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即使那燃西再可憐,但是這能是它作惡的理由麼?它為什麼要綁架梁韻兒?為什麼要因為自己的幸福而去奪取別人的快樂?
這確實是一件很矛盾的事情,張是非此時的心中百感交集,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原來這事情竟然是如此的複雜,卻又再情理之中,時光的確是最捉摸不透的東西,只是因為他曾經陰錯陽差的回到過去,不想就此埋下了禍根,燃西確實應該叫他恩人,沒有他的那一次雪山之旅,恐怕這所有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一切因我而生,張是非當時還弄不明白這個道理,確實,這一切都是因為他而生,包括他們被崔先生的邂逅,崔先生曾經說過,他踏入這行所接手的一個棘手的委託,便是那夜狐一族的案子,那是崔先生人生的一個轉折點,可以說,他能有今天的本事,和那次的事件脫離不了關係。
而夜狐一族,就恰巧是擁有著這世界上另外一塊兒太歲皮的另一種妖怪,崔先生說,他之所以能夠遇見夜狐,也算得上是一種巧合,但是事實上去並不是那麼一回事兒,如果,張是非沒有從畫中去過那做山的話,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燃西的出現,袁枚在數年之前,就不會和燃西相遇,而是直接找到夜狐一族,袁枚和燃西鬥了一場之後敗落,不免傷了元氣,崔先生說過,袁枚的本事相當之高,如果他沒有受傷的話,估計那夜狐一族會沒有懸念的被他殺死,太歲皮也會落入他的手中,如果這樣的話,崔先生就不會落得今天這下場,可能,那就是另外的一個結局了。
但是,儘管這個世界上存在著『可能』,但是卻不存在『如果』。
不得不說,這確實是命運的安排,就好像是一副黑暗之中的鐵鏈,一環套著一環,我們看不見,只能用手去摸,等摸出它全貌之時,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個樣子。
張是非是很久以後,才想明白這個道理的,但是在那一晚,剛聽完了劉雨迪的話後,他卻沒有想得這麼多,是的,那個時候的他,腦子裡面一片混亂。
真該死,為什麼為什麼在這個節骨眼上讓我知道這一切?我知道了這一切之後,又該何去何從?
見劉雨迪問他還想知道什麼,張是非苦笑了一下,然後便對她說道:「分頭還不知道這件事吧,為什麼你不早點告訴我們這件事呢。」
張是非這麼一說,劉雨迪竟然又哭了起來,只見她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對著張是非說道:「我對不起他,對不起你們……」
原來,在那一天,燃西對著劉雨迪講出這件事以後,劉雨迪也陷入了苦苦的掙扎之中,按照常理開說,她回到哈爾濱以後,應該立刻將這件事講給眾人聽,但是她卻沒有,只因為她的身份。
她是正統的《三清卜算》傳人,身曉命理之道,她很明白,命運並不是凡人所能窺探以及更改的,有的時候,往往我們認為自己改變了命運的時候,卻又一次陷入了更深的漩渦之中,如果將這件事說出來的話,雖然事實證明,命運是可以更改的,但是,更改命運往往要付出更大的代價,可能會造成無法估量的後果,也許她對眾人講出這件事以後,他們的結局,還不如今天,說不定,他們全都會受到天道的懲罰,要知道,即使是一場意外的車禍,都可以奪走人的姓命,劉雨迪以前就曾經改變過一次命運,所以,她知道這個代價會是多麼的嚴重,所以現在的她不敢輕易的去嘗試。
另外,說起來,她也當真是可憐那燃西,她也是女人,自然知道這忍受著思念的煎熬是何等的滋味,燃西已經苦苦等待了那麼多年,從妙齡的少女,一直到白髮蒼蒼的老婦,只是為了一朝相見,然後重拾那份短暫的幸福,為什麼,上天總是無法成全有情人呢?
劉雨迪對兩人哽咽道:「燃西……其實它已經活不了多久了。」
「什麼?」張是非聽到劉雨迪的話之後,心中不由得一驚,這是什麼意思,那個老……那個燃西活不了多久了?只見他沉聲問道:「怎麼回事兒?」
原來,通過太歲皮修煉的妖怪,都有幾個共同之處,一是實力的進步飛快,但是作為代價,所燃燒的生命也是別的妖怪所無法比擬的,縱使是千百年道行的老妖怪,也無法抵抗生老病死,那燃西早年得道,如果它想的話,完全可以再多活個一二百年,但是它卻沒有,它幾年之前遇到了那袁枚之後,身知自己的時辰已到,於是,便消耗了多年以來積攢下的妖氣,產下了五百一十二枚妖卵,如果當時沒有十二隻存有智慧的卵妖的話,恐怕,它都挨不到今天。
但是,這已經是它的極限了,它本已經風燭殘年,外加上將所有的妖氣透支,現在的它,說成是一具空殼也不為過,它的生命,恐怕已經到了盡頭,活不過這個月了。
張是非和李蘭英聽完以後,全都是滿腹的疑惑,只見那張是非慌忙問道:「怎麼可能,它是不是再騙你啊,它要死了?那它還擺什麼陣?擺那什麼鳥陣對它又有什麼用?」
劉雨迪聽完以後,輕嘆了一聲,然後對著張李二人輕聲的說道:「它本不想征服世界,或者說這對它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它只是想……在死之前能夠恢復自己最初的容貌,它怕,它想在那個世界能夠等到馮天養,並且告訴他,自己一直在等他,它的心,就像它的容貌,從未變過……」
「那,那就是說…………」張是非的嘴巴都合不上了,他的心中再次泛出一陣酸楚,而那劉雨迪則含著眼淚對他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沒錯,它想通過那個陣法得到的,只是在臨死之前能夠恢復自己的容貌,只為了當年心上人的一句我愛你。」
真想不到,真想不到啊!燃西費了這麼多的周章,確是為了這一個宿怨,一時之間,屋子中又一次陷入了寂靜,只為了這一個旁人聽上去有些可笑的願望,卻讓它等待了這麼多年,而他們所有的人,卻全都想錯了,什麼野心,什麼陰謀,在那個真正的痴情人眼中,全都一文不值。
正所謂,蒼蠅不叮無縫的蛋,燃西確實有錯,但是那些妖卵,卻只能主動附著心存強烈貪念之人的身上,雖然這其中也有過誤差,那就是十五的出現,卵妖十五為了報仇,所以便不顧燃西的規則,擅自搜集妖卵,然後四處尋找著那些心靈有空洞的人,從而趁虛而入,給他們植入妖卵,造成了很多的悲劇發生,但是那些本著規則的五百枚妖卵大多數都是附著在了心存貪念以及惡念的人或者動物身上,所以,並沒有錯殺過好人。
劉雨迪也明白,在這個社會上,確實有一些很不公平的事情,有一些位高權重的人,偏偏思想邪惡,做盡了壞事,可是卻沒有人能夠懲罰他們,也許,這個社會上沒有他們的話,很多人都會得到幸福。
燃西活了這麼久,人心的險惡它自然很明白,所以,它心中存有仇恨也是理所應當的,只不過,它卻也明白,人是很複雜的動物,有惡人,也有好人,好人當留,惡人該殺,就像那之前害死馮天養和唐愛國的那些人一樣,如果沒有他們,就會減少很多的悲劇發生。
這也是它為什麼不讓卵妖們在人間肆無忌憚的出現之原因,其實它也很矛盾,但是卻必須要這麼做,畢竟,它已經等得太久太久,它的一生,基本上就是在等待之中度過,追逐著心愛的人,一直到最後,它無論如何都想要完成這個願望。
劉雨迪當真被它感動,外加上從那一天開始,她就一直利用者卜算的方式來證明這燃西到底有沒有說謊,當劉雨迪發現燃西所說的一切完全屬實之後,她實在無法忍心,將它這小小的願望再次扼殺,畢竟,前幾世中,將它的願望扼殺的,都是人類,劉雨迪不忍心再讓它的希望落空,因為它是一個善良的妖怪,而諷刺的是,往往這個世界上,越善良的傢伙,越不能善終。
「我對不起你們…………」劉雨迪哭泣著說道:「我也是女人,我明白她的感受……我只是想讓他完成最後一個,最後一個心愿……」
張是非和李蘭英兩人對視了一眼,然後不約而同的嘆了一口氣,張是非掏出了手機,望了望時間,兩點三十七分,距離那旱魃復生以及燃西的陣法發動時間,還剩下不到半個小時,在這十萬火急的時刻,張是非閉上了眼睛,再次陷入沉思。
兩三分鐘的時間內,他想了很多,包括命運,包括選擇,末了,他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然後強撐起了一絲笑容,他對著那還在哭泣的劉雨迪說道:「姐,你不要自責了,這幾個月真是委屈你了,換成我,我也會這麼做的。」
確實,要說他們之中,恐怕最難受的就屬劉雨迪了,她的心地是這麼的善良,不想讓任何人受苦,這幾個月來,她一直在左右為難,一邊是自己的心上人,一邊是如此苦命的妖怪,良心和愛情之間的掙扎,曾經多少次讓她從噩夢之中醒來,如果她不說的話,恐怕永遠不會有人知道真相,但是在最後,她見到張是非如此的絕望,終於將一切都講了出來。
恐怕,現在的她,還在無盡的自責之中吧,張是非嘆了口氣,他心想著,算了,反正這都是他大爺的命運安排,要知道作惡的人都沒有自責,自責又怎麼能屬於善良的人呢?
劉雨迪瞪著紅腫的大眼睛望著張是非,只見張是非站起了身,然後深吸了一口氣,對著劉雨迪說道:「我不會告訴分頭的,老李你呢?」
只見胖子眨了眨眼睛,然後打了個哈欠後說道:「啥,你倆說啥呢,我剛才睡著了,什麼都沒聽見。」
「你們……」劉雨迪捂著嘴,眼淚又一次流了出來,只見她哽咽著說道:「謝謝,謝謝你們……但是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再瞞下去了,我一定要告訴他。」
「那是你倆的事了啊。」張是非強撐著笑了笑,現在他的身上,背負起了莫大的責任,他知道,現在的幾件緊蹙,不能再拖延下去了,要不然的話,事情一定會更加的糟糕。
這確實像是一個笑話,弄來弄去,才發現這事情全都是我弄出來的,原來這個世界上的壞人,還真就沒有苦命人多。
算了,雖然大家都是苦命人,但是這事情也還是需要人解決的啊,於是,張是非便對著胖子說道:「老李,時間差不多了,那露水應該也好了吧,你去看看,好了就拿過來。」
李蘭英沒有猶豫,他點了點頭後,便竄出了屋子直奔對面的易福館跑去,而張是非則和劉雨迪對視了一會兒,然後就對它說道:「它的願望,會不會讓這個世界亂套?」
劉雨迪低著頭說道:「應該不會,因為它馬上就要死了,而且那個陣法看上去也不像是七寶白玉輪,只要不破壞命格的秩序,就不會影響到這個社會,但是我也…………」
「沒有什麼但是了,姐。」只見張是非擺了擺手,然後對著那劉雨迪說道:「我決定了,給它妖卵,完成它的心愿。」
張是非的聲音很輕,但是卻又無比的堅定,劉雨迪愣了一下,然後對著張是非說道:「可你……」
張是非聳了聳肩,然後對著劉雨迪說道:「我已經想好了,真的,不管那分頭之後會怎麼懲罰我,我都要這麼做,因為,我同樣等了很多個輪迴,這買賣能成全兩對苦命人,我沒理由不去做。」
聽到了燃西的故事後,張是非對梁韻兒的態度也跟著堅定了起來,他不想再有遺憾,不想再重蹈覆轍,畢竟這個世界上的苦命人已經很多,不需要再增加了,而且那燃西只是想恢復自己的容貌而已,說起來根本對別人造不成什麼傷害,成全它,也是自己的一種恕罪吧,張是非想到,畢竟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
他知道那崔先生將妖卵放在了哪裡,就在福澤堂裡屋的衣櫃之中,於是他便苦笑道:「只可惜苦了冬子啊,真想不到,原來燃西等的人就是他……」
沒有錯,即使張是非再不長腦子,現如今也明白了那蔡寒冬的身世,原來,蔡寒冬就是馮天養這一世的轉世,難怪他會有那隻另類的眼睛,原來是那個什麼黑衣人所賜,說到這個黑衣人,張是非也是滿腹的疑惑,他說自己是命運,難道,命運真的存在,而起還是一個人?
最主要的是劉雨迪說,那個叫命運的傢伙,戴著一頂黃帽子,說起黃帽子,張是非又想起了那好似做夢一般的經歷,難道,自己在李蘭英的心中所見到的傢伙,就是那個命運?他為什麼要這樣搞自己?他說,如果時機成熟的時候,我可能成為那頂帽子的主人,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說,自己會成為命運?
什麼亂七八糟的,張是非搖了搖頭,算了,心中的疑惑太多,就不要不想了,現在還是想想等會改怎麼辦吧,一會兒讓李蘭英去那郊外送露水估計是來不及了,看來只能自己變成孔雀後飛去,而救梁韻兒的重任,就交給胖子了,希望他不要把這件事搞砸吧。
想到了這裡,張是非又苦笑了一下,對不起,梁韻兒,這一次我又無法第一時間去救你了。
想到了這裡,他便徑直的走進了崔先生的臥室,拉開了衣櫃,伸手摸向了了柜子中的夾層,那裡面不出意料的,有一個包袱,真是裝著妖卵結晶的布包,張是非將那個黑色的布包拿出之後,一張紙片竟然從那夾層中滑落,張是非心中有些納悶兒,便隨手拿起了那張紙片,只見上面歪歪扭扭的寫著幾行字,當張是非看到那字的內容時,他頓時滿心的感嘆。
只見那張紙片上寫著:「如果你沒看到這張紙片,那就證明是我自己抽風,但是如果你看見了這張紙片,那多半就是因為我們出事了,丫頭有心事,我是知道的,但我不怪她,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怪,為了以防萬一,我所以寫下了這幾句話,希望是我多心,但是,如果當真出事了的話,我只想說,無論你是小張還是胖子,都給我記住了:跟著自己的心,然後做出自己認為最對的選擇吧。」
跟著自己的心。
張是非抓著那張紙片,心中湧出一股暖流,看來這個分頭已經料到了會出什麼事,所以才會留下紙條吧,謝謝你,分頭,看來現在就是我跟著自己的心做出選擇的時候了!
想到了這裡,張是非將紙條揣在了兜里,然後一手抓著唐刀一手拎著包袱走出了裡屋,李蘭英這是正好跑了回來,他的手中捧著一小罐露水,是時候走了,張是非心裡想道,於是他便對對著李蘭英說道:「老李,我決定了,要去江北送露水,麻煩你將這東西送到太陽島吧。」
「開什麼玩笑!!」李蘭英聽到張是非的話後,竟然不敢相信的說道:「如果我去的話,即使再怎麼趕,一未必能夠趕上啊!到時候嫂子豈不是有危險?」
張是非苦笑了一下,然後對著李蘭英嘆道:「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夠賭一賭,畢竟現在那個什麼旱魃出土才是大事,我送完露水,就和你會和。」
「可是…………」李蘭英還是猶豫,他心裡明白,那初一一定說話算話,如果沒有準時到達的話,梁韻兒和付雪涵保不住真的會遭到不測,可是現在,卻沒有一點的辦法,雖然張是非已經下定了決心去交換梁韻兒,但是他卻又被時間所束縛著,根本無法自己決定改如何去做。 =半^浮##生-/;.{ban^f][heng]
李蘭英心中冒出了不祥的預感,就連他也發現了,現在這個情況,和之前在雪山上的情況,簡直太像了,想想在雪山之上,就是因為時間的關係,張是非無法及時感到,那個叫徐瑩的女人才會凍死。
這絕對不是巧合,李蘭英心知肚明,很顯然張是非也想到了這一點,這張是非雖然嘴挺硬, zhaoshyn. 答應的挺痛快,但是他的心中一定還在迷茫,害怕,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但是他卻不敢說出來,李蘭英沉著臉,然後他對著張是非說道:「還有沒有…………」
「對不起我來晚了!」就在氣氛緊張的時候,忽然那福澤堂的大門再次被推開,只見蔡寒冬手裡拿著一兜啤酒跳了進來,進門以後,本是滿面笑容的他愣住了,只見他皺了皺眉頭,然後對著滿臉驚訝的三人說道:「怎麼了,不是說開慶祝派對麼?崔哥和易哥呢?」
我靠,這小子來的還也真是時候,張是非和李蘭英苦笑了一下,這才想起來,沒錯,今天的他們本來是想通宵慶祝彼此身上的詛咒解除的,而此時的蔡寒冬經過了兩個月的調養,身體已經康復,下午的時候他確實說過晚一些就會來的。
他哪裡知道,就在這一個晚上的時間內,竟然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呢,現在看這蔡寒冬,張是非李蘭英以及劉雨迪全都笑不出來了,正主全到了,恐怕他打死也不會想到,自己曾經是燃西的愛人吧。
蔡寒冬見三人傻站在那裡,屋子裡面一片狼藉,而劉雨迪的臉上淚痕還沒幹,張是非和李蘭英則是滿臉的倦意和愁容,就好像好幾天沒睡覺了一樣,蔡寒冬的心中也出現了一絲不安,只見他有些納悶兒的問道:「到底咋回事兒啊,怎麼都不說話了呢,到底又出什麼事了?」
他大爺的,真是越著急的時候就越遇到急事兒,這個時候蔡寒冬竟然來了,意味著凡事跟這次事件所有沾邊兒的人都已經到場,現在這種狀況,到底該不該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