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茶藝大師

  來人是李軼。【記住本站域名sto55.COM】

  出入鬼樓的人形形色色,但像李軼這種絕美女子出現之時,也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整條街上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被這個女子的容貌所吸引,心中驚嘆人間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

  那些站在街頭的風月女子,看到李軼時,也免不得自慚形穢,暗中與對方比較了一番,然後黯然神傷。至於那些登徒浪子,自李軼出現後,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不肯離開,甚至有些人都想主動上前搭訕,只是,當看到她身後的那八名神色冰冷的黑衣劍客時,也只得打消了這個念頭。

  待一行人走進了一座黑色的般若茶舍之後,那些人嘀咕道,「有什麼了不起。」

  這大概便是路人心態。

  夜雨樓的人,出現在鬼樓。

  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

  楊二叔和黑風寨的人,如今正在徐九爺這邊棲身,他們與夜雨樓有血海深仇,若是見面,怕是有一場血雨腥風。

  對於李軼,如今范小刀心境早已今非昔比,只剩下厭惡和仇恨。他與夜雨樓的恩怨,遲早有個交代,只是不是現在。時機不成熟,貿然出手,只會誤事。趙行知道他的心思,「如今夜雨樓在江湖上一家獨大,你若動手,得考慮一下後果。」

  范小刀道:「我何時說要過要出手?」

  趙行道:「那就好。」

  沒過多久,李青牛又出現在了這裡。與他同行的,還有當初在家中遇到的劉、張兩個想著要發財的中年人,而不久前新結交的前任第一劍,並沒有跟在其中,他們也沒作停留,徑直去了般若茶舍。

  李青牛與夜雨樓的人會面?

  他們怎得會聯繫在一起?

  范小刀心中有些疑惑。

  最近一段時間,李青牛神出鬼沒,他在京城中買了幾處房產,平時很少回到范小刀的住處,幾日才能見上一面,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麼。

  范小刀答應過義父,要照顧好李青牛。

  只是現在的李青牛,早已不是那個跟在他身後的傻乎乎青年,在經歷了社會的毒打之後,已經成了京城新晉崛起的新貴人物,只是,這個「崛起」,靠得是坑蒙拐騙,范小刀也不知是該替他高興,還是難過。

  他生怕李青牛跟夜雨樓的人發生衝突。

  若真動手,他們幾個,毫無招架之力。

  范小刀有些擔心。

  正猶豫之時,一個身穿靛青色長衫的男子,來到了他們的茶攤。

  兩人認得這個男子,半個時辰來,他已經從二人身邊路過了四五次,每次目光都會落在他們身上片刻。

  難道這長衫男子,正是與北周三刺客的接洽之人?

  兩人故作神色淡漠,望了他一眼,沒有開口。

  一來他們北周刺客身份了解太少,除了名字之外,其餘幾乎為零,若是主動盤問,怕是要出什麼紕漏,二來,這種接頭,應該有暗號密語之類,而兩人又不知道,所以乾脆閉口不言,等對方找上門來。

  男子對其中一個胡人打扮的漢子唱道:「鴛鴦茶,鴛鴦tea。」

  那胡人罵道,「什麼亂七八糟的,滾一邊去。」

  靛青長衫漢子喃喃道歉,又換了一桌,「鴛鴦茶,鴛鴦tea。」

  那一桌是波斯商人,身上珠光寶氣,打量了漢子一眼,以為他的討飯的,從身上掏出了幾個銅板,扔在了他面前,「要唱去一邊,別打擾了老子心情。」

  再換一桌。

  對方罵道:「神經病吧,找打是吧?再不滾,老子動刀了。」

  老闆看不下去,也前來驅趕,「行了,這都一整天天了,你有完沒完?再這樣下去,我們客人都被你嚇跑了,你要不走,可別怪我喊人了。」

  那靛青長衫漢子接連遭到奚落,冷汗連連,心中直呼媽`賣批,這算什麼狗屁任務,自己像個二傻子似的,可是上面的任務,又不敢不做,於是來到了范、趙二人身前,「鴛鴦茶,鴛鴦tea。」

  范小刀道:「你和我,我和你。」

  長衫漢子聞言,心中一喜,「是你們?」

  「是我們。」

  長衫漢子道:「終於找到你們了,我跟個傻`逼似的在這裡唱,別人都把我當成瘋子了。」他打量了二人一眼,「不是說好三個嗎?」范小刀道,「有個兄弟,來的路上,出了點意外。」

  長衫漢子道:「兩個就兩個吧,別愣著幹嘛,跟我走。」

  這就與北周殺手的接頭人?

  看上去不太聰明的樣子。

  不過,既然有線索,他們二人也不會放過。

  兩人本想套他話,可是他卻一直不開口,帶著二人離開鬼樓,穿過了三條街,來到一處院子裡。院子外,掛著白幡,裡面搭著靈堂,看上去似乎有人去世,一進門,就有兩個家丁上前,拿了兩塊白布,幫二人纏在了腰間。

  院子不小,看家中擺設,應該是個鄉紳之家。

  兩人覺得奇怪。

  但是,誰也沒有開口。

  長衫男子對一個中年人道:「老爺,我回來了。」「回來了?人找著了?」

  「找著了!」

  「快帶過來看看。」

  男子帶著二人,來到了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身前,那老者頗為富態,身穿黑色綢緞,滿臉愁容,看到二人,道:「兩位,可是從北周來的?」

  范、趙二人點頭。

  老者道:「那就好,那就好!隨我過來!」他帶二人來到靈堂前,道:「裡面躺著的,是賤內。她也是北周人,我倆成親三十多年,相濡以沫、舉案齊眉、相敬如賓,沒想到,半年前卻身染重疾,三天前過世了。」

  范小刀、趙行一頭霧水。

  這老傢伙說這個幹嘛?

  老者又道:「她生前最遺憾的,跟我來京城後,就沒有回過北周,臨死之前,還念念不忘家鄉小調,所以辦了場法事,想請北周的異鄉人,來替我完成她的一個夙願,不過,你們也放心,不會讓你們白唱,今夜之後,我給你們一人一錠黃金。」

  兩人一臉的黑線。

  長衫漢子見他二人不為所動,「你們還愣著幹嘛,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事兒,還不謝謝老爺?」

  范小刀乾咳了兩聲,「我想,我們中間,可能有些誤會!」

  ……

  般若茶舍。

  這座茶舍的主人,是鬼樓徐九爺。

  茶舍也是徐九爺談事的專屬地方。

  李青牛、李軼能坐在這裡,徐九爺功不可沒。

  一陣寒暄過後,眾人落座。徐九爺介紹道,「這位是夜雨樓少樓主李軼,李樓主不在時,她的話,就是夜雨樓的態度。李姑娘,這位是共贏商會的會長李青牛,也是這半年來,京城崛起的新貴人物,聽說貴樓有一批貨要急於出手,李會長對此很感興趣。」

  李青牛沒有客套,直接開門見山道:「夜雨樓缺錢,我有錢。我想,我們有合作的機會。」

  李軼打量著此人。

  她也對這個共贏商會做過調查,年紀輕輕,身份神秘,坐擁百萬身家。

  不但如此,還覺得有些眼熟,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一般。

  與此同時,李青牛也打量著李軼。

  黑風寨數十兄弟,就是死在這個心如蛇蠍的女人手中,他恨不得要將她和夜雨樓碎屍萬段,可是臉上卻沒有露出一絲不滿的神色。經歷過乞財會、共贏社等一系列毒打之後,從不名一文,到騙到百萬財產,撒謊的功夫,張嘴就來,已臻化境。

  有計劃、徐圖之。

  在經過一系列調查後,他準備要對夜雨樓出手了。

  李軼道:「李會長,我想,我們中間可能有些誤會。」

  「哦?」

  李青牛挑了挑眉毛,表示疑惑。

  李軼笑了笑,伸手攏了一下額間散落的碎發,那撩人的姿態,看得周圍的人眼睛都直了,就連徐九爺心中不由暗嘆,李覺非真是生了個好女兒,一顰一笑,都牽引著男人的心思。

  當然,不包括李青牛,也不包括李軼身後的那四名黑衣劍客。

  李軼道:「我們夜雨樓,並不是那麼缺錢,與閣下見面,是看在九爺的面子上,看看大家有沒有合作的機會。」

  不缺錢,就是缺錢。

  不是我說你啊,就是要說你。

  這不是錢的事兒,就是錢的事兒。

  這就是語言的藝術。

  李青牛根本沒給她拉扯的機會,開口道:「我做了一些調查,夜雨樓這大半年時間裡,兼併了三十七家門派,大大小小支出三百多萬兩銀,這些都是一次性支出,而各大門派短期內很難回流資金,又在城南的倉庫里,屯了十萬張牛皮、十萬匹絲綢,現在帳上,恐怕連十萬兩銀子都拿不出來吧?而且,修建長生塔,你們又搭進去不少錢,陸公公的胃口又大……」

  李青牛說完這話,心中暗想,只怕你還不知道,你們夜雨樓的前第一劍,如今已成了我的座上賓了吧。

  李軼臉色一滯,這麼機密的事,他是怎麼知道的?不過,她的表情管理十分到位,格格一笑,「李會長怎得比我還清楚?要不乾脆來我們夜雨樓得了。」

  眾人會心一笑。

  不過,這句話半玩笑話,確實化解了一些尷尬。

  李青牛見好就收。

  他如此露一手,是想給夜雨樓壓力,讓他們知道,你們夜雨樓這段時間瘋狂擴張,已經到了入不敷出的節骨眼,並沒有看上去那麼光鮮,什麼江湖第一大幫派,什麼天下第一人,我呸!

  至於長生塔和陸公公的消息,是徐九爺告訴他的。

  長生塔是東廠陸公公上任後搞出的第一個名目,這種大修土木的工程,花費了將近百萬兩,工部主建,銀錢則由戶部、內廷各出一半。然而真正執行下去時,又被夜雨樓中間過了一手,當然,其中少不了陸公公的好處。

  戶部的錢出了,內廷的錢嘛,呵呵,都在太平公主手中。

  要錢嘛,沒有。

  不過,可以以貨抵錢。

  兩年前,太平公主收了百萬兩銀子,準備從中原走私一批貨物前往北周,可是由於明周在鳳凰嶺的衝突、北周武神被刺殺,導致了這批貨物被北周扣押,最後隨著雙方談判和解,在多方斡旋之下,這批貨幾經周折,又回到了太平公主手中。

  可是,牛皮已有了異味,絲綢也有些發霉。

  這批貨以五十萬兩的價格,抵給了李覺非,充當了修建長生塔的款項。

  也就是說,五十萬兩銀子,再加一批變質的貨物,來修建長生塔,其中,給陸公公十萬兩,再給太平公主返十萬兩,真正用在修塔的銀錢,也不過三十萬兩。可以說是穩虧不賺的買賣。

  還是一句話,政治大於生意。

  這個人情,給到了太平公主,也會在地方給找補回來。

  不然,那三十七家門派,說吞併就能吞併的?

  至於徐九爺幫李青牛,搞到這些消息,其中自然有楊二叔的參與。更何況,在兼併四合堂後,鬼樓在京城中一家獨大,夜雨樓對此也覬覦良久。

  以黑風寨目前的實力,跟夜雨樓硬剛,無異於以卵擊石,就算加上鬼樓,也絕不是對手。

  李青牛聽了李軼的話,擺了擺手,「既然如此,那麼咱們也就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了,喝茶!」

  意思是要岔開話題了。

  現在缺錢的是夜雨樓,並不是我共贏會。

  沒有夜雨樓,我的共贏會,依然可以風生水起,在騙人錢財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而且,李青牛篤定,夜雨樓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否則,他們不會在鬼樓牽線搭橋時,表現得如此急迫。

  眾人開始閒談京城中最近發生的八卦,其中不可避免的就談到了即將到來的陛下壽典,而在此過程中,李軼有意無意的提起了,這次壽典,夜雨樓也有幸獲得了一個觀禮的機會,以此在彰顯夜雨樓的影響力。

  李青牛對此並沒有接茬,而是與徐九爺聊了京城中最近新開的青樓。

  百花樓被查封之後,京城的青樓水平,明顯比不過江南了。

  這種話題,看似輕佻,但卻有意無意的將夜雨樓排除在話題之外,李軼聽了,心中有些憤怒,但是臉上依舊保持著優雅的笑容。很明顯,這次談判,看似共贏會與夜雨樓合作,可是鬼樓也絕不是所謂的第三方,他們與共贏會之間,一定有貓膩。

  她依舊沒有忘記,這次來談判的目的,於是試探道:「李會長,九爺,不如我們換一種方式合作?」

  李青牛看了一眼李軼,沒有搭話。

  這時候,徐九爺很知趣的說道:「洗耳恭聽。」

  李軼道:「如今京城的江湖,徐九爺一家獨大,京城外,則是夜雨樓的天下,共贏會空有資金,卻沒有好的項目,不如,我們三家聯手,夜雨樓退出京城的生意,共贏會出錢,鬼樓出渠道,我們夜雨樓出產品,強強聯合,合作共贏,如此一來,李會長也不會天天被那些股東們逼得東躲西藏。」

  哼哼,共贏會有錢不假,可你的錢從哪裡來的,老娘我一清二楚。

  這可謂是一石二鳥之計。

  一來,夜雨樓在京城的生意,確實不如鬼樓。與其鷸蚌相爭,不如退而求其次,乾脆將京城的市場讓給鬼樓,反正漕運、鏢局、陸運等幫派,都在夜雨樓的掌控之下,比如同樣一批貨,鬼樓從江南運過來,成本要比夜雨樓要高。只要抓住運輸和貨源,就算鬼樓有市場,也依舊被夜雨樓拿捏。

  二來,共贏會的錢,玩得是概念,他們需要實體,來讓錢生錢,從而回饋給集資的股東,有了鬼樓和夜雨樓,就相當於有了抓手,否則,隨時都會面臨暴雷的風險。

  將來若時機成熟,一舉將鬼樓和共贏會拿下,真正的一統江湖!

  夜雨樓有這個能力。

  徐九爺看得清楚,李青牛也明白。

  但是,李軼漏算的一點是,她想做生意,而李青牛弄了個共贏會,是想跟夜雨樓拼命。

  魚死網破的那一種。

  「哈哈哈!不愧是夜雨樓的少東家,有能力,有魄力,相信夜雨樓在少樓主的帶領下,一定能更上一層樓!」徐九爺哈哈一笑,舉起茶杯,以茶代酒,一飲而盡。

  李軼輕輕抿了一口,似笑非笑的看著李青牛。

  李青牛端起茶杯,「那預祝我們合作愉快。」

  李軼道:「那李會長不知這次能拿出多少錢?」

  李青牛伸出一根手指,「一兩銀子!」

  李軼臉色微變。

  再好的脾氣,也經不住他如此羞辱,本來以為她自身修養已足夠,聽到這句話時,依舊忍不住動怒,雙手捏著茶杯,微微顫抖。

  「一兩銀子,是今天的茶錢。至於合作嘛……」李青牛微微一頓,「我準備出五十萬兩!至於具體的細節和文契嘛,還得有勞九爺了。」

  「那預祝我們合作愉快!」

  李軼微微一笑,她站起身,親自替徐九爺和李青牛倒了兩杯茶,一杯端給了徐九爺,另一杯則抿了一口,又遞到了李青牛手中,道:「聽說,李會長還沒成親呢?這杯茶,祝你能找到如意嬌妻!」

  李青牛哈哈一笑,將剩下的半杯茶,一飲而盡,口中喃喃道:「含茶量有點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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