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有人聚集的地方,就一定有利可圖;而當人們開始相互合作的時候,創造的財富就將成倍增長。
對於這一點風暴師上下始終深以為然,並且為了財務自由和光明的未來而身體力行。
就在安森和冬炬城議長敲定食鹽貿易和軍事基地的同時,到場的軍官團其他人也沒有閒著,紛紛四下出擊,趁酒宴開始不斷和各個殖民地議長與重要代表們交涉。
法比安中校拉上傑森·弗魯豪夫騎兵中尉,在大廳某個小角落裡截住了紅手灣議長皮特·查塔姆,商量礦石貿易。
作為一個產業和白鯨港高度重合,但偏偏港口又不如白鯨港的港口城市,紅手灣的地位一直很尷尬,長期作為一個不上不下的中轉站存在,靠走私和抽關稅勉強保持營收。
隨著正式向帝國宣戰,過路稅自然是不用想,走私倒是日益猖獗;好處是一部分「有門路」的紅手灣商人比以前賺得更多了,壞處是這部分議會收不到稅,財政虧損到入不敷出。
對於這個昔日的競爭對手,法比安給出的建議是「產業轉型」——既然走私猖獗,那就乾脆暫時放棄,甚至主動籠絡和為走私貿易提供方便,同時利用剩下的人手大力發展礦石冶煉。
紅手灣有煤,有鐵,而且還有充足的畜力與數量眾多的「獸奴」,人口也相當稠密,完全有資格進軍冶金行業。
過去帝國全方位的限制殖民地的發展;將紅手灣壓榨成最最普通的原材料供應地;但無私的克洛維人可以向他們提供技術升級,派人給他們建工廠,未來甚至還有資金方面的支持。
當然,條件也不是沒有——首先工廠的所有權屬於盧恩家族,紅手灣議會最多只能拿三分之一的股份,同時必須以低廉的價格提供土地以及原材料供應。
作為回報,產出的鋼鐵白鯨港將全部收購,並且盧恩家族也將向紅手灣議會納稅——這等於紅手灣什麼也不用干,一座印鈔機就從天而降,大喜過望的皮特·查塔姆當然不會拒絕。
另一邊,同樣嗅到機會的小書記官抱著他的皮包,拉上某個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的黑袍教士,向黑礁港的議員們推銷一種叫「保險」的好生意。
隨著灰鴿堡的陷落,原本「身處後方」的黑礁港已經成為對抗帝國暴政的前沿陣地;儘管黑礁港上下同仇敵愾,甚至不惜對原本的忠誠派同胞大下黑手,屠戮一空。
但要說他們沒有考慮過後路,那也未免有些過於瞧不起人了。
所以卡林·雅克和艾倫·道恩書記官拿著有「白鯨港官方認證」的文件,找到那些家大業大的黑礁港議員們,兜售「產業保險」——假如黑礁港陷落,白鯨港不僅全額賠付,還將以較低的價格將他們因為戰爭而丟失的產業「暫時」買下來。
待到戰爭結束,只要他們手中還持有保險證明,隨時都可以再重新買回去;當然,價格上要稍微高那麼一點點。
看上去似乎是白鯨港和風暴師在盡力保障盟友的利益,實際上這裡面至少有兩重陷阱。
首先就是所謂「較低」的價格到底有多低,是個徹徹底底買方市場,馬上就要面臨戰爭的黑礁港產業主們完全沒有議價權。
於是神奇的一幕發生了:一邊是小書記官真誠的為客戶們著想認真分析產業價值,一邊是急於保底的黑礁港產業主們寧可「賤賣」也要弄到一份保險,避免被帝國反攻倒算而傾家蕩產。
在客戶們急切的催促下,小書記官也只有「勉為其難」的以極低的價格,「買」下了這些產業。
其次,就像某位著名軍事家說過的那樣:當你的物資被敵人奪走,你就該上報損失;假如你很幸運的又從敵人手中奪了回來,你就該上報繳獲——同一件東西過了遍敵人的手,那就是兩筆帳了。
萬一黑礁港陷落,風暴師再浴血奮戰光復,面對已經遍地廢墟除了土地什麼也不剩的產業,就算他們有資本贖回,又準備靠什麼重建?
甚至他們堅持想贖回也無所謂,有小書記官給他們標出的「天價」,還不是要找白鯨港借貸?
只要有一個人肯開口借錢,即將在白鯨港閃亮登場的「煤礦銀行」就能展現出它真正的威力了:這頭新舊世界資本匯聚而成的凶獸,將徹底滲透到自由邦聯的血管與骨髓之中,於幕後掌控全局。
考慮到安森·巴赫,以及塔莉婭和索菲婭兩位小姐,都將在這家銀行中擁有很大一部分利益和話語權,忠心耿耿的小書記官愈發困惑自己到底是在為誰效力了。
至於某個剛剛在打賭中輸掉了的參謀長,則帶著一眾軍官團「四下出擊」,兜售後勤和軍火貿易。
面對即將爆發的戰爭,後勤供應商永遠不嫌多;畢竟白鯨港再怎麼富饒,也不可能支撐風暴師從長湖鎮一路殺到揚帆城;精於世故的卡爾·貝恩非常清楚,如果不能趁現在壓價,等到開戰後再找,被敲竹槓的概率可就大多了。
而隨著「奧古斯特軍工廠」在白鯨港正式建成,原本只能純手工的萊頓步槍終於可以批量生產了。
對於這種故障頻繁,裝彈緩慢又很容易炸膛的老式前裝槍,已經基本完成新式武器換裝的風暴師完全看不上,只列裝守信者同盟的民兵又顯得浪費…於是風暴師軍官團打上了叛亂殖民地民兵的主意。
要知道雖然風暴師瞧不上,但作為一款克洛維軍隊制式武器,萊頓前裝步槍依然比那些殖民地手裡的自製火器強多了;再加上其適應性強,易於修理和改造的特點,簡直就是標準的「民兵神器」。
原本對當推銷員毫無興趣的軍官團,在得到了塔莉婭「除成本外,所有提成歸個人」的許諾後,光速完成了「言辭拒絕」到「給得太多了」的轉變;滿含熱情的將這件殺人工具當成生活必須品,推銷給他們見到的每個人。
熱鬧喧囂的冬炬城接風宴會,就在一張張吵得面紅耳赤的臉孔和激烈的討價還價聲中,悄無聲息的落下了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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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宿醉的安森緩緩睜開雙眼,神智伴隨著視線中從模糊變得清晰的壁爐爐火逐漸清醒。
煮雞蛋,黃油煎鹹肉,熱牛奶,和一碗放了黑胡椒的牛肉大麥粥…享用完這頓被稱為「拓荒者風味」的冬炬城特色早餐,隨手換上塔莉婭提前放在衣架上的嶄新軍裝,安森推門而出。
早早準備就緒,永遠是那身禮服的小書記官背著雙手,帶著淡淡的微笑在門外恭候,像練習了無數次般開口道:
「早上好,安森·巴赫大人,您已經用過早餐了嗎?」
「用過了,你呢?」
「是的,感謝您的關心。」扶了扶腦袋上的絲綢圓禮帽,艾倫·道恩微微頷首行禮:
「請問我們是現在就出發,還是等一會兒再……」
等一會兒…安森愣了下:「塔莉婭呢?」
「塔莉婭·盧恩小姐在莉莎小姐的房間裡,準備用一整天的時間教會她如何製作一頓豐盛的早餐。」小書記官解釋道:
「我已經前去問詢過,她表示今天是自由邦聯的會議,白鯨港與風暴師有您一人到場即可;人太多的話會顯得過於喧賓奪主——是的,完全是字面上的意思。」
「那卡爾,法比安還有阿列克謝他們……」
「也是一樣,法比安中校要去監督軍營的施工,卡爾參謀長正在和一群承包商談判關於軍靴和冬裝供應的事情,其餘的軍官們則忙於替奧古斯特軍工廠…傾銷庫存。」
小書記官停頓了好一會兒,才想到這個聽起來比較無害的回答。
安森點了點頭,忍住沒笑出聲。
「議會代表們那邊,波麗娜·弗雷小姐表示她還有些緊張,希望您可以在開會前與她私下裡單獨見一面,哪怕幾分鐘也好。」艾倫突然壓低了嗓音;
「作為您的書記官,我自作主張的替您拒絕了這份邀請——這裡是冬炬城不是白鯨港,我們無法保證當您與她見面時,周圍沒有其它殖民地的眼線,萬一被公開的話會造成非常不好的影響。」
「當然,如果您一定要見她的話…直至會議開始前的十五分鐘,波麗娜小姐都會待在自己的房間裡恭候,您隨時可以……」
「不,你做的是對的。」安森抬手打斷道:
「我們這次到冬炬城是以客人的身份前來旁觀的,既然是旁觀,那就不應該在這種時候還和某一位議會成員有任何私下裡的接觸。」
他甚至懷疑波麗娜會故意把消息透露出去,讓其它殖民地親眼看到風暴師對灰鴿堡自由派支持的力度——等於是想反向將風暴師綁在弗雷家族的戰車上。
明明是可以在幕後操控的事情,安森當然不可能親自下場。
「另外…黑礁港那邊也有一些好消息,我們的『產業保險』至少已經有七十位產業主投保,總價值至少在四十萬金幣以上…當然,是行價。」小書記官故作波瀾不驚,只是語氣里依然透著幾分得意:
「如果一切順利,至少戰後能為銀行和風暴師帶來不少於百萬,甚至兩百萬金幣市價的固定資產收益。」
兩百萬?安森面色驚愕:
「有這麼多?」
「真有這麼多。」
小書記官認真的點頭:「這些全部都是固定資產,並且在開發程度上遠遠高於只有五十年歷史的白鯨港,各項方面都已經非常成熟,產能也有保證——尤其是那些種植園,即便戰爭後全部推到重來,產量也遠高於我們正在開墾的軍團農莊。」
「當然,這只是估價之後得出的結果,實際上如果不是因為戰爭,那些產業主根本不可能出售他們的產業——他們當中很多人已經是第三代,第四代殖民者,在新世界的家族歷史也普遍在百年以上。」
「如果順利,他們的產業將與他們的家族一起,成為『煤礦開發銀行』和盧恩家族在新世界站穩腳跟的基石,其中的利益甚至將遠遠超出風暴師在瀚土的全部所得。」
一邊說,小書記官側身讓開門,同時遞上一直放在包里的三角帽:「安森·巴赫大人,您該出發了——自由邦聯的諸位代表們,都在恭候您到場呢。」
「是嗎?」
接過帽子的安森整齊的戴好,面無表情的淡淡道:
「那走吧,不能讓他們等急了。」
「是。」
小書記官躬身行禮,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
當兩人來到冬炬城議會的大廳時,高聳的拱頂下早已座無虛席,同時原本中間一條長桌,兩側擺滿椅子的鬆散布局也被改變:他們將長桌橫著挪到了「大壁爐」位置,並在其後一字排開,放上了六把正對大門的扶手椅。
之所以有六把,是因為自由邦聯並沒有因為帝國的平叛大軍控制了揚帆城,甚至清洗了城內的自由派,就將這座重要的殖民地排除在外。
甚至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橫在大壁爐前的長桌相當的寬敞,在擺滿六個人的位置後仍有不少的空餘,足以再放下更多…比如說,十三把椅子。
至於自己……安森扭頭望去,在大壁爐左側廊柱下找到了面克洛維的獨角獸王旗,以及擺放在旗幟前的席位——位置上,甚至比那六個席位還要更靠後些。
既不敢得罪,又不想太過卑躬屈膝…自由邦聯對白鯨港和風暴師又敬又怕的想法,可見一斑。
感受著長桌後面那五雙神態各異,複雜至極的眼神,淡然一笑的安森頭也不回的走向他們為自己準備的席位坐下;一旁的小書記官謙卑的站在椅子後,隨手掏出了用來做會議記錄的筆記本。
望向安森那沒有任何表情的臉孔,精心準備了這一切幾名議長紛紛鬆了口氣,互相對視了一眼,最後作為東道主的冬炬城議長不得不站起身,硬著頭皮大聲說道:
「我宣布——自由邦聯第一屆至高會議,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