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陳洛立威

  第418章 陳洛立威

  太學分為教學與居住兩個半區,沒有明顯界限,但由一處庭院作為分隔。

  正是晨光熹微之時,細膩的陽光透過枝葉的細縫,照在太學內那古香古色的庭院中。

  這間庭院的「古」,並非是說建築的風格破舊簡陋,而是一種意境。

  若是沒有專門研究的尋常人家過來,只會覺得自己怎麼看都十分順心,感到自然和諧的意趣。

  至於博聞廣見之人到了院內,反倒會驚嘆於它居然小心翼翼地藏起自己華貴的一面,仿佛傾城絕色,竟然身著樸素的衣裙,洗手作羹湯。

  院中有小池,池上有拱橋一座,橋端立有望柱,二鳥相對,橋上亦有欄杆,雕刻有花草蟲獸。

  而池邊涼亭,塗有朱漆。

  要知道關中漆價頗貴,漆樹種植大多是在關東或巴蜀,因此長安想買一桶漆,不僅得為它的生產成本買單,還得為它的運輸成本買單。

  原本歷史上再過些年,漆色甚至成了身份的象徵,因地位差別,用漆亦有顏色區分。

  比方「諸侯王、公主、貴人皆樟棺,洞朱,雲氣畫。公、特進樟棺黑漆。中二千石以下坎侯漆」,這講的就是下葬時,棺木用漆的規格區分。

  至於居所用漆,那限制得就更加嚴格了。

  雖說現在尚未有這些條條框框,但是太學漆色用的是最純正的朱色,往往集市上是連售賣渠都沒有,更別提價格了。

  畢竟真有需求者,非富即貴。

  他們在使用之前,早就通過自己的渠道去專門預定,不會臨時去匆忙採購。

  當然,太學的塗漆倒沒花什麼錢。

  墨家弟子接下建造太學的工程之後,自然是按照最高標準去要求,順帶著就運來了數十桶不同顏色的漆。

  他們本身就在南方規模化種有漆樹,因此也就收了個成本價,沒要多少錢。

  無怪乎在某些人的眼中,太學的規格簡直頂天,遠超長安城中絕大部分侯府。

  就在此刻,太學後半部分的居住區中,三三兩兩的文士錯落而行,穿過這間精緻的庭院,朝著教學區走去。

  這些人在踏著青石板小路,走過拱橋的時候,眼中仍舊會浮現出幾絲感慨之色。

  他們來這裡已經有些日子了。

  按理來說,應該對此處的景色感覺稀鬆平常才對。

  可至美至全之物,無論何時,都能震撼人們的心靈。

  正好比在登山者眼中,當自己高峰絕頂,仰視皎皎明月與璀璨星河時,內心澎湃之意,久久不能平息,無論這樣的經歷有過多少次,他們始終會如同第一次那般激動。

  在這些文士看來,這間不算寬敞的庭院之內,各種裝飾乃是暗含大道,又是自己人生理想的寄託之所,故而常看常新,永遠帶有不俗的意趣。

  眾人談笑著走過浮橋,踏出院門之後,聲音紛紛自覺壓低兩個度。

  他們這是進入到教學區域了。

  雖然現在這裡尚未招來學生,但是規矩早有立下,在教學區域是禁止高聲討論與學術無關的話題,眾人知道這是陳學長首次前來視察,指不定就在哪個角落觀察他們,肯定是要留個好印象才行。

  待到走至那間臨時充當議事廳的教室內,發現陳洛早在屋裡,等著他們到來。

  眾人倒沒有怯場。

  他們好歹也是經過考核,大漢最頂尖的那批賢才,稍稍一愣,便皆是上前行禮問好。

  「見過陳學長。」

  「蘇博士不必多禮,在屋內自行找處位置坐下即可。」

  「順頌晨安。」

  「晨安,侯博士去尋處位置坐下吧。」

  無論是誰上前招呼,陳洛都能準確叫出對方的名字。

  人群之中。

  董仲舒生起佩服之意,自己身處太學,但每天大量時間花在藏書室中,故而他現在還沒把身邊這些同僚給認全乎。

  至於公孫弘,則是三分驚詫,七分敬畏。

  這位陳太學,不簡單啊。

  要知道初次見面的時候,上級叫出屬下的名字來,可以瞬間俘獲一大截的好感。

  畢竟大部分掌權者存在著傲慢的心態,覺得手下不過是做事的工具人罷了,只要老老實實地完成自己的任務即可,完全沒有了解他們的性格、喜好、家庭的必要。

  只是尊重往往是互相的。

  上位者的態度不屑一顧,就別怪下面的人在辦事的時候磨洋工了。

  原本公孫弘聽說陳洛處理太學用地,彈劾范農令的事,就明白他手段不俗。

  現在又如此禮賢下士,可以把姿態擺得很低。

  對方不過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啊,而且近半年來,得天子看重,受封維新侯,任比二千石之官,又主導著察舉選官。

  這個年齡階段取得如此成就,有著足以傲視九成九同齡人的資本。

  在這樣的情況下,哪怕語氣驕橫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他處理起人情世故來,卻是老練得不像話,別說拿同齡人比較,就是自己這樣,年齡翻了個倍的,遇著了同樣迷糊。

  一時間內,公孫弘思緒萬千。

  剛坐下沒多久,董仲舒便是湊近小聲道:「剛才陳太學和我倆打招呼的時候,好像態度和別人相比,有些差別。」

  「嗯?有嗎?」公孫弘反問道,剛剛他行禮的時候,正在想事。

  走神的情況下,完全沒有注意到陳洛是什麼樣的態度。

  這麼一問,董仲舒略有幾分猶豫道:「大概吧。」

  公孫弘頓時笑著說,「我覺得不過是你的幻覺罷了,要說陳學長對你的態度特殊也就罷了,畢竟你是以榜首的身份進入的太學,引來關注,不足為奇。

  可我處於中間位置,又不是什麼青年俊才,有什麼好值得學長關注的呢?

  他總不能說看著我年歲偏大,所以就覺得我學識最高吧,那試卷都是陳學長親手送到宮中去的,我幾斤幾兩,人家估計清清楚楚。」

  「那可能是我感覺錯了吧。」董仲舒撓了撓頭,應聲答道。

  他望向站在前方的陳洛,依舊是謙和地與進門的每一個人打著招呼,於是把心中的糾結暫時放下。

  畢竟遇到這樣的情況,上級和藹可親地打著招呼,估計任誰都萌發出同一個想法,認為自己在對方心中留有特殊的印象。

  實際上只不過是錯覺。

  當然,那屬於是一般的情況。

  陳洛對董仲舒和公孫弘兩人,還真是專門有著關注。

  畢竟他們一個弄出「天人統一」的思想,最終引導歷史上的漢武帝選擇「獨尊儒術」的道路,另一個則是大漢名相,亦是首位打破非侯不相規則之人。

  從這個角度來看,他們值得陳洛多瞧一眼。

  不過現在並非私下相見,自己沒必要展現出什麼特殊的態度。

  他今日過來,是有事情要辦的。

  太學乃大漢最新設立的機構,沒有太過規章制度可搬,很多條例,都是陳洛在後世的學校守則的基礎上,根據時代進行調整。

  作為太學之長,要是自己沒能有足夠的權威,導致手下這些博士不服氣的話,未來太學估計就難管了。

  因此陳洛現在要確立自己的威信。

  等到所有人都落座了,他環視全場,緩緩開口道:「諸位,雖然我們在伱們參加考核的那一日,就應該是見過,但今日應該是我們之間的首次會面。

  那麼我先在這裡自我介紹一下,鄙人陳珣,字伯玉,籍貫蜀郡,祖籍陽夏,現在受陛下任命,擔任太學之長。

  要論年紀的話,我比在座各位大部分人都要小,亦非搞學術研究出身,論起學識來,同樣比不過你們。

  不過太學這間大漢最高學府,需要有你們這些飽讀詩書的賢才,那麼我呢,則是為你們提供一個清淨而不受打擾的環境。

  在這裡,我先向諸位承諾。

  第一,未來太學之中,不會有任何學生是走關係,送賄賂進來的,如果你們有發現這樣的情況,向我舉報即可,無論對方背後是誰,我都會彈劾至他離開。

  第二,太學作為學府,不是朝堂,故而我會替你們抗下所有政治上的干涉,如果有人用身份向你們施壓,告訴我,無論他什麼身份,我都會讓他後悔。

  第三,我會確保太學中擁有絕對的學術言論自由,各家學派可以暢所欲言,發表自己的見解與看法,無論是誰,都沒有資格堵上你們的嘴。」

  他說出這幾句話的語調並不激昂,但平靜用力。

  屋內的眾人聽完,能夠明確意識到話語背後蘊含的意味。

  陳洛保障他們在太學中能有足夠的安穩,那麼他們同樣需要承認陳洛在太學中的權威,尊重是相互的,畢竟在長安城中,想要找到如同這裡同樣自由的地方,可沒有那麼容易。

  而且更重要的一點,乃是陳洛強調的那幾點中,說的「無論是誰」。

  要知道長安城可謂權貴雲集,想要染指太學,進來分一杯羹的人,恐怕不在少數。

  陳太學敢如此自信地向他們作出陳洛,恐怕是有足夠的底氣才行。

  外加陳洛的身份,與近幾年飛速遭到提拔,一切不言而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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