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龍峽灣,白鯨港。🐤🍟 ➅➈ⓢнυ𝓧.℃ⓞ๓ 💘💜
陰沉的天空下,十幾艘同時懸掛著克洛維王旗的商船緩緩落下厚重的白帆,在泛起濃霧的平靜水面上落下了沉重的船錨;伴隨著海鳥的鳴叫,甲板上的水手們紛紛向著岸邊的城市摘帽歡呼。
披著件灰色長袖風衣的安森立在船舷一側,眺望著港口上那不知何時已經聚集起來的人群,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了得意的弧度。
聖徒歷一百零一年十月十五日,在歷經了將近半年的「新世界獨立戰爭」之後,守備軍總司令終於又回到了他忠實的白鯨港。
在去年剛剛抵達的時候,這座港口城市剛剛經過一年中最後的貿易期,正是最蕭條慘澹的時候,整個城市像是個在冰天雪地里燃燒的煤球爐,又髒又破。
而眼下正值十月,最後一輪來自舊世界的艦船即將滿載而來,剛剛採購了大批原材料的貨船更是準備乘興而歸;葡萄酒,咖啡,砂糖,綢緞,棉布,香料,玻璃……各種新世界的好東西像燃料似的點燃了整座城市,更有無數抱著賭一把和碰運氣的殖民者兩手空空的走下船,用無窮盡的好奇和期待熱鬧著大街小巷。
如果這些還只是每年的慣例,那麼一場「獨立戰爭」則是給這座港口城市注入了她不曾有過的全新活力。
黑礁港與紅手灣的牲畜貿易,長湖鎮發達的漁業經濟,冬炬城勇敢的拓荒者們…軍隊的靴子將一座座原本半封閉的殖民地串通起來,讓消息流動起來,打破地理和貿易的壁壘,源源不斷的湧入冰龍峽灣。
早在那之前,通過「殖民地收攏計劃」從周圍零零散散遷至白鯨港的殖民者極大的充實了本地的人口,加上附近土著部落的數量本就不算太多,一時間殖民者的數量竟超過了獸奴與土著民的總和。
而想要承載更多的人口,就需要更穩固的基礎建設,而在新世界那就是取暖所需的燃料和食物供應。
通過軍屯農莊和牲畜貿易,讓白鯨港議會解決了糧食問題;自建的小型曬鹽場,也減少了對北海三國食鹽貿易的過分依賴。
至於對城市的重建和修復,更是從風暴師抵達後就從未停止;供暖委員會的成立結束了過去煤炭商人和木材商人毫無底線和原則的競爭,將煤爐和壁爐逐漸在整個白鯨港普及開來。→
小型鋼鐵廠,製鹽廠,奧古斯特軍工廠,皮革廠,棉紡廠,軍屯農莊…盧恩家族和守備軍司令部開辦的大大小小的企業,給了所有剛剛下船,一無所有的殖民者們一份穩定的生活;眼下幾乎所有工廠都在拼命搶人,整個白鯨港上上下下絕對是百分之百的就業率。
當然這也真是和待遇沒有太多關係——通過《白鯨港好人報》和各個殖民地報社分社的連環報導,整個冰龍峽灣都知道了帝國殖民地正在爆發一場叛亂戰爭,帝國的大軍嗜血如命,見人就殺,就搶。
這種情況下除了某些心懷不軌,或者膽大包天的狂徒,大部分人都會選擇觀望,暫時在剛剛抵達的白鯨港落腳生活段時間,再考慮是不是要前往其它殖民地或者加入某個拓荒組織。
很快,前線風暴師節節勝利的新聞,和從荒野中逃回白鯨港的冒險者們,就讓剩下沒出發的人們意識到留在這座城市,是多么正確的決定。
遠洋貿易,新聞傳播,產業發展,城市擴張,殖民地戰爭,動盪的局勢…所有巧合與非巧合的因素,締造了如今的白鯨港。
當新世界還在被兩大強權來回撕扯,但西部帝國的殖民地一個一個在戰爭中衰落,鑲嵌在冰龍峽灣之南的星辰,開始書寫她的輝煌。
……………………
「謹代表五百人議會,守信者同盟,各工會與委員會,以及全體冰龍峽灣的人民,歡迎守備軍總司令,安森·巴赫榮譽議長大人…載譽凱旋!」
一身精緻黑色羊毛外套,胸前掛著議長勳章的梅森·威茲勒快步上前,不等安森走下甲板便大聲呼喊道,急匆匆領著兩個相似打扮的身影,迎向那個「闊別已久」的身影:
「請容許我們以十二萬分的敬意,向您以及所有為新世界自由,為冰龍峽灣安危而戰的克洛維戰士們,致以最最真摯的祝福和感謝!」
大概是冬天碼頭太滑的緣故,過分熱情的現任議長大人——前任是哈羅德——險些摔倒,如果不是身後兩個人及時攙扶,險些直接掉進冰冷的海水裡去。
「哪裡,您真是太客氣了。」
安森矜持一笑,握住了梅森議長的雙手:「能夠這麼快結束這場戰爭,白鯨港乃至整個冰龍峽灣也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➅➈ş𝐇𝔲𝓧.ⒸOм 🍮🎄」
「沒有你們的鼎力支持,風暴師和邦聯軍團絕對無法只用短短几個月的時間,就將一萬帝國大軍趕下洶湧海!」
「這、這些都是應該的,應該的!」
梅森激動地合不攏嘴,渾身上下一個勁兒的哆嗦。
整個殖民地獨立戰爭期間,除了長湖鎮和紅手灣,其餘所有殖民地都沒有絲毫像樣的戰爭準備——不要說武器,達到士兵們穿的軍裝和行囊,大到運輸物資所需的輜重車,統統沒有任何像樣的準備。
這種時候,白鯨港就展現出作為一個港口城市的真正實力了。
藉助安森從聖徒歷一百年末就開始的足足五個月的準備,糧食充足的白鯨港甚至能對外出口一部分,換取對城市發展至關重要的牲畜——尤其是能承載運力的馱馬。
至少在可見的未來,新世界大概率不太可能擁有鐵路這種在舊大陸都實屬罕見的新鮮事物,那麼馬匹就不僅僅是牲畜和交通工具,更是極大能提高勞動效率的生產資料。
並且因為充分的「先見之明」,白鯨港還在源源不斷的為自由邦聯提供軍火,食鹽,酒精飲料和棉布;過去要進行這種貿易必須一個殖民地一個殖民地的談,現在換成了邦聯的貿易代表主動前來談判。
占據了絕對主動權的白鯨港藉此大批收購在新世界最廉價的鐵礦和煤炭資源,轉手大批量向本土出口,實現了對內對外雙邊逆差,財富像吹氣球似的快速膨脹。
如果說安森在最初剷除前任哈羅德議長,實際掌控白鯨港的時候,以梅森·威茲勒為首的五百人議會還對這位總司令心懷芥蒂,現在他們那就是徹徹底底的服了。
雖然主要的利潤都被盧恩家族和守備軍團司令部拿走,但即便是留給他們的部分,也是歷年平均收入的兩倍以上,隨之而來的財富更是過去的五倍不止。
簡單的寒暄之後,梅森·威茲勒又介紹了他身後的兩名「隨從」:一個是取代了梅森的新任白鯨港商會會長,兼議會財政官;一個是白鯨港造船廠廠主,兼委員會聯席議會書記官,負責協調各個委員會之間的關係,記錄各個委員會上訴請求和提案。
也就是一個大買辦,一個地頭蛇…配合著梅森這個完全靠風暴師扶持才上位的議長,曾經的「白鯨港三巨頭」又以全新的方式誕生了。
某種意義上這也是最符合風暴師與盧恩家族希望的結果,畢竟一個從內到外精誠和睦的白鯨港,也不可能給盧恩家族這個「強勢外來戶」多少操作的空間。
「為了歡迎您與諸位勇敢的風暴師士兵們,五百人議會已經準備好了一場盛大的晚宴,請您屆時賞光;同時各個工廠,農莊也期待著您蒞臨指導,白鯨港的人民也非常希望能組織一次遊行活動,目睹凱旋之師的光彩!」
滔滔不絕的梅森議長嘴角噙著笑容,視線一刻也沒有從安森的身上離開過:「不知道您是打算直接前往宴會現場,還是先組織遊行和演講?」
望著面前三人明顯各有期待的表情,微微一頓的安森輕描淡寫道:
「非常抱歉,但今天我只想去看看前議長哈羅德的雕像。」
話音落下,新任的商會會長和造船廠主直接愣住,眼神里全是莫名其妙的震驚;而剛剛還滿臉堆笑的梅森議長渾身一震,頓時肅然起敬:
「白鯨港能夠有今天的這一切,無論如何也不能否認哈羅德議長的功績;沒有他打下的基礎和做出的犧牲,就不會有如今的繁榮。」
「確實如此。」安森微微頷首,表情也隨之凝重:
「如果不是他在危急時刻挺身而出,阻止了無信騎士團針對我的暗殺行動,風暴師和白鯨港就無法及時與叛…起義的帝國殖民地組成聯盟,形成如今的自由邦聯。」
梅森議長感慨一聲:「假如哈羅德議長大人知道您能夠獲得如今的成就,並且將白鯨港帶到了如此前所未有的高度,也一定會感到十分欣慰吧?」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
兩人一唱一和的在那兒長吁短嘆,看的兩名隨從在原地變成了木頭人,完全不相信這話居然能從平時私底下動輒對哈羅德破口大罵的梅森嘴裡說出來。
一旁很清楚是怎麼回事的卡爾·貝恩更是直接翻了個白眼,扭頭看向旁邊。
「不過非常抱歉,最近一段時間不能組織您的參觀儀式。」梅森突然開口道:
「因為雕像佇立在市中心的廣場上,人流稠密,難免讓雕像染上些許灰塵;如果在這種情況下您公開前往,很可能引發某些不太好的輿論。」
「那真是太令人遺憾了…沒關係,晚幾天也是可以的。」
安森相當無所謂的輕聲道,反正他也只是用這個當做藉口,並不是真想要參觀哈羅德的雕像和墳墓——那裡面埋著的到底是不是哈羅德,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所以這段時間,白鯨港市中心一帶人流量始終很稠密,沒發生過什麼特別的情況嗎?」
「您指的『特別情況』是什麼?」
「只是最近一段時間幾個殖民地的傳聞而已。」安森隨口道:
「某些經常在各個殖民地流竄,經常受人僱傭的傭兵團,襲擊了《白鯨港好人報》報社在其它分社的消息渠道網,還殺死不少給報社提供消息的線人,所以想知道是不是白鯨港也發生過類似的情況。」
「這個……」
梅森先是一怔,緊接著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麼似的,瞳孔猛地驟縮,然後迅速恢復了正常:「據我所知,應該是沒有發生過類似的情況。」
「自從風暴師出征之後,除了城內偶爾會出現的小騷動和一些不太安分的劫匪,白鯨港沒出現過任何不對勁的事情,始終都非常的平靜。」
「當然!也許的確存在某些不算老實的傢伙,打算私底下干點見不得光的;但那些身為議長的我就不清楚了——白鯨港已經不再是一年前的白鯨港,現在的它很大,人也更多了。」
梅森議長意味深長道
「是嗎,那就好。」安森微微頷首。
既然連和無信騎士團有過合作,又身為議長的梅森都表示對他們目前的行動一無所知,那就證明以伊恩·克萊門斯這些人最近的確很老實,至少沒像其它殖民地的無信騎士團那樣,襲擊過報社的情報網。
不過這也不能代表他們真的足夠老實,畢竟白鯨港也真的不是一年前的白鯨港了。
幾人又閒聊了幾句,早已等得不耐煩的風暴師官兵們終於得到了進城的命令;他們排著整齊的隊伍,在五百人議會和無數前來湊熱鬧的市民們注視下,浩浩蕩蕩的從港口開進城市。
安森沒有立刻回到位於城外的軍營司令部,而是盧恩家族在城內的宅邸——目前還只是名義上,真正在這裡住過的暫時也只有塔莉婭,安森和莉莎三個人而已。
走進空蕩蕩的客廳,就在他像往常那樣來到酒櫃旁,正準備糾結一下到底是來杯朗姆還是咖啡的時候,發現旁邊的茶几上,靜靜地放著一封信箋。
一封蓋著克雷西家族紋章的…信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