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不得善終者十之八九(求訂閱)

  第194章 不得善終者十之八九(求訂閱)

  滴答的雨聲從外間傳來,陰雲密布的天空,讓邢國公林府的中堂內不得不點亮幾盞油燈。

  早春的天氣在細雨侵襲下,帶著涼風吹進堂內,卻被門檐下的陣法轉為和煦清風。

  林寒松微微抿嘴,古井不波的眼瞳中映照出陳逸的身影,思索著他的疑問。

  魏皇賜婚陳遠,乃是發生在陳逸於南蠻之地斬殺數十萬蠻族大軍之後。

  當時,魏皇封賞一一陳逸獲封英武伯!

  林寒松對此有所猜測,但不敢保證他的猜測一定就是真的。

  概因聖上封賞陳逸有明確功績,而賜婚陳遠表面上看更像是「榮耀加於陳家」的一種方式。

  畢竟作為最大功臣的陳逸早已訂了婚約,聖上不可能再賜婚於他。

  一念至此。

  林寒松面色微沉,回道:「逸兒可知道大魏朝千年來,得聖上賜婚公主的有多少?」

  陳逸思索片刻,搖了搖頭道:「不知。」

  這種小眾的知識已經觸及他的認知盲區。

  他小時候的確讀過許多魏朝歷史典籍,但不可能詳細到每一位駙馬爺的信息尤其涉及皇室宗親的典籍只會被史官保存,幾乎不可能被外界所知。

  一旁的林吉心想了想,回答道:「若是孩兒沒記錯,應是一百四十三位。」

  林寒松點了點頭。

  陳逸啞然的看著邢國公父子,這樣小眾的事情都能記住嗎?

  林寒松面色不變的解釋道:「從先皇創立魏朝起,先後共計有一百四十三位公主被賜婚下嫁。」

  「其餘的公主皆是招有心儀的駙馬,如同招了一名贅婿般成為皇室附庸,那樣的『賜婚』更像是走個過場。」

  林寒松頓了頓,神色略微嚴肅一分,看著陳逸繼續道:

  「你可知這一百四十三位被聖上賜婚下嫁公主的駙馬有多少善終,多少不得善終?」

  陳逸微微皺眉,仍舊搖了搖頭。

  他隱隱明白了林寒松說這番話的用意。

  「不得善終者,十之八九。」林寒松語氣略有嘆息的說道:

  「僅有十二位駙馬壽終正寢,其餘的人下場很慘。」

  「有的死在戰場,有的死在牢獄,有的在家中被人刺殺身亡。」

  陳逸眼神微變,眼角警到神色凝重的林吉心,心中不由得一寒。

  十二比一百四十三,學過算術的人都知道這個比例意味著什麼。

  用「九死一生」形容不為過。

  「伯父,戰死沙場尚還算是為國犧牲,但那些在牢獄或者被刺殺身亡的駙馬都是因何而死?」

  將軍百戰死,身為駙馬爺戰死沙場理所應當。

  但其他的死法就太過蹊蹺,何況絕大多數駙馬爺都是這樣子身死。

  「逸兒,你要知道聖上賜婚的用意,」林寒松隱晦的說道:「無非兩個目的。」

  「一是榮耀加身,以示皇室對臣子的恩賞。」

  「第二便是拉攏,通過姻親的方式加深與臣子之間的關係,得以獲得他們的忠誠。」

  目的,臣子———

  陳逸沒在意「恩賞」和「拉攏」,在他認知中,這兩個詞所表達是同一件事情。

  他在意的是「姻親目的」,以及林寒鬆口中的「臣子是誰」。

  可以確定「臣子」絕不是陳遠。

  那麼便是他,陳逸。

  或者,當今的武安侯陳太平。

  「可是賜婚陳遠拉攏我?有些太想當然了吧?」

  陳逸暗自皺眉,只覺得方才清晰的思緒被蒙上了一團迷霧,看不真切背後的真相。

  林寒松看了他一眼,繼續道:「不論是哪一種,幾乎都表明一件事一一聖上恩寵。」

  「那麼,你猜獲得此殊榮的駙馬爺因何死狀悽慘?』

  林寒松的用語依舊含蓄,語氣中略有謹慎,仿佛這樣私下妄議聖上是件危險的事情。

  陳逸低頭思索片刻。

  恩寵.—..—目的.—..—死狀悽慘.—..—是了!

  他娘的,這樣的恩寵不就等於告訴所有人一一他魏皇看好陳家,榮耀加於陳家?

  「活靶子!」

  聽到陳逸的回答,林寒松臉上的嚴肅化開,露出些許笑意。

  「福禍相依,說得便是『聖上賜婚』。

  「看似榮耀加身,讓你陳家成為整個大魏朝最受恩寵的朝臣,實則就是個「靶子』!」

  一旁的林吉心張了張嘴,有心想提醒父親和陳逸用語有些過頭。

  但看了看兩人的神色,他略微沉思後,便閉口不言。

  因為他突然意識到,他們林家和陳家因為那份婚約已經成為一根繩上的螞蚱。

  若是陳家出事,他們林府同樣會受到殃及。

  「所以聖上是在害我等?」

  想通一切後,陳逸越發不理解魏皇的做法。

  他父親陳太平如今在北直隸衛成邊關,他自己在南蠻之地擊退來犯之敵。

  於情於理都不應該讓他們成為眾矢之的,成為受人眼紅的「活靶子」。

  除非,魏皇想死!

  陳逸暗自搖了搖頭。

  即便以他如今的修為,他依然沒有把握殺進皇城宰了魏皇。

  「『害』這個字不恰當,」林寒松啞然失笑道:「聖上應是有更長遠的打算,需要你們陳家頂在前面。」

  陳逸眉頭緊鎖,看著他道:「伯父可清楚聖上真正的目的?」

  林寒松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我只知道你幾次受到封賞皆是因為有功。

  「在這之前,他從未對外透露過任何有關賜婚陳遠的事。」

  「但以我對聖上的了解,他這麼做必然有其緣由。」

  「就像歷代皇帝賜婚一樣,存在某種目的。」

  林吉心沉思片刻,揣測著說道:

  「就如先皇賜婚北直隸武氏,致使他們不敢怠慢北雄關的建造。」

  「而事後武氏被捲入金銀案,被株連三族,從此一不振。」

  林寒松點了點頭補充道:「還有魏二世賜婚川府的劉家,同樣是讓他們成為南七州的扛鼎之家。」

  「沒過多久,劉家附馬便遭到邪魔刺殺慘死。『

  「還有魏十三世下嫁公主至當時的左相之子,從而讓他們成了武侯一脈攻許的目標。」

  看著臉色越發平靜的陳逸,林寒松頓了頓,話鋒一轉說道:

  「當然,也有十二位壽終正寢的駙馬。」

  「無一例外,他們都圓滿完成了當時魏皇的任務,從此平步青雲。」

  聽到這裡,陳逸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正如方才林寒松所說的「福禍相依」,魏皇賜婚陳遠有著他的謀劃。

  陳家若是能夠扛住風波或者達成他的目的,那麼便可安然無恙的享受這份榮耀。

  若是扛不住,可能會死很多人·—·

  想到這裡,陳逸募地笑了起來,眼神卻是冰寒至極,

  他不答應,沒人能害得了陳家一一哪怕是魏朝至尊也不行!

  一直看著他的林家父子悄然對視一眼,心中莫名感受到些許寒意。

  兩人都明白陳逸這是動了殺心。

  而林寒松想得更多,這個女婿的「殺意」可真他娘的駭人啊。

  千年以來,除了邪魔、妖魔外,敢對魏皇起殺心的人可不多見啊。

  偏偏這樣膽大包天的人是他的女婿···

  想到這裡,林寒松心中一動,決定再多說些。

  「逸兒,我能想到讓聖上如此做的緣由只有一個。」

  陳逸一,明白方才心神震盪嚇到了兩人,稍稍平復後說道:「伯父請講。」

  林寒松言簡意咳的說道:「文臣一脈和武侯一脈的爭鬥!」

  「這樣嗎?」陳逸面色沉靜。

  事實上,在他進入秘境之前,謝東安就曾經隱晦表達過他成為武安侯之後,

  會打破「文臣和武侯」的平衡。

  那一次,謝東安還提到了周觀霧,更提及當初那樁蒙冤舊事·

  咦?周觀霧?

  陳逸思緒瞬間偏轉,暗自說道:

  「似乎我們陳家現今的「影響力」已經大於前任敬業侯周觀霧了—」

  一位武侯,一位駙馬,外加他這位天驕榜第一,的確如此!

  想到這裡,陳逸抬頭看向林寒松,問道:「伯父,您說我是不是和當初的周觀霧很像?」

  「周觀霧?」

  林寒松愣了一下,繼而面色大變。

  他突然想明白了聖上如此做的用意,徹底明白了!

  聖上如此做並非單純為了「文武之爭」,而是一一要拿整個陳家釣魚啊!

  林寒松又仔細思索一遍,在心中梳理了周觀霧從崛起至身死的來龍去脈。

  同時,他還拿周觀霧和陳逸做了對比,臉上的神色越發嚴肅起來。

  旁邊的林吉心看到他一言不發,卻是忍不住開口問:「周觀霧是前任敬業侯?死在北雄關上的那一位?」

  「是他。」陳逸的目光依舊注視著林寒松,想聽聽他會如何說。

  沉默良久。

  林寒松長出了一口氣,神情緩和許多。

  「逸兒,這件事情非同小可,若無必要,我勸你不要阻止聖上賜婚之事。」

  陳逸皺了皺眉,卻是沒有開口打斷他的話。

  如今的關鍵並不是他要不要阻止,而是聖上如此做的用意!

  「聖上賜婚於陳遠,想來是,是為了借你陳家之力引出某些人。」

  林寒松語氣沉重的說道:「你可知當初周觀霧如何身死的?」

  陳逸說:「有所耳聞,妖庭南下時,朝堂收到消息卻也收到一件「謠言』。

  「有人說周觀霧私通妖庭,想要困殺魏朝將士。」

  林吉心證了愜,嘴巴微微張大:「還有這樣的事情?」

  林寒松點了點頭道:「那件事情出來的蹊蹺,卻又不得不讓聖上多想,以至於貽誤戰機。」

  「事後,聖上調查了許久,竟是查找不到任何線索,便連當初主張扣押鎮北王的一眾朝臣都無故身死。』

  「死了?」陳逸狐疑道:「伯父是說,那些誣陷周觀霧的人都死了?」

  「沒錯,無一例外都沒辦法再開口,」林寒松嘆了口氣道:

  「那之後聖上震怒,殺了很多人,卻也無法改變周家斷絕的事實。」

  林寒松頓了頓,深吸一口氣道:「我猜聖上可能想拿你們釣出那幫藏在暗中的人。」

  「原來如此。」陳逸心下恍然,這下他徹底明白了聖上的用意。

  怪不得他先前想不通,原來周觀霧被誣陷通敵事情結束後,還有後續這時,林寒松繼續道:「我想聖上應是得知你在鎮南關斬殺一眾妖魔後,才做出如此決定。」

  「一來陳、周兩家身份地位相等,二來你的修為遠超周觀霧。」

  「第三點,也是當下朝堂局勢一一文武爭鬥有愈演愈烈之勢。」

  陳逸嗯了一聲,明白應是這樣的緣由。

  「伯父,這麼多年來就沒有查到那幫人的蹤跡嗎?」

  「據我所知,如今朝堂鮮少有人提及那件事情,或許聖上還在調查。」

  說到這裡,林寒松想了想,轉而道:

  「昨夜我和謝相隨聖上前往朱雀樓時,他問我倆,他的功績能否蓋過歷代皇帝。」

  「不論當時我和謝相如何應對回答,聖上心中都有一桿秤。」

  「所以,我認為他並非想要害你陳家——」

  陳逸笑了笑,打斷道:「伯父不用多說,我懂。」

  看來先前他的殺意的確嚇到了邢國公,否則不會說這麼多替魏皇解釋。

  不過在弄清楚魏皇的用意之後,陳逸一時間也沒有想好如何應對。

  關鍵之處有三點。

  一是他要不要成為魏皇抬起來的刀。

  二是陳遠願不願意當那枚棋子,老實的接受聖上賜婚迎娶魏瑾瑜。

  三是他的父親,武安侯陳太平如何想。

  在沒弄清楚這三點之前,陳逸不會隨意的做決定。

  當然,若是在這期間有人想試試他的劍鋒不鋒利,他也不介意開開刃。

  「多謝伯父指點迷津。」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林寒松難得語氣溫和的說了一句。

  說完後,他又思索道:「若是可能,你最好詢問下你父親建議。」

  「我正有這個打算。」陳逸點了點頭,笑著說道:

  「畢竟我在山上多年,京都府於我而言太過陌生。」

  林寒松和林吉心對視一眼,心下都鬆了口氣。

  幸好他能聽進去話,否則他們該考慮要不要提醒皇宮禁地增加些護衛了。

  畢竟,劍斬帝王在任何時候都是天下一等一的大事!

  解了心中疑惑後,陳逸和朱玉、林雪茹告別後,便一身輕鬆的離開林府。

  他的確要和陳太平取得聯繫,不僅有「聖上賜婚」,還有妖庭南下扣關的事情也要一併告知。

  待陳逸離開,林吉心感嘆道:「父親,孩兒的妹夫當真是----胸懷若谷啊。」

  林寒松看了眼林吉心,面色冷淡的說道:「他這叫做謀定而後動。」

  林吉心:「.—·

  謀?哪裡有?

  「不懂沒關係,去抄寫一百遍《家訓》,為父相信你很快就懂了。」

  「啊?」」

  林吉心傻眼,他都入朝為官了,還被罰抄《家訓》?

  沒天理啊!

  大魏左相,謝府。

  陳遠示意陳凡在外等候,敲響了謝府的門。

  門房打開門,一名年輕的家丁打量著他,目光落在他那頭銀白長發上。

  「您找誰?」

  陳遠抱拳,神色平靜的說道:

  「勞煩通報,武安侯陳太平之子,陳遠,求見左相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