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辱伯玉者,死!【2024快樂!】

  第372章 辱伯玉者,死!【2024快樂!】

  話分兩頭。💛🐙 6❾Ş𝔥Ữˣ.Ćό𝐌 ♖😺

  陳洛忙碌的同時,另外一支從長安出發的隊伍抵達了廬江郡。

  青石城牆前,衛青稍稍昂首,水滴從他的臉頰划過,滾落在地,不知是雨水亦或汗珠。

  長舒一口氣,白汽從他口中吐出,很快消失空氣中。

  廬江舒城,終於到了。

  「誒喲,平陽侯您來了,這是讓我等得好苦啊,吾已在城內設宴,就等您大駕光臨了。」城門下,太守滿臉洋溢著笑容,拱手相迎。

  列侯想要出仕,只要能力不算特別拉胯,非常有機會爬到中兩千石的位置,甚至由於「非列侯不得為相」的潛規則,他們期盼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

  郡守想要獲取爵位,則難如登天。

  大漢三四十個郡縣,其中有侯位的不過寥寥數人,而且沒有頂尖列侯存在。

  不過由於曹壽在長安並未得擔任要職,平陽侯世家又遠離政治中心有些年份了,地位和名聲不復當初。

  總的來說,兩人的地位旗鼓相當。

  當然,現在這名太守願意將自己的身段放低,純粹屬於個人選擇。

  「您願意給曹某這個面子,我豈敢不去呢?」曹壽哈哈大笑地回應。

  見狀,剛想說什麼的衛青,默默閉嘴。

  因為陳洛看好自己,曹壽選擇賣個面子,提前解除奴籍,歸還了他自由身。

  外加陳洛有意提攜,於是衛青這次能跟隨隊伍,全程參與了調運糧食,有著非常明顯的進步。

  可從心理層面來說,衛青會被一直壓上半頭。

  曹壽曾經是他的主君,這是抹不去的底色。

  於是衛青選擇沉默,不去向曹壽的決定指手畫腳。

  他抿了抿嘴,眉心浮現一抹憂色。

  賑災之事,曹公應該不會忽視的吧?

  眾人踏著細雨,走入城中。

  只需稍稍偏過頭去,衛青就能見著被雨水沖落在地的茅草,破洞滲水的房舍,以及冒雨行走渾身濕透的行人。

  這樣的日子非常難熬。

  他握緊雙拳,只覺得指尖冰涼。

  自己十五歲以前以放牧為生,居住的環境甚至不如這幾間破舊的茅草屋,有時候冬夜凍得發抖,阿父總會抱來一隻羊羔,塞到自己懷中,過上小半個時辰,顫抖的身子就漸漸有了溫度。

  但是這些百姓似乎沒有羊羔可抱。

  「來吃酒暖暖胃了。」不遠處的太守揮手招呼道。

  他們已經到了設宴處。

  席間擺放頗為豪奢,白嫩清香的全雞上混雜著干棗、桂圓以及枸杞等配料,蒸肉油光滑亮,上面淺淺鋪了一層辛香調料,還有數不清的野味,就連長期放牧過的衛青都認不全。

  若是以往能吃到這麼一頓美味,衛青內心定然欣喜萬分。

  可他現在卻覺得沒有絲毫胃口。

  侍從酒壺中倒出熱酒滾燙,衛青卻見著屋內眾人推杯換盞,內心湧出寒意。

  換成騎奴身份的自己,現在斷然審時度勢,恭敬地站在主君身後,冷眼旁觀這一切的發生。

  可那位溫潤如玉的公子選中了自己,肯定不是希望我什麼都不做吧?

  內心不斷糾結掙扎,衛青只覺得太陽穴微微發脹。

  與此同時。

  上首位置的太守笑眯眯地舉起酒杯:「平陽侯,放心好了,我已經安排都尉去監察城郊情況,保證不會發生任何暴亂,讓您可以安安穩穩地給陛下留一個完美印象。」

  他是官場老手了,深諳下派地方賑災的官吏內心渴求。

  他們真的是關心百姓死活嗎?

  不是。

  他們是在害怕受災的百姓聚眾,鬧出亂子,影響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導致前途受損。

  曹壽一愣,接著笑說:「這敢情好啊,賑災安民之事,就多多拜託府君了。」

  他生來就身披錦繡,在侯府內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平時過慣了輕鬆日子,完全沒有為什麼事情操勞過。

  這次接到賑災任務,一路顛簸去往雒陽,途中耗費的精力就讓他苦不堪言。

  待到具體安排糧食調運的時候,基本都交給衛青去負責,他則是美滋滋地當甩手掌柜。

  現在到了廬江郡,按太守的意思,自己可以不費心思就完成任務,真是再好不過了。

  微微眯眼,太守笑著舉杯道:「既然如此,我提議為我們達成共識而飲下這杯佳釀。」

  「好,好,舉杯慶之。」曹壽樂呵呵地應聲。

  兩人樂呵呵地對飲數杯。

  太守似不經意般問道:「平陽侯,您這次從運來的糧食不少啊。」

  「當然,雒陽倉內的穀子堆積得比山嶽還要高,將它們搬運出來,足足磨爛了三個漏斗,壓壞了十數桿秤,足足花費了兩百多輛馬車,運來了這一千二百石糧食。」曹壽滿臉自豪。

  雖然前期工作他沒有參與,但最後的驗收環節,自己踏踏實實地去清點了兩遍,沒有誤差。

  聞言,太守在心裡暗暗吃驚。

  自己想過運來的糧食會不少,但完全沒想到會有這麼多。

  他眼中浮現一絲貪婪道:「平陽侯,這批糧食由我們來處理,不會髒了您的手,至於最後的收成……我們五五,不,四六分如何?」

  從雒陽運來如此巨額的糧食,只要從中截留部分,自己完全可以吃得滿嘴流油。

  平日他想對徵收的那些糧食動手腳,難度不低,何況當今大漢十五稅一,更是無形間將他的收益降得極低。

  現在突然出現巨量糧食,讓他無比眼饞。

  至於它有沒有發到那些災民手中,還不是由他和曹壽的文書說了算。

  陛下總不可能親自前來廬江調查吧?

  這麼個好機會擺在面前,他想不到自己有什麼理由能錯過它。

  「什,什麼意思?」曹壽略顯呆滯,沒有反應過來。

  聞言,太守微微皺眉。

  這位平陽侯莫非是裝傻的高手?

  「三七分,不能再低了。平陽侯,我們已經做了很大的讓步了。」太守咬咬牙道。

  若是分成再繼續降低的話,那風險和收益便會完全不成正比。

  換成其他人,他根本不會和對方這麼談條件,也就是曹壽的身份比較特殊,自己願意做出一些讓步。

  這個時候,曹壽方才明白對方的意思。

  說實話,他在長安擔任著清閒職務,基本不爭不搶,沒人得罪。

  故而曹壽聽到某些暗示,很多時候的反應都會慢上半拍。

  面對廬江太守的提議,要說他沒有任何心動,倒像自己騙自己了。

  賑災的一千二百石糧食,貪掉一千石,自己再拿七成……

  換算成銅錢,哪怕現在糧價不貴,三五百錢就可以買到一石,那也是小几十萬錢了。

  想到這串數字,曹壽心尖不由得一顫。

  哪怕平陽侯府家底頗厚,但這已經抵得上侯國內兩三年的賦稅了。

  只需要自己輕輕點頭,就能將這筆意外之財收入囊中,而且麻煩和風險都交給這廬江太守來扛。

  「這……讓我考慮一下。」曹壽現在之所以會心生猶豫,完全是由於陳洛的存在。

  由於對方的囑託,自己從雒陽的糧倉往廬江運糧。

  加上把酒言歡的情誼,讓他不能毫無懸念壓力地選擇背約。

  廬江太守眯了眯眼,「平陽侯猶豫,莫非是在擔憂什麼事情嗎?」

  「正是。」曹壽嘆了口氣,「我聽從陳伯玉的請求,從關中運糧前來賑災,不好踐踏自己的承諾啊。」

  廬江太守當即大笑道:「我還以為您擔心的會是什麼呢?如果您擔心向陛下那邊走漏了分聲,無可厚非。

  但那陳伯玉不過是陽夏陳氏的旁支,相比主脈來說,不過是璞玉的邊角料罷了,豈值得您這樣真正的貴人在意?

  您對他那虛無縹緲的許諾,還請早些忘記吧。

  堪比萬銖黃金般切實可見的利益,更應該是您的選擇啊。」

  他這是看準了曹壽正在猶豫,於是想下一計猛藥,讓對方做出傾向於自己這一方的選擇。

  隨著廬江太守的話音落下,席間不少人紛紛附和。

  「就是,您何必為了那沒有憑據的話語,就放棄可以到手的錢財呢,這不是明智的人該做的選擇啊。」

  「對方的身份與您相比,簡直是草芥與蘭花之間的區別,沒有誰會因為蘭花搶奪了雜草的養分,選擇去指責蘭花。」

  「就是,他不過陽夏陳氏的旁支而已,撿來了兩千戶的侯位,但實際上連個正式的名號都沒有,哪比得上您這位平陽侯呢?」

  廬江太守的那番話本身就具有相當的煽動性,加上席間眾人齊聲附和,更是增強聲勢。

  遇到這類情況,內心意志不堅定者,會產生一種「從眾心理」,按照大部分人的想法做事,覺得是他們這些人讓我做的,哪怕最後出錯,也可以甩鍋出去,卻沒想過這些出謀劃策的人,其實並不一定會共同承擔後果。

  曹壽的內心已經動搖起來,臉上的猶豫之色更甚,眼中含有幾分意動。

  在他開口之前,衛青赫然站起。

  他瞪著席間叫的最凶的那兩人,厲聲罵道:「輕視陳公?何不攬鏡自顧,汝又是何等門第?

  陽夏陳氏子弟,人人皆是高風亮節,豈是你們可以輕視的?

  我聽說過君子不群的話語,到今天算是徹底明白它的意思了。

  曹公和陳公乃是貴人,不願與你們計較,但我衛青之前不過是卑賤的騎奴,受到了陳公的恩惠,方才今日可以坐在這裡。

  我懂得有恩必償的道理,所以再聽到你們說出類似剛才的那些話,就別怪我拔劍相向了,以生死搏了。」

  驟然發難之下,一時間內,擾亂了那些人誘導曹壽的節奏。

  按照他們原本的計劃,就是要讓曹壽忽視掉所有後果以及外在壓力,選擇和他們同流合污,將這筆賑災物資給貪墨下來。

  要知道席間基本上全是他們的人,衛青作為沒有官身的隨從,完全是憑藉著曹壽的關係才能參加這次宴會,存在是被完全忽視。

  結果沒想到他驟然站起發難,成為變數。

  席間一陣沉默,衛青哪怕手心微微發汗,但依舊昂首,流露兇狠的目光。

  哪怕虛張聲勢,也要挺到最後。

  自己並非外向的性子,而且早就練就了察言觀色的本事,之所以起身直言,是因為他忍不了廬江太守想要貪下這些賑災糧食的行為。

  那些受災的百姓浸泡在雨水中受難,伱們這些達官顯貴在這吃香喝辣就不說了。

  居然還妄圖拿走他們最後的救命稻草?

  與那些災民百分百共情的衛青,完全忍不了這樣的行為。

  但他前些天在雒陽與各種官吏打交道,知道自己如果起身是為災民發聲,席間這些蟲豸只會嗤笑。

  在它們眼中,百姓的性命份量如同羽毛,金銀錢糧則重若泰山。

  至於勸阻曹壽,讓他不要接受這些人的要求。

  這個想法,衛青是冒出來了一瞬,便選擇否決,以自己的身份在公開的場合勸住曹壽,明顯會讓他下不來台,反而適得其反,導致情況往糟糕的方向發展。

  結果沒想到這些人心浮氣躁,言語間居然對陳洛頗為不敬。

  這讓衛青擁有了一個很好的切入點。

  陳伯玉哪怕只是陽夏陳氏的旁支子弟,但他畢竟屬於陽夏陳氏,身份相比普通百姓,截然不同。

  你們不把普通災民當人看,曹壽沒有什麼感覺,但你們對陳伯玉言語不敬,自己稍加提醒,曹壽就會對此敏感,對你們產生抗拒。

  畢竟曹壽完全沒有接觸過普通災民,但與陳洛在長安把酒言歡。

  可以共情的對象,他是與衛青相反。

  當然,現在衛青目的已經達成。

  那就是讓曹壽開始對這些人的誘導行為進行反思,思考他們提出的那些建議,究竟有何利弊。

  等離開公共場合,自己好在私下再對曹壽進行勸說,就不會駁了他的面子。

  深吸一口氣,衛青傲然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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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陽侯送糧廬江,太守設宴,席間輕謾陳珣。

  青憤曰:「吾承伯玉恩,無故辱之者,拔劍而向。」

  席間眾賓客皆不語,畏其正。

  平陽侯亦默然。——《史記·長平侯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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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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