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劉邦的困惑

  第261章 劉邦的困惑

  「你說江寧率軍來支援了?」

  病榻上,劉邦撐坐起身子,原本略帶蒼白的臉色登時紅潤起來,眼神放光,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樣,哪見什麼虛弱之相。

  進來匯報的陳平應答說:「稟陛下,根據信使傳來的消息,的確如此,陽夏侯已過南郡,走湘水南下,不日即可抵達長沙城。」

  「看來江寧是剛破匈奴,便想著來支援朕了啊。」劉邦笑眯眯地用手捻了捻鬍鬚,過了片刻,他微微眯起的眼睛裡流露出絲絲疑惑,「他們是走南郡來?」

  陳平一愣,不知道劉邦的關注點為何在這個上面。

  他點了點頭道:「沒錯,信使是這麼匯報的,他們大軍行動的軌跡是由三河地到南陽,再南郡入長沙國。」

  「奇了怪了。」劉邦揉了揉下巴,有些不解。

  「陛下。」陳平發現劉邦神色有異,於是輕聲問詢,「其中莫非有什麼問題?」

  劉邦擺了擺手:「倒沒有什麼大問題,就是江寧他走南郡,為何不從荊國過?那樣行軍速度會更快一些,至少可以提前個三四日抵達。」

  對於行軍打仗的具體布置,陳平不甚了解。

  只是聽到劉邦這麼說,他心底同樣起了疑惑。

  陳洛並非一流的將領,可行軍路線的設計,屬於一名將領的基本功,哪怕是最末流的將領都能估計路線所需的大概時間。

  何況陳洛麾下有副將,有參謀,捨近求遠這樣的選擇,難不成沒有人勸阻一番。

  「或許陽夏侯有他自己的考量吧。」陳平搖了搖頭,沒有因為自己的不了解而妄下定論。

  劉邦緩緩吐出一口氣,同樣不在這個話題上糾結。

  他側頭望向陳平道:「平,我病重的消息傳回長安,引發了什麼動靜?」

  「嘶……」陳平低下頭去,訥訥道,「這,啊,據我所知,陛下有恙,長安未有人知曉。」

  「這樣啊。」劉邦揮了揮手,閉上眼睛,「朕知曉了,你先出去吧,朕要休息會。」

  「唯。」陳平行禮拜別,緩步退出,等他離開屋子後,才敢直起身來,由門口的護衛帶出這間府邸。

  獨自留在屋內靜養的劉邦,並未順勢躺下,而是又直起身子,睜開了眼,一邊用右手將下巴的鬍子捋得根根分明,一邊思忖著問題。

  在攻打南越國的途中,自己確實是得了場病,只是高燒了兩三天,退燒後恢復很快,早就好得七七八八了。

  至於現在他還躺在床上,自然是在裝病。

  這是他和陳平商議出來的計策,為的是試探朝堂那邊的反應。

  要知道皇帝病重的消息無疑於在曠野丟上一塊鮮美的肥肉,若是有狼子野心的宵小之輩,他們便會暴露出自己的企圖,瘋狂地撲食上來。

  出乎預料的,是自己病重的消息根本沒有在長安城內傳開。

  「是呂雉?或是蕭何?」劉邦用力扯了扯鬍鬚,在長安城中唯有這兩人可以截下自己送來的消息,不予公布。

  目的為何?

  他們是想要維穩,還是有異樣的心思。

  呂雉將自己病重的消息截留,倒可以解釋。

  她一介女流,本身代替他維持朝堂局勢,本來就不是易事,若是自己不在了,那想要劉盈成功登基,免不了掀起腥風血雨。

  若是隱瞞自己病重的消息,呂雉提前進行布置,那麼他真要駕崩,消息傳來,她便可以第一時間將劉盈擁立上皇位。

  劉邦覺得換成自己坐在呂雉的位置上,同樣會做出這個選擇。

  只是讓他心中帶有芥蒂的,若是呂雉截留自己病重的信息,那她是連一句慰問的信都未曾寫來。

  有些心冷。

  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和呂雉也做了快二十年的夫妻,沒想到生病了卻得不到一句關切。

  當然,若自己病重的信件是被蕭何截留住,意味就完全不一樣了。

  上一個截留皇帝病逝的消息和遺詔的丞相,叫做李斯。

  若不是他扶持胡亥上位,惹得大秦內戰先損耗了一波實力,天下亂得恐怕不會那麼迅速。

  哪怕劉邦平日無比信任蕭何,願意在前線征戰時,將後方全盤讓他負責,可現在涉及的是皇位這一敏感事宜。

  說到底,對方終究不姓「劉」啊。

  若是作為丞相的蕭何截留自己病重的消息,沒開玩笑,劉邦回去定是要進行一番大清洗。

  這屬於是挑戰到了自己的底線。

  想到這裡,劉邦捋著鬍子的手稍稍用力,居然是揪下來了一小把。

  「嘖。」吃痛後,他皺著眉低頭望去,接著有些愣神。

  自己手中的那小把鬍子花白了大半,尤其是根部,如同枯草般蜷曲,顏色也不是冬日初雪那樣潔白,更類似於被行人踩過一輪後,略帶幾分髒色。

  「朕,這是老了?」劉邦眼中有些難以置信,緩了好一陣,是朝房間內掃視一圈,最終定格在案牘上那面銅鏡上。

  他起身走了過去,有些不熟練地捧起著那面銅鏡,才擺弄到一個合適的角度。

  劉邦平日裡有專門的侍從和宮女負責幫忙整理儀容,而且他不是那種喜歡攬鏡自顧的愛美之人,因此現在他恍然發現自己頭髮花白不少,眼角和脖頸皮膚鬆弛,多出了不少皺紋。

  仿佛自己一瞬間已經老去,不再像當年可以騎在馬上意氣風發的那般模樣。

  劉邦嘆了口氣。

  歲月不饒人啊,自己快到耳順的年紀,未來還剩下多少時日呢。

  大漢王朝在他的手裡蒸蒸日上,他並不希望和始皇帝的秦朝一樣,等開國之君一死,整個帝國就如同失去大廈的基石,瞬間崩塌。

  即使不傳至萬世,那二世而亡未免太快了些。

  「時間不多了,可問題又不少啊。」劉邦放下銅鏡,坐回床上。

  現在大漢的局勢沒有幾年前那樣惡劣,可複雜的程度提高了數倍十數倍。

  他想要尋找的破局點究竟在哪,而自己死後,又有誰可以來平衡整個大漢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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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八至》李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