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第363章 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次日。

  例行的早朝結束之後,陳洛去往前殿辦公。

  從高祖朝以來,御史大夫及其所屬在宮城前殿辦公的舊例,一直延續下來。

  畢竟御史大夫負責審批轉達地方諸侯國和列侯們的文書,御史中丞則負責審批轉達各個郡縣內的文書。

  若是將他們辦公點設得太偏太遠,會導致有緊急事務需要上報的時候,送到宮內還得經過門禁,無法流暢地抵達天子手中。

  不過陳洛最中意的,乃是辦公不需走遠,散朝後慢走半刻鐘,又可以坐在案牘前辦公了。

  走到了地方,陳洛進門後便有不少同僚主動招呼。

  他則是一一禮貌回應。

  這些尊重屬於自己憑藉能力贏來的,與陽夏陳氏子弟的身份無關。

  自己受到劉徹的指派,擔任議郎,屬於空降下來。

  有過工作經歷的人都知道,對於這種自帶背景的同事,或許明面上不會表達自己的惡意,但保準會在小圈子裡,私下嘀咕幾句,覺得對方純粹是靠著背景上位。

  這樣的情況,亘古即有,從未改變。

  只是他身上陽夏陳氏子弟的光環,可以消除大多惡意,只剩些許不礙事的嫉妒。

  按照趙綰的計劃,前三個月里,陳洛只需要幫助同僚,做一些輔助工作,並且學懂崗位上各類具體的要求即可。

  畢竟哪怕按部就班地走到這個位置,亦需要經過一段「實習期」,去明白御史這塊需要做些什麼,又該怎麼做好。

  何況陳洛屬於純粹的新手。

  當所有人都認為陳洛不過是來渡一層金的時候,陳洛偏偏在職位上表現出了極強的能力,震驚了所有人。

  在他們的印象中,陳洛好像僅僅花費了三五天,就渡過了全部的新手期。

  然後他在第一個月結束的時候,在事務處理上已經不遜色於這間前殿內的所有人。

  到了第三個月結束,原本大夥設想出來的新手期結束,陳洛在事務處理方面,已經冠絕御史部,還可以偶爾摸魚。

  在某些文書的分析上,陳洛表現出來的洞察力,更是讓他們嘆服。

  比方雁門郡在去歲十一月,受到匈奴侵擾,郡守和郡尉同時上書,互相彈劾對方。

  郡守給出的理由,是郡尉疏於防範,導致匈奴人來犯的時候,沒有作出足夠的反應,以致於邊關一帶受到劫掠。✿.。.:* ☆:**:. .:**:.☆*.:。.✿

  而郡尉則是彈劾郡守沒有下撥足夠的錢糧練兵,從而他無法召集士卒訓練,這次防備出現疏漏,純粹是因為郡守那邊的問題。

  往常見了這種互相扯皮的文書,往往需要花費兩三個月調查,甚至派出使者去實地勘探情況,方才能得出合適的結論。

  不過陳洛選擇調看了之前的一些文書與數據,發現雁門郡的郡守和郡尉並不存在積怨,所以排除互相攻訐,而在九月份秋收的時節,雁門郡受到過一次襲擾,耽誤了農事。

  有了這個前提條件存在,那麼雁門郡確實會如郡尉所言,難以調用足夠的糧食用於士卒訓練,供給巡邏,而且按照往年匈奴成規模的襲擾記錄來看,雁門郡在十一月遭受襲擾的次數極少。

  大概雁門郡的太守,亦是懷著僥倖心理。

  故而綜合其他情況來看,那位郡尉匯報的內容,沒有實質上的錯誤。

  但之所以發生這樣的事情,並非雁門郡太守主觀導致。

  因此這通分析連帶著兩封文書送給劉徹,最後下達的旨意是責罰了雁門郡太守,但懲戒並不嚴厲,旨意多帶勉勵精誠合作的意味。

  不過陳洛的這番表現,屬實是驚艷了那些同僚。

  我們平時整理歸類文書,看到這種扯皮就覺得頭大,你分析得頭頭是道就不說了,我們居然和聽滑稽戲一樣,覺得津津有味,頗有道理?

  你真特娘是個人才啊!

  隨著類似的事情發生多次,成為了常態,眾人逐漸開始麻木。

  此子非人哉。

  我們好好完成自己的事情,然後摸魚即可,不要想著去比業務了。

  陳洛之所以毫不掩飾地展現自己的鋒芒,主要是由於他現在處於「新手保護期」的階段。

  現在他在大漢朝堂上有著陽夏陳氏的背景,那些有實力針對自己的權臣,往往會顧忌著這一重身份,再加上他不過是小小的議郎出手,終究是拉不下那個臉來。

  至於沒有實力對付自己的小蝦米,不必在乎。

  不過陳洛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靠著陽夏陳氏子弟這層身份,終究只能保障下限。

  如果自己這輩子只是想過得普通點,外派當個郡守或者九卿中的閒職,那這層身份已經足以護住自己平安一世。

  但在劉徹治下,大漢風起,無數比黃金還要珍貴的機會不斷湧現出來。

  如果自己什麼都不做,錯過締造這個盛世的機會,陳洛覺得自己絕對會後悔。🌷🐙  ♪♟

  自己如果變成普通郡守,變成了傀儡吉祥物,將來還怎麼北伐匈奴,怎麼打卡狼居胥山?

  選擇奮發向上,終究會遇到政敵,遭受各種打壓。

  現在大漢朝堂上的政治環境,已經不再像漢初那般單純。

  當年大夥都是一併打天下,互相對對方擋過刀子,哪怕政見不和,最後也最多鬧到臉紅脖子粗,但不會因此拼個死活。

  現在朝堂上的各派大佬互相之間不再有那種過命的交情,在實打實的利益面前,讓他們把肥肉給吐出來,如同痴人說夢。

  何況時代變了。

  漢初時候,天下百廢待興,連天子過得都苦巴巴的,權力大多用於建設,想置換成實質上的利益,並不容易,更別提還有陳洛這麼個御史大夫在邊上盯著。

  現在經過四朝積累,天下百姓大多富庶,讓官吏見著了可以壓榨得出來的油水。

  利益是鬥爭永恆的源頭。

  自己若是想往高處去,那必然會與一部分人的利益相悖。

  那樣一來,他們必會對陳洛使各種絆子。

  以長遠的目光來看,此類問題出現是無法避免的。

  但陳洛並不擔心。

  劉徹用人,最看重能力與身份,二者缺一不可,而能力更在身份前面。

  比較身份,陳洛乃是陽夏陳氏子弟,在天子心中的信任度,恐怕不比親戚低。

  至於能力上的比拼,他就沒虛過誰。

  單輪打仗,自己比不過那對舅甥;單輪經濟,自己沒有桑弘羊那搞錢的本事;單輪學術,自己大概辯不過董仲舒。

  但自己勝在全面。

  劉徹看著既能打仗,又能治政管理後方,關鍵是還可以和自己談詩論騷的陳洛,難道會不起重用的心思嗎?

  與此同時,見陳洛走進殿內,趙綰行禮招呼後,開始安排今日份的任務,「陳議郎,你今日負責處理南郡和江夏郡兩地呈上的文書,整理好後給我。」

  尋常御史,大概是兩個人負責查看一郡之地的事務,避免出現疏漏。

  那純粹是局限住了陳洛的發揮。

  他接手半郡之地的文書,兩刻鐘不到就全部看完,盡善盡美地分類處理完畢,如果手頭上沒有別的任務,就只能枯坐殿內。

  能者多勞。

  外加趙綰也不會侵吞功績,每次劉徹問詢御史們的表現,他都會率先提及陳洛,大力表彰,毫不吝嗇讚美之語。

  若非因為陳洛擔任議郎時間不長,需要資歷和正式功勳的積累,早就該再往上升一升了。

  「好,我這就去看」陳洛點了點頭,應聲作答。

  整理文書這類事情,他早就在漢初擔任御史大夫的十餘年間,熟得不能再熟。

  而御史部到現在的職能並未發生本質上的改變,需要負責的任務與漢初基本一致。

  自己要不是怕嚇到同僚,一個人負責整理近半文書,完全沒有問題。

  現在只用處理兩郡的文書,對於自己來說,可謂輕輕鬆鬆。

  走到自己所在的案牘前坐下,陳洛開始翻開地方郡縣送上來的文書。

  按照要求,他需要將這些文書依照事務類別,將它們分門別類地整理,並且如果有條件的話,可以找出其中的疑難問題,標記提醒。

  在翻看了南郡的前幾封送來的文書後,陳洛眉頭微微皺起。

  他暫且放下南郡的文書,選擇快速翻看江夏郡的文書,發現心中所想被完全印證。

  手指輕叩案牘,思索片刻,陳洛驟然起身,往趙綰所在的案牘邊走去。

  「伯玉有何事?」趙綰面露疑惑。

  對方處理文書的速度極快,但不至於一刻鐘都不到,便將兩郡之地的事務全部解決。

  按常理來說,恐怕連文書的具體內容都沒瀏覽完才對。

  因此他見對方走過來,應該另有事情想和自己商議。

  「趙大夫,今日是誰處理長沙國和廬江郡、豫章郡的文書,我想借來看看。」陳洛提出自己的要求。

  趙綰眯了眯眼,回憶後說:「這幾個地方的文書,嗯,廬江郡和豫章郡的文書,分別是由張議郎和曹議郎領頭負責,至於長沙國的文書,在我這裡。

  怎麼,伯玉可否是有什麼要事?」

  「我想借來看看。」陳洛面色沉靜,「不過具體是什麼事情,我現在還沒做出判斷,等到看完才行。」

  他判斷的事情關乎重大,如果沒有確定,不敢冒冒失失地直接在大庭廣眾下說出,避免引發恐慌。

  「行。」趙綰沒有多問。

  他在案牘上翻找一陣,在厚厚幾沓紙堆中,找出數封長沙國的文書,遞給陳洛。

  反正除了特別標註了機密的文書,其餘內容都可以供御史查看,只不過幾乎沒有御史會帶著閒心,在自己負責的部分忙完之後,還去翻看其他人工作的內容。

  「多謝趙大夫。」說罷,陳洛拿著那幾封文書,就在邊上找了個不礙事的地方,仔細讀了起來。

  過了大約一兩刻鐘,陳洛將那幾封文書還給趙綰,匆匆離開,朝著另外兩位議郎處走去。

  接過長沙國文書的趙綰,揉了揉下巴,好奇地翻看了幾眼。

  究竟是什麼內容,讓伯玉特地來找一趟自己?

  他粗略地掃了兩眼,發現長沙國似乎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啊。

  南越國安安靜靜,那老不死的趙佗仍舊活著。

  地方上沒有匪盜作亂,商隊運轉暢通。

  農事上恰逢春耕,雨水豐沛,連續下了數日小雨。

  甚至連貪腐案子,都沒見著一個。

  伯玉在緊張什麼?

  不怪趙綰疑惑,畢竟需要朝廷重視地方大事件就那麼幾樣,除此之外,基本的事務都歸於郡守處理,不然他有那兩千石的俸祿,總不能吃乾飯吧。

  將心底的疑惑放下,他先將長沙國的文書擱置在旁。

  按照他往日的順序,先翻看起代國的文書。

  畢竟匈奴猖狂,邊關出現問題的概率往往要比中原以及南方更大,因此有這麼一個先後順序,不足為奇。

  待到處理好代國的事情,趙綰又見陳洛走了過來,步伐顯然比離去之時多上了一分急促。

  真出什麼事了嘛?

  於是他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問詢:「這幾郡莫非有事端發生,未有上報?」

  要知道有些郡守為了自己的官位,在事情徹底壓不住之前,會選擇瞞報。

  伯玉剛才查看了南方數郡的文書,如果這些地方的郡守全部選擇瞞報,確實會是不小的事情啊。

  陳洛將那些文書放在案牘上,目光凝重,語速頗快,「趙大夫,南方諸郡有事,而且絕非小事。」

  這話讓趙綰心頭一緊。

  對方並非那種信口開河之人,他說會有大事,那絕對不容忽視。

  「具體是個什麼情況,我們去邊上說?」趙綰用眼神示意。

  接著,兩人走到大殿內較為僻靜處。

  吐出一口濁氣,趙綰抿嘴問道:「究竟是怎麼個事兒?」

  「以南方各地的文書來看,春雨連綿旬日未停。各地文書互相印證了這點,恐怕會有洪澇之災,以害百姓無法春耕尚且事小,若是江水潰堤,導致生起各種變故……此事干係數郡之地,必須立刻向陛下稟報,提前預防應對。」陳洛沒有停頓,一口氣地匯報完自己的分析。

  沉默半晌,趙綰沉重地點了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