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與謝野晶子

  即使距離爆炸的中心有不遠的距離,但人類終究是脆弱的肉體凡胎,僅憑藉身體強度與科技正面對沖,很難不一敗塗地。

  武裝偵探社的眾人姍姍來遲,只見到了爆炸後倒塌的一片廢墟,和一團血肉模糊的人形。

  為了避免提前引起敵人的警惕,他們此前只在稍遠的另一邊遠遠的觀望,放任青木解決完一切才準備現身。

  幸運的避開了所有的衝擊,卻還是來晚一步。

  ......

  看到眼前的景色,與謝野晶子掙開福澤諭吉的手,跌跌撞撞的跑到那團人影面前,似乎因為傷口太多,滲出的大量血液將下方的地面都染成了暗紅色。

  她伸出手試了試青木的鼻息,沒有得到任何回應,顫抖的手小心的剝開『屍體』上的碎發,露出那張沾滿血污的熟悉面孔。

  她的嘴唇張了張,卻發不出一個音節,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強忍著不讓它們滑落,心中湧起一股無法言喻的痛苦。

  每一次,每一次她都竭盡全力地想要挽救身邊的人,但為什麼,最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死亡將他們裹挾。

  思緒紛亂間,噩夢一般的過去重現在她的腦海中,那些人的臉漸漸與眼前蒼白的面容重合,耳邊似有似無的責怪要把她再次拖入夢魘之中。

  突然一個聲音將她拉回了現實。

  「晶子,不要去想,那些都已經過去了,你現在只是偵探社的與謝野晶子!」

  她閉上眼睛,不自覺的摸著頭上的蝴蝶發卡,又重新睜開,是啊,她早就不是什麼「死亡天使」了。

  但終究在死亡面前,她還是如此的無力,她的異能可以將瀕死的人恢復如初,卻無法對已經死亡的人發動。

  如果能提前做好準備,青木...她的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倔強孩子的臉,如果能早一點,就能把他救回來了。

  .....

  耳邊熟悉的聲音也將青木渙散的意識重新召回,他想坐起來睜開眼看看,卻發現身體目前的狀況不足以支撐他進行任何行動,哪怕是動一動手指都極為困難。

  與謝野晶子沉默的盯著身邊的『屍體』,突然注意到青木的手指似乎微微動了一下。

  心裡猛地一緊,她眼神一凜,不放過一絲可能性,湊近了青木的手,仔細觀察著那細微的動作。

  緊接著,與謝野晶子的眼神閃過一絲堅定。

  她集中精神,將異能力匯聚在手上,一拳砸在青木的胸口上。

  「異能力——請君勿死!」

  不愛惜自己身體的小鬼可別想這麼容易去死啊!

  這一拳雖然帶著些許泄憤的情緒,但青木能感覺到一股溫暖的能量在自己的身體中流淌,如同神跡一般修復著受損的器官和組織。

  不過瞬息間,青木的呼吸變得平穩起來,臉色也逐漸恢復了些許血色。

  握著他的手腕,感受著那微弱但卻真實的脈搏,與謝野晶子鬆了一口氣。

  然後一個手刀將想要睜開眼的青木重新打暈過去,帶回了偵探社。

  .....

  再次睜開眼,已經是第二天中午。

  四周熟悉的器材如此熟悉,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偵探社的醫療室。

  青木的第一反應是祈禱,祈禱織田作的黑心老闆讓他加班,千萬別讓他有空回去休息。

  想法很不道德,但是沒辦法,被發現的能晚一點是一點。

  他小心的推開門走出去,發現偵探社的眾人似乎都不在,桌面上的文件擺放的整整齊齊,不像是遇到什麼緊急情況而匆忙離開。

  青木拉開一張椅子坐了下去,目光落在桌面,上面擺放著一份只寫了標題的報告。

  《關於xxx組織覆滅事件的詳情及後續》

  「既然木頭先生已經醒了,那就順便幫忙把這份報告寫完吧。」

  「畢竟木頭先生才是最清楚一切的不是嘛。」

  亂步抱著大袋的粗點心進了門,看起來心情很不錯。注意到青木在盯著面前的文件,直接選擇將整理報告的麻煩事交給了這件事的始作俑者。

  「如果是不了解格式、沒接觸過之類的藉口就不用講了,可以向事務員小姐請教。」

  拒絕的念頭出師未捷身先死,完全沒有拒絕的餘地。

  青木這才發現,旁邊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了一位穿著工作裝,模樣清秀的女孩,此時正在另一個辦公桌旁整理資料。

  「事務員小姐昨天回家休假去了。」

  與謝野晶子也拎著一堆東西從外面回來,走進了醫療室。

  最後補充了一句,「畢竟很多文書上的流程還是需要專門的人去整理補充,然後歸檔存放起來,這方面我們還沒人太擅長。」

  「青木君肯定可以很快學會的!」亂步已經坐到了另一個位置上開始享用他的粗點心,還不忘鼓勵一下無從下手的青木。

  青木只能認命的開始寫總結。

  在將整個事件始末進行了詳細闡述之後,他停住了筆,下一個要寫到的地方,需要解釋他的異能,青木一時間有點拿不定主意。

  苦惱的咬了咬筆桿,想要將求助的目光放在旁邊的亂步身上,但很快又制止了這股念頭。

  關於自己,偵探社知道多少呢?

  想到離開偵探社時福澤社長的退讓,青木心中一驚,一切都在那位小偵探的預料之中?

  他停下筆,抬頭看向亂步,猶豫著要不要問點什麼。

  綠眼睛貓貓還在專心致志的消滅粗點心,但某人的視線停留的太久,完全無法忽視。

  他順著視線的來源,感受到了青木的猶豫。

  「異能力的話,想寫什麼就寫,就算不是正式員工,木頭先生也是我們承認的編外人員,這點事情偵探社還是能壓得住的。」

  得到肯定答覆的青木終於把整個報告完整的收了個尾。

  「寫完了?」青木剛停下筆就發現與謝野晶子雙手抱胸站在他的身後。

  「寫完了那就來談談你的事!」說著與謝野晶子一把揪住青木的衣領,將他一路拖進了醫療室,門在身後被大力合上。

  ......

  「解釋一下吧,關於你的這條手臂。」

  「我的異能可以將瀕死的人恢復如初,即使是壞掉的器官,破損的內臟,和斷裂的殘肢。」

  「在此之前沒有例外,除了死亡。」

  「但是,你的手臂為什麼沒有長出來。」

  青木沒想到僅僅是因為手臂沒能重新長出來,就能讓他有這番「特殊對待」。

  不過一提到這條手臂,他的眼前不禁浮現出『他』的樣子,以及那觸目驚心的三百一十五道痕跡。

  「或許是因為,它代表已經死去的我?」

  「我弄丟了一部分記憶,醒了的時候就已經是這副樣子」

  「也不用擔心,說不定哪天突然想起來,就能重新長出來了。」

  與謝野晶子看著青木的眼睛,眼底涌動著他看不懂的情緒。

  在這之前,她先詢問了亂步,得到的回答是,『因為青木他自己心底不願意接受,所以拒絕了讓那條手臂重生』。

  片刻後,她沉默的轉身,走到放置器材的柜子那邊,打開了那個上鎖的大抽屜,先是從裡面拖出了一把大砍刀,緊接著又傳來了拉電鋸的聲音....

  「既然一次不夠,少年,來感受活著的意義吧!」

  面前人的神態表明了她不是在開玩笑,青木驚恐的試圖遠離與謝野晶子。

  誰沒事會想死一死啊!

  「與謝野醫生!晶子小姐!醫生小姐!醫者仁心啊!」

  面前的人絲毫不為所動。

  不是,你這麼瘋的嗎?!

  幾次艱難的「治療」之後,青木雙眼無神的躺在病床上,聽著與謝野晶子在旁邊模糊不清的念叨著什麼,半晌才感覺自己是在活著。

  等到社長回來才真正脫離了「魔爪」。

  出於愧疚,社長先生主動提出了送青木回家。

  臨走的時候,亂步朝著青木揮手示意,還不忘提上一句期待木頭先生正式加入偵探社。

  與謝野晶子靠著醫療室的門,隨意的撥弄著手中的大砍刀,看向青木的目光充滿了躍躍欲試,顯然是想要再嘗試幾次。

  ......

  直到逐步靠近家的位置,精神力已經可以感知到老闆和幸介他們的打鬧聲。

  」就到這裡吧,福澤社長。」

  青木停下腳步轉身面對旁邊的人說道。

  「真的很感謝偵探社的幫助,但是現在的我,已經擔負起了某一個人的期許。」

  「對我來說,還沒有那個能力去承擔起更重的羈絆。」

  「我想要的不多,眼下便已經足夠了。」

  他望向熟悉的二層小樓,似是想起了什麼,眼中划過一絲笑意。

  福澤喻吉聞言站住,他嚴肅的拍了拍青木的肩膀。

  「青木君,偵探社永遠期待你的加入,我們尊重每一個預備社員的選擇。」

  他並不擅長講什麼忽悠人的話,承諾既然一出口,便是永久奏效。

  ......

  望著越來越近的西餐廳,青木有點抗拒的退了一步,後背卻正好抵上了一個硬物。

  這個形狀,一想到某種可能,他的身體頓時僵住了。

  艱難的轉過身。

  眼前赫然站著一群穿著黑色西裝的人,他們舉起手中的槍械,最前面的那位手中的武器已經抵在了他的腰間。

  見他回過頭,這群人也沒有進行下一步動作的打算,只將目光投向角落裡的一個人影,一時間僵持住。

  那是個看起來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年輕人,黑色的外套披在身上,手中握著一個遊戲機,隨意的蹲坐在那裡。他的一隻眼睛纏著繃帶,另一隻眼睛看不清神色,此時沉迷於手中的遊戲,沒有看他們一眼的意思。

  見青木注意到自己,繃帶少年把手中的遊戲機隨手扔給身後的人,拍了拍身上披著的外套,鳶色的眼中沒有笑意,嘴角卻微微勾起。

  「久聞大名,青木君。」

  「首領讓我來請你,去喝個下午茶。」