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一口濃咖啡,王沐晴苦笑道:「林總,你這甩手掌柜是真好當啊!可你想過沒有,現在公司上下要的是什麼?是你這個靈魂人物對他們的肯定,對他們的支持,給他們方向!」
「沒這麼誇張吧?」林曦笑了笑。
「我又不是搞網際網路出身的,能給他們指什麼方向?」
王沐晴心累地嘆了口氣,又略微提高聲調,正色道:「我沒開玩笑!數據漲得太快了,現在所有人都是懵的,做事全憑激情,實際已經亂得毫無章法了!我說什麼他們根本聽不進去!哪怕同樣的話,也只有你來說才有用,你明白嗎?」
王沐晴這話,說的很嚴肅,一點都沒誇張。
在快音跳動,現在林曦就是如同神一般的存在。
憑什麼?
就憑網際網路行業里,從來沒有人做到過不花一毛錢宣發費用就能在一天一夜之內,讓平台下載量突破一千五百萬的神跡!
還憑他林曦,一個人就敢於單挑整個五嶽會,不但沒被搞趴,還支棱得比誰都堅挺!
更別提,他還是個能一首原創接一首原創,瘋狂在樂壇興風作浪的天才了!
你家老闆要是這樣,你會不崇拜嗎?
毫無疑問,儘管林曦幾乎沒怎麼在公司出現過,但他就是整個快音公司的靈魂,和精神指引者。
不過說真的,林大藝術家是真沒興趣去公司指點江山什麼的,畢竟他要忙的事情還很多,而且也是真的懶,對於經營企業,也是真的不懂。
可王慕晴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也不得不去趟公司,給員工們灌灌心靈雞湯啥的了。
反正他現在說什麼,估計所有人都會「聽懂掌聲」的。
此時,陳思彤辦公室里。
陳思彤慵懶地躺在按摩椅上,按摩椅在輕柔地按摩她的腰部,這些年為了拍戲,她的腰一直不是太好,所以這塊她有很注意保養。
畢竟都還沒結婚,這個年紀,要是腰再不好的話……以後的男人指不定會有什麼情緒。
陳思彤就是很矛盾的一個女人,平日裡就像樹上的荔枝,誰都知道剝開來一定白嫩透水,但就是高高在枝頭,讓很多人望而生畏,不敢妄生採摘之心。
可如果是她看得順眼的身邊人,她會很細膩地照顧每一個,絕不讓TA們受委屈。
因此,雖然沒有談過戀愛,但是她一直有為自己以後的另一半考慮,儘量把自己保養得好一點,別讓人家覺得虧了啥的。
當然,前提是那個男人得足夠優秀,首先讓她覺得不虧,要不然她寧可打光棍。
辦公桌上,放著她的手機,手機開了免提。
電話那頭正在說話的人,卻是一位稀客。
陳志平。
老實講,對於陳志平竟然會親自給她打電話這件事,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這老頭,向來以娛樂帝國的太上皇自居,這十幾年來幾乎從沒有主動下場管過圈裡的事情。
而陳志平說話的內容,更讓她覺得難以置信。
「思彤,此前我一直不插手圈子裡的事,所以沒想到這個圈子已經亂到這個地步了,說實在的,我有責任啊!」
陳思彤聽著陳志平似乎還挺誠懇的「自責」,選擇了沉默不語。
陳志平頓了頓,聽她沒有搭話,於是就繼續說道:「之前犬子處事不周,我跟你道個歉。」
陳思彤舒展了下白皙的脖頸,終於搭了一句:「那倒不必,你是你,他是他。」
「呵呵,養不教父之過嘛。」陳志平笑了笑,然後又緩緩道,「你知道的,之前你開獨立工作室,我一直是支持的。現在也一樣。這個圈子,需要你,很多人也需要你。」
陳思彤皺了皺眉,聽出他話裡有話。
「很多人需要你」,明顯是在說,她一個人的決定,會連累很多人。
輕飄飄的一句話,看似是在捧她,其實是在威脅。
陳思彤很討厭這些上位者的說話方式,要是沒在圈裡待那麼些年,她還得錄下來好好做個閱讀理解才能明白。
「所以,我看你這工作室,不如直接改成經紀公司好了,」陳志平繼續說道,「繼華盛、星海、世嘉、天宜萬禾旗下的第五大經紀公司,就是你了。先說好,我們可不對你做任何干涉,相反,只要你願意,我們可以提供任何力所能及的幫助。」
陳思彤感覺自己明白陳志平什麼意思了。
在五嶽會的壟斷下,想要光明正大地開出第五家頂尖經紀公司,在此前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要知道,圈裡有句話,就是在東夏想開經紀公司,工商、文化部門的審批只是基礎,最終能不能開張,還得有五嶽會頒發的「營業執照」。
但是陳志平開出了這個條件,顯然是要她拿東西交換的。
於是,陳思彤淡淡道:「謝謝陳總,就是不知道,陳總需要我做什麼呢?」
「呵呵,哪敢勞你做什麼啊。」陳志平笑了下,但笑聲很快就止住了,又說道,「無非是希望你專心到演藝事業上來,不要再被一些個與演藝無關的人和事,給耽誤了。」
陳思彤沉吟了下,問:「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陳總。你說的人和事,具體是指什麼?」
「你知道的。」陳志平說道,「這是我的意思,也是會裡的意思。這個世界,資本應該有序,如果沒有秩序誰都來插一腳,那麼世界會亂的。」
嗯,在他的語境下,似乎一切繞過五嶽會的投資,都是「無序」的,都應該被消滅。
他當然是在說快音的事。
到底是做老子的,他比陳沐陽那個草包兒子可清醒多了,知道一個小小林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一個不受他們控制的快音!
這些日子,快音上那些大量的針對五嶽會的「攻擊性」視頻,確實給會裡帶來了一定的麻煩!
這股風潮要是再不趕緊止住,別說官方會關注五嶽會,弄不好警方都會出手——昨天就有個演員爆料,說陳沐陽霸王上弓了她,他們好不容易才擺平那女的。
是,以五嶽會的能量,一兩件這樣的事情,都能擺平。
可不能沒完沒了吧?
不能讓快音繼續成長壯大,然後成為反五嶽會的大本營吧?
如果再不能讓快音立即倒下,那麼這個口子必然會被撕開的越來越大,也會有越來越多的圈內人加入進去,到要是到了那個時候。
牆倒眾人推可從來不是一句空話啊……
而從陳思彤這邊下手,就是讓快音倒下的最快方式。
陳思彤聽完,卻是驀地一笑,然後很不「識相」地追問了一句:「再具體點呢?」
電話那一頭,聲音也沉默了下來。
很顯然,陳志平認為,陳思彤連續兩次的裝傻充愣,很不禮貌,甚至於是在挑釁他。
此刻的停頓,更多是一種警告。
幾秒後,陳志平才繼續說道:「那我就坦白說吧,你把快音的股份轉讓給我們,我們可以給你數倍的溢價,其他條件,你也可以提。」
不得不說,陳志平的條件很豐厚。
給陳思彤頒發「執照」,允許她正兒八經開經紀公司,且再給她幾個億,讓她有足夠的資本實現自己的野心。
當然,只要能拿到陳思彤高達35%的股份,他們就有一萬種方法讓快音倒下。
比如最簡單的,可以用大股東之一的身份,對快音公司發起訴訟,指他們侵害自己權益,保證能讓快音所有銀行業務都被凍結,什麼都幹不了。
陳思彤承認,這個條件她的確有點心動。
畢竟,從獨立工作室到正兒八經的經紀公司,按照自己的想法,為演藝圈培養人才,乃至建立一套不那麼扭曲的體系,是她一直以來的夙願。
但在她心動的同時,她又發現,腦海里突然又跳出來一個人。
這傢伙在滿地撒潑打滾。
「陳思彤,你敢坑我,我跟你沒完!」
「你要是答應她,我就躺你家不走了!」
不知道為什麼,林曦在陳思彤心裡,一直就是這麼個小無賴的形象——儘管他也有虎軀一震的英雄史。
陳思彤忍不住莞爾一笑,一臉明媚,一如窗外陽光斜入房間。
隨後,她輕描淡寫地對陳志平說道:「抱歉,陳總,您的這個提議我不是很感興趣呢。」
電話那頭,半躺在太師椅上的陳志平,眉頭終於擰了擰。
「思彤,我想你可能還沒真正想好自己想要的,其實不用這麼快做決定的。」
「不,我已經想好了。」
陳志平聲音終於微冷:「要是這樣,那到時候可就不光是我了,會長也會很不高興的。」
陳思彤忽然心中一怒,同樣冷聲反問道:「貴會會長的高不高興,與我何干?」
老娘他嗎的是窯姐嗎,還要伺候你們高不高興?
都滾一邊去!
向來四平八穩、左右逢源的陳思彤,很少這麼直接地表露憤怒,這可能是這麼多年來的第一次。
她也被自己此刻的情緒驚訝了一下。
為什麼,自從認識了那傢伙以後,自己突然就……變得暴躁且囂張了?
陳思彤此前一直很羨慕林曦那種坦克一般橫衝直撞、囂張無忌、肆意妄為的做事方式。
然後,今天她也終於照著做了一次。
發現真的好爽啊!
然而爽完之後,就是一陣莫名的空虛和自省。
陳思彤心想,自己一定是被那傢伙帶壞了,怎麼可以這樣呢?
「真是近墨者黑啊!」
可是,真的還想再來一回啊!
陳思彤意識到,其實這麼多年裡,自己很早就想這麼說話了。
只是,現實強迫著她,不得不戴上面具。
「所以,我這不叫暴躁,叫遵從內心吧?」
「嗯,暴躁使人衰老,我才不暴躁。」
……
陳志平絕對沒有想到,向來說話滴水不漏的陳思彤,竟然會這麼跟自己說話。
他更想不到,電話那頭的陳思彤,現在壓根都沒在糾結跟他這個五嶽會副會長、東夏商界「教父」為敵的事情,而是沉浸體驗在一個某人做事風格後給她帶來的爽感之中。
但陳志平真的生氣了。
他不可能容忍,區區一個戲子竟然敢對他如此挑釁,就如他無法容忍林曦和快音,在他的圈子裡肆意妄為一樣。
於是,他呵呵冷笑一聲,說道:「人各有志,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勉強了。我看,我們不妨打個賭,看看十天之內,快音會如何,林曦會如何,以及你……會如何吧。」
這自然是戰書了。
陳思彤臉色微微一凝。
但旋即,她又平靜道:「好,那麼我拭目以待,看看十天之內會發生什麼!」
……
別墅的套房裡,陳志平面色陰冷地放下了電話。
看了眼一旁戰戰兢兢的邱劍平,說道,「快音,現在下載量多少了?」
邱劍平擦了擦冷汗,回道:「有……大概超兩千一百萬了。」
「呵呵,兩千多萬啊,換一家平台想要做到這個程度的話得砸多少錢……」陳志平笑了笑,又瞥了眼邱劍平。
「你做得很好啊!要不是你平時帶著沐陽到處惹事,遇到事情呢,又盡只能想一些不入流的老套路,不停地幫人家炒熱度,他可沒那麼快上兩千萬。」
邱劍平臉色猛地一白,下一刻立馬就跪了下來。
「對不起,對不起陳總!這事兒是我沒辦好,是我沒辦好……」
「現在陳思彤那條路走不通了,你說該怎麼辦?」
邱劍平連忙道:「請陳總明示!」
陳志平笑容可掬地沖邱劍平招招手:「你過來。」
邱劍平心中驚懼,卻不敢不依,連忙以膝蓋著地、小碎步上前的姿勢,擦擦擦地跪到了陳志平身邊。
陳志平忽然收了笑容,露出陰狠的表情,拿起身邊的拐棍,朝著邱劍平的頭,就狠狠地砸了下去。
「啪、啪、啪!」
連續三下,邱劍平頭頂頓時血流如注。
可就算如此他除了最開始痛呼一聲之外,再也不敢多吭一聲。
更不敢抬頭看陳志平一眼。
家奴的悲哀之處就在於,壞事干太多了,就只能依賴主人,否則一旦被主人拋棄,就沒人能保得住他了。
邱劍平就是如此,如果此時被五嶽會拋棄,他一定被人告得牢底坐穿——也不想想,有多少人被他欺負過、欺騙過、威脅過,甚至為此結束了生命!
陳志平收了拐棍,臉上的陰戾也隨之消失不見,恢復了一臉和善的笑容,就如平常他在台上,給企業家們演講時一樣。
然後,他淡淡笑道:「現在,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邱劍平在一片鮮血中眯著眼,點頭如搗蔥地說道:「知道了,知道了!」
三下拐棍很用力,這是在告訴他,既然軟的不行,就只能來硬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