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星星與意識
「每一顆星星都以為自己是獨立，它們覺得它們可以按照自己的軌道運行下去，可以永遠閃爍著屬於自己的星光，可以不理會其他星星。」
「但是，它們所追求的所謂的『獨立』，其實也逃脫不了其他星星的影響。」
「它們以為的軌道，是別的星星引力的漩渦，它們只不過是在早就既定好的星辰引力網上，走著其他星星早就規定好的路徑。」
「它們以為的前進，只不過是受到了引力的拉扯，它以為的遠離，只不過是被引力的漩渦甩到了遠方。」
「它們自以為是地在浩瀚的宇宙中馳騁著，以為無盡的虛空到處都是自由，卻從沒意識到，自己的身上早就拴上了引力的韁繩。」
「所謂獨立的星光，也不過是更大星辰的餘暉，它們反射著別的星星的光芒，卻自詡為自由。」
「行星被恆星拉扯，恆星又被更大的恆星拉扯，最終都逃不過那宇宙中心的掌控。」
那聲音的訴說仿佛把周朝拽到了星辰的中心，這無數的星空只不過都是圍繞著唯一旋轉的傀儡。
再怎麼震撼的星雲，都逃不脫引力的相互糾纏，軌道早已固定，它們不過是在做著無謂的掙扎。
「意識也是如此，渺小的意識以為自己能走上獨立的道路，但其實道路也早就規定好了。」
「它們以為無比驚艷的獨立思考，是其他意識很久很久以前想過的，它們以為迸發的靈感，早就在其他的意識中迸發過很多次。」
「它們自以為能逃脫囚籠，卻不明白自己早就身處於既定的軌道之上，身上的星光只不過是別人的餘暉。」
「抱著無謂的堅持，邁向自負的深淵。」
「人類總是自以為獨立，但是他們從誕生開始，就已經處於別人的引力之下，被別人的思想所拘束，想過的事情別人早就想過，以為衝破了軌道，卻依舊在星空之中。」
聽到這，周朝突然意識到了不對勁，反問道：「你知道我是人類？」
那聲音並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有些無奈地嘆息道：
「這就是人類的高傲啊，以為自己的意識比其他的意識要高大，但其實意識本就沒有高低，擁有高低的只是軀殼。」
「你覺得你的意識，和泥土的又有什麼差別呢？」
「行星以為自己與眾不同，但是在浩瀚的星空中，與它一樣的數不勝數，意識以為自己與眾不同，但也許同一時間，就有無數的意識與它有同樣的想法。」
那聲音失望地說著，更像是在對著周朝傾瀉著自己的情緒。
「意識為什麼能匯聚在一起呢？因為它們本就毫無差別，不同的經歷只不過是不同的軀殼帶來的，軀殼之中的內核是同一種東西。」
「星星也一樣，再怎麼特別，也都是同一種東西。」
「追求自我，就像是嬰兒看著鏡子一樣，看到的只是虛妄，自認為的獨立，其實只是順著鏡中的動作擺動，以為在操控鏡中人，其實鏡中人卻是自己。」
周朝聽著，無比震驚。
他能感受得到，雖然這聲音口口聲聲控訴著人類的自大，但並不是在針對「人類」，而是真真切切地覺得無奈，它非常希望所有的意識都放下成見，相互融合，但大多數的意識都做不到這一點。
不僅如此，周朝還直覺地察覺到，這聲音對人類有種異樣的情感。
難道……
「你見過人類？」周朝連忙問道。
「見過，見過很多次，人類是一個執著的種族。」那聲音回答道。
周朝立刻聯想到了那些詭異的隊友，難道他們原本的意識也在這片星海之中，操縱他們身體的只是其他的意識嗎？
這樣的想法一發不可收拾，周朝連忙在周圍仔細感受起來，想要找到曾經的隊友，可是這星空之中的光點密密麻麻，聲音也無比嘈雜，根本就無法找到。
這些意識長得一模一樣，聲音也模模糊糊，除非真的與它們感同身受，要不然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看著這些光點，周朝犯起了難，他不想與這些意識有過多的接觸，但不這樣又無法尋找隊友。
他焦急的情緒傳遞到了一旁光點上，那聲音也無奈地說道：「我幫你找找吧。」
隨後，那聲音就陷入了沉寂，似乎真的開始幫他尋找起來。
星河動盪著，源源不斷的光點從四面八方湧來，這片意識之海也變得越來越擁擠。
「沒有找到……」過了一會兒之後，那聲音再次響起，疲憊地對周朝說道。
雖然不知道它是不是真的找了，但周朝還是對它表示了感謝。
「不用感謝我，我能感覺到心中的困擾，你的困擾就是我的困擾，我會盡力幫你去解決的。」
聽罷，周朝有些無奈，他能感覺到這聲音是真心想要幫他，但是兩人的理念有所衝突，他也無法像這聲音所說那樣，真的放下心防。
不過從他的話語中還是可以了解到，這片意識之海中，並不是所有的意識都放下了心防，還有很多獨立的意識，不願意與別人分享所思所想。
也許，他的隊友也在其中。
「他們也許也是不小心被衝到了這裡……」
想到這，周朝心中升起了一絲希望。
「填補意識空洞之後，我就能離開嗎？」周朝對著那聲音問道。
「是的，想走就走。」
「那什麼時候去填補？」周朝有些疑惑，說是已經匯聚完成了，但是星河卻還在流淌，源源不斷的光點從遠方湧來，擠在這片意識之海之中。
「現在已經在填補了，但是……」那聲音的語氣有些凝重：「這空洞似乎完全填補不上。」
聽到這，周朝突然想起了之前在意識大湖中看到的那些方塊空洞。
難道那就是光點們所說的「意識空洞」？
還是說是別的什麼東西？
「那空洞長什麼樣子？」周朝好奇地問道。
「一個正方體。」
「果然……」
周朝聯想起之前在星光森林中發生的事情：
黎洛的方塊遺物吸收了那些活化樹脂身上的所有光點，引起了一股肆虐的洪流。
目前看來，這再次出現的意識空洞，也與那件方塊遺物有關。
不過，周朝對那件遺物了解也很少，並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知道黎洛在哪，要是能問問她就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