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遠征軍已經徹底瘋狂了。→
隨著步兵線列終於抵達中央陣地,被胸甲騎兵撕開了無數個突破口,組織度接近崩潰還在負隅頑抗的艾登軍團終於無法支撐,開始節節敗退。
面對秩序井然的帝國刺刀牆,艾登人的「猴版」克洛維線列立刻相見相絀——訓練不足,配合拙劣的問題一個一個暴露出來。
在發現負隅頑抗都做不到之後,艾登人立刻展現出了他們「單純的欺軟怕硬」的性格…沒有任何配合,也沒有呼叫支援或者留下斷後部隊的前提下,成片成片的潰敗,爭先恐後的逃跑。
即便勒諾·艾曼努爾帶著自己的衛兵督戰,也無法扭轉局勢,只能讓後排風暴師的線列步兵儘快填補戰線漏洞,同時儘可能的收攏這幫沒頭蒼蠅似的潰兵。
但無論再怎麼填補,已經出現的空缺都已經拿不回來了;悍不畏死的帝國遠征軍已經像飢不擇食的野獸,蜂擁而至,用散發著惡臭的血盆大口將中央陣地死死咬住。
而與此同時,兩翼防線的守軍根本派不出任何援軍支援——負責包抄的帝國線列步兵,已經順著山坡攻上來了!
帝國遠征軍怎麼也沒想到,原本只是賭命似的殊死一搏,竟然這麼快就看到了戰局的轉機;貌似固若金湯的風暴師防線,已經被撬開了一個裂口。
卡斯帕·赫瑞德看似是在進行瘋狂的豪賭,但實際上他很冷靜;他很殘忍,因為殘忍是他調動情緒最方便,最高效的方式。
在戰場上,一個人的喜怒哀樂是無足輕重的,但足夠數量的情緒只要稍加引導,就能實現從量變到質變的轉換。
彈盡糧絕的帝國遠征軍現在充滿了恐懼,而恐懼到頂點就是憤怒,憤怒的人會被抹殺除此之外的一切負面情感,讓他們無法從倒下的袍澤身上感到痛苦和畏懼,讓敵人從普通的外國人變得面目可憎,恨不得寢皮食肉。
將近兩萬人的帝國遠征軍,在他手裡變成了一個「點亮自我」的狼牙棒——上面滿是鏽蝕的鐵釘。
而他的敵人…以逸待勞的「灰衫軍」,不僅占據著地利優勢,甚至連熟練都比他多一點兒。
以逸待勞是很好,但這種狀態下的士兵也有個小小的問題,那就是從「準備」到「投入戰鬥」,是需要時間的。
因為士兵們是活人,是一種極易被情緒影響的群居野獸,在殺人之前,也是要有足夠的心理準備的。
他們需要戰鬥逐漸升溫,來適應從放鬆到緊張的過程;需要足夠的安全感來度過這個或長或短的「適應期」,需要輕快的鼓點,激勵人心的軍號,機械到身心麻木的排槍齊射…最後投入到激昂慘烈的白刃戰。😡💚 ➅➈𝕤𝕙ᵘⓍ.ℂσⓜ 🐊☜
卡斯帕決定一樣都不給他們。
這裡沒有適應階段,沒有特殊保護,沒有新手期…上來就是瞬間爆炸!
他要用鐵蹄將這幫克洛維人踹翻在地,猛踏一萬隻腳,瞄準他們的腦袋……
然後掄起著火的狼牙棒,用勁兒砸!
狠狠的砸!
「轟——!!!!轟——!!!!轟——!!!!」
伴隨著不斷崩落的碎石和沖天的火光,被帝國炮兵集火的聯軍右翼高地不斷傳來響雷般的爆炸聲,掀起的氣浪即便隔著大半個戰場,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戰場上…能攻擊到所有方向的堡壘,也就意味著它能被所有的方向進攻。」
卡斯帕·赫瑞德眺望著遠處的火海,野獸般的表情中透露著一絲愉悅。
就像是一個畫家,在欣賞自己剛剛完成的作品。
「傳令兵!」
「在!」
聽到總司令召喚,年輕騎士趕緊上前半步。
「左翼的總指揮,我記得是…利德?」
「是利德·沃頓爵士,第二步兵師的師長!」年輕騎士趕緊提醒道。
「他是沃頓家的?」
暴躁老人有些驚訝,自己印象里那個瘦高又安靜的中年人,居然是「狂獵騎士」的血裔?
「只是很遠的旁支。」年輕騎士補充道:
「但他是覺醒了血脈之力的天賦者,今年年底就要迎娶瑟瑪·沃頓小姐,成為『沃頓家族』的正式成員了。」
「是嗎?」
一抹笑容浮現在暴躁老人的臉上,咧開的嘴角露出泛黃的獠牙:「告訴我們的幸運兒利德·沃頓爵士,立刻發起總攻,用克洛維人的鮮血見證他對瑟瑪小姐的忠貞!」
「算上這份『大禮』,我再多送他六十響的新婚禮炮!」
「遵命!」
隨著劃破天際的炮彈逐漸變得稀疏,帝國遠征軍對聯軍右翼陣地的總攻也正式開始。
如果說正面中央陣地的逐步淪陷,對聯軍士兵的觸動還不算太大的話,那麼當金色鳶尾花旗出現在山坡上那一刻,就是所有人意識到「大事不妙」的開始。
絕對算不上平坦的山坡上,成百上千的怒吼和慘叫聲在濃烈的硝煙聲中噴吐著槍焰,被崎嶇山巒、火光和煙霧阻隔的帝國線列兵們除了正面的敵人,根本看不到周圍不斷倒下的身影,狂熱的衝擊著已經在炮火中搖搖欲墜的聯軍防線。
隨著越來越多的步兵衝上陣地,原先只需要正面迎敵的右翼陣地,很快就察覺到自己可能馬上就要被兩面包抄了。
原先逐漸放緩攻勢的帝國炮兵陣地,在吹響總攻號角之後,又開始向著右翼陣地噴吐橘紅色的怒火。
帝國炮兵已經殺紅了眼,將已經所剩無幾的炮彈統統塞進早已滾燙的炮膛,大片大片的火花就在雙方戰線的正中央野蠻生長,灼熱的氣浪在留下彈坑的同時,將周圍的士兵、塹壕和防禦工事,統統炸得灰飛煙滅。
在卡斯帕的死命令下,遠征軍已經不再是讓士兵們踩著炸點,而是直接向著炸點方向發起衝鋒!
畢竟連續十幾天的圍城,遠征軍就算是有多少炮彈也已經被消耗的差不多了——卡斯帕必須保證這最後的一點點彈藥不能有絲毫的浪費,必須在打光之前砸穿聯軍的陣地,而不是只留下一堆毫無意義,僅僅改變了地形的彈坑。
這也讓堡壘內的風暴師面臨兩難境地,他們如果躲在塹壕里防炮,就肯定擋不住浪潮似的帝國線列;可如果他們站起來反擊,就要和對面的瘋子一起被八磅實心彈和爆破彈炸上天。
這已經不是在進攻,這是一群瀕臨絕境的野獸,打算拉著敵人同歸於盡。
炮壘內的風暴師步兵可不像艾登軍團那麼頭鐵,能頂著炸點和帝國騎兵拼刺刀…在這幫瘋子的自殺式進攻面前,只能是且戰且退,苦苦支撐。
而幾個負責前線指揮的團長,在察覺到戰況不利有可能要被包圍之後,立刻就開始制定撤退計劃。
「通知右翼陣地的部隊,批准他們的撤退計劃,但必須是在敵人首輪進攻結束之後!」
安森一邊拽開槍栓,頭也不回的對身後的騎兵中尉傑森喊道;滾燙的火藥灰燼和紙殼彈的殘渣從槍機內倒出來:「告訴他們撤退的時候別的都可以不管,但必須把所有的火炮和彈藥統統銷毀,一個都不准留!」
「一個都不留嗎?」騎兵中尉明顯不太捨得。
雖然那些火炮和他自己沒有半個銅板的關係,但光是想想那麼多的火炮要被銷毀,不免還是有些可惜。
「一個都不留!」
嫻熟的將槍機鎖死,安森大喊道:「告訴他們,該撤退的時候我會派援軍的,在那之前任何一個人都不准撤退——違者軍法從事!」
「哪個軍法?」
「亂槍打死!」
「是!」
緩緩舉起懷中的利奧波德,安森順著準星緊緊盯著正面戰場。
籠罩一切的硝煙能夠阻礙視野,但無法阻擋他的眼睛——倚靠改變咒魔法的施法範圍,將原本洞察一切的「異能」提高到五十米的高空,將大半個戰場一覽無遺。
整個瀚土戰爭,為了避免暴露或者任何有可能的意外,謹小慎微的安森始終在避免使用異能。
這不僅是因為自己從一個打工人變成了軍團副司令,地位上升的同時暴露的風險也提高了不少;更是之前黑法師的下場,給他留下了一個無比深刻的前車之鑑。
以梅斯·霍納德謹小慎微的程度,依然躲不掉秩序教會的眼睛,在被發現有私心之後立刻被盧恩家族當做了棄子。
像自己這種剛入門連褻瀆法師都不算,只會PPT…呃…構建「美好藍圖」的新人,萬一真的暴露成了眾矢之的,能得到多少特殊待遇?
基於這種「從心」的想法,安森始終在避免使用異能——除非到最最萬不得已的關頭,甚至在面對伊瑟爾精靈施法者的時候,腰間的大口徑「匕首」左輪和刺刀才是他的首選項。
但現在的局面,顯然就是最最危險的關頭!
腦海中清晰的倒映著大半個戰場的景象,除了左翼陣地因為受到的壓力最小還依然完好之外,整個聯軍戰線都在節節敗退。
按照這個勢頭預估,最多再有一兩個小時,整個陣地就會被帝國遠征軍完全控制!
不過對面的帝國人同樣不好受,看似氣勢洶洶的進攻完全是用人命堆出來的。
為了在塹壕上打開一個突破口,他們就敢直接向著展現交界處開炮,將敵我一起炸上天。
照他們的打發,安森真的很懷疑為什麼帝國遠征軍還沒有譁變——難道他們都被某種特殊的血脈之力「強化」了?
但無論是因為什麼,再這麼下去如果再沒有援軍趕過來,自己就真的只能撤退了!
雖然撤退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以對方的狀態橫豎自己怎麼都能贏…但如果可以,安森還是希望能打一場殲滅戰的。
畢竟「擊潰帝國遠征軍」和「生擒總司令,全殲來犯之敵」二者宣傳起來,效果和傳播量都是天壤之別。
前者只配出現在《王國忠誠報》上,後者只要發出去,立刻就是全國各大媒體的頭版頭條!
其中的價值,對安森本人…咳咳咳!是對克洛維王國的利益有多麼大的意義!
所以援軍呢?
援軍在哪兒呢?!
………………
「就在這兒啊!」
眺望著已經近在咫尺的戰場,滿臉興奮的亞瑟·赫瑞德大勝喊道。
伴隨著他的叫嚷聲,緊跟在後面的整個「龍吼步兵團」——亞瑟自己起的名字——都露出了激動的表情。
十幾天了…從接到「誘敵」任務之後,已經過去整整十幾天了!
他們都沒想到,自己居然還能趕上這場決定瀚土命運的決戰!
「等等,情況有些不太對勁!」望著插在高地上的荊棘花和獨角獸軍旗,遠征軍副司令伯納德有些慌張:
「為什麼守在山口的是瀚土和克洛維人的軍隊,而且看起來他們好像還有點兒兵力不足的跡象——沒記錯的話,克洛德·弗朗索瓦手裡至少應該有六萬人才對!」
「還有…為什麼在進攻山口的是遠征軍?!」
「這個很重要嗎?!」
亞瑟·赫瑞德有些不滿的看著自己的姐夫,他們一幫人馬不停蹄的從西線趕回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現在遠征軍正在和敵人交戰,難道您要我們繞過去?!」
「我又不是要阻止你什麼,我只是…算了。」伯納德嘆了口氣:
「做你想做的…隨便吧。」
「遵命,副司令閣下!」
興奮極了的亞瑟沒有任何的猶豫,果斷下達了進攻命令;不到六百人的「龍吼步兵團」開始沿著山體,向聯軍右翼陣地的高地發起進攻。
繼承了「龍騎士」血脈之力的亞瑟雖然單純,但對於戰爭和殺戮有著一種與生俱來的本能——雖然不知道對面發生了什麼,但只靠動靜,隱隱就猜到了右翼是遠征軍的主攻方向。
很快,他們就遇到了前來阻擊他們的「敵人」。
亞瑟猛地抬起頭,緊接著就看到了一個天真可愛的少女,邁動著她的小短腿兒,朝自己飛奔而來…可愛的像個天使。
唯一的問題是,這個「天使」帶著一頂比她腦袋大了一整圈兒的頭盔,懷裡抄著一支上了刺刀的博爾尼,身後還背著好幾支步槍。小書包似的武裝帶緊緊的勒著她明顯不合身的軍裝,上面掛滿了手榴彈。
「哇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