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思彤對林曦這種「嫌貧愛富」的行為表示鄙視，說道：「沒準人家就是奔著你來的呢？政治老師教你沒，要想推翻五嶽會這座大山，就必須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不管是大台小台，你都得一碗水端平才是啊。要不然，人緣怎麼來的？」
林曦愣了下，這顯然是個好問題：「人緣是怎麼來的」，原本身為老藝術家的他還是很清楚的。
但是最近莫名其妙的女人緣太多了，他開始產生了質疑——難道，我只想安安靜靜的做個美男子，也這麼招蜂引蝶嗎？
思維小小的發散了一下，不過看到陳思彤那一臉正經的說教臉後，林曦還是腆出笑容，說道：「行行行，陳老師說的對，我承認錯誤。」
怎麼說呢，不知道怎麼，今天總感覺面對她有點心虛……
陳思彤顯然不知道，現在自己的頭頂可能是綠色的。當然，也只是「可能」，因為他們如今究竟是什麼關係，那層窗戶紙有沒有捅破，她不知道，連林曦都有點迷茫——上次我好像是捅過了，可是看起來沒破啊？
是啊，陳思彤到現在都沒有承認他是男朋友，而他也沒辦法想牽她的手就能牽，這種關係非常微妙。
不過這麼想想，林曦的心裡就又舒服多了。
嗯，我沒有浪，我還是正經男孩子！
兩人便重回會客室。
趙副台長是個大約五十歲的中年人，禿頂，塌鼻子，黑皮膚，穿了件不太合身的灰色西裝，把他的啤酒肚映襯地格外醒目，林曦甚至願意押一個陳思菡，賭他的扣子是扣不上的。
別問為什麼押陳思菡而不是林楠楠或者白茵，問就是這妞最近帶他上分，態度越來越差了，動不動就罵自己是個菜哈——菜X+二哈的意思！
所以說年輕人還是太浮躁，也不想想，自己現在的場均成績已經提升到了2-8，3-9這樣子，進步這麼明顯她看不到，就只看到她又從鉑金掉到了黃金。
林曦想著有的沒的，顯然來這一趟，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就像個定時沒有感情的給女朋友交公糧的渣男。
但是趙福生副台長是真的飽含深情。
「陳總，林總，沒有預約就貿然打擾，實在是不好意思。」
一邊說著，他一邊指了指放在座位邊的兩個大紅色禮盒，說道：「想著也不好意思空手來，就帶了點咱們那頭的土特產，希望你們不要嫌棄。」
林曦瞥了眼，發現是兩盒氂牛肉乾。
這個圈子裡紙醉金迷，送禮一般都是高檔菸酒或者奢侈品，能送出氂牛肉乾來，說明甘州衛視……是真沒啥錢啊。
當然，林曦倒是不嫌棄，反而對他的好感度提升不少，因為氂牛肉乾沒事嚼一嚼還是不錯的，比那些奢侈品可實惠多了。
陳思彤立即微笑道：「趙台長客氣了，您能來看我這個老朋友，就是大情分了，還帶什麼禮物啊。坐，快坐。」
聽陳思彤這麼一說，趙福生反倒是顯得有些侷促起來，坐下的時候搓了搓手，好像有事要說，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陳思彤又道：「趙台長，您過來怎麼也不說一聲，多少讓我們安排人去接您啊。」
這話，其實就是想問他突然來這裡，有什麼事情了。
趙福生連忙擺手，認真道：「哪敢哪敢，你們現在可都是大忙人，怎麼敢麻煩你們。我吧……這次其實是來京都衛視參觀學習的，學習學習人家的先進經驗嘛！順便想起來你也在京都，就來拜訪你一下，也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就沒敢約……」
其實想約也沒法約，別看陳思彤跟趙福生這麼客氣，可是趙福生沒有陳思彤的電話。
不過他倒是有陳思彤助理趙姐的電話，可是這個圈子向來現實，他不過一個區區三線衛視的副台長，可不敢奢望陳思彤會專門留出時間來見他。
他甚至還怕，這麼一來還沒見面就被人拒絕了，所以只好不提前通知，硬著頭皮上門來碰運氣。
趙福生這趟來自然不是來「拜訪」一下這麼簡單，這點陳思彤和林曦從他幾度欲言又止的狀態里就看出來了。
陳思彤便直言不諱道：「趙台長來這裡是不是有什麼事？都是老朋友了，直說就好。」
趙福生尷尬地笑了笑，這才說道：「陳總既然開口了，那我就說了。」
搓了搓手，拘謹地調整了下身姿，他說道：「您也知道，甘州衛視自建立以來就一直局限於地方上，在東夏收視份額……幾乎沒有。
不過咱們甘州省新任領導班子上台後，提出要打好甘州文化這張牌，一方面宣傳甘州的地理風光，發展旅遊業，一方面也宣傳咱們的社會人文，方便招商引資。
咱們甘州衛視作為全東夏人民了解甘州的一大窗口，自然責無旁貸。所以上頭給咱們定了任務，說是三年保二線，六年爭一線！
說白了，就是三年內必須躋身全東夏各大衛視收視份額的十強，六年後即便上不了一線，也必須排在二線中的前列。」
說到這裡，趙福生不由苦笑了下。
林曦倒是知道他為什麼苦笑，畢竟現在全東夏有五十一個衛視，甘州衛視差不多……能躋身四十八強的樣子。
另外「三強」之所以拼不過他們，也不是不思進取，主要是人家用的是民族語，比如哈薩克語衛視，把他們算上都屬於犯規了。
也就全東夏的衛視只分一二三線，要不然甘州衛視還有進一步下降的空間。
他們想三年內躋身於收拾份額的十強，聽上去的確像是在開玩笑。
要知道，現在東夏衛各大視的收拾格局非常穩定，已經十幾年沒有變化了。
況且，整個行業現在都已經被資本主導，哪怕你有當地政府支持，也沒有什麼大用——再說，在「文藝復興戰略」下，你有當地政府支持，其他衛視難道就沒有當地政府的支持了？
而且甘州是個窮省，每年都要依靠大量的中央財政補貼，估計也拿不出太多錢來支持。
苦笑之後，趙福生忽然認真起來，又說道：「雖然這個任務十分艱巨，但是我們全台上下都已經統一了思想，要在接下來的三年裡大幹一場。甘州雖然窮，但是我們真的有很好的素材可以挖，畢竟那可是幾千年的底蘊！我們台長說，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我也這麼覺得！」
林曦心想，你們台長一定是從其他政府機關調過來的，要是本專業出身，就不會輕易說這種話了。
但同時，趙福生身上突然爆發出來的一種莫名的力量，倒是讓他有些欣賞。
嗯，做人做事，就應該有這種志氣!
鋪墊完畢，趙福生終於開始說正題了。
「這不，為了能打好第一仗，我們舉全台之力，準備開發一檔綜藝，名字就叫《歌手的夏天》！這檔綜藝咱們是對標《偶像創造營》的！
要是這個綜藝成功了，首先能一改咱們甘州衛視『土』的形象，其次還能向業界展示我們的運營能力，吸引更多藝人和GG商與我們合作……」
繞來繞去，說到這會兒林曦和陳思彤終於知道他來的目的了。
但是也不著急問，就聽他說。
趙福生見他們兩個都沒有說話，不由又搓了搓手，感覺今天這事兒估計要沒戲了。
可台里這次可是對他寄予厚望的，全台老少爺們都等著他的信兒呢。
就是硬著頭皮也要說完啊！
於是他接著說道：「我就直說了吧！現在的問題就是，咱們甘州衛視的收視率實在太低，就算真的做出了好節目，恐怕也沒有多少人願意看的。
所以我就厚著臉皮，來問問你們兩位，能不能……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做節目組的導師？我保證，我們真的是集全台之力以赴，甚至還有我們本地政府全程協助，絕對能讓你們感受到誠意！」
趙福生說到這裡，激動地站了起來。
但馬上就意識到自己好像有點過了，又趕緊坐了回去。
畢竟，他也知道，這個想法的確有點不切實際了。
如今的娛樂圈現實至極，藝人都講番位、拼排場、比包裝，在真正當紅的明星眼裡，跟甘州衛視這樣的小電視台合作，是掉身價的事情。
你見過哪個一線藝人會去參加小電視台的節目？
更別說，陳思彤這種超一線了。
還有，台里這次還想把林曦也請過去，這就更異想天開了。
林曦自從進入娛樂圈之後，熱度之高可能連陳思彤都比不上，任何一個混電視圈的都知道，只要他參加綜藝，甭管那節目有多爛，也一定能保證超高的話題度以及首秀的收視率！
可這麼久了，有哪家電視台請到過他？
他要是想上綜藝，也絕對輪不到甘州衛視。
這根本不是錢的問題，而是人家看不看得上的問題。
可這次，台里也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這次綜藝，可以說台長賭上了自己的「官運」，而台里則賭上了整個「台運」。
你想啊，投入這麼大，然後一炮打出來是啞的，上頭能不發火，能不懷疑台里的班子已經老化了？
問題是，這麼大型的綜藝，此前他們根本沒搞過，心裡是真的沒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