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放權

  離開了酒館,安森並未立刻港口區,而是選擇在周圍漫無目的的閒逛,同時利用咒法師改變施法範圍形狀的特性,將異能觀察的位置控制在紅鬍子酒館外圍進行監視。✎🎉 ➅9𝓢𝓗ⓤx.匚𝑜𝓂 🎃💜

  如果對方立刻做出任何大動作,證明自己剛才已經暴露;如果對方仍然假裝無事發生,那麼大概率只是保持警惕,最多只是發現了某些異常。

  二十分鐘後,酒館依然充斥著喧囂熱鬧的吵鬧聲,沒有任何變化。

  鬆口氣的安森這才轉身走進小巷,從來時的方向離開了港口區,朝議會區的教堂走去。

  通常而言,一座普世宗的教堂都相當的簡陋——身為最反對教會的一支教派,普世宗堅持所謂的儀式都是鋪張浪費的噱頭,任何人只要對秩序之環心懷虔誠,隨時隨地都可以禱告,完全沒必要非得把「神的居所」打造的和宮殿一樣。

  但眼下這個被守備軍團維持城市治安的核心據點,已經和「簡陋」沒有任何關係了;儘管時間不長,但風暴師還是條件有限的前提下對其儘可能的改造——高高聳立的哨塔,圍上一圈附加防爬釘的護牆,攔路用的柵欄……

  就像是遊戲內給建築「升級」一樣,除了大致的形狀,已經很難把這座歷史差不多和白鯨港同樣悠久的建築聯繫起來了。

  法比安和卡爾甚至已經計劃把教堂周圍的房子也一併買下來,拆掉然後在空地上建造一座小型軍火庫、城內巡邏隊的宿舍,拘捕房、審訊室和地下囚禁室,將教堂徹底打造成能控制大半個城區的小型堡壘。

  兩人一個根本沒有管理治安的經驗,另一個只擅長暴力執法和拘捕審問——他們想像出來的白鯨港治安隊伍的大本營,大概就是軍事基地兼大型監獄。

  走進教堂,原本用來禱告的大廳已經被改造成半開放式的辦公室,甚至畫出了專門的休息區和接待區。

  眼下人手匱乏再加上這裡原本是教堂,因此這座總部還承擔了半個法院的職責,絕大部分的時間都在處理各種雞毛蒜皮的「民事糾紛」,從勒索扒竊到鄰里關係,都在風暴師的管轄範圍內。

  推門走進卡爾·貝恩的房間,看著正頂著兩個黑眼圈處理文件的參謀長,安森沒有客套的直接開口道:

  「派一個排去港口區,我找到無信騎士團的下落了。」

  錯愕的卡爾·貝恩怔怔的看著不打招呼就闖進來的安森,足足愣了一分鐘才理解剛剛那句話的意思:

  「你終於打算把他們全殺了?」

  「不,暫時還只是監視。ღ(¯`◕‿◕´¯) ♫ ♪ ♫ 6❾𝓈ĤỮⓍ.c𝕠𝓜 ♫ ♪ ♫ (¯`◕‿◕´¯)ღ」安森一邊坐下一邊拿過桌上的酒瓶給自己倒了杯:

  「我已經大致弄清了他們據點的位置,而且也談好了交換條件,現在要做的是防止他們內部分裂,在白鯨港引起騷動。」

  既然無信騎士團真的和克雷西家族有關,安森當然不可能放過這麼一個得到《大魔法書》的好機會。

  從他們內部交涉的過程判斷,自稱是「無信騎士團首領」的伊恩·克萊門斯在他的小夥伴當中並沒有決定性的話語權,甚至需要說服和向其他人做出解釋,彼此之間似乎還有其他人並沒有掌握的信息。

  這證明要麼他們內部等級分明,要麼無信騎士團並非一個嚴密的組織,成員來源和身份比較複雜,僅僅是為了同一個目標或者理由才勉強維持著團結,並沒有自己之前想像的那麼牢不可破。

  這種比較鬆散的組織好處是容易各個擊破,壞處就是你很難一口氣和所有人達成協定,搞不好還要一個個說服才可以。

  「讓一個排進駐港口區,警惕他們最好不要亂動是吧?」卡爾·貝恩心領神會,但同時也有一絲顧慮:

  「但真不會被他們當做示威挑釁嗎?」

  「只要有一個足夠合適的藉口,就不會。」安森嘴角露出了得意的弧度:

  「就讓他們以『保護梅森·威茲勒理事長』的名義,在威茲勒邸附近駐防;順便讓騎兵連也過去,維持下港口區的交通治安——記得帶上那兩門騎兵炮。」

  這絕對是個一舉兩得的好藉口。

  一方面可以藉此震懾無信騎士團,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腦子一熱覺得自己還能反殺。

  另一方面這也可以向整個白鯨港表明自己的態度,讓所有人都知道梅森·威茲勒理事長是「守備司令官絕對信得過的好人」,他已經拋棄了某個失勢的議長,投靠了更加光明的未來。

  「沒問題——既然要派騎兵連過去,那我就讓傑森中尉帶隊好了。」卡爾聳聳肩,瞥了眼明顯有些得意過頭的安森:

  「你真確定要和他們談判?」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你以前不這樣。」

  卡爾直勾勾的盯著安森:「昨天晚上還差點兒被幹掉,今天就想把他們變成自己人…你是不是那根筋搭錯了,我的司令大人?」

  「什麼搭錯了…不一直是這樣嗎?」安森輕笑了幾聲:

  「敵人越少越好,朋友越多越好——我們不就是這麼做,才打贏了瀚土戰爭的嗎?」

  「對,前提要麼是知道對面的底細,要麼是有利可圖,而且隨時隨地都能抽身。—(••÷[ ➅9ѕ𝔥𝕦x.𝐂όϻ ]÷••)—」卡爾一字一句道:

  「像這樣連對方究竟是何方神聖都沒搞清楚,就急著要動手…上次你這麼幹還是收到路德維希的求援信,不得不強攻鐵鐘堡的時候。」

  安森面色一僵。

  卡爾壓低身體從桌子後向前探頭,表情突然變得小心翼翼起來:「是不是有別的原因?」

  「……是。」安森將嗓音壓低到只能兩個人才能聽得見。

  卡爾頓了頓,略有些緊張的又問了另一個問題:「那…是不是我不知道比較好?」

  安森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並不是自己不信任卡爾,事實上正是因為兩人足夠默契,安森才要儘可能避免讓他接觸這些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安全,很多時候就完全是字面上的意思。

  卡爾·貝恩也明白這一點,所以不該問的他就是不會問;偶爾的「越界」也是出於參謀長這個職務的工作要求,不僅要對風暴師負責,還必須對安森的行蹤和安全狀況了如指掌。

  「對了,還有件事。」趁著安森沒有離開,卡爾從旁邊拿過一份文件:

  「今天下午瑞珀主教找到了我,他想讓守信者同盟也參與維護白鯨港治安——不僅僅是一些簡單的督促和宣傳工作,還要讓一部分人參與巡邏…帶武器的那種。」

  「你覺得呢?」安森接過了文件,但沒有立刻翻開看。

  「我覺得這是早晚的事。」卡爾聳聳肩,相當直接的說道:

  「想管理好一座幾萬人的港口城市,沒有一兩千人是不夠的;冬季街道上人流量比較少還好,春天已經快到了,到時候光是維持港口治安就要占用大量的人手。」

  「這次抗議遊行就是特別好的例子——如果沒有守信者同盟和教士們配合,光憑第二列兵團和騎兵連是沒辦法讓幾千人保持秩序不亂跑的;即便如此,控制遊行隊伍也浪費了我們大量的人手,幾個社區除了留守在據點的士兵,幾乎全都空了。」

  嗯…這也算是城市管理的通病了,安森微微蹙眉。

  聚集的人口帶來了豐富的勞動力和消費市場,這也是工商業興起的基礎,但隨之而來的就是管理難題;人口分散的鄉下可以靠自治和軍隊定期巡邏解決大部分問題,人口密集的城市內就需要多好幾倍的人手,隨時隨地向各個社區提供充足的治安服務。

  一旦人手不足疏於管理,遇到問題爆發時就必須採取暴力強制手段,久而久之就會淪落到和近衛軍同樣的下場…在這方面,前近衛軍軍官法比安絕對是深有體會。

  安森並不打算把三分之一,甚至半個風暴師都投入到維持城市治安上,但偏偏這又是風暴師存在的基礎;何況自己好不容易控制了白鯨港議會,真要放著不管等於又將議會還到哈羅德手裡。

  這麼看的話,把白鯨港的治安權限分一部分給瑞珀主教,或許真的是沒辦法的辦…等等。

  安森表情一愣,「啪!」的打了個響指。

  「你又想到什麼餿主…我是說,完美的計劃了?」卡爾挑了挑眉頭。

  「不,我只是突然想到,我們其實可以完全把巡邏治安工作完全交給守信者同盟。」安森輕笑道:

  「第二列兵團只有六百人,算上臨時補充的騎兵連和莉莎的衛兵連,兵力也不到一千;這點兒人手平攤到整個白鯨港,也只勉強足夠維持日常治安而已,遇到突發狀況很難立刻行動,還是要靠增援。」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乾脆把兵力收縮起來,只控制各個社區教堂這個核心,外加港口區和議會區這兩個最重要的社區就好,其它的地方完全委託給守信者同盟來管理,遇到突發狀況了再派兵增援…你看怎麼樣?」

  「我看?」卡爾略有些詫異的指著自己:

  「這個,行當然是行;但守信者同盟到現在也只有幾百個受訓不到半個月的民兵,跟在士兵後面裝裝樣子巡邏,處理下日常的閒雜差事還勉強能用,真讓他們獨自上街,還要維持治安,那肯定是要出問…啊!」

  參謀長恍然大悟,瞪大了眼睛盯著安森:「你該不會就是想讓他們……」

  「正是。」安森微微頷首,笑得更得意了:「既然他們那麼想要,那我們也就不要顯得太過於吝嗇,乾脆大方一點兒好了。」

  「至於會不會出問題?這個嘛,肯定是要等出了問題才能知道的,你說是吧?」

  「說的真是太對了。」卡爾煞有其事的點點頭:

  「我剛剛還以為您突然善心大發,突然決定做個好人——現在看來果然是我想多了。」

  「怎麼會……」安森連連擺手,表情無比的真誠:

  「我真覺得既然是白鯨港的城市,就應該讓白鯨港人來管理——這樣才顯得公正,我們這些本土的陸軍只要維持住最起碼的底線就夠了。」

  卡爾·貝恩翻了個白眼。

  除了坐等守信者同盟犯錯,主動交還治安權限以此敲打敲打普世宗外,安森還有第二層想法。

  那就是繼續擴大和激化移民和土著民之間的矛盾。

  原先白鯨港議會還在哈羅德等人的控制之下,風暴師任何主動行為都很容易引起殖民地的反感,促使他們變得團結;但現在議會已經四分五裂,下一步自然就是要增加利益,對外擴張的時候了。

  擴張之前首先要做的就是內部達成共識,挑動對立,引起整個殖民地對土著的反感和憎惡;這種事情如果讓風暴師出面會顯得太粗暴直接,所以還是讓守信者同盟來干比較合適。

  而且這也不算是委屈瑞珀主教,信仰擴張和聖戰本就是整個普世宗的終極願景;自己只是把他非常想做的事情,稍微加速了一點點而已。

  …………………………

  港口區,紅鬍子酒館,凌晨三點。

  重新換上了黑風衣和半高禮帽的伊恩推門走出廚房,十分隨意的在吧檯前找了個位置坐下。

  此時的酒館已經冷清了下來,除了喝大了的酒鬼和幾個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客人,就只剩下遍地的狼藉。

  一旁在吧檯前擦杯子的酒保悄無聲息的走近前來,將半杯黑朗姆放在他面前。

  伊恩端起酒杯並沒有喝,而是借著湊近酒保,壓低嗓音道:

  「今天有沒有人跟著我進來?」

  酒保低著頭,用擦杯子掩飾著思考的表情,過了一會兒才開口道:

  「沒有。」

  「但有人找上門來,希望僱傭無信騎士團。」

  「僱傭我們?」

  伊恩愣了一下:「誰?」

  酒保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謹慎的先觀察了一眼周圍,確認沒有視線注意到他們之後才壓低嗓音道:

  「對方沒有直說,但從開出的價錢,還有說話時的底氣,我猜他應該是……」

  「哈羅德議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