排嗎？

  比如傳說之後的想法？」

  「傳說？」

  「我現在只能基於已有的史詩技能，做出一定的改良或者以這個基礎開創出新的戰術體型，但上限實際上並沒有提升多少。』

  「要是能覺醒傳說能力，我肯定是想要覺醒出一門，能繼續增強保命能力，

  能輻射出更多眼線的能力啦，不過——」

  「我們覺醒能力，是依據自身的血脈、職階覺醒的吧。」

  這力量來自於領主大人。

  但科學說法，是領主大人激發、拔高了她們的潛力，能夠覺醒出什麼樣的技能，依然取決於她們的血脈自身。

  她看著自家領主大人。

  牧元亦注視著她，是自己太優柔了。

  「的確是基於血脈，不過，只要我們心中所念所想足夠強烈，奇蹟就一定會發生哦。」

  風吹入城主府。

  夜幕逐漸籠罩。

  這一夜，黑亦是奇蹟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